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chapter 73
傅斯冕第二天在家里办公, 赵盱一大早过来送文件。
他敲了门,等待傅斯冕开门,等了好一会儿, 睡眼朦胧的傅斯冕才出现在眼前。
赵盱眨眨眼睛,愣住了。
“进来吧, 鞋柜里有新的拖鞋。”傅斯冕从柜子上拿了眼镜戴上, 转身回了屋里。
“哦......哦哦。”赵盱乍然回神, 把厚厚的一沓文件放到了一旁, 换鞋的时候,他注意到旁边一双蓝白色的运动鞋, 运动鞋?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潮款设计,是傅斯冕这辈子都不会穿的风格。
这里有......有别人?!
赵盱是还不知道傅斯冕和周时轲已经和好了的,他没问, 傅斯冕也不会主动和下属谈起自己的私生活。
直到抱着傅斯冕递过来的水杯喝了一大口, 他都还在想屋子里这个人是谁。
一时之间, 他没往周时轲身上想。
其实感情这回事, 在大多数人眼里,没有什么非某人不可, 都说时间是最好的药,没有什么是时间治愈不了的, 想必傅斯冕也想通了吧。
赵盱觉得很欣慰, 在心里忍不住泪流满面起来,他比唐冬冬更加清楚傅斯冕和周时轲两人这么多年的纠缠, 其实早放下, 对两人都好, 谁离了谁还.......
就在赵盱差点被自己的文采和高涨的情绪感动到的时候, 主卧里传来动静, 从里头走出来一个青年,赵盱在看清对方的脸之后,脸色白了红了由变青,最后俨然成为了一樽石化了的人像。
还是周时轲先打的招呼,他挥了挥手,“赵特助,早上好。”
赵盱甩了甩头,也没管杯子里的水因此溅到了裤腿上,他怕自己是因为早上太早了还没睡醒,竟然在傅斯冕家里看见了周时轲。
还不是那种动不动要打人的周时轲,是朝他小猫挥手,一脸友好的周时轲。
赵盱心里一酸,他都忘记周时轲有多久没这么和和气气地和自己说话了。
“阿......阿轲你怎么在这里?”赵盱看看周时轲,又看看傅斯冕,“傅总,您和阿轲和好了?”
傅斯冕拿着那一沓文件,随口应了,“嗯。”
周时轲身上穿的显然是傅斯冕的衣服,些微有些大,宽松的乳白棉质睡衣,他抱了一个抱枕,坐到赵盱旁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赵盱看见周时轲的手伸到背后悄悄揉了几下腰,顿时脸色变得有些不太自然起来,像是窥见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一样。
接着,他视线上移,又看见了周时轲耳后和脖子上淡淡的几块红痕,因着周时轲皮肤白,只要留下痕迹,不论深浅,都会很显眼。
赵盱这下相信两人是真的和好了。
和好了就好。
“那......那我先回公司了。”赵盱把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
周时轲打开电视,靠在沙发上,“好,再见。”
随着赵盱离开,周时轲肩膀松垮下来,毫无形象地躺在了沙发上,“太早了。”
他睡眠很浅,房间外只要有人说话他就会立马醒来,就算门是关着的,赵盱在敲门的时候,随即傅斯冕从自己身边起身,全过程他都是醒着的。
傅斯冕低头浏览着文件,一边听着周时轲说话,“还要睡一会儿吗?”
“嗯。”周时轲抱着抱枕,趴在沙发上,宽大的裤腿从小腿滑到膝盖上,白皙的小腿肚上都有看起来像是蚊子咬的红色斑块。
露出来的腰际上也有。
他昨晚几乎被亲遍了全身。
太早了,外面的天还是深深的铅灰色,地面和建筑物上铺盖着一层薄薄的白霜。
周时轲很快睡着了。
傅斯冕处理完文件还有一个视频会议,他将音量调小,又从客房里去了一条毯子给周时轲搭上。
周时轲的衣袖滑了上去,露出手腕的那一圈纹身。
黑色的几支弯曲荆棘绕着皓白的腕部,汲取着主人的养分,张狂又邪恶似乎都变成了实质。
傅斯冕心脏像是被人用手重重地掐了一下。
他是世界上最对不起阿轲的人。
即使现在怎样补偿,可造成的伤害无法回过头令他消退。
幸好,一切都过去了。
周时轲是被手机来电吵醒了,傅斯冕本来准备进卧室帮他拿手机,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周时轲就摔下沙发,飞速爬起来冲向卧室拿了手机出来,又以原来的姿势窝在沙发里。
“......”
“见我?谁要见我?”
“老爷子。”
在发生不太好或者很不好的事情之前,大多人都是会有预感的,同样,在去做一件预后不太好的事情之前,往往会出现很多阻止你去做的征兆。
比如临到他说好来江城找傅斯冕前几天,忽然有了新的工作,明明要一周才能做完的,他不眠不休赶了两天结束掉进程。
比如在出门前,他的身份证怎么也找不到了,最后是在狗窝里发现的。
再比如明明已经过了下班时间,去机场的路上竟然开始了堵车。
周时轲深呼吸一口,压住跳动的右眼皮,“好,我马上回来。”
他挂断电话,对上傅斯冕疑惑的眼神。
“现在就走吗?”傅斯冕轻声问。
周时轲看着对方坐在灯下孤寂的一个人,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傅斯冕看出他的为难,他对电脑里的众人解释了原因,“我送你去机场。”
周时轲声音闷闷地应了声“好”。
满打满算,周时轲在江城呆的时间其实连一天都不到,他只带了身份证走,行李就丢这里了,估计之后来来回回跑的日子还多着呢。
机场的停车坪,傅斯冕要下车送,周时轲说不用了,他把口罩往鼻梁上捏了捏,另外一只手推开车门,“有时间我再过来。”
傅斯冕的视线一直跟随着周时轲,“处理完工作我去找你。”
周时轲看着傅斯冕,慢慢笑了,“好。”
-
周吉庆和洛露都在家里,本来年后他们打算出国旅游去的,但不知道什么原因,两人又掉头回来了。
周时轲把外套脱下,推开几只凑上来的狗,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周吉庆,以及在一旁比对珠宝款式色泽的洛露。
气氛不对。
周时轲脚步放缓,坐在两人对面的周时旬给他使了个眼色。
少见的,周时旬今天和周时萱竟然是一个阵营,一般周时萱都是和周吉庆在一块儿的。
“我让你去见见你李叔叔的儿子,为什么没去?”周吉庆头也没抬,依旧浏览着他手里的报纸。
周时轲站在一旁,“不想去。”
周吉庆的神色看不出来喜怒,听见周时轲的回答之后,他缓缓抬起头,将报纸放到了桌子上,“你在和傅家那小子谈恋爱?”
在周吉庆的口中听见傅斯冕的名字,周时轲脑子里有一瞬间的空白,他茫然地看向周时旬,周时旬一副“你别看我不是我说的”的表情望着天花板。
看周时轲的表情,周吉庆就知道这事儿没跑了。
要如果是假的,按着小儿子的性子,早就一句“狗屁”怼回来了。
“以前一个学校的。”周时轲似是而非地回答。
周吉庆靠在沙发里,打量着周时轲,“什么时候的事情?”
洛露将他拉着坐下,推了一杯热茶到他面前,“慢慢说。”
周时轲听完洛露的话,就顿悟了,看来两老是全部都知道了,现在等着他自己交代清楚。
周时轲只捡了几件事情说了,完了自己还不忘打个补丁,“谈恋爱分分合合都是正常的,感情嘛,不都需要磨合嘛。”
周时旬and周时萱:“......”
睁眼说瞎话的本领见长。
周吉庆听完后的反应没有洛露大,洛露通体冰凉,不可置信,贵妇人的形象摇摇欲坠,“那年你从江城回来,那个样子,为什么还要和好呢?”
要不是周时轲不和他李叔叔家的儿子见面,这几年又一直没与人恋爱过,紧接着没过多久又独自跑去了江城,都不会引起周吉庆的疑心。
结果这一查,直接带了一连串出来。
周吉庆还好,只是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好几个小时,洛露反应要大一些,特别是在知晓周时萱和周时旬都是知情的之后,哭了大半夜。
周时轲几乎没有犹豫,在洛露跟前跪了下来。
“别人不能理解,您和老头子一定能理解我的。”青年语气冷静,他已经不是一不开心就闹腾的少年了,他知道不管做什么,都要做好为之付出代价的准备。
洛露伸手拍了他肩膀一下,“那是你爸,什么老头子。”
过了半晌,周吉庆沉着声音,“真喜欢?”
周时轲坚定地点头。
周吉庆又问,“决定好了?”
“决定好了。”他甚至比当初都还要坚定。
周吉庆叹了口气,“傅家那小子不是个善类,傅家的人也都不是像我们家这样,以后就算分开住,也少不得要接触,你性子被惯得无法无天,那几年吃的苦,都忘了?”
“没忘,”周时轲低声回答,他垂着眸子,“当然没忘,正是因为没忘,所以和傅斯冕在一起的人,只能是我。”
偌大的客厅里,青年跪得笔直,气氛一直僵硬凝固着,连几只狗都仿佛察觉到了现在不适宜玩闹,从而乖乖地趴在了自己的窝里。
过了许久,洛露和周吉庆对视一眼,她伸手摸了摸周时轲的头顶,“有时间,把人叫来家里吃个饭,你总得让我们见见他吧。”
周时轲猛地一顿,他抬起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洛露笑了笑,声音轻柔,“知道的时候我就和你爸,你姐姐和二哥商量过了,只要你喜欢,对方品行过关,我们没有不答应的,只是毕竟以前他对你太过敷衍随意......”
“不过也没关系,以后有什么事情,不要自己扛着,我们给你出头,好不好?”
周时轲无声哽咽着,几乎说不出话来。
洛露笑中带泪,她倾身抽了纸巾擦掉周时轲脸上的眼泪,感叹道:“我的阿轲,那几年得多辛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