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chapter。
简行拿出那本书, 站在林荫道路上面，左手提着奶茶，右手翻书。
这是一本文科笔记。
最前面就是三科思维导图与目录索引。
三科思维导图整理得非常细致专业, 即使是简行这种从来没有接触过文科学科的人, 也觉得一目了然。
而后面的详细笔记，不仅是总结了知识点，还附带了二维码, 扫一下，就能看见和知识点有关的题目。
除此之外, 在笔记本的最后面, 还有总结完备的三科主观题答题模板。
这是一套非常实用的笔记本。
写这个笔记的人是个非常细致的人, 简行草草一翻，就能看出他甚至还把握了笔记的量。
虽然笔记数量不算少，但也是十五天能够掌握完的量。
简行拿着这个笔记本，脸上有些微微的笑意——不到两节课前说要挑战清北班。
两节课后, 他就已经找到了这么合适的教材。
他喜欢的人……真的很厉害。
简行在心里赞许过程星临，刚准备把笔记本放回去。
但是就在他准备放回本子的刹那, 简行脑袋里面有一根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弦弹响了一下。
似乎是提醒他——有一些地方不对。
简行蹙眉, 重新又抽出笔记本。
再次检查了整个笔记结构, 简行没看出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或者是内容……？
但是内容好坏简行也无法判断, 他只能拜托给某个文科的同学……
等等, 话说写笔记的这个字迹……？
简行第二遍看笔记本，终于跳出了对内容的审视, 有余力关注一下别的地方。
然后他就发现, 这个字, 他真的是非常眼熟。
这种眼熟就是, 他似乎每天都能看到这个字迹。
但是忽然要他说这个字迹属于哪里, 简行又……说不出来了。
简行还打算深究，却听见了身边走过的女生刻意压低了的讨论声——
“诶诶你看你看，简神为什么在树下发呆啊？”
“你有没有文化，这是发呆吗？这是学习！他们竞赛班都这样，在哪儿都能学进去的！”
简行：“……”
为了避免竞赛班风评被害，简行便将笔记本收起来，提着奶茶向他们的秘密基地走去。
·
听到简行开门的声音，程星临整个人差点弹了起来。
如果他是一只猫的话，现在肯定现在背上所有的毛毛都已经竖起来了。
程星临抓着自己手里那只签字笔，指节泛白。
他紧张地盯着简行，看着简行进来，走到他身边，咽了一口口水，没敢说话。
他哪儿敢说话？？？
“怎么了？”简行把奶茶放下，问，“这么看着我。”
“没，没有，就是学长你怎么出去了那么久？”
“哦。”简行坐下来，给程星临拿奶茶，“没什么，就是看到你奶茶外卖里面的笔记，然后研究了一下。”
程星临：“……”
简行看了笔记，还研究了一下？？？
“内容上面。”程星临婉转问，“学长，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内容？”简行蹙眉，“内容我也看不懂——不过苗晓晓就在我们隔壁班，晚点我可以拿过去问问她。你放心。”
程星临：“……”他倒也不是不放心这个。
所以……就真的发现有什么不对吗？
是字迹不像吗？？？
简行显然没有把这个笔记当一回事儿。
说话之间，他拿了一杯多肉葡萄出来，放在程星临面前。
然后再去摸口袋里面，然后摸到——就没有摸到什么了。
口袋里面就一杯孤零零的多肉葡萄。
除此之外就是一本孤零零的笔记本。
也不知道是不是简行多心，他竟至于从这一茶一本里面，隐约看出了一种排挤之意。
当然，肯定不是程星临排挤的意思，而是……
简行也很难说明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简行于是从口袋里面拿出了那个笔记本，递给程星临。
然后问程星临：“你的计划定好了吗？有什么困难，需要我帮你么？”
“不用不用！”程星临依旧还是一说正事就会冷静下来的性格，他把刚才自己眷写一遍的纸拿出来，“我已经定好了，学长你帮我听听，不合适的话，你就给我指出来可以吗？”
“不是指出来。”简行说，“只是讨论——你先说说。”
“是这样的，我们现在还没有分科，所以总分是1050嘛。”程星临说，“这个总分下，我上次月考的分数是……”
“716分。”简行自然地接话。
“嗯对。”程星临点头，然后指了指草稿纸上面的一串数据，“然后，我的各科成绩分布是这样的。”
数学90分，语文112，英语109，三大主科都及格了，语文和英语还算中等偏上。
文科也还可以，政治75，历史77，地理75。
理科就比较惨了，物理直接没及格，只有50分，化学64，生物60分，也只是在及格边缘线挣扎。
“这个成绩……”程星临有点尴尬，“说实话是有点差。平行班的线都没上。”
他们学校班级分四档，激励进步班，二十七班就属于这个类别。
然后就是平行班，重点班，清北班。
其中，平行班按照简行的模型推演，下一次的分数线应该最高是在750分。
程星临距离这个分数都还差了34分。
而重点班的分数线，按简行推演，则是790分，再提十分保险，那就是八百分。
程星临在半个月内提升84分，才能拿到最后参加清北班分班考的资格卷。
程星临刚刚算出这个分数的时候，简直是无FUCK可说，只想给自己点播一首《蜀道难》。
不过，他还是硬着头皮分析了一下自己的优势和弱势，最后决定，他本次提分的重点，会放在英语上。
“英语是比较好提分的，我能考到112，说明我的语法基础应该是没有问题的。”程星临说，“但是我的单词基础不行。”
“但这个反而是最好解决的。”程星临说，“我只需要在十五天内搞定高考的3000词就可以了。”
“嗯。”简行赞同，“有很多实践证明，单词就是应该短期集中地背诵记忆。这个办法行得通。”
简行只是淡淡这么一句，但是程星临却觉得自己得到了鼓励。
他继续往下说：“然后就是语文，我觉得应该能提十分左右？剩下的就是理综，我总分争取提高十分左右。”
“文综我提高20分，这样加起来，应该就差不多了。”
差不多了？
简行都不用心算，只需要听一遍，就知道程星临还差了三十分才能到八百那根线。
这三十分到哪里去追。
简行看了一眼程星临——刚才，他漏了一科没有说。
程星临不仅没说，纸上也没有写那一科。
自信满满地将其他几科的提分项目跟简行说完，想到唯一没说那科，程星临就有点怂了。
他刚才还豪言壮语说一定会靠自己。
不能什么都依赖简行。
现在又……
程星临的笔在他写写画画那张纸上画出一根长尾巴。
然后，他舒了口气，抬头看简行，说：“就是……还差三十分，这个分我想在数学上面追。”
程星临紧张地措辞——他还是很不习惯向别人求助这件事情。
他紧张地开了几次口，最后都没说出来。
简行就安静坐在那里，等他说。
下一刻，简行感觉自己的手背被程星临的手掌按住——不过，手掌和手背之间，隔了一个有点硬的小东西。
程星临撤开自己手掌。
那是一颗糖。
简行之前给程星临的草莓糖。
“但是数学……真的好难。”程星临盯着简行，“学长救我……”
简行：“……”
简行觉得自己不太好了，他盯着程星临开合的嘴唇，唯一的念头就是——亲一下的话，肯定很柔软。
活了这么多年，他第一次有这种冲动。
简行低头剥糖，来抵御自己的冲动，下一刻，他把那颗糖放进等待的程星临的嘴巴里面。
如愿以偿的，简行的指尖触碰了一下程星临的嘴唇。
简行心满意足，笑了笑，说：“数学不难。”
简行：“有我在，就一点都不难。”
·
这句话也不算是什么大话，毕竟程星临想要的也不是从60提分到120，只是从90提分到120。
其实也说不上是质的飞跃，只需要把基础巩固好就完全能做到了。
高中数学内容本来就很少，本次考试仅考高一的内容就让本来就少的内容变得更少。
简行十分有信心，能够帮程星临抓起来。
唯一的问题反而是简行的学习进度。
他要学高中数学内容，也要学怎么教程星临。
经过多年的训练，简行有着非常完备的数学体系。
但是自己学是一回事儿，教程星临是一回事。
怎么教，怎么有效利用这十五天，简行要好好地安排一下。
简行一边到电脑上面查阅资料，一边摆了各种数学参考书和白纸在手边，随时翻阅，写写画画。
简行在办公桌上写画，程星临就做到地板上，翻未来简行给他的文科笔记。
然后，程星临不得不感慨——不管是现在的简行，还是未来的简行，真的是太强了。
这份笔记系统完备，实操性也很强。
程星临跟着学了几页，就能体会到这个笔记的妙处。
程星临想自己画画思维导图。
所以就把行书的笔记放在远一点的地方，拿了一张纸，低头勾勒思维导图。
简行整理出来了第一部分的思路，一抬头，就看见程星临低头认真写画的样子。
简行唇角刚刚一弯，笑意却忽然凝固，露出了一个迟疑的表情。
简行看见——就在程星临不远放着那本文科笔记，被风吹起了页脚。
外面的风有点大，吹起页脚的时候直接将笔记本哗啦啦翻了好几页。
上面的文字如同野蜂飞舞般乱窜，根本看不清楚具体的内容。
但是……
简行看了看自己手边的草稿纸。
为了追求思维的流畅，他草稿纸上面的字迹也是看不懂的狂草。
而就是会这么不成样子的狂草，和那些舞动起来的，看不清楚的字迹。
却似乎被什么无形的锁链，紧紧锁在了一起。
巨大的相似感。
无法忽略的相似感。
很多的不对劲和细节在简行脑袋里面串联起来。
简行发现——这些字迹虽然略显成熟，细节上面也有点不同。
但是，怎么……好像他的字？
他有写过任何文科类的笔记给程星临吗？
简行蹙了蹙眉，他思考了一会儿，忽然喊：“小临。”
“诶在呢。”程星临抬头。
“这份笔记，是刑书给你的吗？”
·
程星临：“……”
好，很好！！
他就知道，翻车这种事情，不是早就是晚。
但是程星临还是硬着头皮问：“学长，你为什么忽然这么问啊？”
“没什么。”简行说，“就是忽然想到，很久没有聊这个人了——以前你的事情，好像都会有他的参与的。”
但是半个月之前，自己似乎是说了什么。
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谈过这个“刑书”了。
但是这一次，程星临提升成绩这么大的事情，难道那个刑书真的完全不理不睬么？
简行看到程星临精彩纷呈的表情，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这个笔记本，显然就是刑书给的。
难怪多肉葡萄只有一杯。
难怪他感觉到那种莫名其妙地排挤感。
这都说得通了。
“但是……”简行有些奇怪，“为什么刑书会只给你送文科笔记本呢？靠文科想完成这次提分，根本没有任何可能啊……”
为什么只给他文科笔记呢？
程星临听到这个问题，也愣了愣。
但是片刻后，程星临却想到了原因。
“理科笔记。”程星临小声说，“不是一直在我身边吗……？”
·
不出意外，程星临说完就脸红了。
简行手指尖也红了。
不过好在，还是有东西拯救这种尴尬的氛围的，上一次拯救这种尴尬氛围的是安格斯厚牛堡。
这一次则是简行的闹钟。
他们下午还有课，所以进来之前简行定了闹钟，提醒他们回教室。
上课是头等大事，两个人便告别，然后分头回了教室。
程星临一直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才松了口气——但是他总感觉，只要自己活得够久，就能看见两个简行互相怼的场面。
程星临松了口气之后，沉心投入下午的学习。
晚上晚自习没有上课内容，两个人就在秘密基地泡了一晚上。
却也没有正式开始补课。
简行其实从来没有学过高中数学，并不知道这里面的体系是怎么样的。
但是考纲在手，翻一翻，列一列逻辑之后，也不算是太困难。
只是需要时间去做。
今天一个晚自习时间，加上熬一个夜，简行觉得差不多。
两个人自习到十点半，离开之前，简行对程星临说：“明天来这里自习，上午九点，你觉得可以吗？”
程星临微微有点惊讶：“……啊？”
“你有安排了吗？”简行立刻问。
“不是不是。”程星临摇头，“我没安排啊，我能有什么安排，但是学长，这是五一节假期诶，你和你的朋友……不聚吗？”
经过这段时间相处，其实程星临能感觉到简行有一个庞大的交际圈。
校内的，校外的。
只是最近为了陪他，简行完全没有和朋友社交的时间。
如果连五一节都贡献给他的话……
程星临感觉。
自己没有那么大的脸啊。
听完程星临说这番话，简行也陷入思考。
过了一会儿，他赞同点头：“你说得对，毕竟是五一节，还是要聚的。”
那是非常对！
他五一节挑灯夜读不出去玩那是他的事情，绝对不能连累简行也这样啊。
程星临正在跟着简行点头，就听他问：“所以校霸同学，外面哪家网吧你比较熟？”
“……啊？”
“找家你喜欢的，下个steam，我带你认识一下我其他的朋友们？”
·
简行说完，也没有留给程星临反驳的机会。
只是留下一句：“如果不喜欢网吧的话，我拿笔记本过来带你玩。”
然后就不由分说地敲定了第二天酒店秘密基地见，便送程星临回家了。
九点开始学习不算早。
但他们第二天的计划是学一整天，所以程星临也没对这个时间提出任何异议。
不过第二天程星临还是六点多就起来了，然后坐最早班的轻轨，到他上次买衣服那条街下车。
那条街走到尽头，就是一个五层楼的新华书店。
昨天晚上程星临在网上找教辅找到一点多，把自己觉得可以的教辅都列了一个单子之后慢慢买。
今天主要是来找一本合适的乱序单词书。
程星临上轻轨前在小卖部买了个桃李面包，直到到了新华书店门口才开始吃。
三五口啃完面包，程星临提步进新华书店。
全国各地新华书店都一样，无论多少层楼，教辅肯定占据了一层楼。
还是那种最重要，最方便的楼层。
卖书是很难卖书的。
纯粹靠咖啡，儿童玩具以及教辅支撑才不会倒这样子。
程星临上高中后就没有来过这种地方，找了一阵才找到高中教辅。
刚刚走到高中教辅区，他就听到一阵吵架声。
“说好的去欢乐谷呢？？这里是欢乐谷吗？？？”有个看上去和他差不多年龄的女孩，在和旁边的中年男人吵架，“我说你怎么开车出来呢，就是为了后备箱能装下全套五三是吧？！”
中年男人被吵了也不生气：“哎呀，玩耍之余感受一下知识的重量吗，你看这个五三的紫色，你不觉得很高贵吗？”
“我高贵，我高——”女孩子气疯了，“那你怎么不说天利的蓝色还是高贵的克莱因蓝呢？？？”
“你想做天利三十八套？”男人狂喜，“买，都可以买！”
女孩子：“……”
男人也只是开个玩笑，然后就开始好言好语地哄，什么再买十本课外书劳逸结合一下啊，去欢乐谷之后陪她坐十趟过山车这样啊。
正儿八经一个毫无底线和原则的傻爸爸。
最后，女孩子被父亲哄着去付了钱。
程星临看完这一场闹剧，低头笑了笑，觉得有意思，又有点落寞。
他爸爸……
哎，算了不提了。
毕竟，他也不是一个人了。
他还有简行在学校的秘密基地等他，还有未来简行的笔记本。
那不比高贵的紫色高级得多么？
程星临摸摸自己的肚子，以这种隐秘的行为安慰了一下自己。
然后准备回头找乱序的单词书。
程星临才转过头，就看到了一个笑脸——不是真人的笑脸。
而是一个棒球帽上面的，手绘的笑脸。
这个笑脸也来自欢乐谷，半个月之前，简行亲手画的那个。
笑脸的主人拿起帽子，把笑脸帽扣在程星临的头上。
然后又把一本单词书，放到了程星临的手上。
“笑一个。”简行说，“这本书就归你了。”
·
“学长，我……”程星临拿着那本单词书，有点手足无措。
“不用羡慕他们。”简行笑着说，“你等会儿要做的数学题，会比五三和天利加起来都难，一定能让你感受到知识的重量。”
程星临：“……”
他是应该觉得开心呢，还是开心呢，还是开心呢？
“不过，就是估计这个五一都没空去欢乐谷玩了。”简行说。
“我不想去玩。”程星临跟在简行身边，“我心里只有学习。”
“环球影城要开了，之后有机会带你去玩那个吧。”
“好。”
程星临走在简行旁边，有一种满满的幸福感。
每一次，每一次他不开心的时候，简行都出现了，没有落空。
程星临也不知道简行为什么会知道他今天要来新华书店。
按常理来说，他们学校对面就有书摊，程星临完全可以去那里买书。
其实……
简行确实不知道他要来新华书店。
这一次，确实是纯粹的偶遇。
简行会这么早来新华书店，也是为了找一本书。
这本书和教辅有关，但是和物理无关。
那本书现在躺在简行书包里面。
随着简行走路的姿势一起一落。
但刚才简行没有拉好自己的拉链。
外面的灯光落在那本书的书脊上面，显露出上面的文字。
斯蒂芬·霍金著。
《时间简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