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安息日Ⅳ

随着节目组视频片段的流出, 恶灵带来的恐慌席卷了全世界。

晨星帝国的人是最慌的，格林区的住户更是纷纷在网上订票，要逃离格林区。

而其他国家也有种如芒在背的危机感。

尽管所有人早就知道时代变了, 但随着裴和风的隐身，哪怕《武典》传播，该上学的还是上学，该上班的还是上班, 该996的继续996……一如既往的社会秩序，让他们对这种变化的感知并不明显。

这个世界，好像还是和以前差不多嘛。

恶灵的突然出现，彻底打破了这种错觉。

有了第一例, 就有第二例，第三例, 晨星帝国出现了恶灵，其他地方就不会有吗？

这样的恐慌迅速在湛蓝星上蔓延。哪怕是通过《武典》拥有了超过凡人极限战斗力的那些武者, 面对恶灵这种传说中的存在，也很难对自己的力量保持信心。更何况，之后还可能出现更多超凡事件，说不定还会有比恶灵更难缠的东西……

或许，这时候唯一能带给所有人安全感的，就是昆山上的那位存在了。

这一刻，所有人简直想齐声喊一句——

“有请含光剑主！”

然而, 尽管无数人都在呼唤含光剑主, 却没能得到回应。

那三名被含光剑主与昆山之间收下的记名弟子早在被各国找上门的第一时间, 作为含光剑主的传声筒告知各国：“剑主不在。不久前，收到执理者的召唤，剑主早已离开。据说是为了应对归墟之劫。”

听他们这么说, 各国官方代表才想起来，含光剑主裴和风曾说过，当初被封印在夹层空间的超凡者将会一一回归人间，然而一个多月过去了，也不知是不是这些人隐藏得好，始终不曾见到半点他们的影子。总不可能每一个超凡者都那么低调吧？

各国不由有了一个猜测。

该不会，那些人也与裴和风一样，都被执理者召唤走，去应对归墟之劫吧？

……感觉这就是最合理的解释啊。

啊这，当初嫌超凡者挥霍灵气，说封印就封印，现在归墟将至，又把他们一个个找出来顶锅抗劫……那位只存在于传说之中的执理者，怎么感觉有亿点点狗呢？

虽然不至于突然冒出一大批超凡者扰乱世界，让不少国家高层松了一口气。但现在，恶灵出没，也只能由他们自己解决了。

各国与超凡有关的部门都向晨星帝国提出申请，想要参与这灵气复苏以来的第一起超凡事件，说不定就能从中有所收获呢？哪怕没有任何收获，不也能积累经验吗？

晨星帝国当然不愿意让其他国家参与。恶灵事件固然危险，处理好了也有好处。

……譬如说，要是能收服那画中恶灵，甚至掌握制造出恶灵的方法，或者找到利用那幅画的规律，不就等于晨星帝国直接拥有了一种新型的恐怖武器？

因此，他们含糊其辞，不答应也不拒绝。

在敷衍拖延其他人的这段时间，要是他们自己就能解决，那是最好不过。要是事情超乎预料，再找人来分担其中凶险。

……

晨星帝国。特殊情报管理局。

“这就是关于那幅画的全部情报？”

特殊情报管理局新上任的局长钱德勒中将查看完下属搜集的这点少得可怜的资料，两道浓眉缓缓皱了起来，锐利的蓝灰色眼睛放出慑人的光，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他将文件夹轻轻往桌上一磕。

“我要的不是什么#恶灵与公爵的感人爱情故事#，而是那幅画诞生的详细背景，画家是谁，恶灵生前的身份，辗转流落那些年发生的所有事……”钱德勒中将双手撑在桌面上，上身前倾，气势逼人，“——我要你像是查身份户口本一样明明白白全都查出来！从那幅画诞生到现在，我要知道关于它全部的情报，全部！”

站在他面前的下属下意识一个激灵，险些当场行了个军礼，自请领罚。

这位中将先生可是军队里出了名的铁血派，一向崇尚以严格而残酷的方式管理军队，绝不允许士兵有一丝丝违背他的意思，否则必然会迎来加倍的严苛处罚。对他来说，所有下属只需要老老实实服从命令，不必拥有任何自己的意愿与主张。

随着灵气复苏，未来可以预料将会出现越来越多超凡事件，特殊情报管理局本该在更早的时候成立，之所以拖到现在，本就与晨星帝国高层三方势力的争议有关。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个部门必将成为新时代中一跃而起的实权部门，无论皇室、内阁，还是议会，都想尽可能将自己的势力安插进来，掌握住这个部门，局长的位置更是重中之重。结果三个和尚挑水喝的结果就是没水喝，最后他们不得不互相妥协，各退一步，从军方进行选择。

除却皇室自身掌握的一支军队力量之外，其余大部分军区势力一直独立在政治之外，只有涉及到晨星帝国国家层面的大事，才会受内阁和议会等高层的安排。

而这些军区势力私下里或许也有自己的倾向，与某些人来往紧密，可至少明面上都是服从于整个晨星帝国的大局。

就这样，据说对政治毫无兴趣，与帝国三方高层都不沾边，多年来一直扎身军区，不贪财不好色也没有其他享受，最大的爱好就是操练军队，对帝国的忠诚绝对经得起考验的钱德勒中将，顺理成章脱颖而出，成为了这个新成立的特殊情报管理局的局长。

管理局的成员骨干，尤其是那些负责行动的小队，更是大半都来自各大军区。

譬如钱德勒中将面前这位战战兢兢的下属，就是跟随他在军区多年的老部下，对这位中将简直再熟悉不过，一看他现在的表情，就知道这是即将发怒的前兆。这可是经常一言不合对下属挥拳相向的存在。

这位可怜的下属战战兢兢地回答道：“这，中将，真的只有这么多。”

眼看着自己就要饱受一记铁拳，他赶紧解释道：“您也知道，格林区当年被轰炸过几轮，一度沦为战区和敌军占领区，后来几乎是生生在废墟之上重建起来的，几十年上百年前的历史，除了有底蕴的贵族家族可能会记载，那些侥幸活下来的大字不识的平民又知道什么？”

眼看钱德勒中将似乎听进了自己的话，这位下属立刻趁热打铁：“至于贵族，谁不知道当地有点名望的贵族都死绝了！粗鄙野蛮的东方联军烧毁了他们的城堡，抢光了贵族们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宝物，又哪里有什么记载当地历史的文本还能参考？”

“——这幅据说名为《安息日》的画，多半还是因为被城堡的主人悄悄埋在树底下，才没被那群野蛮的强盗发现！直到一个多月前，一个不知从哪里听说有藏宝的小偷偷偷潜入沃西古堡，挖出了树下的箱子，这幅画才重见天日！”

钱德勒中将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关于这一点，手中的情报里也说明了。

那个小偷甚至都没来得及带着画离开沃西古堡，就脚下一绊跌了一跤，脑袋刚好磕在尖锐的石头上，直接昏了过去。

深夜古堡无人前去，直到数日后，几个胆大包天探灵的年轻人来到古堡，发现他已经死去多日。当地警方查出他惯偷的身份，才根据现场的痕迹推断出这位小偷生前的行动。

至于那幅画，根据晨星帝国的法律，则是属于沃西家族的藏品，如果找不到继承人，也可以收归博物馆。

得知这幅画现世的当地人却纷纷不赞同将之交给博物馆——他们说出了一个有关画家、公爵，与恶灵的故事。

而这个故事对众人来说也仅仅是个故事。

——格林区经历过重建，只有郊外还有一大片当年战火留下的废墟，沃西古堡在这片废墟中并不出奇。这片埋葬过太多尸体的土地上，类似的鬼宅传说简直不要太多，什么#恶灵守护着沃西古堡，若是有人企图让恶灵离开她的城堡，将会招致恐怖的报复#，只不过是众多鬼宅传说之一而已。尤其是在一个多月前，裴和风还没有突然降临改变所有人世界观的那段时间，不会真有人以为这个故事是真的吧？

虽然如此，但人类往往都是嘴上说着拒绝封建迷信，行动上却总会讨好彩头拒绝不吉利的真香动物。否则，道观寺庙和教堂也不会来客如云。哪怕不相信什么恶灵的报复，也没必要给自己找不吉利不是吗？

就这样，这幅诅咒之画被留在了格林区当地古遗迹旅游区，留在了沃西古堡之中。

——直到一个多月后的今天，《蜜恋之旅》节目组的入住，仿佛撕开了恶灵的封印，召唤出一场血腥的杀戮！

而这，就是特殊情报管理局所收集到的全部情报。

或许对吃瓜群众来说，这些情报已经足够，但对于一心想要收服恶灵，将那幅画变成武器的管理局而言，却远远不够！

如果能知道全家福中一家三口的详细身份信息，知道他们之间更具体的仇怨纠葛，知道恶灵生前的情况，知道这幅画的更多往事，他们有一百种方法来一一尝试——

无论是找出恶灵还在世的血脉后人，针对恶灵生前的喜恶进行讨好或控制，或是从那些情报中洞察出恶灵可能存在的弱点，再或者收集历任画主的死法，从中总结恶灵的杀人方式或能力，再加以规避或克制……汇集了晨星帝国众多专家的特殊情报管理局，在掌握情报的前提下，制定一个专门针对某人的计划简直不要太简单！

但现在，除了一个杀妻杀女的渣男故事，和一个突破人鬼界限的爱情故事之外，就什么也没有了……这么简陋的情报，完全就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钱德勒中将紧紧皱眉，将压力继续甩给下属：“关于沃西公爵与恶灵的故事，都是从哪些人那里传出来的？他们既然知道这个故事，又是从哪里听来的？难道就不知道更多？你就不会一个一个往下查？”

“这……”心力交瘁的下属只能惭愧地低下头，“那些人自己都说不出来是从谁那里听到的，反正就是那幅画被小偷挖出来之后，关于沃西古堡恶灵的故事突然就在当地人之中流传开了……应该是因为那幅画的出现，让人突然想起了这则恶灵的传说。但是第一个提起这则传说的是谁，事隔一个多月，我们真的找不出来了。因为当地人自己都搞不清楚……”

谣言这种东西，本来就是越传越广，人云亦云。一个足够惊奇的故事，甚至都不需要额外推波助澜，就会有人自发传播。更何况，还是某人在幕后特意掀起的波澜？

当初那个对格林区当地人而言的鬼故事，现在已经变成了真·鬼故事，而特殊情报管理局却必须面对这一则成真的鬼故事。

对此，首先传出这则鬼故事的「阴影议会」深藏功与名。

管理局首先面临的抉择就是，是先将那幅画从沃西古堡带出来，还是直接将沃西古堡所在的地方变成新的研究基地。

——亲眼见到楚浩的惨死，那些调查队员可不敢对那幅画轻举妄动，再听闻#恶灵不愿离开沃西古堡#的传说，他们更不敢将之视作虚假谣言，不管不顾。

一不小心，赔上的就是他们的小命。

思索过后，钱德勒中将下令：“帝国士兵的生命不该浪费在这种地方，先从监狱里抓一批死刑犯去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