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59
郁尘雪的助眠并没有多少技术含量, 至少宗祈是这么觉得的。
他就是用自己低沉好听的声音给他讲了个故事，然后偶尔问了宗祈一些问题。
他把宗祈带到一片草原上，他们站在草原上抬头看天上的星星。在阿尔卑斯雪山顶上俯瞰大陆, 在海边听波涛拍岸的声音。
在森林里漫步的时候，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间投影进来，光斑一样洒在地上，亮闪闪的很好看。
然后刚刚还在心里觉得郁尘雪助眠不靠谱的宗祈直接秒睡。
“你在恐惧什么？”郁尘雪走在他的身侧, 放轻了声音。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给人做过浅层催眠了。
一是很多人都喜欢把表情写在脸上；二就是穷凶极恶犯罪分子本来就有过人的心理素质，浅层催眠没有太大作用；三则是郁尘雪除了两个智商勉强达到平均线的不成材学生以外，他也没和人这么和颜悦色过。
说到底这也不算传统催眠，只是人在特别困的情况下无暇思考太多, 大多按照直觉进行回答。
永远不要在一个心理学大师面前放松警惕。很可能一句话，一个表情，一个动作，一个请求，都是一个个挖好的陷阱。
所以，恐惧什么呢？
心理学教授注视着躺在垫子上, 双眼眯起，看起来神志不清就要入睡的黑发青年, 心里颇有些愉悦地想。
宗祈有点困，下意识回答：“恐惧，我每天都在恐惧没钱。”
郁尘雪：“......”
“没钱真的很可怕。”
就在艺术家对此沉默无语的时候, 他又喃喃开口了：“奶奶的医药费, 我的学费，生活费......这些都是钱。如果当初有钱的话, 就不会将爷爷留下来的房子偷偷卖了, 奶奶或许还可以再多撑一段时间。”
郁尘雪挑了挑眉, 此刻神情有些不近人情的冷酷，毫无动容。
他想了想，换了个话题：“那你的心里是否充斥着不甘？”
这样剖析般的质问很容易打开一个人的心理防线。
郁尘雪很擅长利用这些负面情绪，利用它们给自己带来的正面效果，以此得到他想要的信息。
宗祈缓缓点头答道：“是啊，充斥着许许多多的不甘。”
“比如呢？”
心理学教授挑了挑眉，内心早有预料。
但凡是人，活在世上便会有欲/望。由欲/望滋生的一切情绪，或渴望，或贪婪，或不甘，这是人之常情。
连小白纸也不能免俗。他这么想着，又凭空有些意兴阑珊起来。
就在郁尘雪走神的一秒间，他听到宗祈后来接上的话：“......比如，在没有考察过市场价格之前随随便便就给郁教授当人体模特。”
郁尘雪：“......？”
“外面美院的人体模特可贵了，按小时计费的，呜呜呜。郁教授看起来那么有钱，肯定不会拒绝我这点小小的外快请求。又错过了这个可以薅资本家羊毛的机会。”
心理学教授挑眉，目光锐利地从黑发青年脸颊上划过。
以他的目力尚且看不出来什么破绽，这番话多半不是故意说给他听，而是发自肺腑的真心话。
当然了，想对方之前在他面前像个小白兔样拘谨的表现，能说出这番心里话......也是着实不易。
郁尘雪竟然不知道，他在宗祈心目里竟然是这样的形象。
于是被冠上资本家名头的白发男人微微眯眼：“哦？那你痛失了赚钱良机，岂不是对郁教授十分不满。为自己浪费的金钱辗转反侧，想要狠狠地报复他？”
昏昏欲睡的宗祈一下子拔高了音调，“你怎么可以这么说郁教授呢！我可喜欢郁教授了！”
遗憾的是，他人还处于半梦半醒状态。
“郁教授可是好人！大好人！虽然总觉得郁教授也不像表面上这么温柔，但是他人长得正好看，脸好看的人是有特权的！”
“再说了，就算要干什么，也得等到我拿到毕业证以后啊......”
宗祈脑袋一歪，不负众望地睡着了。
偌大一个没多少人气的公寓登时安静下来。
许久，空气中才传来男人低低地笑声。
郁尘雪很难形容这种感觉。就像他觊觎一具精美的玩偶，玩偶本身就足够令他感兴趣，但是等到拆封后，他却发现了随玩偶附带的小礼物，同样带给他无可比拟的惊喜。
真有趣。
他弯下腰去。
男人宽大的手掌绕过黑发青年温暖的脊背和手臂，另一只手搭在腿弯，轻而易举将躺在薄垫上的人拦腰抱起。
“太轻了。”
他感慨了一句。
身体倒是挺热的，像个小火炉。
下次可以多投喂点有营养的菜。
......
一夜好眠。
宗祈这一觉睡得格外舒服。
之前他剪电影的时候心里总挂念着不能又搞出个烂片来，虽然表面上看起来还好，实际上心理压力却极大，整整熬了好几天才剪出成品。
包括剪完后，他也一直蹲点刷演员论坛，时刻盯着其他票房检测软件。
说来奇怪，这部电影明明票房还不错。宗祈看了几个软件，都发现上面显示座无虚席，明显一副观众很捧场的样子。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到微博这样的公众平台去搜索观众评价，却发现寥寥无几。仅有的那些还是在卖票那里发现这部电影票竟然抢不到，于是被激起好奇，于是蹲点抢票的路人观众。
当然，抢完票后这些观众出来第一句就是说搞不懂这个电影到底好看在哪，更搞不懂为什么抢个票这么难。还说自己去看的时候明明满场都是空席。
这么一来，这种离奇的现象反倒给《鬼楼》免费做了个宣传，于是几天来去电影院看这部据说一点也不恐怖的国产恐怖片的观众越来越多。
宗祈看到后泪流满面。好歹大家比较委婉，没说是烂片，只说这个组合很新颖很好笑，十分有进步空间。
他觉得这根本不是他的问题，全部都是系统的锅才对！！
拍完《鬼楼》后，他升到了中级导演。
到了中级导演后，又是一大堆的权限解锁，劈头盖脸朝他砸来。
例如之前拍电影只能从演员，正派Npc，反派npc，电影设计者几个身份里抽取。到了中级导演后，就可以自由选择了。
这还不是最棒的，最棒的是宗祈以后查看电影海报的时候可以选择查看部分剧本故事。
就算是导演，也不可能随便拿个剧本就能拍成绝世大作。
只有多看多筛选，从里面挑出好故事，才能有拍出好电影的机会。
《荒村惊魂》的剧本其实不错，但无奈宗祈实力不够搞砸了。
《鬼楼》的剧本要是宗祈之前看过，他绝对不会选！！！
正因为有这些事情烦心，所以宗祈近些天睡觉有些时断时续。
所以今晚睡得特别香后，醒来的时候甚至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床单，白色的卧室......
这一看就不是他的房间。
黑发青年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表情有些发懵。
他昨晚真睡着了？？？
如果不是他自己回来的，那就是郁教授把他带到床上来的。
宗祈还有些困意的脑袋猛然清醒。
“嘶......”
不算上电影的话，他和郁尘雪也算不上多熟悉，至少没有到这种睡着后可以在对方家里过夜的程度。当然了，这也是宗祈第一次在别人家睡着过夜。
“奇怪，明明昨天没感觉有多困，怎么一下子睡着了？”
他一边揉着自己的脑袋，一边穿上地上的拖鞋，走到落地镜前，发现自己身上穿着的还是昨天那件白衬衫。
这间卧室似乎是次卧，里面没有自带洗手间。
宗祈拿起自己的手机。还好他提前和家里的厉鬼们说过，所以此刻只需要给小红她们发条平安无事的消息，推开门往外走。
“啊......这一觉睡太久，竟然都快十点了。”
虽然他很想现在回楼下刷牙洗脸，但好歹得先找到人。
于是宗祈遵循着记忆下楼，去了一楼的餐厅。
“郁教授？”
他扒拉着门框，探出个脑袋。
厨房空空荡荡的，小机器人安安静静地蹲在自己的充电位上，桌面上摆放着令人眼花缭乱的各类早餐，从白粥到小菜，从广式糕点到早茶，从提拉米苏到芝士蛋糕......应有尽有。上面盖着保温盖，餐桌也开启了保温措施，随时可以保证适宜温度供给用餐者取用。
他上次才问过为什么要准备这么多食物，两个人根本吃不完。结果郁尘雪轻描淡写告诉他，因为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所以就把所有的东西都准备了一遍。
就壕无人性呗。
虽然宗祈看着很眼馋这顿丰盛早餐，但毕竟主人不在，他也还没刷牙。这么想着，宗祈又回头往盥洗室的方向走。
“该不会出门了吧。”
宗祈想，郁教授人也太心大了，就这样把一个陌生人放在自己房子里，难道就不怕他连夜卷着那家施坦威钢琴跑路？
他决定先去把自己昨天晚上换下来的衣服捡走，然后回家随便下碗面吃。
宗祈推开大洗手间的门，忽然感觉有些不对。
......怎么浴室的温度这么高。
不仅温度高，淋浴房里还传来“哗哗哗”的水声，滴滴答答落在大理石上，空气中蒸腾着滚烫的水汽。
听到开门声，淋浴房里的人随手关掉水。
带着些喑哑的声音穿透磨砂玻璃：“小祈醒了？”
宗祈眼睛正好扫到衣物篮里自己昨天换下来的内裤。
因为贪便宜买的打折款，所以背后还印着一个小小的蜡笔小新。
宗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