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57
偌大一个公寓里, 空气突然变得安静。
看郁尘雪不说话，宗祈彻底慌了。
他站在原地，只觉得整个人大脑猛然当机。
紧接着, 一股滚烫热意漫上了他的脸，不用看宗祈都知道自己现在的脸肯定媲美夕阳红。
“这、这，我、我当时真的没想过。”
他说话都带着颤音，结结巴巴, 搜肠刮肚地想要怎么样才能在不让郁教授感到不愉快的前提下拒绝。
宗祈之前一口答应下来，是因为他真没想到当模特竟然还需要脱衣服。他真的一直以为模特就是简简单单坐在那里，摆个pose就行了。
郁尘雪看着他恨不得钻到地底去的模样，湛蓝色的瞳孔满是笑意，偏偏故意装作一副伤心的样子：“小祈是不愿意吗？”
一看郁教授露出难过的表情, 宗祈又感觉自己心里的天平开始倾斜了。毕竟最开始答应人家的是他, 把人强行拉来拍电影的是他, 就连后面剪辑把人家戏份剪那么多还让人强行背锅的也是他, 想想就很心虚。
但是让他不穿衣服......实在还是太破廉耻了，实在做不到。
于是宗祈只能拼死挣扎：“我, 我脱上半身可以吗？”
郁尘雪眼睛里笑意愈浓，却装模作样地敛下瞳孔，默不作声。
宗祈一下子慌了, 欲哭无泪。
从小到大, 他除了小时候被爷爷搬着个大澡盆在外面洗澡以外，还真没在别人面前坦胸露/乳过。
就在他甚至想说不管怎么样，至少让他穿条内裤的时候。郁尘雪终于开口了。
“好了, 不逗你了。衣服已经在浴室里准备好了, 去试试合不合你的尺寸。”
黑发青年猛然抬头, 看着面前心理学教授笑意盈盈的脸,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憋出这么一句话，愤愤道：“你骗我！”
“对不起对不起。”
郁尘雪笑着举起手做投降状：“因为小祈太可爱了，所以总是忍不住欺负一下。”
宗祈心里刚刚升起的怒火“噌——”的一下就被浇灭了。
他还没被人夸过可爱，只觉得浑身滚烫，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一个男人夸另一个男人可爱有着怎样不对劲的意味。匆匆哼了一声后，转头一溜烟跑了，理也不理身后传来的低沉笑声。
心理学教授在背后看着他消失的背影，也不提醒他那不是去往盥洗室的道路。
这算是第一次越界试探，很显然，对方并不排斥。
郁尘雪随手拿起瓶没开封的颜料罐，联想起对方刚才的神态，手掌微微一转。
对于之前如何拉近关系的想法，他想，他终于有所眉目了。
......
另一头，宗祈穿着拖鞋往外跑，跑到一半才发现周围有些不对。
他好像跑错地方了，跑到了一条宽敞的走廊。
走廊静悄悄的，周围只有地板有颜色，除此之外皆是纯白。
这边会是盥洗室吗？
宗祈有些怀疑。
但他现在正尴尬着，不好往回走，只好继续往前。
脚步声在静寂的长廊回荡，走到尽头门口，黑发青年犹豫了一下，还是推开了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偌大的卧室。
周围别无他物，除了落地衣柜以外，只有扇占据了大半空间的床，铺着纯白色的床单，看起来十分冰冷，毫无人气。
走错了走错了。
宗祈连忙关上门，又往反方向走，饶了一个大圈，又打开了一扇门。开门的刹那，门内感应灯光应声而亮，整整齐齐的书架摆在室内，上面放着按首字母顺序排列好的厚重书籍。
又错了。
宗祈打开了第三扇门。
门后通往二层另一侧的偏厅，这里除了一模一样的大落地窗外，靠墙的地方全是摆满黑胶唱片的古典展览柜，一旁还放了架白色的施坦威三角钢琴。
宗祈觉得他阻止小红带着其他鬼在天花板上蹦跳是件十分明智的选择。这架钢琴就算蹦断根弦都是现阶段把他卖了都赔不起的那种。
黑发青年走走停停，磨磨蹭蹭绕了一大圈，终于找到了盥洗室的位置。
非要说的话，其实这栋公寓的大小都差不多，只是顶楼覆盖了两栋公寓的顶层，面积变成了乘以二。所以宗祈底下那套公寓二楼和一楼都只有一个连接着落地窗的大客厅，而郁尘雪的公寓却每层都有两个。
好在盥洗室没有落地窗。
宗祈关上门，一眼就看见整整齐齐放在洗漱台上的各类清洁用品，还有一旁放好的纸张，上面字迹苍劲颀长。
【洗澡或者泡澡都可以，衣服挂在衣橱，记得不要擦头发】
宗祈：“......”
他把纸条拿起来扔到一边，这才转头，如临大敌地盯着占据了大半个盥洗室的浴缸。
这个浴缸很大，内里够深，宗祈觉得放满水了可能他整个人都能在里面模拟游泳。
一想到郁尘雪平时也用这个浴缸，他就觉得浑身不对劲，默默走到一旁淋浴房内调试热水。
好在淋浴房内里的设施也很完备，没拆封的沐浴露洗发液摆在一旁，黑色的墙上还贴心地标注好了热水和冷水的不同方向。
“有时候真觉得郁教授的公寓和高级酒店没什么区别。”
宗祈嘟囔了一句，拆封了包新的浴巾，拿起走了进去。
整间公寓虽然少了些沙发电视之类的实用家居，但设施一样不缺，甚至还有不少昂贵的东西，但就是缺少了些人气。
恰到好处的热水从蓬蓬头下洒落，将黑发青年全身冲洗。
“不过......如果非要这么想的话，郁教授平时看起来也相当不食人间烟火。”
当然了，也仅限于看起来。一想到对方在鬼楼里展现出来的另一面在，宗祈就觉得自己有点腿软。
他其实很好奇，为什么脾气看起来这么好的郁教授竟然会和唯一的S级演员挂钩。包括对方在《鬼楼》里从一开始就展现出来的，远超众人的演绎能力，究竟是怎么办到的。
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不为人知的一面，宗祈也不会想去探究什么。毕竟就连他，表面看上去无辜善良的，其实私底下还是操纵里世界的幕后黑手呢。
这个评价还是他在演员论坛里看到的。
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因为发了两部电影并且如今还神秘莫测的身份，现在导演Q已经成为了整个里世界的公敌。
包括这次鬼楼上映后，先是有帖子猜测他是不是要给全人类绑定恐怖片演员系统。后来发现普通人看完电影后也没像上次荒村惊魂那样引发大面积被绑现象，于是他们又开始阴谋论地猜测起导演是不是打算搞筛选。
宗祈：“......”
是他看了之后都会觉得无语的程度。
有一说一，那个绑定演员系统，必须得系统剪辑才行。
众所周知，导演又是整个拍摄场地里说一不二的老大，再加上有独立拍摄和签约鬼怪的权限，说一句掌握演员生死绝不为过。
要是导演系统换一个人绑定，指不定天下就得大乱，走上什么靠着导演系统登顶世界之巅的模式。
但宗祈是谁啊？二十一世纪五好青年。拍个电影都得考虑演员生命安全问题，登顶世界？那不太可能，上交给国家还比较靠谱。
真的好冤，明明认认真真维护世界和平，却被误以为幕后黑手。
他可是连穷到连票房钱都拿不到啊！！！要他稍微黑心一点，都会在电影第一幕开始前逮着演员交保护费，这难道还不够自证清白吗。
宗祈越想越气，回头关了热水。
他从没用过这种沐浴露，泡沫很丰富但是冲干净后身上一点味道都没有。
黑发青年用毛巾裹着头，赤/裸裸地跨出淋浴房，拉开一旁的衣橱。
衣橱灯自动点亮，里面挂着一件用防尘袋套着的崭新白衬衫。
“这衬衫该不会是艺术家同款吧......好像还真是。”
宗祈把衬衫取了出来，发现它明显是件加大码。明明他长得不算矮，但套在他身上后偏偏就显得他矮了不少。
穿完衣服后他发现一个问题。
——衣柜里没有给他准备裤子。
底下的衣篮里倒是躺着一盒崭新未拆封的男士内裤。
宗祈看了眼，僵硬地发现这个内裤尺码正好和他一样。
应该是巧合。
既然洗了澡，总不能穿回之前的内衣。
“早知道要洗澡，就从楼下带自己的衣服上来了。”
他尴尬地挠自己的头，最终还是决定换上了篮子里的新内裤。
然后，宗祈捡回了自己之前穿来的裤子，把头上的浴巾解开，穿着拖鞋走回画室。
郁尘雪靠在墙上，神情有些不悦，似乎正在给人发消息。
听见声音，心理学教授抬起头，随手将底下备注“不怀好意的蠢老头”发来的信息粉碎删除。
“很合适你。”他眯起眼睛笑了：“但是小祈，你不觉得这件裤子和衣服不太搭配吗？”
何止是不太搭配。
宗祈穿着的是条五分裤，妥妥的街头运动风。衬衫则是宽大的白色衬衫，袖口没扣上，下摆兜着一大片空气，颇有些山本耀司极简颓靡的设计风格。
宗祈硬着头皮装傻：“是吗？啊哈哈哈哈，我觉得还好耶。”
郁尘雪叹了一口气，忽然直直朝他走过来。
黑发青年不由得后退一步，面露警惕，“你要干什么？”
心理学教授温和地说：“这条不符合搭配美学的裤子实在有些碍眼，如果小祈害羞的话，我可以帮你脱下来。”
宗祈头皮发麻。
回忆起郁教授的武力值，他立马蹦起来：“我自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