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CH.101
螺旋桨搅弄气流的撕裂声, 从高空传来不断逼近。
打开车门的一瞬间，原本拍打在车窗上的风，骤然肆意卷乱了青年长发。
他在琴酒示意下, 趁直升机上多负责狙击暗杀的基安蒂火力逼开围追堵截，准确抓住垂落的绳梯，攀爬速度不快却非常稳健。
安室透知道继续已经没有意义，注视单面可视车窗外，不远处夜幕中逐渐缩小的影子。
“Z”离开时, 坚决得没有回首看一眼。
耳边仿佛响起白天，同组织犯罪证据交到他手里, 一起传入耳中的声音。
‘剩下的我会设法获取。’
嘟呜——
拳头重锤在方向盘上，碰到喇叭发出刺耳鸣笛, 安室透垂首满脸自责隐忍。
如果他早点察觉到……就不会发生现在的事了。
为什么他总是迟一步——
安室透将脸孔埋进掌心，很快再抬头已经恢复进入工作状态，联系上层汇报劫救失败。目前还没有万策尽, 彻底陷入死局。
他的卧底身份波本应当能派上用场。
—
另一边。
AH-64DJ停到某处大厦顶, 而后与摆脱警方的琴酒等人汇合。
这是一处实际由黑衣组织操控的芯片领域研发公司，系统总结的资料里头有提到, 直升机目标显眼很快会被追踪锁定调查。
公司是洗钱用的空壳，此举相当于是把这地方抛弃了。
当然亿美元计算的武装直升机，就算对财大气粗的酒厂来说也不是笔小数字，科恩放下人后就开走了。
真田鸠见在基安蒂的监督押送下, 乘坐电梯到负一楼。
等了大概半个小时, 有远光灯割开黑暗进入地下停车场。
看来那辆老古董保时捷终于报废了。
真田鸠见看着面前的高级商务车腹诽, 面上不见任何异常与迟疑, 顺从地被蒙上眼, 从容坐进自内部打开仿佛请君入瓮的车门。
里头有哪些人, 他早通过小地图看得一清二楚。
伏特加在前面驾驶；左侧是弃车受了轻伤，气压很低的琴酒；还有不太熟只在组织里偶然碰见过一次，地位仅次于“那位先生”的朗姆酒。
二把手朗姆酒，目前正以胁田兼则的身份，在毛利侦探事务所附近的米花伊吕波寿司店打工。
朗姆此刻没有假发大门牙等谐星伪装，只是个瞧上去有一两分凶相的普通光头。
已经年过半百，拿眼尾起褶皱的独眼一寸寸仔细打量对面的青年。
他做了个手势，而后车发动了。
“真田鸠见？”
听到不怀好意的含笑语气，叫了一声这个名字。
双眸被紧束遮挡，蓝发青年头侧向发声处。
这个角度显得下颌线更加利落清晰，像不关心陌生声音的主人身份，他终于用陈述句问出目的地：“去哪里。”
身上的气息与其说是处变不惊的镇定，倒更像是轻松。
盯着他瞧了一会，将这个刹那间升出的错觉抛到脑后，生性急躁的朗姆为避免夜长梦多，知晓对方业务能力出众，说不定现在这个情况还能记下方位路线。
于是示意琴酒动手给人注射麻醉药剂，让他晕过去老实点。
君度酒敏锐捕捉到什么，身体进入警戒状态。
“什么？”
“放心，不是毒药。”
朗姆酒有些好整以待地回答。
注射器针头逼近颈部时，似乎是受到危险靠近动脉的本能驱使，青年抬手扣住了那只手腕。
“Cointreau…”琴酒礼帽阴影下，冷血动物般的绿眸弥漫几分寒意，跳过威胁直接命令：“不要再试图违抗组织的命令。”
但现在机器傀儡出现故障，显然已经不受控制。
蓝发青年安静了几秒，却没有松开手。
在对方采取其他手段前，青年忽然念出一个名字。
“……乌丸莲耶。”
气氛僵滞的车厢内瞬间仿佛气温骤降至冰点。
“目的地不是去见他吧。”
霎时枪口冰冷寒意，杀意丝丝缕缕，从眉心传递而来似乎可以冻住整颗大脑。
缓慢扣紧扳机，银发杀手也不叫他的代号了：“伊藤诚，这个名字你是从哪里知道的。”
BOSS身份是绝对保密的。
连进入组织多年，一直跟在旁边的伏特加也不清楚。
真田鸠见一手控制住颈侧注射器，另一只手没有去拔枪，反而放弃反抗般，摘下了遮挡视线的黑色绸布。
异色瞳瞥过漂浮在面前，他人看不到的光屏，上面显示他们前往方向是一处组织生物实验室，而“那位先生”并不在那里。
收回视线转向一侧差分毫就能刺破皮肤，与最开始潜入执行卧底任务，为获取信任主动注射毒药的针管型号差不多。
青年细微地蹙了下眉：“抱歉，就到此为止吧。”
无法理解的话从他口中说出。
“我现在是人类，对摄入身体的东西必须小心一些。”
关闭面瘫程序，使用幻术技能卡后真田鸠见抬眸，生动表情逐渐出现在那张，他人印象里一贯面无表情的死板脸上。
之所以无视公安撤退指令，是因为。
——他不准备用常规手段了。
真田鸠见朝已经察觉到危险，却突然发现身体无法动弹，正用恐怖眼神凝视自己的白发男人挽起唇角。
“感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
“那把枪很好用，我会永远保存。”
不知为何另外两人像没看到近在咫尺发生的变故，琴酒恍然自己认可的得力手下，是真的非常擅长演戏。
他竟从未怀疑过这个人对组织的衷心。
杀意席卷，低哑男声艰难发音：“伊藤诚——”
蓝发青年异色眸有怜悯。
轻叹了一口气，告知真相让他走得明白。
“其实我就是真田鸠见，来自日本公安的卧底。”
琴酒狠厉骇人的眼神里分明写着不可能。
扣住他手腕的指腹微动，真田鸠见语气还算轻松：“你是我第一个以人类身躯使用术式的对象。”
“Farewell，gin.”
……
月亮高挂夜幕。
清澈光华铺洒在城市街角，早些时候下过雨，地面凹陷处有些水洼，倒映出霓虹灯绚丽色彩，有风吹过图案荡漾破碎。
商务车在下一个路口掉头拐弯，驶往某处别墅聚集区。
—
—
次日，太阳照常升起。
“吱——”
推开有些生锈的庭院门，戴口罩兜帽，遮挡容貌难辨身形的人从中世纪画风的别墅中走出来。
刚跨出没几步，忽然眼前一阵眩晕交叠模糊。
青年有些疲倦地捏了捏眉心。
咒灵时由咒力驱动完全感受不到疲惫，变回人类后只是忙活一晚不睡，就有些吃不消了，不会是年纪逐渐大了的缘故吧？
真田鸠见思考着要不要买些保健品，可惜他对此完全不了解，果然还是选择交给更了解他身体的系统帮忙挑选比较好。
这边没什么出租车会来，他避开监控步行往外走。
边在脑海里复盘。
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但直接获取那么多情报不切实际，所以还得隐藏一段时间。
目前他用「无为转变」，将昨晚商务车内三人核心成员，还有黑衣组织boss乌丸莲耶变成了半咒灵。
真田鸠见出神入化的操控能力，可以使他们继续保持当前状态，没有皮肤变色或者扭曲成其他生物，就好像还活着一样。
但这样考验伪装，需要操作相对更精密。
不同于在罗马城时，可以同时驱使几十上百个。
之后把信息传递上去，组织高层实际已经死亡甚至叛变，内外同时遭遇重创，想尽可能铲除这一盘根错节的黑恶势力……
就不再是痴人说梦了。
真田鸠见知道自己不是一名合格的公安，之后大概率会因为擅作主张被革职。
这是他能想到的最优解。
就算手头上技能卡多一倍，靠一个人也很难端了酒厂，工作量巨大肯定无法避免打草惊蛇。
而且那些关键情报，总得有个光明正大的来源。
接下来真田鸠见准备去，之前购置用来放武器的安全屋待一段时间，陆续把情报传递回公安。
天刚蒙蒙亮，沉淀一晚空气格外新鲜，正是酷暑中一天最舒适的时候。
这个点早高峰还没开始。
走出作案区域后，青年将形象五官稍作调整，摘掉帽子口罩使得自己不那么可疑，招了辆出租车坐进后座报上地址。
司机没有马上发动。
工作资历不算老，似乎是在脑子里转了一圈地名，愣是没想起来，以为自己听错又问了一遍。
在乘客重复去哪后嘀咕：“东京有米花町吗？”
后座的人听觉灵敏，闻言微愣。
司机看对方是个乖巧学生模样的黑发少年，不像在跟他开玩笑，于是用导航搜索，却还是一无所获。
真田鸠见与他在后视镜中对视。
“……”
前者露出尴尬而不时礼貌的微笑，意识打开光屏邮件狂戳。
【系统！！！】
【系统！！】
【我好像又穿了——】
系统那边的世界，漫画剧情没有将商务车内发生的事画出来。
就像之前病房里被树枝挡掉的游戏机，往更不崩世界观与人设的方向修改，一些有关“人类”、“术式”的话语台词也删减了。
收到真田鸠见联系时，它竟丝毫不觉得意外。
从备受震撼，无措不知如何应对，到现在已经能选择性无视，甚至以探究的心态观察人类。
系统退出满是鸭叫的论坛。
它立刻尝试通过留的备份，定位真田鸠见目前所在。
【待在原地，不要轻举妄动，我马上到。】
两秒后收到邮件回复。
【这个恐怕……】
【有点困难。】
出租车副驾驶门忽然被拉开。
有个一身咒术高专服饰，熟悉却又无比陌生的人，自然坐了进来并且说。
“去哪里，一起？”
真田鸠见与他的眼罩对视片刻。
扫了眼左上角光屏小地图，确定上面仅显示着附近两个代表普通人的绿点。
短暂思索后他看向出租车司机认真道。
“去最近的派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