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你不在吗
小人尽力装作平静, 但放在沙发扶手上的手指关节却泛着苍白，极力克制住想要抓住扶手的念头。
神秘人……会如何回答？
它忽然有些后悔刚刚问出的话，因为那双筷子已经停顿在半空中许久。
小人眼眸暗了暗，沉默了许久后才开口问道：“这个问题是不能回答, 还是没办法用筷子表达出答案？”
它想弄清楚神秘人为何拒绝它的回应, 想知道对方到底是抵触它, 还是因为另有其因所导致的。
夏晨曦看着屏幕上方的文字, 表情更加纠结了。
小人眼眸深深注视着半空中的筷子, 像是要透过空气看见神秘人的身影。
漆黑眼眸深处的黑暗，似乎化作看不见的力量想要缠绕住神秘人, 试图在神秘人身上留下属于它的力量痕迹。
但它失败了。
这些隐晦到无法察觉的力量，根本没有办法察觉到神秘人的痕迹, 更没办法将力量缠绕在对方身上。
明明……神秘人就站在那里。
它为何还是失败了。
小人神色茫然，不惜又一次凝聚出更加隐蔽的黑雾丝线, 顺着那双筷子悄悄往上游动，最后仍然一无所获。
就好像神秘人根本不在房间内。
可这双筷子明明……
小人忽然怔住, 半响后陡然露出深深的震惊与不可置信, 以及说不出的惊慌。
它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小人死死盯着那双筷子，声音微微颤抖嘶哑, “你……根本不在这里, 对吗。”
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它以生命力量凝聚出的黑雾, 为什么没办法缠绕住神秘人的原因。
这些黑雾丝线，哪怕连‘神’都能缠绕住, 又怎么可能对神秘人无效。
要知道。
神秘人就站在屋里, 它甚至以神秘人手中的筷子作为媒介, 至少有九成把握可以缠绕住对方。
但它还是失败了。
不仅如此, 小人以生命作为代价的丝线一旦被抽出，必须要在最短时间找到所缠绕的对象，不然半个月后就会消散在空中。
小人心神震动，原本还能忽略的副作用如潮水般涌来，脸色渐渐苍白起来，大脑像是被看不见的针密密麻麻的刺着，意识渐渐被心底深处的疯狂勾起，却又被理智死死压制住。
它不想在神秘人面前暴露出不堪的一面。
夏晨曦看见小人脸色明显露出震惊和紧张的表情，手甚至死死抓住扶手，指关节青白到有些触目惊心。
接着，小人紧盯着筷子的方向，嘴唇动了动。
夏晨曦不知为何心里重重跳了好几下，说不出的紧张与一丝不安悄然弥漫开来。
小人说了什么？
与此同时，屏幕上方立刻显现出同步文字。
【你……根本不在这里，对吗。】
夏晨曦心中预感成真，食指像是触电般缩了回来，心脏扑通狂跳个不停。
既震惊又觉得不可思议。
小人……怎么这么聪明，竟然在短短时间内就猜出了真相。
屏幕里。
筷子因失去操控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同样也狠狠敲击在小人心上，
小人瞳孔一缩，再也无法掩饰此刻的慌张与不安，站起来踉跄的跑过去，却又因脚腕使不上力气狠狠倒了下去。
眼看快要摔在地板上时，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扶住了小人的身体，力道隐隐有些微晃。
小人猛地抬起头，眼眶不知何时已经发红，透着说不出的惊喜与复杂，声音颤抖，“我以为你……走了。”
天知道它那一刻的心情，有多么绝望和恐慌。
它太害怕失去神秘人了。
纵然已经做好会用一辈子时间，直到世界末日也都会持之以恒的去寻找神秘人。
可它无法想象在这漫长的时间里，没有神秘人陪伴的感觉该有多么孤独而绝望。
夏晨曦能看见小人脸上的恐慌与害怕，再加上屏幕上弹出的文字，心中更是狠狠震了一下，又涌出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楚与莫名的悸动。
他不忍心看着小人这么难过伤心，先是将小人扶回沙发那里坐下来，又轻轻捏了捏小人的脸，这一次却没有再松开。
小人既然已经猜到结果了，那他还不如将真相与小人和盘托出。
如果以后真的有机会的话……说不定他还能与小人见面，再向它好好道个歉。
*
小人任由夏晨曦搀扶到沙发上，刚坐下没多久，就感觉到脸颊被神秘人轻轻掐住。
小人眼睛瞬间瞪大，大脑再次一片空白。
神秘人……为什么又对它做了亲密举动？
它僵硬着身体一动不动，却渐渐发觉神秘人没有像前几次那样松开，就好像……在暗示着它什么。
小人死死压制着呼吸，有些不敢相信这个猜想，直到过去了几十秒时间，神秘人仍然没有松开手。
小人深吸了口气后才开口试探性道：“我能摸摸你吗？”
它又问出了和上次相同的话。
小人心中狂跳不止，生怕又出现像上次一样的情况，可又忍不住心生出一丝希冀。
神秘人从来都不会在这些事上开玩笑，对方很可能已经看出它所想表达的意思。
四周仍然静悄悄的。
小人仿佛听见心跳震动着耳膜，发出咚咚的的声响，时间在这一刻被放慢。
没人知道它用尽了多少勇气，才总算伸出了手，指尖因为过度紧张而有些冰凉，看起来毫无血色。
一点点的^
小人的指尖很快触摸到一股奇怪的空气，没有形状也没有温度。
它指尖一颤，酥酥麻麻的感觉传到身上每一处，整个人似乎都变得燥热又僵硬，以及充斥在心里的莫名激动与满足。
就好像在绝望死海游了几十年的人，在最后一刻突然抓住了生路那般激动。
小人喉结滚了滚，目光紧盯着半空中根本什么都看不见的空气，双手顺着这团空气往上摸，却又在距离脸颊大约十厘米的位置摸了个空。
小人顷刻间呆住，心脏骤然紧缩成一团，本能又在四周摸了摸。
除了脸上那团空气之外，四周根本不存在任何看不见的人。
它什么都没有摸到。
原来神秘人——真的不存在。
对方从未真正出现在房间里，就连之前所猜测的隐形能力，根本不成立。
它突然有一种极其受伤，却又震惊的情绪。
神秘人骗了它。
可仔细回想与神秘人相处的点点滴滴，却又让它心底的愤怒消失殆尽。
它连恨都恨不起来，只觉得难过又不敢相信。
神秘人为何骗它。
神秘人从未真的坐在凳子上陪它吃饭，也从未真的用手抚摸它的头，而是由一个看不见的空气所代劳的。
尽管这团空气是神秘人所控制的。
它想到这里时，又陡然生出新的念头。
——神秘人此刻在哪里？
对方既然能时刻回应它，说明对方是可以看见这边所发生的的一切，也能看见它给予的回应。
这么说，神秘人或许从未想过拒绝它，因为这团空气根本不是神秘人真正的身体。
想到这里，小人眼底陡然冒出一丝光芒，所有的线索似乎在这一可彻底清晰明了。
原来是这样……
*
夏晨曦紧张又担忧的看着屏幕，发现小人脸色从最开始的紧张，最后又变得震惊和不安，再接着又露出疑惑，最后又莫名露出惊喜的表情。
接二连三的表情变化，让夏晨曦很难猜出小人的心理活动，又担心小人是不是吓傻了，只能借用刚出的文字沟通模式，给小人发了个信息。
很快，屏幕上立刻出现金色泡泡，里面没有任何文字，只有一个问号。
【？】
小人极其聪明，立刻意识到神秘人可能是在担心它，所以才会用问号来询问它还好么。
它心中一暖，对自己刚才的猜想越发笃定，神秘人之前拒绝它的亲近，并非是抵触与厌恶，而是因为另一个理由。
一个它差点被忽略的理由。
小人深吸了口气，对着半空中的筷子问道：“你从一开始到现在，从未真正出现过，对吗。”
它不等神秘人回答，又补充了一句，“你之前拒绝我，是因为你害怕我吓到，对不对？”
是的。
神秘人从头到尾都没有拒绝过它，也没有嫌弃或者是抵触它的触摸。
小人已经猜出了缘由。
对方只是……害怕它被吓到。
小人想起前几次神秘人假装坐在那里陪着它吃饭，陪着它聊天，那些都建立在善意谎言之下的原因，仅仅只是因为……怕吓到它。
小人在意识到这点之前，就已经原谅神秘人欺骗它的事了。
不管是欺骗，还是利用，亦或者是让它去做任何危险到危及生命的事，它都甘之如饴。
更别提是这些欺骗，并非是恶意的，里面包含着神秘人对它……的体贴与担忧。
它又怎么可能会生气。
它只会让心底暗藏的念头不断滋生，任由这种疯狂却又偏执的念头不断化作细线，试图再次缠绕在神秘人身上。
可神秘人并不在这里。
小人非但没有沮丧，反而心跳的越来越快，眼底的涌动的黑雾越发激动起来。
既然神秘人的能力与隐藏无关。
这也意味着……
神秘人此刻就藏在某个地方。
它只要找到神秘人，就能看见神秘人的模样，看见对方每一个表情，更可以感知到对方身上的温度，还可以与对方做一些更加亲密的事。
之前所担忧的烦恼，全都消失殆尽。
因为，神秘人就在某个地方……真正存在着。
小人眼眸越发明亮而炽热。
迟早有一天，它会与神秘人真正见面的。
*
【你从一开始到现在，从未真正出现过，对吗。】
【你之前拒绝我，是因为你害怕我吓到，对不对？】
看着屏幕弹出的文字框，夏晨曦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此刻的心情，惊诧于小人的聪明，意外小人此刻的冷静，愧于小人明明被骗，却没有半点生气，反而还猜出了他为什么这么做的理由。
小人怎么会这么善良又聪明。
夏晨曦心中酸酸涨涨的，心底最后一点担忧彻底消失，立刻操控筷子上下晃了晃。
——是。
他从未出现在这间房里。
——是。
他之前躲开小人的手，是担心吓到它，又怕它意识到被骗而伤心。
他有些后悔。
如果当时能对小人说实话就好了。
但夏晨曦又很清楚，那时候他与小人之间的关系还没到现在这个程度，未必能像现在这样接受这种事。
换做是夏晨曦，也很难接受家里出现的陌生人，其实根本没有任何身体，完全只是一团看不见的空气。
他一定会感到忌惮，甚至不惜连夜搬家。
*
游戏里。
小人看着筷子上下晃动，被压抑在心底的不可说的念头，以及才意识到自己对神秘人竟然抱有这种感情的心，像是被星火燎原般燃烧起来。
它死死攥着拳头，眼里却满是希冀与怕被拒绝的不安，像是祈求神明般卑微道：“我……能见见你吗？”
夏晨曦眼皮一跳，差点又一次将手机摔地上，大脑瞬间空白又震惊。
小人刚刚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