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生存死亡
第一百三十九章
书房。
苏烟微跟着寒清竹前往了书房, 进了书房之后，只见苏烟微交给他的那副画轴正展开平摊放在书桌上，她走过去, 仔细瞧了一会, 寒清竹动手修复的那一小部分, 完好毫无违和感, 和原画看着没有区别。
“寒师兄果然手艺高超。”她夸赞了句道。
寒清竹闻言, 笑了下道：“当不得苏师妹如此夸赞。”
“现在师妹可以放心了吧？”他揶揄了苏烟微一句。
“寒师兄说什么呢！”苏烟微看着他, 理直气壮的反驳道：“我一直都是很放心寒师兄的啊, 这回也只不过是因为太过关切所以才会前来看看情况, 我可没有怀疑寒师兄的意思。”
寒清竹看着她，秀美苍白的脸上浮现丝红晕, 他笑道：“那还真是感谢师妹的信任，咳，咳, 咳咳咳……”
他取出一块手帕捂着嘴, 咳嗽个不停。
“你没事吧？”苏烟微关切的问道。
“咳咳，无事, 咳咳……老毛病。”寒清竹不甚在意说道，“咳咳咳咳……”
这看着可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苏烟微看着他咳嗽个不停，苍白的脸庞泛起了非正常的红晕, 这副样子，怎么都无法让人放心。
从紫霞峰回去之后, 她便一直惦记着寒清竹的病。
寒清竹那副咳嗽个不停的样子，始终在她的脑海里徘徊，他虽然不说，极力的忍耐, 但是苏烟微知道他很痛苦，被病痛所折磨。
按照云霄剑尊所言，寒清竹的病无药可医，是先天体质问题，极寒冰魄之体，本该活不过成年，但寒清竹活到至今。如今看来，他哪怕多活了十几年，但这副体质依旧让他吃足了苦头备受病痛的折磨。
苏烟微亦是自幼生来体质不好，幼年时期也曾被病痛所折磨，虚弱的躺在床榻上起不来，后来经过多年的调养，身体才逐渐的恢复，近些年已经和常人无异了。
因此，她对寒清竹格外的感同身受。
次日。
苏烟微再一次前去了紫霞峰，拜访寒清竹。
“苏师妹。”寒清竹看着又一次起来的她，神色颇为惊讶，“你今天也是来看画的吗？”
苏烟微朝他摇了摇头说道，“非也。”
“这是我炼制的花蜜玉露丸，对治疗咳嗽调养身体颇有成效。”她取出一个雪白的瓷瓶，递给他说道。
寒清竹愣了一下，看着她说道：“苏师妹也精通医理吗？”
“略懂一二。”苏烟微说道，她看着寒清竹，“俗话说久病成医，我也算是半个医者了吗？”
寒清竹神色意外的看着她，然后说道：“这倒是没看出来。”
“是吧？”苏烟微看着他，笑眯眯说道：“我现在看起来是不是很健康？一点都看不出我小时候久病成疾，差点死掉？”
寒清竹看着她，没有说话。
“所以说，人的生命力是很顽强的，不会那么轻易的死去！”苏烟微说道，“只要不放弃，总有一天会好的。”
“……”
寒清竹伸手接过了她递来的丹瓶，然后说道：“苏师妹，要不要进来看看画？”
“好啊！”苏烟微没有拒绝。
两人进了书房，就那副画作的修复商议讨论了起来。
……
……
苏烟微离开的时候，不忘对寒清竹说道：“画作修复并不急在一时半会，寒师兄多加休憩。”
“若是因为修复画作，而让寒师兄累坏了身体，那便是我的罪过了。”
寒清竹看着她，说道：“让苏师妹担心了，我心下有分寸。”
“那就好。”苏烟微说道。
她信了寒清竹的话，对此并未有什么疑问。
直到几日后，紫霞峰寒天长老洞府的道童找上门来，苏烟微才知道，他有分寸，他有个屁的分寸！
当苏烟微得知寒天长老洞府的道童上门寻她的时候，她还颇为意外，很是疑惑为何他会来找她。
“还请苏师妹前去劝一劝寒师兄。”道童对苏烟微神色忧虑说道，“寒师兄最近的身体本就不好，冰魄之体几度发作，令他很是难熬。”
“自从苏师妹将那副画作交给寒师兄修复之后，师兄他便一直不眠不休的在修复那副画作，导致旧疾犯了，但即便如此，他还是不肯停下来。”
苏烟微闻言，大为震惊。
她没想打寒清竹会这样做，做到这个地步。
既震惊，又后悔。
早知如此，她就不该拜托他。
“是的我错，是我劳烦寒师兄操心了。”苏烟微语带愧疚说道，“我这就是去劝说寒师兄。”
道童闻言顿时面露感激之色，对她说道：“真是太感谢苏师妹了！”
“是我该做的，事情本就是因我而起。”苏烟微说道，她此刻心下羞愧的不得了，若不是因为她拜托寒清竹修复画作，寒清竹便不会不眠不休罔顾身体前去修复画作，也不会因此旧疾复发。
“这与苏师妹无关。”道童摇头说道，“其实寒师兄近日很高兴，已经很久没见他这么高兴过了。”
在前往紫霞峰的路上，道童对苏烟微说道：“寒师兄因为身体的原因，一直以来都性子都很安静孤僻，没什么朋友。”
“大多时候都在洞府内，鲜少外出，所以长久以来都是心情淡淡，没什么喜怒哀乐，什么都是淡淡的。”道童说道，“自从苏师妹前来之后，师兄他便一直都很高兴，很有热情和干劲的在修复画作。他真的很开心，所以才会不眠不休的在做着这件事情吧！”
苏烟微闻言，不由沉默。
她的脑海里浮现起那个像是仙鹤一样少年的脸庞，他脸上的神色轻淡的像是冬日里的雪花，似乎只要一个不注意便会消逝了。
“到了。”
道童停住脚步，对着苏烟微说道：“接下来，就拜托你了。”
苏烟微朝他点了点头，然后朝前走去。
书房。
她进入书房，一走进去，便看见了身穿着一袭白衣的寒清竹正坐在书桌前，手拿着画笔一点一点的仔细修复着画作，眼神专注认真，心无旁骛。
“寒师兄。”苏烟微叫道。
闻声，寒清竹方才惊醒过来。
他抬起眼眸看去，见苏烟微，眼神疑惑，“苏师妹？”
“是我。”苏烟微说道，她走了过去，来到他的面前，伸手就要去抢桌上的画。
寒清竹见状立马伸手拦住了她，“你在作甚么？”他眉头蹙起，盯着苏烟微问道。
“作甚么？当然是拿回我的画。”苏烟微站在他面前，沉着脸色说道。
“……”
寒清竹眉头皱了皱，他不明白苏烟微为何突然这样，“只要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就能够将这幅画作修复好了。”他对苏烟微说道，“还请苏师妹再等一阵子。”
“不要。”苏烟微毫不犹豫拒绝道。
“……”
寒清竹抬眸看着她，苍白秀美的脸庞上泛起了红晕，“咳咳咳咳，为甚么？”
他神色隐忍咳嗽了一阵，问道：“苏师妹，为何如此？”
“因为我后悔了。”苏烟微看着咳嗽个不停神色似乎颇为痛苦的寒清竹，说道：“我不知道会因为我的拜托，让寒师兄如此罔顾身体，不眠不休的修复这副画作。”
“若是我早知如此，我就不会拜托寒师兄。”
“咳咳咳咳……”寒清竹咳嗽的很厉害，咳得停不下来，“咳咳咳咳……”
许久之后，他稍稍平喘了呼吸，抬起眼眸看着面前苏烟微，“你也认为我病的什么都不能做了吗？”
“你也像其他人一样，如此认为吗？”寒清竹盯着她说道，“病的什么都做不了，无能，可怜，可悲——”
“你也认为我很可怜吗？”
“当然不是。”苏烟微毫不犹豫说道，“我从不认为寒师兄你无能，能够修复这样破损严重画作的人，怎么会是无能呢？”
“若你无能，那我呢？岂不是连无能都不如？”她看着寒清竹说道，“我只是认为，比起修复画作，师兄的身体更重要。”
“不能因为修复画作，而罔顾身体，不眠不休旧疾复发，这就是本末颠倒了！”苏烟微说道，“寒师兄若是因此出了什么事情，那就是我的错了！我会因此内疚后悔一生的！”
“……”
寒清竹盯着她许久。
许久之后，他才自嘲的笑道：“是吗？是这样吗？”
“我给你造成困扰了吗？”寒清竹说道，“是啊，我就是这样的人。”
“只要我活着，就会给周围的人带来不幸，我就是这样的人啊！”
他满脸的自嘲和讥诮，“像我这样的人，果然早点死掉才好吧，对谁都好。”
苏烟微闻言，目光盯着他。
“你是这样想的吗？”她说道，“说出这种话的你，可真是自私啊！”
“我六岁之后就不会这样想了！”苏烟微朝着他叫道，“死可要比活着简单多了！”
“你故意糟蹋自己的身体，主动寻死！你这是逃避，懦夫！”
她朝着寒清竹大声的说道，“我真是看错你了！我们一点都不一样！”
“你又懂什么！”寒清竹听着她的话，朝她大声吼道：“你在自以为是个什么劲！”
他双目赤红盯着她，眉心的红痣艳丽的滴血，苍白秀美的脸庞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咳咳咳咳，你以为你了解我？”
“不，你根本什么都不明白！”
“我和你是不一样的。”他盯着她声音沉沉说道，“你有希望，而我没有。”
“我从出生起就被判了死刑，我早该去死的，早就该死了，能够活到现在……全都是，全都是用她的人生换来的！”
寒清竹盯着苏烟微，苍白的脸庞上神色死寂，“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你师父没有和你说吗？”
“也是，这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他又如何会告诉你呢？我有个姐姐，她曾经是蜀山剑派最出色的女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