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第八十七章
安琳琅看他这幅隐忍的模样立即猜到这人可能是认识玉哥儿的, 或者说是听说过。但一想起桂花婶子的那件事,安琳琅对这种认人的戏码就警惕了许多:“你问这个做什么?”
柳豫章太激动了,以至于没发现安琳琅的警惕:“安姑娘, 这件事对我来说或者对很多人都很重要。”
“你这话什么意思?”安琳琅眉头蹙起来。虽然她早就猜到周攻玉身份不一般, 但一直只以为他是个出身显贵的世家子弟。此时看这人的模样怪怪的, 不像是跟玉哥儿有仇。安琳琅警惕略微放下一些, “你是玉哥儿的亲人?还是朋友?”
……都不是。他只是世子爷麾下一名不起眼的小百夫长罢了。
“姑娘, 我对玉公子并无恶意, 你也不必如此防范我。”柳豫章这次是被家里紧急召回的,为了商谈娃娃亲的未婚妻及笄和两家婚事的相关事宜,母亲的家书连去边疆十来封, 催着他回来。但他却硬生生在西风食肆里耗着没走。实在是因为太在意了, 在意得夜不能寐。
眼下这位玉公子实在太像他们世子爷,世子爷的生死可比他的终身大事重要得多。
安琳琅怀疑地看着他, 并不会听他两句话就信了。
“安姑娘,话说到这个份上, 我也不瞒着你。”
柳豫章这些日子在西风食肆四处走动, 期望能偶遇周攻玉,顺便能攀谈两句。奈何这位玉公子对他不假辞色, 也无与他攀谈的欲望。但即便如此,他见得多便越看越觉得像世子爷:“这件事非常重要。若玉公子当真是我想的那位, 那必将是一桩事关大齐边境的安危的大事。”
安琳琅闻言并没有高兴,反而整颗心都提了起来:“你的意思是……玉哥儿是边境的将士?”
“是。位置十分重要的一位。”
安琳琅心咚的一声沉下去。
她并非那么迟钝的人。某种程度上, 安琳琅可以算得上机警。玉哥儿的特殊和玉哥儿的出色她统统都看在眼里。但这些外部条件和将士的身份一旦联系起来, 安琳琅的脑海里立即浮现了一个人。
——安南王世子, 周临川。
忆起初初在方家村见到玉哥儿时的场景。重病缠身, 寡言少语, 闭门不出,连眼神都是死的。安琳琅虽然奇怪他皮相气度与方家格格不入和他麻木的状态,但听闻他是村里村外出了名的病秧子便也没多想。哪怕后来听说他是方老汉从荒郊野外背回来的,不是方家人,她也没有在意。
如今一旦回想,处处都有端倪。
等等,不是处处有端倪,玉哥儿对她好像从未遮掩过。当初见得第一面,玉哥儿好像就跟她说过自己的名字。姓周,名临川,字攻玉。是她当时没想起来,兼之后来两人朝夕相处,安琳琅根本没怀疑周攻玉可能是小说中已经死了的人才忽略了这件事!
安琳琅瞬间瞪大了眼睛,一脸被自己蠢到的震惊。人家话都说的那么白,她居然没想到!
吞了口口水,安琳琅赶紧收敛了脸上的神情。今日这个柳豫章公子的一番话点醒了她,但这也不代表她就会因此而相信他。口说无凭的事情,她没那么好糊弄。
再说就算玉哥儿当真是周临川,周临川既然在原书中早早死了,那必然是有原因。安琳琅不懂世家勋贵内部的阴司,但却明白一个天之骄子死在边疆荒野,用脚趾头想都知这里面必然有猫腻。若眼前这个人装模作样,从她这骗得玉哥儿的秘密泄露给什么人,玉哥儿指不定要出事。
“你又是何人?”安琳琅的目光不动声色地锐利起来,审视地打量眼前之人。
柳豫章生得一副书生模样,身穿丝绸,头戴玉冠,看样子出身也是不错的样子。
“我姓柳,名云生,字豫章。”
柳豫章见她神色松动,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猜测。但没有听到肯定的话,他实在不敢妄自断定。天知道当初听闻世子爷战死沙场将士们的天都塌了,如今重新把天撑起来需要多大的幸运:“我乃晋州刺史家嫡三子,也是那位公子麾下一员小将,因某些私事刚从边境绕路回来。”
他话都说的这么直白,安琳琅倒也没有再隐瞒:“确实是姓周,周攻玉。”
“啊……我就知道是的……肯定是他!”柳豫章一时间眼睛都有些红,眼中的泪花若隐若现,“我就知道世子爷没那么容易战死!我就知道!”
说着,都顾不上安琳琅还看着他,他转身便有些脚步踉跄地跑开。
当日下午,在西风食肆耗了十三日的柳豫章匆匆就结了账离开。
临行之前特意找安琳琅,言辞恳切地请求她务必好好照顾周攻玉:“世子爷看起来清减了许多,兴许是重伤未愈。安姑娘,不管如何,多谢你们救了世子爷一命,请务必好好照顾世子爷,柳某感激不尽。”
安琳琅目送他的马车走远,回头看了眼二楼书房的方向心中沉甸甸的。
猜测玉哥儿身份不一般和确定玉哥儿身份遥不可及是完全不一样的。若玉哥儿当真是周临川,安琳琅突然不知该以何种心态去面对他。小说中稳坐神坛的人,被她当成使唤来使唤去的工具人。安琳琅没忍住一巴掌拍向自己额头,她要回屋里冷静一下。
时间转眼就过,眨眼间到了八月份。
周攻玉近来格外的忙,总是在书房一呆就是半日。偶尔也会出门,一出去便是一整日。安琳琅偶尔看他神色凝重,心里想问又不知从何处问起。
食肆里的生意因为那群书生的推崇,越发的红火。但安琳琅这几日的心思全被行为有异的周攻玉占据,倒是没有太多心思盯着日常进项。周攻玉其实也发现了安琳琅的别扭,不过他如今刚跟北疆的部下搭上线,很多事情亟需解决,暂时没有办法跟琳琅解释清楚。
两人这般莫名地僵持住了,半个月终于在一个傍晚,一个人出现在西风食肆的门前才被打破。
邹无背着个药箱站在食肆大堂,那双猫儿似的鸳鸯眼盯着墙壁上悬挂着的画。安琳琅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坐在桌边,握着周攻玉的一只手腕替他把脉了。
安琳琅将到嘴边的话咽下去,悄无声息地坐过来,等着他的脉案。
“恢复得不错。”大夫就喜欢听话的病患,只有听从医嘱才好治疗,“多动一动身子,增强体质,是必然不会错的。再吃一个月的药,就可以进行初步拔毒了。”
省城到武安县坐车要一日半的路程,邹无特意过来一趟就是看看周攻玉的恢复情况。如今看情况大好,他那脸色也好看不少。松开周攻玉的手腕,他抬眸看了一眼安琳琅:“丫头,老夫千里迢迢赶过来看你未婚夫的份上,是不是该殷勤些?”
安琳琅本还在等着他说,可他这一张口就给她说的心里一咯噔。往日安琳琅对外人声称周攻玉是她未婚夫的事情并不在意,如今却有种自己占便宜的心虚。
忍不住瞥了一眼周攻玉,这厮却笑眯眯地应承下‘未婚夫’的称呼:“琳琅,麻烦你多担待了。”
安琳琅:“……”
“拿手好菜都给老朽上一份,”老头儿昂着下巴态度颇有些颐指气使,“那个什么东坡肉,小炒肉,还有什么酸菜鱼。老朽暂且不走,这几日你可得好好招待。”
“……马上就晚上,晚膳吃太油腻小心消化不良。”安琳琅倒不是舍不得,就是提醒他一下。
“那不用你担心,老朽只有分寸。”
邹老头儿当日就住进了食肆,人就住在二楼章家祖孙俩的旁边。说起来,章老爷子当初来晋州武安县还是打听到一个西域的神医在这里活动,特意赶过来治病的。只不过找了许久没有找到人,反而在安琳琅这学会了吃,厌食症就这般不药而愈。
两老头儿都不是那等慈和的性子,这边邹大夫才上楼就跟章老爷子碰上。
老爷子没认出邹无,跟在他身边的章谨彦一眼看邹无给认出来。他连忙叫住开门准备进去的邹无,在老爷子诧异的眼神下两步上前:“请问,阁下可是邹无邹大夫?”
在老爷子亲自来西域边界寻医之前,章谨彦就已经打听邹无好一段时日。自然知晓这位脾气古怪的神医有一双异于常人的异瞳,常年背着一个黑色的药箱,身边跟着一个十二三岁的药童。如今眼前这人处处符合他打听的形象,自然是邹无无异。
“你是……?”邹无现在心情好,态度可以算得上和蔼。
“我是荆州人士,这些年因为家中长辈身体抱恙一直打听阁下的下落。”说着,章谨彦连忙将老爷子拉过来,虽然老爷子如今能吃能睡,但毕竟厌食症荼毒了好几年。若是能请神医号脉也不枉此行,“今日有幸在此遇上先生,不知可否给在下祖父号个脉?”
章老爷子突然被扯过来眉头皱成一团,但一听这个话,立即就站直了身子。老爷子能稳坐大齐三朝元老的位置,如今功成身退还依旧深受圣上爱戴,自然就不是个单纯怪脾气的老头儿罢了。他想好好说话的时候,姿态自然会做到令人如沐春风。
邹无扭头上下打量了章老爷子,古时候大夫看病讲究一个望闻问切。第一步自然是望,他见这老爷子虽然身材清瘦,但双目炯炯有神,眉宇之间一股神清气爽,一看就身子没有大问题的。
“他不用太着急,”邹无推开了门,“实在不放心,明日再给你号个脉。”
说罢,他进了屋子就关上了门。
章家祖孙俩看着紧闭的门,对视一眼,老爷子摸着胡子就笑起来:“看来我的身体恢复得不错。”
章谨彦叹了口气:“运道好,没有看大夫就遇上了琳琅,不药而愈。”
可不是?指不定吃了药也没有琳琅做的饭菜效果好。章老爷子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说到底,是琳琅救了他一命。一手摸着胡子,章老爷子摇摇晃晃地下了楼穿过大堂径自往后院去。今儿瞌睡大了些,一觉睡到这时候,也不知琳琅晚膳做什么好吃的。
祖孙俩一前一后得到了后院,安琳琅正在做红烧肉。跟东坡肉相似又不全相同,就是最普通家常的红烧肉罢了。用得肥瘦相间的猪五花,切成指节的厚度。
“这又是在忙什么?”老爷子悠闲得不像是出来干正事儿的,“猪肉?”
安琳琅烧这个还是邹无老头儿想吃。她瞥了一眼安静地在一边洗菜的周攻玉,点点头:“嗯。”
“好好好,”老爷子原先是从不吃猪肉的。自从遇上安琳琅,每日被克扣着尝一点荤腥,他如今对猪肉的热情可是高得离谱。一听安琳琅烧肉,他说什么都要捧场,“多烧点,多烧点。刚好这回过来就一并带了些果酒和青梅酒,最适宜女子和老人饮用,晚上用来佐肉吃正好。”
晚了一步跟上来的章谨彦立在门边就轻轻笑起来。他目光落到烟火气里头忙碌的纤细身影上,克制不住的柔光似水:“祖父当真舍得?祖母碰一下都不行的酒你愿意拿出来?”
“去去去,你在这多什么嘴。”章老爷子如今底气足得很,“琳琅啊,晚上不若再做一条鱼。”
安琳琅白了他一眼,从灶台里头端了一碗橙黄的东西出来。
这会儿其实已经是傍晚,不过夏日里昼长夜短,天黑的晚。周攻玉从角落里走出来,默默将洗好的菜拿到安琳琅手边的笸箩里。他什么话也没说,章谨彦嘴角的笑容就默默地淡了。
老爷子心里跟明镜似的,既不点破也不管。人年轻的时候谁心里没一个惦念的人?谨彦这小子眼高于顶,荆州的姑娘家选了一遍一个看不上,活该在琳琅这碰碰壁。
这般想着,他又看了一眼周攻玉。这小子也是个眼高于顶的。听说在京城引得姑娘们趋之若鹜,也是拖到弱冠之年不说亲。甚至这小子比谨彦还难拿捏,后宅空得连个年轻的丫头都没有。感情好,这两个孤芳自赏的人看上了同一个姑娘,且折腾去吧!
安琳琅可不知在场几个人的心思,她本来心烦意乱,但做着菜,慢慢心态就平静下来。
不管周攻玉是什么身份,如今站在她面前的人就是体贴的玉哥儿。往后的事情往后再说,过好眼下比什么都重要。就算玉哥儿的亲朋好友找过来,他要走,那也是以后的事情。
这般一想,安琳琅别扭了几日的心思就松开了,船到墙头自然直嘛!
与此同时的金陵城,安玲珑的日子却在一夕之间变得煎熬起来。
安琳琅之死让她本来娇客的身份变得尴尬,她在林家的这后面的半年,几乎是躲在院子里度过的。原以为这已经是莫大的煎熬,谁知道更煎熬的还在后面。
自打她破釜沉舟跟路嘉怡生米煮成熟饭的事情被捅破,她安玲珑的名声一朝尽毁。她从一个纯洁无瑕体贴小意却困于出身才屈居安琳琅之下的侍郎庶女一朝之间变成一个只会装模作样,私底下勾三搭四玩弄男人心思的下贱货色。仿佛她所有的好都变成了虚假,突然之间就一无是处了。
林家原先只是漠视她,如今开始给她难堪。
林家阖府上下鄙夷着她,根本指使不动,连她院子里打扫的仆从都可以当着她的面骂她活该。一日三餐也变得艰难起来。即便她拿银子打点,也拿不到想要的菜色。出入林府不似往日那般方便了,小门给她行方便的婆子被打了一顿发卖出去,所有给过她方便的人都被清除。
她突然之间孤立无援,消息递不出去,信件还没出二门就会被送到林大太太的手上。一旦被林大太太发现写了什么透露安琳琅死讯的消息,还会被人上门来教训。
安玲珑两辈子都没有受过这样的羞辱,哪怕上辈子被陈塘,那也是一瞬间的事情。哪有这样长时间无孔不入的羞辱,贬低。安玲珑只觉得自己要窒息了,比坐牢还让人难捱。
而更让她觉得崩溃的是,路家那边彻底没消息了。那日之后,路嘉怡仿佛忘了她这个人。不仅没有如预料得那般上门求娶,更是连给她一个安置的口信都没有。她以为的釜底抽薪的计策,完全没有按照她计划的走。反而适得其反,让路嘉怡彻底看轻了她。
路嘉怡北上科举被这件事耽搁了几日,走的这一天,路家终于有消息了。
不是路嘉怡本人,也不是路家的长辈,只是路家大太太身边的一个婆子过来。态度可见的轻慢。那婆子是跟着林家的仆从一道过来的,站在她的面前连腰都没弯一下。趾高气昂地看着她,只告诉她路家看在安侍郎的面子上愿意给她一个妾的身份。良妾都不是,只是一个贱妾而已。
可想而知安玲珑得知了这个结果有多崩溃,她上辈子嫁给周临城好歹还是个妻!周临城哪怕是个庶子,那也是周家人。周家的庶子能跟一般人比?周家的庶子比外面六品官都有身份。她作为周家庶子的正妻,到哪里也都是被人敬着的。这辈子谋划了十几年,好不容易经营出来的贤良的好名声,也得到了安家长辈的疼爱。结果就只是给路嘉怡当个妾么?
她不能接受!凭什么!路嘉怡以后再飞黄腾达,如今也不过是个举人罢了。
一个没有官身的举人,让她当个妾,还是个贱妾。他路嘉怡凭什么!安玲珑气得当场就砸了路家送来的所谓‘纳妾礼‘。双目血红:“你路家如此欺辱于我,那就别怪我鱼死网破!”
事到如今,安玲珑心里清楚得很。路家敢这么行事,不外乎路嘉怡就是这么默许的。路嘉怡的默许,路家下人才敢不将她放在眼里。连一个仆从都敢践踏她的尊严。既然如此,她也不必给路家留体面。说是她算计了路嘉怡?是她害的路嘉怡颜面尽失?
那她还反过来怪路嘉怡招惹她却始乱终弃呢!
安玲珑从来就不是个省油的灯。路家敢把她当垫脚石给路嘉怡垫背,那也得有那个本事才行。林家控制着不让她走,不让她去信安家,却也不敢真杀了她。安玲珑送走路家人的当夜,就穿着一身单薄的衣裳病歪歪地出现在林子冲的院子里。
林家上下看着安玲珑,却也不会片刻不离的盯着。
大半夜,待到仆从都歇下了,安玲珑才一路梨花带雨地冲到林子冲的院子。都说仆从的态度代表了主人的心意,林子冲对安玲珑的维护让林子冲院子的仆从不敢不对她恭敬。听到她拍门,想也没想就请她进去做。而后马不停蹄地就去主屋唤醒了主人。
林子冲过来,安玲珑话也没说。先是欲语还休地哭了一场,然后两眼一翻就昏倒在他怀中。
事到如今,林子冲对安玲珑已经是硬着头皮在偏听偏信了。不管是魔障也好,还是自欺欺人也罢,他坚定地相信自己没看错人。就是要坚持地护着安玲珑。且不说安玲珑大半夜跑去林子冲的院子被人发现告知了林大太太。就说林家家宅那么大,等林大太太怒气冲冲地从床榻上爬起来赶到,林子冲已经顺了安玲珑的意思,将她写给长辈的信给叫人送了出去。
林大太太气得头晕目眩,差点当场昏过去:“你到底有没有脑子!”
“她的信是能送出去的吗!她信里会写什么你难道会想不到?”林大夫人气急败坏,恨不得破口大骂,“冲儿,一旦安家的人来金陵,琳琅的死就瞒不住!到时候你要怎么跟安家交代!怎么跟安老太太跟安侍郎交代!你为了她就连自己连父母家族都不顾了吗!”
林子冲心口一滞,却梗着脖子不认:“安琳琅的事,那是意外。”
“意外意外意外!你怎知是意外不是人为?”林大太太第一次怀疑眼前这个人还是不是她儿子,“金陵一年才出几次拐卖?怎么安琳琅一出去就被人卖了,追都追不回来。你都不会动脑子想一想吗!这要不是被人故意拐卖,我把脑袋拧下来给你当球踢!”
“她安琳琅一个小姑娘能跟谁有这么大的仇?指不定就是这安玲珑或者她那个洗脚婢的娘干的!”林大太太不啻以最恶毒的心思揣测道,“这样歹毒的人你还看不清,非当个宝,我看你祖母骂的一点没错!”
“娘!”林子冲双目怒睁,瞬间充血,“你也这样说我?”
林大太太喉咙里一梗,知道自己说重了。
可是事到如今,再顾忌那点自尊心做什么!她儿子都快被个狐狸精迷成傻子了!
“你自己也是有庶弟,你与庶弟什么关系,她安玲珑跟安琳琅就是什么关系!你难道不会想吗?一个庶女说出来的话能有几分是真的?”林大太太几乎是苦口婆心,“再说琳琅出事到如今,你见她流过一滴眼泪?说过一句人话没有?你怎么就不知道想想呢!”
林子冲身子已经止不住地颤抖了,心里唯一坚持的东西摇摇欲坠,他双目血红硬撑道:“……我,不管玲珑跟安琳琅的关系,我只是相信我看到的。再说母亲,你怎知安琳琅就死了呢?”
他倔强的不认输,死活不认输:“我觉得她没死,那个尸体是林五带回来刺激老太太的。”
话音一落,床榻上装死的安玲珑身体剧烈一颤,控制不住地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