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chapter 86
杨上臣说完之后就后悔了, 他打车回到家里，躲在洗手间抽了两只烟，满脑子都是他说完后宋安年尴尬和震惊的那一眼。
宋安年眉目本就清冷倨傲, 出现那样的神情, 令杨上臣觉得自己好像太冲动了, 以至于把一切都毁掉了。
他肯定吓到宋安年了。
杨萧回来第一件事情就是冲进了洗手间, 被里头的烟味呛了个正着。
他迅速解决了事情出来就给了杨上臣一下，“抽烟？”
“别惹我，我心情不好。”杨上臣躺在沙发上，看着吊灯愣愣的呆着。
“啧？”杨萧坐在他旁边，捏着他的脸左右看了看, 最后得出结论，“看出来了，怎么了？顺便和哥说说，你这大眼圈子是谁打的？”
杨上臣打架可很少挂彩的，难道就是因为被人打了所以心情不好。
杨萧不提，杨上臣都快把自己和毕佑打了一架这事儿给忘了。
“毕佑，不然还能有谁？”
“毕小琴她弟？”
“嗯。”
杨萧有些意外，“你俩这么多年还闹呢？”
杨上臣听见这话觉得不太动听，他坐起来纠正道：“不是闹, 我和他现在已经不共戴天了。”
“哦, ”杨萧看着杨上臣这一脸毛都还没长齐的幼稚样, 靠在沙发上漫不经心的玩手机, “要我去帮你揍回来？我可不去，丢人不丢人？”
“谁让你去了？我自己就能打回来。”杨上臣特见不得杨萧这逼样, 嘚瑟什么嘚瑟, 他老他了不起？
“那你在这儿烦什么？”
杨上臣郁闷得说不出话来, 难得安静下来没有继续和杨萧你来我往地互怼，杨萧也觉得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不过杨萧没打算追着杨上臣问，杨上臣憋不住话，他只需要等着就行了。
果然，没过两分钟，杨萧就支支吾吾地开口向杨萧求助了。
在这两分钟的时间里，杨上臣其实还是想了挺多的，青春期想的都比较多，他已经想到了他和宋安年老死不相往来见面翻白眼的场景。
“杨萧，你说.......”
“叫哥。”杨萧翻着手机，眼皮都没抬一下。
“......”
“哥，”杨上臣自从懂事过后，特别是迎来青春期后，他基本上是一口一个杨萧，现在叫个哥他还有点不好意思，但他要问的事情更让他觉得不好意思，“你喜欢过人吗？”
杨萧没想到杨上臣竟然是想问这个问题，奇怪地看了对方一眼，“你这不废话？”
“也对，你都快二十了，这么大把年纪肯定喜欢过。”
杨萧冷笑，“你最好祈祷你死在十九岁，你永远年轻。”
“哎我跟你说，”杨上臣声音慢慢变小，“我有喜欢的人了。”他说完，臊得跳下地围着沙发跑了两圈，停下来发现杨萧看自己的眼神和看神经病一样。
“很正常，你都快高中了，谁家姑娘？”杨萧对于自己弟弟的感情生活还是比较八卦，哦不，是关注的。
杨上臣一愣，随即否认道：“不是姑娘，是男生。”
说完之后他又用既正儿八经还深情款款的腔调说道，“他很帅。”
杨萧侧头看他。
杨上臣顿了一下，“但比起我还是差了点儿。”
杨萧：“......”
他和杨上臣这种小屁孩是没有共同语言的。
但看在这玩意儿是自己弟弟的份上，杨萧还乐意给他提个醒。
“等你什么时候觉得他比你帅了，你那才是喜欢。”
“嗯？”杨上臣摸了摸脸，“还有人会比我帅？”
杨萧看着手机，“我觉得周三儿就比你帅。”
杨上臣：“......”
见杨上臣沉默了，杨萧又问他，“看看照片？”
“你又不是不认识，看什么照片。”杨上臣不想给别人看宋安年，杨萧看也不行。
“我认识？”
杨上臣迫不得已说出名字，“宋安年。”
听见宋安年的名字，杨萧有些意外。
“你怎么瞧上他的？”杨萧更加好奇了，宋家在北城不站队，跟谁都能说上两句话，他家尽出了些律师教授医生等角色，人总归是逃不开这几样的。
除了宋家老大在生意场上混之外，其余的都不沾染生意上的事情。
他们家家教破为严格，在整个北城都很有名，食不言寝不语在宋家都是最最基本的规矩，而根据每个人的性格等制定的教育方针才是最要命的，听说宋家还有早读。
宋安年嘛，杨萧也知道这孩子，妥妥的未来国之栋梁。
虽然说杨上臣是自己亲弟，但是杨萧还是不得不说一句：“人家看不上你。”
杨萧以为杨上臣会跳脚。
但竟然没有。
“我知道，”杨上臣把自己摔在沙发里，用抱枕捂着脸，瓮声瓮气说道，“他成绩很好。”
这不是杨上臣给宋安年的滤镜，宋安年是杨上臣他们这一辈里边最优秀的一个，而杨上臣......杨萧说得客观点，充其量排到一个中下。
“趁早打消这个念头，”杨萧不再和杨萧玩笑，“虽然你年纪还小，但没结果的事情不管怎样都不要开始，宋家不会接受你的，你甚至还会连累宋安年。”
“什么连累？”杨上臣不像杨萧知道得那么多，杨萧善于交际，在北城很是吃得开，谁家的事情他多少都能知道一星半点，宋家也不除外。
杨萧笑了一声，“知道宋归延吗？”
杨上臣摇头。
“他是宋安年的小叔，因为出国留学，被他家老爷子赶出家门了。”杨萧扭头看着杨上臣，“宋安年是他们家最有出息的孩子，你别害人家。”
杨上臣的脸登时就烧起来了，不是害羞，而是无地自容。
他没想这么多。
“我又不是要和他结婚。”杨上臣小声嘀咕，“我就喜欢他，而已。”
“那随你，”杨萧靠在沙发上显得很无所谓，“不过你也不要太担心，你和宋安年连头都开不了。”
杨萧这话说得，杨上臣当晚就梦见了自己在马路边上讨饭，宋安年和毕佑肩并肩走过来往他跟前的破碗里丢了两个钢镚儿。
少年心事总是春，杨上臣把□□签名悄悄改了。
改的时间是在半夜，所以是悄悄，但是所有人都看见了。
第二天他睡到中午，收到了不少好友发过来的“关怀”和“慰问”。
[三儿：？？？？]
隔着屏幕，杨上臣都能从这几个问号里感觉出周时轲的似笑非笑和嘲讽，他那德性。
[唐旗：二啊你咋了？有什么心事和爸爸说说？]
[赵提提：看不出来你还有这么文艺的一面。]
杨上臣挨着发了熊猫头“我是你爹”的表情包回去，划到最下面，是宋安年发过来的。
消息框一下子没有显示全，那一定是一个长句子，杨上臣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他做了很久的心理准备，躲在被子里，撅着屁股点开了和宋安年的消息框。
是很长的一段话。
杨上臣还没开始看，鼻尖已经渗出了汗，他屏住呼吸，心跳加速，不管答案是什么，起码宋安年有在很认真的对待和他的关系。
[小宋同学：杨上臣，关于你和我说的你喜欢我的事情，我昨天晚上认真考虑过，现在我们主要还是要以学习为主，儿女情长容易耽误正事，我希望你也能将注意力转移到学业上。你是我的朋友，现在是，以后也会是。]
看到最后的时候，杨上臣心都凉了半截。
谁要和他做朋友?
不过幸好消息不止一条，杨上臣此刻已经不抱什么期待了，宋安年本身就是那样冷淡的性子，他还能期待什么？
心跳也远没有之前跳得那样快了。
杨上臣只想赶紧看完，明天就他妈的转学，都这样了还怎么做朋友。
[小宋同学：希望你能好好努力，不要再荒度光阴，做一个对社会对国家有用的人。]
哎我操。
杨上臣把手机丢出去，懊恼地直捶床，宋安年这个......这个傻逼。
因为宋安年的回复，杨上臣一整天都没出房间。
管家在底下很担心，同样放假的杨萧反倒上午出去玩，晚上又开开心心地回到家，一到家，管家就迎上来，说的就是关于杨上臣的事情。
“小少爷不知道怎么了，今天一整天都没下楼，也不吃饭，阿姨叫他，他还发了好大的脾气。”
杨萧放了钥匙，慢悠悠道：“别管他，青春期都这样。”
不用猜，杨萧都能猜到小兔崽子单方面失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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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上臣跟变了一个人一样，不过这是对于宋安年而言，对别人他还是和以前一样的。
宋安年好几次和杨上臣打招呼，他都装作没看见似的。
让人心里觉得有些难受，他只有杨上臣一个朋友，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人。
这几次过后，宋安年也就识相地不再和杨上臣说话了，杨上臣应该是很讨厌他了。
[哥，你又失眠了，爷爷给你约了医生。]
宋安年回了收到之后，继续开始写试卷。
他以前失眠只是因为压力大，作为家里的长子，他被耳提面命要给弟弟妹妹做榜样，加之学校里的事情，他很难睡一个安稳的觉，不过自从转学过后，这种情况已经好多了。
他这几天也不是失眠，就是单纯在想事情，他只是懒得和爷爷解释，解释不清楚，可能还要挨骂。
再和杨上臣在校外碰见已经是快一个月之后了，他在文具店里买东西，先碰见的是毕佑。
毕佑在货架后头看见宋安年，绕了一圈走到宋安年对面，不言不语地看着宋安年。
毕佑上次打了杨上臣，宋安年对他没好脸色，拿了东西转身就要走。
毕佑见他要走，伸手就拽住了宋安年的衣领往后一丢，宋安年的背脊撞在坚硬的货架上，吃痛地皱起眉。
宋安年把东西放回去，眼神冷了下来，扑过去就给了毕佑一脚。
毕佑生生挨下了这一脚，手肘撞倒了几瓶墨水，旁边阿姨瞧见立马嚷嚷了起来。
“叫什么叫？我有钱我赔你，闭嘴。”说完，他回身一脚踹在了宋安年的肚子上。
两个人抱着打在了一起。
从头至尾，他们一句话都没说，宋安年哪里打得过毕佑，他被按在地上，脸贴在冰冷的地板装上，呼出的气在上面形成一层水汽。
毕佑来者不善，宋安年懒得和他废话。
“你和杨上臣在谈恋爱？”毕佑手劲很大，按着宋安年时，宋安年只能保证自己可以呼吸，张嘴都困难。
他松了点力气，等着宋安年回答。
宋安年没有回答，只冷冷地看着毕佑。
毕佑表情一僵，他俯身下去，咬牙切齿说道：“你总是这样高高在上，都这样了你还这么看着我！”
“你傲个什么你这样看我？”宋安年的眼神让毕佑觉得自己像是个垃圾，他没忍住，一耳光抽在了宋安年的脸上，宋安年冷白色的脸立刻红了一半，扎眼得很，毕佑也是立刻就后悔了。
他松开宋安年，慢吞吞站了起来，“宋安年，算了，当我没认识过你。”
收银台的阿姨已经呆住了，她看着那个身形单薄长相俊秀的男生从地上爬起来，一边脸肿着，拿了货架上的本子和笔，走到收银台。
“结账。”宋安年语气淡淡的，好像这一架不是他打的。
走出文具店，宋安年长舒了一口气，那天看杨上臣和毕佑打架，他在旁边吓住了，今天轮到自己了，好像一点都不可怕。
挺爽。
虽然没赢。
宋安年翘起的嘴角在看见迎面走过来的杨上臣的时候僵住了，而后慢慢压了下去，变成了平时那副冷淡的样子。
他看着杨上臣走过来，和预想中的一样，杨上臣目不斜视地从他旁边走了过去。
宋安年拎着袋子，准备离开。
身后猛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宋安年还没来得及回身看，就被来人按着肩膀转了过去。
杨上臣的脸色很难看，他盯着宋安年红肿的半边脸，“谁打的？”
宋安年本身觉得这没什么的，没什么大不了的，成长的过程一定不会是一帆风顺，一定会有坎坷与不顺心的事情发生。
这不值得紧张和特意关心。
早在小学时，宋安年就懂得了这个道理，他不应该为此动容。
宋安年望着杨上臣眼睛，一眨不眨，奇怪的感觉从心里漂浮出来，汇聚成一种奇异的热度冲向眼眶。
宋安年感觉到眼泪快下来了，有些慌乱地移开眼，他没撒谎说是不小心摔的，蠢货才会撒这种鬼都不会信的谎。
所以杨上臣问是谁打的，而不是怎么了。
“我没打过。”宋安年说，“下次我尽力。”
杨上臣：“？”
他看着宋安年淡定的表情，想要挖开对方的脑子看看里头到底装着什么东西，“你他妈傻逼吧？你这次没打过下次就能打得过了？”可说完之后，杨上臣把自己说的话回想一遍，觉得自己也不对劲。
“站这儿，”杨上臣不知道怎么和宋安年沟通，他看着宋安年脸上那块巴掌印肺都要气炸了，“等着。”
宋安年就站在原地等他，杨上臣拿着两瓶冰水从便利店里出来，看见宋安年站还在原地，眉目清隽疏朗，是昏黄夕阳里一道白亮的光线。
杨上臣在那一刻，忽然就知道什么叫长大，什么叫心动了。
“谢谢。”宋安年接了他的水，在滚烫的脸上贴了贴。
“我是给你喝的。”杨上臣忽然说道。
“？”宋安年疑惑地看着杨上臣，缓缓将水拿了下来，有些不好意思，“我以为是给......”
下一秒，杨上臣用自己那瓶水靠在了宋安年那块掌印上。
宋安年眼睛还红着，他像是被吓到了一样往后退了一步，但是被杨上臣及时拽住手腕又拖了回去。
杨上臣偏着头，动作很轻地将水按在宋安年的脸上，一只手按着宋安年不许他动。
宋安年还是想往后退，很尴尬，他听见了自己越来越快和越来越大声的心跳，他怕杨上臣听见。
杨上臣皱眉，“你跑什么？”
“我问你，”宋安年声线偏低，像盖了一层秋日早晨的霜，比这水还要凉，“你说喜欢我，为什么？”他不认为自己有什么讨喜欢的地方。
“什么为什么？”这这回紧张的人换成杨上臣了，“你喜欢你妈是因为她是你妈，我喜欢你当然是因为你是宋安年，我要是说我喜欢你长得帅，但你会老的啊，那如果我喜欢的是宋安年，等你老了丑了，你也还是宋安年，这样看，是不是比较好？”
宋安年难得觉得杨上臣说得对。
“那要是我喜欢你，算不算早恋？”宋安年很小声地问道。
杨上臣呆住了，手拿着水举在半空中，“没成年以前，都算吧？”他也不确定什么时候算是不早恋，因为杨萧那会儿都十八了，他妈还不让他早恋。
“老师知道了，会请家长？”宋安年望着杨上臣的眼睛，表情认真得仿若是在谈论什么难度很高的数学题一般。
这个杨上臣可以肯定，“会。”不止会请家长，他妈还会打断他的左腿，他爸再打断他的右腿，外加杨萧无情的嘲笑。
“不在一起的话，不算早恋？”
杨上臣说：“那肯定的。”
“你怕吗？”
杨上臣跟不上宋安年的脑子，“怕什么？”
“请家长。”宋安年说。
“我会怕请家长？”杨上臣眉眼张扬起来，“我会......我会......”他的话音逐渐消失，最后看着宋安年，“宋安年你什么意思？”
“杨上臣，我们早恋吧。”宋安年伸手握住杨上臣手里的那瓶水，顺带盖住对方的手指，“我也不怕。”
他们的心跳从那天起就跳在了同一个频率上。
早恋的人，都是奔着结婚去的，谁都不会例外。杨上臣那时候没想太多，他想努力学习，想和宋安年一个高中，想要配得上宋安年。
直到分开后几年，他都一直记得那天黄昏里的宋安年，俊秀青涩，坚定果决，美好得像一幅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