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咬十四口
“执政官大人，您……”卫衡接过了这柄黑伞，神色有些诧异。
他了解江影的性格，他绝不会做无用之事，譬如这种无法给城市发展来到效益的研究项目，他一向不予支持。
没想到他这次居然专程与他会面，就为了开启一个或许只对血族有用的研究项目。
不过，这应当也是他私人的要求，毕竟经费他已经说明由他自己支付。
卫衡思来想去，总觉得此事与那天误闯入庄园的血族有关。
江影抬眸瞥了一眼卫衡，目光锐利：“这个项目，尽量保密。”
“是。”卫衡不敢再多问，以他对江影的了解，他只能想到或许江影从血族身上找出了一些具有研究价值的东西。
江影自然不会对卫衡解释来龙去脉，毕竟只要将他脖子上那个兔子印记消除了，他与宋栀栀就再没有瓜葛，研制这把伞也只是为了印记存在期间她的安全考虑。
卫衡拿着江影给他的伞离开了，新的一天很快过去。
江影回到家中，拉紧了厚重窗帘的室内一片黑暗，没有一点声音，想来宋栀栀还在睡觉。
此时夜色已落，江影把客厅的窗帘拉开，去书房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再过了一会儿，宋栀栀在床上睁开眼，昨晚被她郑重放在枕头边上的毛绒兔子已经被她踹到墙角，她把兔子捞了回来，打了个哈欠，起床洗漱。
从洗漱间里走出来的时候，宋栀栀吸了吸鼻子，她闻到了江影的味道，血族寻找食物的能力极强，所以宋栀栀第一时间发现了江影已经回家。
距离上班还有一段时间，宋栀栀自己一个人呆着无聊，所以她偷偷跑到了江影的书房外。
站在门口，宋栀栀本来伸出手准备敲门，但她又犹豫了，她在想自己这样会不会有些烦人，毕竟江影似乎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于是，宋栀栀的手伸了出去，又缩了回来，如此往复四五次。
其实，在她接近书房门口的时候，江影就已经发现了宋栀栀的靠近，她的拖鞋走在实木地板上，发出了响亮的“啪嗒”声。
他本做好了宋栀栀推门而入的准备，结果他已经将一份报告批注完毕，宋栀栀却还没有进来。
修长的手指不断敲击着键盘，最终停顿下来。
江影凝眸望着书房门口的方向，启唇冷声说道：“站了那么久，想进来就进来。”
宋栀栀本来还在纠结犹豫，本来她都要转身离开了，结果居然被江影发现了。
于是她只能推门走进，小步小步挪到了书房里的座椅上，坐了下来。
江影不知她前来所谓何事，便继续忙着自己的事情，等待宋栀栀先开口。
没想到宋栀栀就是坐在一边，两手乖乖地放在膝盖上，那双漂亮的眼眸一直盯着他看，一言不发。
就像一只喜欢黏着主人的小狗，只会坐在一旁安静地摇尾巴。
江影有些不习惯她这样直白的注视，便抬头对宋栀栀说道：“楼下冰箱里有吃的。”
宋栀栀摇了摇头：“我不太饿。”
江影挑眉对她说道：“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你挺饿的。”
宋栀栀很委屈：“那是我一个多月没吃东西了。”
“血族的进食频率这么低？”江影问她。
宋栀栀否认了：“这是仅仅足够活下去的进食频率。”
江影凝眸望了她一眼，幽深的红眸与她的视线对上：“所以你现在不需要进食，对吗？”
“大致上是这样的……”宋栀栀咽了一下口水，小声说道，她本来想补一句如果能让她吃的话她也不介意。
结果江影下一句话将她的思路打断：“不想进食的话，找我做什么？”
宋栀栀没有丝毫犹豫，脱口而出：“就是一整天没看到你了，看看你……好不好，主要还是……就是有一点点想你。”
身为血族，她当然想一直黏着自己的血契对象，但江影本人应该不会同意。
江影听见她的话，愣了一瞬，如此直接的话从宋栀栀口中说出，令他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
“你知道人类说‘想你’是什么意思吗？”江影觉得他有必要向宋栀栀科普一下常识。
“不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宋栀栀好奇问道，其实她是想说“有一点点想吃你”，但是她怕吓到江影，于是自动消音了一个字。
“人类一般只对喜欢的人说这种话。”恋爱经验为零的一个人类开始对另一个恋爱经验为零的血族自以为很懂地科普“想你”的含义。
“我喜欢你（的血）呀。”宋栀栀认真对江影说，她的长睫乖巧眨动，眼眸亮晶晶。
她为了对话的和谐，又自动消音了两个字。
江影翻阅文件的手顿了下来，他的长睫微颤，单身二十多年的执政官大人第一次收到了来自异性的热烈告白。
他本来都快信了，但是他的目光触及了宋栀栀的红唇。
这位血族姑娘在认真说完这句话之后，偷偷舔了一下唇，还咽了一下口水，最后那对属于血族的尖牙还是露了出来。
就像一只将自己伪装成可爱小狗的小狼一不小心露出了掩藏的利爪。
或许对于血族来说“喜欢你”等同与“你是一位值得被吃的猎物”。
宋栀栀对他根本不加掩饰的食欲，对于江影来说并不算什么，那仿佛捕猎般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就像小猫伸出有软软倒刺的舌头轻轻舔了一下，更像是一种撒娇般的挑逗。
双方的目光撞了上去，宋栀栀鼓起脸颊，赶紧将自己一不小露出来的牙齿缩了回来。
没办法她就是贪吃嘛！
江影的目光依旧淡漠，他本想开口对宋栀栀说他可以让她吸一点血，但宋栀栀自己却站了起来。
“我我我……我要上班了！”宋栀栀慌乱地对江影说道，她怕自己再跟江影同处一个空间里，她的口水就会流下来。
“才九点。”江影见宋栀栀要离开，他看不到宋栀栀对着他咽口水的样子，有些失望。
“没关系我可以跟上白班的同事小哥聊聊天，他有的时候还会请我喝奶茶，人可好了。”宋栀栀摆摆手说道。
说完，她提着裙子逃也似地离开了。
宋栀栀的语速过快，江影愣了一下才听清楚她说的什么，一个“好”字哽在了喉咙里。
不是……上白班还会请她喝奶茶的同事小哥是什么？
然而宋栀栀已经离开了，以江影的性格，他不会主动去问，在理智上江影认为这根本就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但是，宋栀栀离开许久之后，江影手里的文件一页也没有翻过去。
江影已经开始思考“到底是奶茶好喝还是他的血好喝”这种无聊的问题，并且因为莫名其妙的胜负欲，他将室内机器人召唤过来。
室内机器人这个呆头呆脑的金属小家伙滚着滑轮进入了书房，江影头也没有抬，直接命令道：“买奶茶。”
机器人歪了歪脑袋，眼睛发出蓝光，“买奶茶”这个命令并不存在它的词库里，因为江影只喝过茶或者是鲜奶。
“大人，您要奶，还是茶？”机器人问。
“奶茶，搜索网络词库。”江影淡定回答。
“大人，请问是要中杯还是大杯？奶绿还是奶茶？需要加脆啵啵、珍珠、布丁、芋圆、豆花……吗？”机器人载入网络词汇之后，一大串从未接触过的新名词涌来。
江影：“……”还有这么多讲究吗。
他思考片刻，冷声说道：“大杯，都加。”
“是。”机器人的滚轮滑动，离开了书房。
片刻过后，一杯“八宝粥”放在了宋栀栀的房间里，而此时的宋栀栀已经来到了便利店中。
每日的工作都差不多，宋栀栀自己也不觉得枯燥，她例行整理了货架上的东西，收拾完毕之后，在收银台上看到便利店老板留给她的工资。
宋栀栀数了数，很抠地留下了一半，这样分开用，她一个月可以吸两次血。
终于等到了下班时间，宋栀栀兴冲冲地回了家，她用她习惯的回家方式，将窗玻璃打开钻了进去。
刚进房间，宋栀栀便在窗台上看到了一杯加了满满当当配料的大杯奶茶，各种加料混合在一起，仿佛一杯甜版八宝粥。
老实说，喝这样的一杯奶茶是宋栀栀的梦想，但碍于她工资不高，所以没有如此放肆点过。
所以——这杯奶茶是谁买的？
宋栀栀根本没想过“江影买这杯奶茶是给她喝的”这种可能性，她胡乱思考，觉得江影是买来自己喝的，只是他住这个房间习惯了，所以机器人送到这里来了。
没想到，江影表面看上去那么高冷，私底下居然喝这么甜，宋栀栀在心里想。
宋栀栀当然没动这杯奶茶，她把这杯超豪华奶茶捧着放到了楼下客厅的茶几上，想着江影待会儿醒来就能看到。
在回房间的时候，宋栀栀还恋恋不舍地回过头，再看了一眼这杯奶茶。
她爬上床睡觉了，不久之后，天完全亮了，江影准备出发去中心政府，结果他刚走到楼下，目光便落在宋栀栀放在茶几上的奶茶上。
宋栀栀没有喝这杯奶茶，江影确认了这个事实，他垂眸看了眼这杯饮料，误以为宋栀栀是不喝他给的。
别人送的就可以喝，他送的她就不喝，江影的情绪沉了下来。
他的目光再次在那被未拆封的奶茶上停留。
或许对于宋栀栀而言，他就是一位可以充饥的食物而已。
灵祁城的执政官江影，第一次对自己有了如此低微的自我认知。
他沉着脸，红眸中带上了些许寒意，走出门的时候，他给中心研究所所长卫衡拨了个电话。
“执政官大人。”卫衡一早便来到了办公室，他马上接了江影的电话。
“上次关于血族的信息，整理出来没有？”江影开门见山问道。
“暂时只整理出十分之一，毕竟是很古早的资料了。”卫衡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先把这十分之一发给我。”江影的眼睫微垂，吩咐道。
“执政官大人，这么着急吗？”卫衡提议，“我以为只是一般的调查工作，我会把有关血族的信息搜集优先级提高。”
江影想了想，没有反对卫衡的提议，现在他还是快些将这个印记消除为好，和一位不知从何而来的血族绑定了这样的关系，于他而言，并不是一件好事。
卫衡也是个聪明人，他听出了江影话语里罕见的急躁与纠结之意，他试探性问道：“那么阻隔阳光波段的材质研究项目？”
江影沉默了，没有说话。
“执政官大人，这个项目还要继续吗？”卫衡问。
又是许久的静默，江影冰冷且无奈的声音传来：“继续。”
他挂了电话。
而此时，引发了一系列误会的奶茶还安静地立在客厅茶几上。
宋栀栀沉浸在睡梦中，从被子里探出的脑袋上顶着一朵小栀子花，随着她呼吸的起伏微微颤动着，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在她床头，还放着一叠向老板预支的工资，她在睡前已经打算好，等江影下班回来之后，她就礼貌地向他提出自己想要吸血的愿望。
睡前的宋栀栀想，江影人看起来还挺好，虽然他平时没啥表情，说话也冷冷的，但他似乎很少拒绝过她的要求，所以她应该是能成功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