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chapter。73
简行安排程星临找一个凉快的地方。
但是程星临目送了简行进考场之后, 不仅没有找个凉快的地方，反而是找了个晒太阳的石桌坐下来。
早上的太阳已经把板凳晒得有点烫了，程星临坐在石凳上, 发现如他所料，这个石凳得天独厚, 正对考场大门。
里面有任何状况, 程星临都可以一眼看到。
坐在阳光下, 程星临开始等简行出考场。
刚才简行表现得一派轻松, 但是程星临不住替他紧张，感觉很久不痛的胃都开始隐隐作痛了。
毕竟只招收十个人, 还是全国范围内的十个人。
四十分钟的时候，程星临还去知乎问了个问题。
【大家觉得今年清华丘营的选拔题难吗？】
程星临本来只是为今天考试结束后等成绩估测难度做个准备。
但是没想到他问题一发，就有挺多无聊的人过来陪他聊。
【兄弟, 丘营还没考完呢, 现在就知道难不难那这场考试完蛋了。】
【难不难不知道, 反正不是你我这些连简历初筛都过不了的普通人能驾驭的考试。】
陪聊还算是解闷。
后面有些人那就是真的很过分了。
渐渐有人开始开过分的玩笑：【我坐时光机穿越过来的, 难哭了，考不上了, 没书读了。】
【人在考场，刚答完题, 亲测告诉你, 难度是可以直接放弃的水平。】
程星临：“……”
他看这些回答看得胃更痛了。
大太阳给他晒出一身冷汗，只有放下手机不看了, 继续盯着考场门。
阳光那么大, 程星临晒得唇角起皮, 但是又怕起身买水出什么状况。
就一直坐在石凳上, 望夫石一样把考场盯着。
周围路过了一些大学的学生有点好奇地看了他几眼, 似乎有些人想上来搭话，不过最终都因为这样那样的理由没过来。
程星临放下手机之后不久，有两个女生走过来。
“啊，真的是小临。”女生看到程星临，有点兴奋。
“你好。”程星临礼貌道，“你们是……？”
“我看过你和简行的某音——那个，你在这里的话，简行在里面考试？”
程星临点点头。
“哇，那就是说他确定再考一年了啊，勇气可嘉。”
“那你是在这里等他吗？但是等也找个阴凉的地方等吧，等会儿中暑了——吃早饭没有，要不要我饭卡给你，你去隔壁食堂买个凉虾什么的额？”
两个女生全是好意，但是程星临却婉转地拒绝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等在这里有什么意思，但是他就是想在离简行最近的地方。
凝视考场就像看着简行，好像这样可以冥冥之中给他一点助力。
两个女生看程星临坚持，就没有继续说，打了个招呼就先走了。
留下唇角干涸的程星临继续等在原地。
半个多小时一晃而过，终于等到考场打铃。
铃声刚响，解禁的大门敞开瞬间，简行就从门口走出来了。
简行手中就拿着一支笔，背个斜挎包，看上去和来旅游一样悠闲自在。
程星临赶紧跑上去。
“这么快，怎么第一个出来了？！”程星临问。
“嗯，是有点快。”简行看见程星临就笑起来，“因为我做附加题的时候忽然想到附近一家挺好吃的烤肉店，想带你去尝尝，去晚了，就没位置了。”
·
全国遴选七个人的特别难度级别的夏令营考试，简行也能玩一手“为了喜欢的人吃烤肉就提前交卷”。
不知道为什么，居然自带一种……潇洒感觉。
但是程星临一点也不觉得潇洒，他直接急了：“不是，这种考试你都能提前交卷啊，那要是考不上怎么办啊？！名额不才十个人吗？”
“考的都会，应该没问题吧。”简行看着着急的程星临，不由自主又笑。
“考的都会是……什么意思啊？”程星临又说。
“不出意外的话，拿个接近满分的分数应该没问题的意思。”
毕竟是已经筛选过一道人才之后，面向二级人才的考卷，难度方面其实比不上简行在国家训练营里面做的那些题。
加上他这几个月也在不断做提高练习，这个考试还是没问题的。
程星临想来想去，终于松了口气。
他松了口气的时候，简行却凑到他面前，一张脸猝然放大。
“干……干什么。”程星临吓得后退了一步。
“你就在这里晒了一个上午？”简行仔细看程星临发红的侧脸和起皮的嘴唇，说是问句，其实斩钉截铁。
“也没……”程星临本想说没有，看着简行的表情，只能改口，“也没什么问题。”
简行：“……”
简行被他这句话打败了，最后只能叹了口气，低声问：“傻不傻……”
说完这句话，简行从自己斜跨的腰包里面掏出一瓶矿泉水。
是从考场带出来的，喝了两三口，被空调冻过还冒着凉气。
简行拧开瓶盖，举到程星临唇边，哑声道：“张嘴。”
·
刚才太阳晒一上午都没晕，现在程星临感觉要晕了。
但是他还是舔着脸就着简行的手喝了两口水，然后才和简行一起离开校园，去找那家“很好吃的”烤肉店。
那家店其实也是全重庆市连锁的，叫猫抓烤肉。
主打韩式烤肉路线，肉确实很好吃，蘸料也配的恰到好处。
两个人吃完烤肉之后，坐轻轨回学校，到秘密基地用自习的方式，等待这个夏令营放榜。
放榜时间是7月9日上午九点钟，不自习光等着确实也没有什么意思。
但是，两个人回去上自习，简行还好，能低头继续复习。
而程星临无论多努力地想召唤一个心流，都召唤不出来。
程星临只能假装翻生物书预习下学期内容，其实心里面翻来覆去就是一句话——“这全国性的夏令营效率还没学校高，放榜居然是两天后，能不能行了。”
程星临以为自己伪装得挺好，直到生物书被敲了几下，他才如梦初醒。
程星临看向敲他书的简行，问：“怎，怎么了？”
“在想什么呢？”简行笑笑。
“没。”程星临不准备拿自己的心事打扰他，“就是在预习生物啊，我这科不太行。”
“哦，那怎么我叫你都没听见？”
“就，心流啊。”程星临信口胡诌。
“嗯。”简行还真的信了，他坐直一点身体，深含笑意，“书都拿倒了那种心流？”
程星临：“什……”
程星临赶紧低头看自己的书，发现还真的是拿倒了。
他赶紧把书给转过来，抬头却看见简行含笑的眉眼。
“行吧，我确实没认真复习。”程星临自暴自弃。
“我知道。”简行说，“谢谢，我很开心。”
聪明人说话就不需要多说。
谢谢，我很开心的意思就是简行已经知道了程星临是为什么坐立难安。
程星临脸都红了。
简行又说：“不过，这种考试的出分就是很慢，当地阅卷完上传到北京中心，然后复核排排成绩，两天后出结果都算快的，你别老想着我的事情，看不下去书，看点动漫电影放松下也很好。”
简行拿出自己的手机，递交程星临：“各大视频网站会员都在上面，想看什么自己挑吧。”
程星临拿过手机，现在也没心思看视频。
晚上的时候他找到了一点事情做——将自己的小账本拿出来算了一笔。
之前打工赚的钱这半个学期的生活费加上下个学期的学杂费就差不多消耗殆尽了。
网上有几个试工机会，程星临逐一记下来，准备之后慢慢一个一个去试。
这点事情也就占用了他一个下午加半个晚上，接下来他又不准备现在去试工。
只能慢慢熬。
熬过半个夜晚，睡到第二天早上六点就醒了。
程星临一整天都坐立难安，重复站起来和坐下去两个动作，某种意义上，也是跌宕起伏了。
简行看不下去，晚上让叶都洛抓他出去吃了顿饭。
叶都洛帮程星临消磨时间到晚上十点，程星临回来把简行的那一叠报名表按日期又捋了一遍，才睡下。
七月九日当天早上五点，就爬起来坐到了电脑面前。
程星临一起来，简行也醒过来了。
他没说什么，只是出去买了个早餐，回来和程星临分着吃掉了，开始做作业。
时间接近九点钟，简行放下手里的笔，趴在桌子上，什么都不做，看向程星临。
“学长，你，你别紧张。”程星临安慰他。
“不是紧张。”简行笑笑。
“那你为什么不写题了……”
程星临心中，简行这个级别的学霸是不会被任何事情影响的。
泰山崩于面前，他还能继续做道微积分。
“因为想再次感受一下。”简行说，“被人关心和在乎的感觉。”
“……”
这个暑假里面，简行就像是开了挂一样，说话每一句都有点撩。
程星临盯着简行含笑的眼眸，一时之间什么都不想了，只能感觉到自己心脏咚咚声音。
他甚至没注意到，九点已经过去，可以查分了。
程星临本以为自己会心脏狂跳，紧张到快要死掉的九点前的几分钟，却在另一种意义上的心跳加速里面度过了。
九点过五分，程星临看见简行站了起来。
走到自己身边，简行趁着程星临没反应过来，点击了一下电脑的F5。
查分界面刷新，入围名单现出。
第一名，简行。
入选2021年度丘成桐数学夏令营。
“看。”简行单手支在桌子上，下巴离程星临头顶只有五公分，低声说，“我说过，相信我，是不是？”
·
“啊啊啊啊啊——”
程星临看到这个名次的瞬间，整个人都要疯了。
他什么都没有想，一个转身，勾住了简行的脖子，直接抱住了他。
简行刚才还胜券在握的表情在程星临抱他的瞬间崩塌了。
指尖迅速开始变红，变成血红色。
常在路边走，哪儿又不湿鞋。
撩人者恒被撩之。
现在换简行心跳加速了。
“入选了！！！”程星临在简行耳边兴奋道，“真的入选了学长！！！你可以去北京了，你可以实现自己的梦想了！！！”
语无伦次完这句话，程星临又扑到电脑面前，刷新几遍。
每一次刷新网页都会暂时空白，但是下一次就会刷新出简行第一名的成绩。
程星临高兴得如同范进中举。
说句对清北班大不敬的话就是——程星临考上清北班都没这么兴奋过。
程星临又拍了照片发朋友圈，四处报了一圈喜，就在准备把这个好消息截图给未来简行的刹那。
中举的程星临，终于冷静下来了。
等一下……
那……那他刚刚，干了什么来着？
尖叫了一声。
抱住了简行的脖子。
救命啊……
还能比这，更社死吗……
·
刚才无意识的兴奋并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反应过来，程星临连简行的脸都不敢看。
他只能装模作样地继续往下划拉鼠标似乎在浏览网页，准备逃避刚才自己的做法。
不过这么一划拉，程星临还真的划拉出来了一点东西。
名单最下面有注意事项，注意事项包括入营时间。
本次丘成桐夏令营入营时间是7月14日的中午十二点，进去之后会呆到七月三十日，这是个持续半个月的集训。
“7月14日就开营，那学长是……最近就走，还是那边到时间了才走？”程星临回头问简行。
“明天吧。”简行说，“那几个人类一败涂地的朋友说，如果考上了就带着玩一下北京城——有人搞到了内测环球影城的资格。”
“哦哦……”程星临看不出表情，又问，“那这个夏令营活动结束之后，学长你去哪儿？”
“暑假还有两个全国性的比赛，一个在西安，一个在南京，我两个都准备去，毕竟很久没经历大考了，练练手。”
昨天晚上程星临倒腾简行那些报名表的时候也看到了那两个大考。
一个是8月9日。
一个是8月21日。
大考不只是考试，还伴有一系列数学讲座，训练营，大牛老师。
为了蹭这些师资，简行势必要在这些地方呆上一段时间。
程星临算来算去，发现简行回来的时候，暑假……可能都过完了。
七月开端这九天过得兵荒马乱，程星临都没空思考他们暑假的安排。
没想到安排就是，根本没安排。
快乐几乎是戛然而止。
但是简行这是正事也是好事，程星临藏起自己不愉快，对简行说：“行，那你明天就走的话，我们就赶紧把秘密基地收拾一下吧。”
暑假简行不来的话，程星临在家学习会更方便。
何况付了租金不住这种奢侈行为确实也不太对。
简行同意程星临的安排，和他一起去隔壁找来了塑料布，把桌子沙发这些笼上。
程星临又去找保安借了几个大箱子，先把床垫卷起来放好，然后才一样一样将简行五一拿来的毯子、抱枕放进箱子里。
两个月里面逐步变得有些生活气息的秘密基地随着程星临的收拾又一点一点褪去了生活的色彩。
裸露出这个教室原本的破旧。
最后程星临扯开透明胶封存箱子，拉上胶条关好箱子的刹那。
似乎感觉，他不是把东西封装起来了。
而是把他们这两个月的美好记忆，尽数都封存起来了。
程星临看着被夕阳灯照了一个角的箱子，叹了口气。
然后他才发现——好像并不是夕阳灯照的，是真的外面已经夕阳落山，开始散发出那种一天将尽时，独有的孤寂的光线了。
就不知道怎么说。
心情挺低落的。
甚至会怀疑，这两个月真的存在过么。
这样的日子，未来真的还会有吗？
是好事是好事。
程星临提醒自己，最后去收放在沙发上的一堆衣服。
这些衣服有他自己的也有简行的，都是最后住的这段时间拿过来的。
程星临费力地分他们的校服，展开叠好，叠了几件之后，忽然问刚刚开始就在电脑旁边订票的简行：“学长，这些衣服我感觉可以直接穿，要不你让管家拿个行李箱过来，我给你放进去，免得回去还要收了，你觉得呢？”
“……”简行没说话，他只是盯着正在打印的一个东西看。
“学长？”程星临又喊。
东西刚刚打印好，简行拿了那一页纸，转头说：“不好意思，刚刚在想事情，怎么了？”
“没有，就是……”
“再打断一下，能不能我先说？”
程星临两次被打断，也没什么脾气，就点点头：“好。”
简行握着那张纸，说：“我也不知道你会不会接受我这个建议，不过……”
简行站起来，走到程星临面前。
背对夕阳鞠躬，他把那张纸递给程星临。
程星临垂下眼睛，看向纸上，然后，他的眼睛猝然睁大，难以置信看向简行。
——那是一张飞往北京的机票，已经办理好了值机。
上面的名字和身份证号，是属于程星临的。
简行认真地请求：“如果可以的话，你能不能陪我去趟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