第104章 江城
短短一周的时间, 江柳依交完漫彤的谱子，和林秋水那边也签完最后合同，去公司那天林秋水站办公室往下看, 觉得人生真荒诞。
一手拉扯出来的心血公司, 现在要转给钱申，她竟然平静无比。
钱申最近过的最不好，每天不是和家里吵架就是和余白闹事, 已经很久没来公司了，林秋水也不管她, 交接的所有工作都做完了，她等着江柳依过来签最后的解约合同, 江柳依是她进公司签的第一个人, 没想到也是她离开公司签的最后一个人。
她几番感慨, 等江柳依到到之后却释然了。
签完合同, 她约江柳依去喝一杯, 两人好久都没有坐下来吃顿饭了, 以为江柳依不会同意, 没想江柳依很爽快的点头, 说：“把月白也叫上。”
林秋水问：“你老婆呢？要叫她一起吗？”
“她被同事叫过去了。”江柳依说：“就我们吧。”
两人说完给赵月白打电话, 让她来附近的清吧，清吧刚到营业时间, 没人, 三人坐在里面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真走啊？”赵月白看向林秋水，那群朋友里，就剩林秋水和她们联系比较多了, 这次出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能碰到。
林秋水捧起杯子, 今天妆容没那么严肃, 长发披肩，整个人都温和很多，她说：“不走干什么？等着你骂我啊？”
赵月白翻个白眼：“我什么时候骂你了。”
“少来！”林秋水笑：“你以为我不知道，那会背着我在柳依这里说我多少坏话？”
赵月白说：“那不是你做的不地道！”
林秋水也没否认，点头：“以前确实荒唐。”
她说着冲江柳依举杯：“代我和你老婆说声抱歉。”
江柳依和她碰了杯，清脆响亮，水光蔓延，赵月白也端了杯对江柳依说：“琴房搞好了。”
“嗯。”江柳依还没告诉宋羡，不过最近宋羡的所有画都被她搬过去了，宋羡有时候还奇怪废稿怎么不见了，赵月白啧一声，看向江柳依。
谁都没有想到，江柳依会最先结婚的那个。
也没想到，她是闪婚，却过的比谁都幸福，三人分道扬镳赵月白问：“明儿就去宋羡家了，紧不紧张？”
江柳依很诚实的点头。
紧张的她这两天都没法好好睡觉，连问宋羡她父母很多习惯和爱好，结果发现，和宋羡差不了多少，宋羡见她这么紧张准备先连个视频，江柳依想想还是算了，第一次见面，哪有连视频的，她担心宋羡父母觉得不够重视。
宋羡父母还真没这么想过，宋盈时到家照旧先去书房打开电脑，刚坐下就听到敲门声，管家对他说：“宋先生，夫人让您下去一趟。”
宋盈时皱皱眉，随管家下楼，才到楼梯口就听到熟悉的笑声，他看到沙发上坐着的人不不由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宋澜说：“刚到家，宅子里一个人都没有，我就过来蹭饭了。”
临近年关，宋羡也说好来这里过年，宋澜比这对夫妻还积极，每天都要打个电话问问，宋盈时让他直接联系宋羡，宋澜说：“那多不好，孩子会觉得不自在的。”
宋盈时：……
这个大哥的想法，他从未理解过。
就如同宋澜从没理解过宋盈时的想法，他是真不知道怎么有这样的父母，宋澜比宋盈时大十岁，在宋盈时出生后，宋澜已经开始到处跑着玩了，当然也就不喜欢和刚吃奶的弟弟在一起，两人性格更是南辕北辙，他喜欢热闹，宋盈时喜欢安静，他朋友遍布城里，宋盈时朋友寥寥无几，两人性格可以说一点都不像，独独在经商这方面，两人一拍即合。
宋家本就是做房地产的，天时地利人和，宋盈时又这么聪明，要成功就容易多了。
不过后来宋盈时要结婚还是把他们吓了一跳，说是相亲遇到的，生物学家，他都不知道这个不爱说话的弟弟是怎么把人骗过来时两人闪婚了，很快就有了孩子。
就是宋羡。
那段时间他在国外做生意，等回国时才惊觉不对劲，这两口子带出来的孩子，怎么没一点孩子气？他有意纠正，奈何宋羡太有主见，才几岁，就伶牙俐齿的反驳自己了，宋澜无奈看着一个小一号的宋盈时每天晃荡在眼前，无比郁闷。
他觉得宋盈时剥夺宋羡身为孩子的快乐，所以对宋羡格外好，加上他至今未婚，也没孩子，就把宋羡当自己孩子了。
现在孩子要回来，他能不高兴吗？
去年宋羡就没回来，都快两年没见过宋羡了。
宋澜想到这里问宋盈时：“羡羡什么时候回来？”
冉间雪平静的说：“明天。”
“明天什么时候？怎么过来？开车吗？还是飞机？要不要去接她们？”
宋盈时听着宋澜的话，没回话，宋澜察觉不对劲抬头，问：“都没问？”
冉间雪说：“为什么要问？”
宋澜哑口。
好歹是你们亲女儿要回来哎！！这对夫妻能不能上点心啊！！！
他这个做大伯的都要看不下去了。
宋盈时说：“明天我会让助理去接机。”
“算了算了。”宋澜说：“明天我亲自去。”
他说完看向宋盈时：“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宋澜也没心思吃饭了，他给宋羡打了电话，询问明天的飞机到点时间，宋羡刚到家接到他电话，一边开门一边说：“上午十点。”
“那好。”宋澜说：“十点我们在机场见。”
江柳依刚回家就看到宋羡站在门口换鞋，肩头托着手机，对电话那端的人说：“知道了。”
她喊：“宋羡。”
宋羡转头，看到江柳依回来，嗅了嗅鼻尖：“你喝酒了？”
江柳依点头，对她说：“刚刚碰到秋水和月白，喝了两杯。”
说着话两人走进客厅，外面天气渐冷，屋内暖气开着，江柳依刚脱下外套看到宋羡进了厨房，这段时间宋羡跟着她居然也从煲汤到开始下厨了，她学什么都快，厨艺也不例外，做的菜色香味俱全，江柳依说：“晚饭我吃过了。”
宋羡低头：“不是晚饭。”
江柳依转过身，看到宋羡给她递来一杯水，闻着就很甜。
“什么？”她问。
宋羡说：“蜂蜜水，解酒的。”
江柳依捧着杯子睨她好几眼，宋羡目光平静如水，乍看和从前没什么两样，但眼底会盈上担心，她抿一口蜂蜜水，甜滋滋的。
其实林秋水和赵月白根本就没给她喝什么酒，就是一点果酒而已，不过难得看到宋羡这么担心，江柳依心情有微妙的起伏，血液流窜更快了，她喝完放下杯子，说：“宋羡，你扶我一下。”
宋羡闻言扶江柳依准备坐沙发上，江柳依说：“我想回房休息。”
她按着头，宋羡拧眉：“怎么了？”
江柳依回到房间里，勾着宋羡的脖子双双倒在床上，窗帘合着，房间里又暗又黑，门在进来时被江柳依用脚勾上，她侧过身，察觉宋羡要起身一只脚压宋羡的身上。
宋羡推了推她，喊：“江柳依。”
江柳依回应一声，说：“宋羡，我喝醉了。”
她说完故意用鼻尖蹭了蹭宋羡的耳垂处，毛躁又痒，宋羡想伸手去挠，被江柳依抓住手，从指缝插进发丝里。
那些痒意很快衍生出燥热，肌肤都火辣辣的烧灼，喝了酒的江柳依气息染上果香，有些熏人。
宋羡觉得不是江柳依醉了。
是她醉了。
江柳依比酒还香，还甜，还让人沉迷。
第二天两人睡过头，差点迟到，到机场后飞机居然延时了，因为天气原因，延迟登机，江柳依轻缓一口气，转头看宋羡，见她神色也是少有的紧张不由笑。
阳光明媚，江柳依笑意明显，宋羡定定看几秒才回神，她和江柳依坐在候机室，手上拿着登机牌，江柳依问：“你要不要和你爸妈打个电话？”
“我爸妈？”宋羡问：“为什么？”
江柳依说：“你昨晚不是说，他们会接机吗？”
宋羡：“我大伯来。”
江柳依一怔：“Allen？”
宋羡点头。
江柳依没想到会先见到Allen，很小的时候她就听过Allen的名字了，赵月明经常念叨，弹钢琴最厉害的就是Allen。
那时候的Allen颇负盛名，家喻户晓，不过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不弹钢琴了，很多人扼腕，觉得可惜，再后来，他就开了琴行，去大学做了客座教授，带出来很多优秀的学生，赵月明就是最后一批，江柳依记得赵月明那时候特别想介绍她去Allen那里学习，但他父母几次阻拦，她也就没去。
如果当初能去学习，现在又会是什么样？
江柳依轻摇头，掐断胡思乱想，宋羡侧目看她，江柳依对上宋羡视线，说：“宋羡，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做，又没有做的事情？”
宋羡凝神几秒，摇头：“没有。”
江柳依失笑。
有就不是宋羡了。
她点头，广播里传来登机指示，江柳依同宋羡起身，登机前她手机传来震动，江柳依低头看，是黄水琴给她发的消息：【今天去江城？】
那晚她说去江城之后，江山和黄水琴都没有联系过她，不过她没隐瞒行程，也告诉了江柳冰，所以黄水琴会知道，不意外。
意外的是，她会主动发消息给自己，江柳依刚刚的好心情蒙上淡淡的阴影，不知道黄水琴为什么问这句话，她沉默两秒才回：【嗯。】
发过去的心情都是紧绷的，大概是后遗症吧，总觉得下一秒黄水琴的指责就能从手机里蹦出来，还好，这次没有，黄水琴发：【路上小心，早点回来。】
【路上小心，早点回来。】
江柳依把这句话反复看了好几遍，甚至荒唐的想要打个电话确认是不是黄水琴，最后她摇头，眼角发烫，宋羡转头：“怎么不走了？”
她回神，把手机收起来，压下情绪的起伏说：“走吧。”
两人找到位置坐下，江柳依又把手机拿出来，看着黄水琴的那条消息，她指腹点在屏幕上，良久回复：【知道了，妈。】
关机躺下，身侧是宋羡，江柳依在飞机起飞之前握住宋羡的手，宋羡转过头，看眼江柳依，飞机窜入空中的失重感袭来，她和江柳依往后靠椅背上，两人的手却紧紧攥一起。
到江城时，已经过十一点了。
宋澜频频看腕表，九点多的时候他收到宋羡的消息，说是飞机会晚点到，他就推迟一点过来接机，谁知道还是早到很多，江城偏冷，一到冬天就下雪，宋澜下车之后，雪花砸在脸上，久违的寒冷席卷而来。
他突然想到很多年前，有个人从机场里走出来，看到他就开始抱怨：“怎么这么冷啊，你们江城比我们那里冷多了。”
随后抱怨的人伸出手，接住雪花，冲他笑：“不过这雪还挺好看的。”
他问：“你们那里没下雪吗？”
“没有。”寒冬腊月，那人笑的如春风拂来，她说：“你说怎么这么奇怪，我们离的也不远，为什么我那里就不下雪呢？”
他说：“你喜欢下雪？”
她点头：“挺好看的。”
宋澜下车之后看向机场里，走动的人群，突然涌上来的这段回忆让他有些恍神，刚准备上车，助理说：“宋先生，宋小姐出来了。”
宋羡抬眼，看到宋澜的车后对江柳依说：“那边。”
江柳依看过去，远远看到两个人站在车旁，大雪纷飞，她拢了拢衣服，果然听宋羡的话没错，江城很冷，迎面吹来的冷风呛的她咳嗽两声。
宋澜站在原地，助理已经先一步小跑到宋羡和江柳依身边接过行李箱了，江柳依低头和助理说话，侧脸突然和记忆中的那个人有几分相似，宋澜一愣，下意识往前走两步。
宋羡走到他面前，喊：“大伯。”
江柳依也喊一句：“大伯。”
宋澜对上江柳依正脸，没刚刚那么神似了，他缓缓神，点头：“上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