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CH.90
人头攒攒, 车流不息。
风骤然吹过扬起发丝。仿佛穿透了身体，让浑浊待机的大脑变得清明。
无数信息接踵而来，瞬间占据空白的感官。
周边交流声嘈杂却令人安心, 盛夏烈日下闷热的体感温度, 还有呈现在视网膜上应接不暇的画面……再度恢复意识时。
真田鸠见发现自己正身处城市一角。
诧异让他没有第一时间，将注意集中到此刻手里握着正开启摄像模式的设备, 而是在多年卧底生涯养成的本能影响下, 先观察所处环境。
熟读东京地图，真田鸠见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地方。
——涩谷中心街。
附近维护秩序的保安，也只携带了橡胶棍等非杀伤性防卫器材, 可以初步排除危险因素。
至于可疑人员——
似乎……
有点太多了。
周边行人各种奇装异服打扮, 在“那撸多”和“啥是给”的背景音中，好几个“善逸”追着“祢豆子”奔跑而过, 他眼角细微抽搐。
槽多无口之余, 忍不住跟着欢快的气氛笑出了声。
这是在漫展现场吧？
两年前刚穿越时，好像就是这副画面。
真田鸠见沉吟着，将手伸向自己的脑袋。
试着轻微拽动，头皮处传来拉扯感，告诉他这是真的。
虽然一切都在传递着一种名叫似曾相识的既视感, 但他记忆中经历的一切——作为连接渠道促进世界融合——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真田鸠见此刻的记忆有些矛盾，他有作为奇点「真人」的那段记忆, 知道灵魂融合过的真相。
但也有从小到大的完整回忆。
他叫【真田鸠见】。
生日在春假前一段时间，3月下旬。
母亲应该是个洒脱的人，怀上他完全是个意外。二十七年前进错了房间，但她愿意生育这个不知道父亲是谁的孩子。
虽然没来得及见对方一面, 真田鸠见始终很感激这个带自己来到世界上的女性。
当时真田弦右卫门还不是大家长, 真田家当时有些顽固老头, 顾及家族荣誉曾暗中施压，威胁她打掉胎儿。
得知孩子存在后，真田弦右卫门在禅室里关了自己三日。
出来跟母亲谈了一次，了解她的想法后选择尊重，并把她送去国外安心养胎。
尽管不缺乏资金，孕妇一个人在国外的生活肯定很不容易，直到大半年后某次外出遇到劫匪，中枪抢救无效身亡。
他顽强地活了下来。
真田弦右卫门来看过一趟，早产虚弱的婴儿在保温箱待到足月后，给孩子取名并托付友人照顾。
他的幼年时期，虽然因为私生子的不光彩身份被寄养在国外，但无法有自己孩子的养父母一直非常照顾，并未觉得有哪里不愉快。
每年还会收到父亲和兄长，寄来一些并不感兴趣的礼物。
那些东西导致很长一段时间，印象里他们的形象都稀奇古怪。
直到高中时原配去世，父亲问愿不愿意来日本，真田鸠见考虑后同意了。
这家人表达感情的方式极为含蓄。
真田鸠见骤然进入过于严肃的环境，也产生过一段时间不适应，但很快他就掌握了与家人相处的要诀。
入学立海大高中、考上警校……
或许是骨子里流着真田家的血，虽然没有继承性格长相，站在一起连画风都不一样，但他未对这样的未来抱有任何怀疑。
喜欢玩游戏看漫画，和成为一名优秀警察并不冲突。
……直到二哥真田拓也殉职。
真田鸠见忽然像被敲醒了，第一次直面这个世界的残酷，那些光鲜之下污秽不堪的部分，摆放到眼前逼他不得不去直视。
于是不久后，他凭借优异成绩进入公安体系。
接下来数年间，掩去真实姓名，执行着各种危险的潜伏卧底任务。
没有“真田鸠见”，只有代号“Z”的公安。
在完成某次长期任务，捣毁一支顽固黑恶势力后，他接到了上头发布的新任务——卧底国际犯罪集团黑衣组织。
他以上次任务伪造齐全的现成身份“伊藤诚”展开行动，从边缘人物做起，凭借优秀业务能力与演技，很快得到了组织三把手Gin的赏识。
获得代号“君度酒”，逐步接近组织核心。
某次意外，他真田鸠见的身份照片被琴酒看到。
有惊无险在卧底同伴帮助下，证明并非同一个人，只是恰好撞脸后，黑衣组织竟选择让他伪装资料中失踪多年的自己，借家族便利潜伏进警视厅。
公安高层自然也乐见其成，于是他阴差阳错做回自己，入职警视厅工作。
短短几个月，从巡查部长坐到了刑事部部长。
但因为与通缉犯“α”，及其背后势力结仇，为暂避锋芒他只能选择去国外出差。
偶遇罗马陷落的一日，真田鸠见看到了超乎常人理解的曼妙存在——他忽然有了主意。
联系之前收集到信息推演出的组织最终目的，他借自己人设前后反差制造真实性，果真让boss按耐不住亲自找上了他。
证实黑衣组织在寻找让人摆脱生死框架的方法后，真田鸠见开始偶尔传回一些关于永生的虚假可能，寻找机会接近掌握更多boss的情报。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国外。
此番久违回国……
是为了做什么这部分，世界意志没有编写。
—
真田鸠见抬手按住后脖颈，视线落到另一只手中的携带电话屏幕上，此刻正照映出自己的脸。
扎成三股的蓝色长发，右边的那股头发搭在肩膀前。
异色瞳孔是看惯了的左蓝右灰，脸上没有切割缝合痕迹。
总之，应该算是成功了吧……
[系统？]
[系统你在吗？]
真田鸠见下意识在脑海中唤了几声，有所预料没得到回应。
系统不会不打招呼就走，应该是复活出了点状况，与计划有些出入。
他抬头看了看耀目的太阳，虽然近年全球变暖，但现在肯定不是深秋。
这时正好有个盯着这边看了有一会的人上前搭讪，说自己搜了很久没找到：“冒昧问一下，你cos的是什么角色？”
真田鸠见略微停顿。
随便找了个借口糊弄过去，问了对方一句日期。
路人非常上道。
以为他拿了穿越剧本，配合着如实回答。
——“2021年8月22日”。
“……”
真田鸠见原地懵了三秒，才僵声说谢谢。
他居然直接跳过了中间两年？！
柯南剧情时间线是模糊的，所以看记忆完全没有发现。
按理说这个时候，世界都已经融合完毕了！
要整理的事情有很多，真田鸠见抹了把脸边翻看手里的设备，边找个安静位置方便思考。
最后寻了家生意冷清的店坐下。
设备是自己穿越前那部，相册里还有五条悟狱门疆限定款合影。
他确实被羂索用无为转变吸收，等同于死亡的彻底消失，总之好歹已经把便当吐出来了，真田鸠见也不挑剔。
最后一场戏落幕，「真人」剧情杀青。
他意识再度苏醒，有关咒灵的一切应该都结束了。
意念一动打开光屏。
光屏如系统所说绑定了灵魂，一眼看去发现商城已经关闭，但之前兑换的道具技能卡，和放进格子仓库的东西，都还在原位。
左侧任务栏显示着最新一条通知。
他当时已经「死亡」，没有听到完成提示音。
真田鸠见先点进邮箱，领取了最后一个主线任务发放的通关礼包，兴致勃勃打开发现虽然豪华，却也只是一些技能卡片。
已经把商店翻烂，都很眼熟所以没什么兴趣，随手腾放进仓库，立刻给系统发询问信息。
【我活过来啦！】
【现在是什么情况？】
【我怎么直接到2021了！】
系统那边一时没有回复。
现状无法改变，真田鸠见没有贸然联系其他人，先获取信息了解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而最好的媒介就是互联网。
他连接上网络，快速点进浏览器，搜索“诅咒”“咒术师”等关键词。
结果有些出人意料，但也是原本设想中可能的一种。
不像过去只能搜到一些都市传说，现在甚至有完整的百科介绍。
真田鸠见带着好奇点进去，看到【诅咒】的专业解说。
从由普通人散发出的咒力聚合成因，普通人不可见，到有效攻击、紧急情况自救方式详尽非常。
还因为对特定对象的负面情绪会形成相应的咒灵，如考试频繁学业压力大，企业长期压榨员工等都会导致咒灵频繁出现。
为从源头减缓状况，减轻数量稀少的咒术师负担，国家还采取了相关政策。
而咒术师、诅咒的曝光。
最初就是因为「真人」死后发生的——死灭回游。
不像原著日本经历了一段时间的政治空白，仅十个结界范围内遭到波及。
除此之外还有部分能看到咒灵，之前却没被咒术界挖掘的人，也能够不再那么恐惧困扰；以及少数发现术式的人，进入咒术高专补充新鲜血液。
当然其他更细致的具体情况，比如那个最强出来了没，网络上搜索不到。
离开漫展现场。
真田鸠见想先久违地回一趟自己家看看。
他站在十字路口，忽然手机屏幕上弹出一条聊天软件收到的讯息。
【我们在xx广场，等你。】
【这次一定要来啊真田。】
点进去一看诧异地眨眨眼，是社长发来的消息。
算是半个穿越的罪魁祸首，这个ID真田鸠见非常熟悉，连自己叫什么都忘了也还保留着的少数记忆之一。
世界融合后，灵魂的记忆、过去的经历融杂在一起，也难免有所删减。
就像现在的真田鸠见早已毕业多年，上的还是警校，与动漫社团的在读大学生不可能有接触。
社长与谁融合了？
还是他认识的人。
真田鸠见点进对方主页寻找线索，愣是没看出来。
—
—
索性赶过去一探究竟。
真田鸠见坐地铁去，十几分钟就到了。
这广场上有活动正在举办，非常热闹还有主持人，在搭建的台子上讲话，看架势是正式的官方活动，而且还没正式开始。
等大屏幕上播放动画，BGM响的那一刻他瞬间明白了。
主持人激情宣布——《Brave mainland》（勇者大陆）第二届夏季联赛线下活动正式开始。
“……”
真田鸠见不禁竖起大拇指。
他知道社长跟谁融合了。
听主持人的解释，这次活动跟其他三季杯相同，是以公会为团体举办的，邀请几支队伍来打比赛。
那边参赛队伍里有个也很眼熟的ID：尼古丁。
看来社长是和公会会长融合了。
真田鸠见找个位置坐下，从格子仓库取出游戏机，摩挲着没马上上线登陆。尽管世界已经过去了两年，但在他的认知里，个把钟头前还待在废弃神社。
回到真田鸠见的身份后，跟咒灵相同的面貌难免引起注意，也肯定会跟咒术界接触。
当然现在他已经不是咒灵，没什么好怂的。
手头上也还有不少技能卡，足够自保。
灵魂融合死者复生的违和处，不知道有没有被世界意志影响屏蔽。
真田鸠见熟练输入账号密码，却没有如预料中那样登陆成功，而是弹出输入错误的字样。
“？”
他瞪大眼睛，不信邪又尝试几次，还是同样的结果。
手指冰凉悬停在屏幕上方，真田鸠见难以置信地愣在原地，意识点进邮件哭诉。
【最坏的情况发生了！！！】
【我号被盗了！！】
虽然任务模式结束，已经没有必要。
真田鸠见还是下意识开着光屏。
小地图附带的千米提醒，就在他狂戳系统时点亮了。
【提示备注：五条悟】
“……”
确认五条悟已经出狱。
真田鸠见微蹙起眉，当前对方距离自己位置还很远，而且从接近频率来看，像是路过的。
但他总感觉不会那么巧——
蓝发青年忽然瞳孔震颤。
他发誓绝对不是怕那个家伙，只是尊重认可对手实力，警惕而习惯性地做出改变。
看着自己能够随意变形捏造的「灵魂」，以及随之改变的手掌纹路。
真田鸠见陷入沉默。
……
为什么，我还能使用无为转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