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传道救人
第一百九十五章
苏烟微闻言脸上表情登时顿住, 她看向面前神色平静浑然不觉自己方才说了何等惊人话语的顾霜白，而后微垂眸子，掩去了眼中的思量。
无事不登三宝殿, 顾霜白总不会是平白无故上门告诉她这个消息的，当年叶清梦中了虞美人，苏敬亭和叶清梦四处寻医访药, 那时候怎么没见毒宗的人出来说他们丢了虞美人, 虞美人是他们家的药？
这时候再跑出来, 就不得不让人思量他们的用意。
苏烟微思及她当初从药王谷修士那里听来的消息, 心下对于毒宗顾霜白的来意有所猜测。
她盯着前方顾霜白，也不和他兜圈子，单刀直入开门见山直接问道：“既是你宗秘毒，那想必有解药吧？”
顾霜白对她的直白相问似有诧异, 他看着她, 片刻之后方才笑道：“确实。”
“虞美人的解药便在我身上。”
苏烟微看着他，问道：“你要什么？”
顾霜白语气欣赏说道：“苏道友爽快人！”
“我的来意想必苏道友心知肚明吧。”他看着苏烟微，微笑说道：“虞美人的解药我现在便可以给你，我希望苏道友能够替本宗取回失传的传承。”
苏烟微盯着他, 许久之后，她表情困惑的问道：“你如何断定我能够取回药宗的传承？”
这正是她所不解的, 就算她体质有异特殊, 也不一定能够取回上古药宗的传承。
“我们自有我们的方法。”顾霜白不甚在意说道，“苏道友只需随我走一趟，解药我现在就可以给你。”
一副底气十足的样子, 似乎笃定苏烟微能够取回药宗传承，也不怕白给。
苏烟微思量了一下，随即做出决断。
她看着面前顾霜白, 点头说道：“我答应了。”
既然他都不怕失败白给，那她又怕什么呢？
顾霜白闻言脸上露出笑容，他很爽快的掏出解药，交给苏烟微，“这便是虞美人的解药了。”
苏烟微从他手中接过解药，“多谢。”
“倒也不必如此，各取所需而已。”顾霜白好脾气的说道。
苏烟微闻言不置可否。
和名声良好声望尊敬的药王谷不同，毒宗的修士行事手段亦正亦邪，风评算不上好。
所以，苏烟微从一开始就没指望毒宗能老老实实给解药。
“还请顾道君在府上留宿一晚，明日我与你一道离去。”苏烟微说道。
顾霜白对此并无异议。
命人带顾霜白下去安置，苏烟微拿着解药转身朝着叶清梦的院子走去。
等到她到的时候，推门进去，苏敬亭也正坐在床榻边上守着昏迷不醒的叶清梦。
“毒宗来人所为何事？”苏敬亭抬眸看向她问道，短短几日他脸色难掩憔悴，眉目含忧。
苏烟微顿了一下，然后将事情简略的了与他说了一遍。
“糊涂！”
苏敬亭听后顿时斥道，“你怎么能答应他？”
毒宗致力于培养新的圣女寻找失传的上古药宗传承的事情，苏敬亭亦有所耳闻，“毒宗都失败了数千年，你怎么敢答应！”他眼睛熬的通红，盯着苏烟微，“若是你也出事了，你让我、让我如何是好！”
“爹，我不会出事的。”
苏烟微语气平静的对他说道，“我有把握，我不会出事。”
“娘也不会出事的。”她说道，她翻手将装有解药的丹瓶拿在掌心，“这是我和顾霜白交易来的虞美人的解药。”
苏敬亭盯着她，语气沉痛说道：“你娘不会希望如此，她宁愿她的毒解不了，也不愿你用自己的性命安危去替她换取解药。”
“娘如此，我又何尝不是？”苏烟微眼睛也红了，她看着前方躺在床榻上神色苍白虚弱昏迷不醒的叶清梦，哑声说道：“我也不希望娘出事啊！”
“若是没有办法也就算了，可是明知有办法去救娘，却因为顾及自身而放弃，眼睁睁的看着娘这样一天天虚弱下去，我定然会悔恨终身！”
她看着苏敬亭，说道：“你和娘不能那么自私，以前是你们救我，现在轮到我来救娘了。”
一阵长久的沉默之后。
“不。”苏敬亭看着她，说道：“一直以来都是你救了你娘，是我们愧对你。”
父女两个皆陷入沉默。
许久之后，苏烟微走了过去，她来到床榻边蹲下了身体，打开丹瓶将解药从瓶子里倒出来，然后小心翼翼的喂到叶清梦的嘴边，“现在说这些没有意义，算来算去算不清。”
“你们有你们的想法，我也有我的想法。”
她将解药喂给了叶清梦，然后也守在了床榻边，等她醒来。
父女两个一左一右坐在了叶清梦的床边，守着她。
谁也没说话。
许久之后，苏敬亭开口说道：“一直隐瞒你真相，别恨我们，微儿。你娘她是真的爱你，瞒着你，是因为她不想让你生活在怨恨里。”
“别怀疑她对你的爱，她会伤心的。”
“我知道。”苏烟微说道。
然后两人再未说话。
……
……
直到深夜，叶清梦才醒来。
她的睫毛动了动，然后睁开了眼睛，“微儿。”
“我在，娘。”坐在床榻边上一直守着她的苏烟微立马应声道，她看着前方床上的叶清梦，“娘，你渴了吗？要喝水吗？”
叶清梦转动脖子，看了眼站在旁边神色担忧面容憔悴的望着她的苏敬亭，给了他一个虚弱安抚的笑容，然后再看向面前苏烟微，声音低哑，“娘没事，微儿。”
“我去叫韩医。”苏烟微起身说道。
叶清梦抓住她的手，“不必，娘想和你说说会话。”
“娘没事。”
苏烟微顿住脚步，她回头看着她，重新在她面前坐下，“娘想说什么。”
“你都知道了。”叶清梦看着她说道，“当初娘中毒无解，是因为你的出生，替娘分担了毒药，所以娘无事，而你却因为毒药先天病弱，体质孱弱。”
“娘一直没有告诉你真相，因为怕你怨恨，怕你怪娘。”叶清梦说道，“因为我的私心，所以一直隐瞒你。”
她抓着苏烟微的手不由地攥紧，通红的眼眸盯着她，“你恨娘吗？”
苏烟微看着她，摇了摇头，说道：“我知道不是这样的，娘之所以瞒着我，是不想我活在怨恨痛苦里。”
“我都知道的。”
她相信叶清梦和苏敬亭对她的爱，即便这份爱里掺杂着愧疚，但他们的的确确是爱她的。
苏烟微在知道的那一刹那，确实心下有所动摇，但是她很快的便接受了。
她不能怀疑他们对她的爱。
人是复杂的，爱亦然。
苏烟微伸手握住了叶清梦的手，“娘不要多想，我明白，我都明白的。”
叶清梦看着她，等她回过神来时，她的眼眶已经红了，“对不起，微儿。”
“我没事的娘。”苏烟微安慰她说道，“微儿很好，微儿爱你。”
叶清梦握紧她的手，忍不住的低泣出声。
苏烟微坐在她身边，不断地安慰着她。
苏敬亭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不由地眼眶湿润，一直紧绷提起的心也放了回去。
微儿，比他们想象的要更为懂事，也更加善良。
——
叶清梦刚解了毒，身体还很虚弱，醒了一阵哭了一会之后又昏睡了过去。
苏烟微守了她一夜，等到天快亮了，才起身离去。
“什么时候走？”苏敬亭看着她，问道。
苏烟微说道：“今天就走。”
“不要告诉娘。”
苏敬亭苦笑了声，“我尽量。”
“不要尽量，是必须。”苏烟微看着他说道，“我很快就回来，在此之前瞒住她，别让她发现。”
苏敬亭听后不由感慨：“你和你娘真像。”
当初叶清梦和他商议将真相对苏烟微隐瞒时，也是如此模样。
“我明白了。”苏敬亭说道。
苏烟微交代完了之后，便转身出去了。
离开院子之后，她去找了林星河。
“师兄。”
苏烟微敲响了林星河的屋子，等房门打开之后，她对站在门口的林星河说道，“我要去毒宗一趟，你是先回宗门还是在此等我？”
林星河看着她，也未问她去毒宗做什么，略一思索说道：“我在此等师妹回来。”
闻言，苏烟微点头表示，“我明白了。”
“我很快就会回来的。”她对林星河说道，“在此之前，师兄可不可以替我哄哄我娘？”
说罢，苏烟微露出了一脸头疼的表情，“我娘她，最近情绪可能不大好。”
林星河看着她，颔首道：“我明白了。”
“那就劳烦师兄了。”苏烟微脸上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说道。
等到将事情安排妥当，她便与顾霜白一道离开苏府前往毒宗。
顾霜白看着前方走来的苏烟微，体贴问道：“都交代完了？我们可以晚几日离开也无妨。”
反正他们毒宗也等了千万年了，也不差这几天。
苏烟微摇头拒绝道：“没必要，早去早回吧。”
闻言，顾霜白看了她一眼，然后笑道：“你倒是有趣。”
苏烟微看上去比他这个毒宗的修士还更加积极迫切，且有把握，仿佛她将要去做的事情不过是一件简单轻而易举的小事。这让在培养圣女寻找失传药宗传承这条道路上失败了千万年的毒宗修士顾霜白，不由地信心大增，就好像这次真的会成功一样。
顾霜白的心情大好，脸上表情也轻松笑意，“你就不怕失败吗？”他好奇的问道。
以往那些被选中为圣女的女修，哪个不是战战兢兢担心受怕，不情不愿的。
反观苏烟微没事人一样，还大有自信。
“怕有用吗？”苏烟微反问道，“既然无用，倒不如坦然平常心。”
“成功也好，失败也好，我的目的也达成了。”
她指的是解药。
顾霜白看着她，许久之后，他若有所思说道：“这一次说不定真的会成功。”
或许是受苏烟微感染吧，也或许是冥冥中的预感。
顾霜白有预感，这次也许真的会成功。
毒宗千万年来的夙愿，或许真的能达成。
“走吧。”他对苏烟微说道。
二人一道离开了苏家。
出了城之后。
顾霜白祭出了一搜灵舟，对苏烟微说道：“苏道友，前往毒宗的路程遥远，坐这个快些。”
苏烟微看了眼那搜灵舟，也没拒绝，客气了道了声谢，然后上了灵舟。
二人坐在灵舟上，一路朝着毒宗飞去。
毒宗坐落在西境的罗刹山，西境素来多毒物瘴气，本地修士也多是用毒，而罗刹山哪怕是在西境都是有名的毒物丛生瘴气遍布之地，哪怕是西境的修士都不敢轻易靠近。
寻常修士前往罗刹山毒宗，都得自备好几瓶解毒丸。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顾霜白并未给苏烟微解毒丸。
“苏道友，可知药宗的起源来历？”灵舟上，顾霜白温了一壶酒，给面前苏烟微倒了一杯，然后笑吟吟问道。
正抬眸眺望着远处云层蓝天的苏烟微闻言，回过神来，目光看向他，顿了下，如实说道：“倒是不曾听过。”
顾霜白闻言笑了声，然后说道：“药宗最早的时候只是一群人在自救，在很久很久以前，比道出现的时间更久远之前，这个世界有人诞生之后，便有了医药。”
“在人们尚未发现道领悟道之前，便已经开始遵循本能的寻医问药。”
苏烟微闻言想起来在道圣殷弃的那个幻境里，人们遵循古老的传统和经验，用草药治病疗伤。
“如果说道圣将道传给了人世间，唤醒了人类。”顾霜白缓缓说道，“那药祖便是将草药带给了人类，救治了苍生万民。”
“传道，救人。”
顾霜白说道，“若说道圣是天下修士心中的圣祖，那药祖便是吾等医修心中的圣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