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白家墓地
南镜愣了愣, 指尖冻得通红的手有点颤抖地往上摸去,当他的手碰到白观音的额头的时候,才有点恍惚地发现, 好烫, 好烫的温度,难怪接连的雪都会被融化。
活像是高烧的人的体温, 而且现在四周飘飘扬扬漫天都是雪,这种温度的对比就更加明显。
南镜忍了忍, 眸子晃动了下,忍了忍, 还是忍不住说:“白观音,你没事吧是不是铃铛的问题啊?就是我们因为铃铛连接了,就会, 那个,动心什么的, 而且我和你不是还被下了那什么药吗?”
说着南镜哆嗦了一下,不是吓得, 主要是冷得, 他认真在思考现在白观音是不是脑子不是很清醒,天冷了人失去温度,加上什么药物还有那个神鬼莫测的铃铛, 确实很容易出事。
南镜耸了下鼻子, 他感觉鼻尖好冷:“我读了书的,白家的术法不是说白家子弟不能动心吗?”
“蠢货, ”白观音低着头在南镜的耳垂边, 声线清冷, 萦绕着凛冽的荷香, 有一丝矜贵的冷嘲:“难道你觉得我连是不是动心都分辨不清楚吗?”
南镜:?
说谁蠢货呢?南镜把头往后撤,他想要拉开距离站起来去找药,一边用力扯一边无语道:“你现在烧得都神志不清了,你也不伸手摸摸你额头的温度,跟块烙铁似的。”
“正常人烧到你这个温度都会出事,我们快去找药。”
一个拉扯,南镜半蹭跪雪地里的膝盖打了滑,猛地朝后面倒去,后面是一个小雪坡,南镜慌张下扯着白观音的衣服,白观音想要扯住他,两个人拉扯间,白观音压着南镜直接倒在了雪地里。
白色的雪沫飞溅,红色的珠绣衣服和白纱彻底纠缠在一起,叮里咣当一阵响,呼吸声和惊呼声在寂静的雪地里交缠得特别明显,南镜感觉自己的后背被一只滚烫的手掌托住,后背一片滚烫,没有直接磕到地面上。
南镜扑腾了一下,勉强摸到了白观音的手臂稳住了身体,抬眼一看,正看到白观音勉强一手撑在雪地,一手托住他的后背,在他正上方,低敛着眸静静看着他,启唇冷冷说:“到底谁救谁?”
【是谁,来扰乱了白家墓地的百年清净?】
雪地的深处传来一股极冷的声音,这个声音又僵硬又阴冷,南镜呼吸一顿,他往旁边一看,就看到在远处一个巨大的虚影朝着这边走来。
那是一个摇摇晃晃身上覆满了霜雪的身影,几乎有两个人那么高,手里握着一柄方天画戟,每步走动,地面都会轻微的震动,脚踩在雪地上,溅起的雪沫飞溅,一只雪鹰盘旋绕着这个身影飞翔,南镜眼睛只来得及看到那只雪鹰血红腐烂的眼球,还有翅膀划过的弧度。
白观音已经提起他,扇子一摆卷起千重雪扰乱了身后的视线。
珠绣的衣袍跑起来非常碍事,南镜熟练的撕碎裙摆,扭腰在空中灵巧的翻身,铃铛被舌尖一卷含进嘴里,鬼印一甩,南镜伸手扯住白观音的手腕往前跑去。
“轰!!!”刚来两人呆的地方已经被方天画戟插上,整个小山坡直接被削掉了小半。
两人在雪地上几乎是连滚带跑,南镜觉得自己体力快耗尽的时候,白观音反手握住他的手腕,一个侧身,白茫茫一片中什么都看不到的雪地上陡然出现一个裂缝,把两人都吞了进去。
那个霜雪身影卷着的雪的呼啸声消失了。
这是个仅能容下不到五个人站立的小山洞,最里面摆着一个小供桌,上面摆着一盏油灯,好像还摆着什么东西,南镜现在没功夫看,他心口往上的胸口被雪鹰叨了一下,现在正在流血。
而白观音的情况更糟糕,白观音一进来,双膝就无力跪倒在地上,南镜闻到一股新鲜的血腥味,白观音身体里流出来的血液在外面结了冰,现在进了温暖的洞内就开始滴滴答答的往下流。
刚才情况危急,白观音肯定有动用了能力。
昏暗的洞穴里,南镜急急呼吸了一口气,他焦急看向白观音流在地上的血液,弯下腰想要查看伤口,却被白观音猛地握住了手腕。
白观音声音轻冷:“南镜,我输了,现在你来拿我的铃铛。”
“我们就在这里拜堂成亲,到最后一步你把红线扯了,拿到铃铛后你摔了桌子上的玉荷花出墓地。”
南镜的动作一顿,他愣了下说:“你和我一起出去吗?”
“我出去不了,”白观音的声音很冷静:“你身上的毒很轻微,去找苗金栗解毒,但我身中重毒,迟早病入膏肓,我们不能交合,我也不能吸收你的命格。”
“之后我会直接引爆整个墓地,你出去后若是有心,替我摘一朵塘里的荷花,只要养在水里就能活。”
洞穴一时陷入寂静,身后供桌上的油灯发出哔啵轻响,南镜手指尖颤动了下,他甩了甩手臂,手臂上董虹玉精心准备的嫁衣珠绣甩出声音,南镜抿紧了唇,压抑着声音开口:“那你呢?你跟我说的解药呢?”
没有得到回答,南镜深吸一口气,他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一部分是被冻得起了烧,一部分是气的,他抿了抿唇说:“白观音,我扮作人偶来白家是来带你出去的,不是让你去送死的!”
“我是想要赢你,是想要你铃铛,但不是这个方式,你死了算什么输赢?”
白观音猛地握紧南镜的手腕,他缓缓抬头,那张俊美如雕塑一样的脸精致得让人瞬间就能屏息,额间一点朱砂被雪水晕湿,湿乎乎的闪着冷冷的光泽。
“南镜,你还剩两颗铃铛。”白观音站起来,他的身影笼住了南镜,南镜看到他伸出手,玉质修长的手指精准捞出南镜的红绳,上面的铃铛立刻叮叮当当响起来。
白观音轻描淡写扯住红绳,低头矜冷看着南镜:“你只差两步,难道你不想弄清楚自己的身世,那些自来就纠缠着你的鬼怪怨气到底是为什么吗?你找了这么久,难道就在这里放弃?”
南镜胸膛上下起伏,他看着白观音冷静到冰封的眼神,眼睫剧烈地颤动,明明是白观音告诉他区区鬼怪必不能毁灭他们,明明那晚在校园,两人失去记忆的普通人面对强大数倍的鬼怪,白观音也能丝毫不惧。
很少有这么强烈的情绪在南镜的心头起伏。
“你是我朋友!”南镜咬紧牙,眼眶泛起潮意,透亮的眼眸直直看着白观音,带着一股不顾一切的狠意:“我既然来都来了,就不能让你一个人死,再想办法!”
那一瞬间,南镜几乎看到白观音冰封的眼神要融化了。
但很快,白观音按住南镜的肩膀,两人一起重重跪到地面上,南镜还没来得及反应,白观音已经轻描淡写扯着南镜脖子的铃铛,两人的头往前一低。
白观音咳嗽一声,嘴角溢出一点血液,他淡声道:“一拜天地。”
靠!南镜气得直接一头撞向白观音,两人滚在地上,供桌上的红枣桂圆全都往地上洒落,噼里啪啦撒了一地,南镜拍了下红枣,一下子骑到白观音的身上:“白观音,你疯了吗?我不信没有别的解决方法,铃铛我随时可以找你拿,现在我们去找生路!”
“你确定还要撩拨我吗?”白观音伸手扬了下摆的白纱衣,直接把南镜因为动作和撕扯露出来的雪白泛着红的膝盖盖住,清冽的声音冷淡道:“我的药物压不了多久了,你再熬时间就会以最屈辱的方式被我弄死在这里。”
南镜的动作一顿,他接受不了地咬了咬唇,黑而长的睫毛垂下,压抑着情绪说:“所以你让我拿了铃铛,一个人逃走,白观音,虽然说起来很可笑,并且还是因为在学校里失了忆,”
南镜唇颤抖了一下:“但我一心以为你是我交到的第一个朋友。”
白观音半倒在地上,他贴在地面上的手指动了动,指边滚落的桂圆上的糖粉蹭到了他的手指。
“南镜,人间有情才是你的归处,”白观音闭了闭眼,额上朱砂越发红艳,他淡声道:“白家寂冷,正是因为你是我的朋友,所以我不能让你死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