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战斗
陀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一个没有咒力的天与咒缚, 竟然轻而易举地祓除了那个被咒术师高层放置在此处的特级假想怨灵？
就算是特级与特级之间也有着极大的差距，身为四大特级之一的它，根本完全没有把那个夹缝中的女孩放在眼里……
但, 仅靠一击就轻而易举地祓除它的家伙，可是个无咒力的天与咒缚啊！
陀艮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难道它们沉睡得太久了, 已经看不懂这世道了吗？就连零咒力都已经强到这种地步了吗？
其实，它是来观测两面宿傩的情况的。
虽然不过是短短一天, 两面宿傩获得受肉重新苏醒于世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咒术届。
苏醒之后的诅咒之王实力到底如何, 能否拉拢到他们的队伍里……抱着这样的想法, 陀艮在咒灵集团首领真人的示意下, 出现在了这里。
然后，它看到了刚刚那让它百思不得其解的一幕。
就在陀艮无比纠结这一事实的时候，一直感觉暗中有人窥伺着自己的伏黑甚尔，终于彻底锁定了它的位置。
它的气息隐蔽地极好, 若不是因为那种暗中窥伺的感觉实在是太过明显，恐怕连伏黑甚尔都无法发现它的踪迹。
而偏偏, 身为术师杀手的他，对这种目光实在是非常敏感。
“哦？这里还有一只？”伏黑甚尔有些意外地摸了摸下巴, 微微眯起碧绿色的眼瞳, 似笑非笑地说道：“你也要来玩捉迷藏吗？”
陀艮：“？？？？？”
这个人类到底是怎么发现它的？！
明明它身上带着那个人给的隐匿身形和气息的咒具啊！
短暂的惊愕还未消散, 陀艮只觉得眼前一花, 黑发碧眼的少年已经从原地消失不见，瞬间出现在了它的面前, 手中的匕首闪烁着凛冽的寒光, 毫不犹豫地朝它刺了过来！
危险！危险！危险！
大脑里叫嚣着警报, 陀艮瞳孔紧紧缩起, 从喉咙中发出一声低吼——
“好臭啊，章鱼头。”伏黑甚尔嫌弃地皱了皱鼻子，斜身躲过朝着自己倾盆而来的浑浊的污水。“你是污水处理厂形成的咒灵吗？”
“……我是从海洋中诞生的诅咒。”陀艮随手扔掉了身上的咒具，将身形展露出来，它通身红色，看起来像是一只章鱼头，“我叫陀艮——我是有名字的，人类！”
“哈，和我有什么关系。”伏黑甚尔哼笑了一声，“管你是海洋还是臭水沟，只要祓除了就好了吧。”
他话音未落，手中的匕首已经朝着章鱼头急刺而去，毫不留情地将它从头撕成了两半！
被分成了两半的章鱼头啪嗒一声落在了地上，然后磅礴如海洋的咒力瞬间宣泄而出——
出现在伏黑甚尔眼前的，已然变成了一个长着章鱼头的奇怪人形咒灵。
“这才是你的本体吗？”伏黑甚尔眯了眯眼，眼底的杀意一闪而过，“看起来更厉害了点，但是，还不够！”
明明陀艮已经现出了本体，而眼前的人类没有露出半分退却之意，反而不闪不避地再度朝他攻击了过来！
强烈的杀意让它毛骨悚然，它瞳孔紧缩，在看到黑发碧眼的少年一瞬间再度逼近它，陀艮周身的咒力如同海浪般展开——
领域展开——【荡蕴平线】！
强烈的失重感让伏黑甚尔瞬间从半空坠落，他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发现自己所在的地方已经彻底换了个模样。
阳光明媚，微风轻拂，海水卷起一层层浪花，在沙滩上留下层叠的痕迹，岸边的椰树也在随风摇曳着，一副看起来静谧而美好的景象。
术式解放——【死累累涌军】！
无数的鱼型式神从海浪中翻涌而出，张着长满了獠牙的鱼嘴，朝着还正在半空中降落的伏黑甚尔一股脑冲了过去。
黑发碧眼的少年保持着凌空的姿势，飞快地从肩膀上缠绕着的咒灵口中掏出了一把三节棍的咒具。
特级咒具·游云。
自从把丑宝捡回来，伏黑甚尔还没有用过这把咒具，一般情况下，都会选择其他咒具作为代替。
毕竟这把咒具可是价值至少五个亿，弄坏了他再也买不到下一把了。
“你知道的吧，大海是万物之源。”解放了领域和术式的陀艮露出了狰狞的神色，“死累累涌军，就是可以无穷无尽地喷涌而出的式神，所以，消亡吧！在这样的术式下，区区零咒力根本就不值一提……！”
而他本以为就就此葬身鱼腹的少年已然将手中的咒具展开，挥展间产生如同漩涡一般的强大气流，一瞬间便将冲着他奔腾而来的鱼型式神尽数撕裂！
陀艮的声音戛然而止。
而与此同时，伏黑甚尔已经从半空落了下来。
黑发碧眼的少年凭空站在广阔无垠的海面之上，随着海浪此起彼伏，姿态惬意地就好像是在海边度假。
“这、这怎么可能……”
没有咒力，没有术式，只凭借单纯人类□□的力量，到底是怎么能做到这一点的？！
***
伏黑惠一步不停地在走廊中奔跑着。大楼中还聚集着些许低级诅咒，察觉到人类的气息，三三两两地冲出来试图袭击他，都被围绕在身边的玉犬吞食殆尽。
要再快一点。更快一点。更快一点！
强烈的念头在脑海中叫嚣着，伏黑惠片刻也不敢停留，飞快地往出口奔跑而去。
必须要在虎杖坚持不住之前找到甚尔君！
然而精疲力尽的少年冲出废弃大楼之时，却发现，原本笼罩在大楼之外的帐已然消失不见，被割断了脖颈的辅佐监督惊恐地瞪大了双眼，无神地望着天空。
怎么回事？！
伏黑惠气喘吁吁地环视了一眼四周，却并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身影。
到底是什么人对辅佐监督出手……难道说，甚尔君也遇害了吗？！
伏黑惠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颤抖地拨通了伏黑甚尔的电话。
甚尔君，快接电话啊！伏黑惠不住地在内心喊着。
话筒里传来令人绝望的忙音。
不知所踪的同伴并没有接通，只留给伏黑惠满腔难言的绝望。
难道说……只能这样了吗？
不，虎杖还一个人在里面，他不能放下虎杖不管。
伏黑惠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按照之前和虎杖悠仁约定好的、让玉犬发出嚎叫声——这代表着他，并没有找到甚尔君的所在。
然后他从影子中召唤出式神鵺，咬了咬牙，再度朝着废弃大楼里跑了进去。
他不放心让虎杖一个人面对。不管怎么说，那都只是一个刚刚接触咒术界的普通人……
***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虐打。
哐——
少年的身躯重重地被扔到了墙壁之上，张嘴吐出一大口鲜血。
好可怕，好痛，好难受……
强烈的恐惧充斥在几乎要丧失思考能力的大脑里，虎杖悠仁几乎是凭借着最后的意识，才从角落里扒拉出来了伏黑惠临时教导他的、使用咒力的方式。
咒力的来源是负面情绪。
恐惧、后悔、憎恶……各种各样的情绪在面对死亡时彻底爆炸，凝聚在少年一往无前的拳头之上，挥出！
然而根本没用。
咒灵一把抓住了他的拳头，甚至手上微微用力，硬生生地将虎杖悠仁的手臂折断。
“啊啊啊啊——！”虎杖悠仁发出尖锐的尖叫声。他的身上已经遍体鳞伤，而偏偏，根本拿这个特级咒灵毫无办法。
伏黑，还没有找到甚尔君吗……再这样下去，他可就坚持不住了。
“我要是死了的话，你也会死的，宿傩！”再一次的攻击完全无效，虎杖悠仁试图呼唤意识里的诅咒之王，“好不容易找到的容器，就这么死掉的话，你也会不甘心的吧！”
“哈，”意识里，坐在一堆枯骨王座之中的两面宿傩冷笑，“就算是你死了，我也还有其他18个灵魂碎片，总还会有复活的机会——倒是待在你的身体里，我根本拿不到支配权。”
他无法理解，为什么区区一个少年人能够压制住堂堂诅咒之王的意识，但这就是事实。
“嗷呜——”属于犬类的嚎叫声打断了两人的交流。
没有找到甚尔君……吗。
看来就只能这样了。
虎杖悠仁闭上了双眼，而再睁开眼睛的时候，黑色的咒纹开始在他的身上漫延开来。
“啧。”被迫顶号的诅咒之王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烦人的小鬼。”
把他当打手了吗？完全没有把他这个诅咒之王放在眼里呢……
到底怎么样才能给这个小鬼一点教训呢？
两面宿傩面无表情地思考着，而他的身边，原本打算攻击虎杖悠仁的特级咒灵因为从他身上突然爆发的浓厚咒力而瑟瑟发抖中。
说起来，那个天与咒缚哪里去了？
要不是那个天与咒缚不在，恐怕这个小鬼根本不放自己出来。
刚刚诞生的特级咒灵并没有分辨利害的能力，在试图攻击两面宿傩时，被思考中的诅咒之王直接反杀。
“啊，不小心解决掉了。”两面宿傩有些苦恼地看着被自己杀死的特级咒灵，“算了，这种废物死了就死了吧。”
一边说着，他回收了特级咒灵胸口处的特级咒物。
和伏黑惠两人猜测的不同。这里的低级咒灵产生变异的原因，并非是因为咒灵之间的彼此吞噬，其实是因为他的手指促进了咒灵的成长罢了。
“喂，小鬼，换回来吧，不小心把这家伙杀掉了。”让虎杖悠仁遍体鳞伤的特级咒灵在他眼里不过是个在吵闹的婴儿，两面宿傩兴致缺缺地准备回自己的领域里发呆。
而让他觉得意外的是，那个粗神经的少年，并没有回应他，更没有主动掌控身体。
“——虎杖。”就在两面宿傩露出意料之外的喜色之时，黑发碧眼的少年在鵺的帮助下，重新回到了这里。
他神色紧张地看着脸上带着奇异咒纹的少年，下意识地吞咽了一口唾液。
怎么回事……特级咒灵被处理掉了，但是虎杖他竟然没有换回来？！
“那小子不会回来了哦。”两面宿傩的脸上带着愉悦的笑容，“我倒是没有想到，你竟然自己来送死了。”
“作为那小子随意驱使我的代价，那就杀了你好了。”两面宿傩愉快地下了决定，伸出中指朝着伏黑惠勾了勾，唇边咧出张狂的笑容：“来稍微让我活动一下吧，咒术师。”
***
伏黑甚尔正在优哉游哉地享受着与陀艮的战斗。
之前遇到的那个夹缝中的女孩和这个自称诞生于海洋的特级咒灵的力量，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然而这样的差距并没有让天与暴君露出半分退却的神色。
——毕竟，连十几年前的五条悟都不如。
红色的三节棍在手臂间挥舞，所过之处无数鱼形式神都被碾碎，就算是层出不穷、源源不断，也并没有对他造成半分苦恼，反而借着斩杀式神的间歇，一步步地接近了特级咒灵本身。
“什么啊，你是怪物吗。”陀艮不敢置信地喃喃道。
原本只是打算来围观两面宿傩容器情况的它，怎么也想象不到，事情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明明只是一个无咒力的人类，却在它的领域里肆意横行，不论多少式神都无法阻拦他的步伐，宛若闯入无人之境一般。
“明明你才是怪物吧。”伏黑甚尔哼笑着说道，不过是说话间，他已经成功用游云斩杀出一片血路，脚下的海洋都变得污浊了许多。
“你——啊！”陀艮毫不留情地被游云的残影击飞了出去，这一下飞出去好几米远，直到撞到身后的椰子树才发出轰然的撞击声，摔落了下来。
接下来，便是单方面的表演。
凌驾于众多诅咒之上的特级诅咒，本以为自己会在首领的带领下，成为新世界的新人类，陀艮从未想过，事情竟然会朝着这个方向发展。
被一个无咒力的人类打得毫无反手之力……简直就是它咒生耻辱。
然而就算是它再怎么不甘，也无法改变技不如人的事实。
在那把特级咒具刺入他的脑袋中时，陀艮在这世上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就是黑发碧眼的天与暴君唇边充满了血腥味的杀戮笑颜。
伴随着陀艮的死亡，伏黑甚尔毫无留恋地以游云撕裂了已经开始四分五裂的领域，破域而出，如同一只伸懒腰的黑猫一般，翻转间，以一种极为轻巧的姿态落在了地上。
“惠他们……”正准备继续去寻找伏黑惠踪迹的伏黑甚尔脚步一顿，微微眯了眯眼，目光透过窗户，落在了楼下对峙中的两人身上。
伏黑甚尔挑了挑眉。
他不过是对付了两个特级的时间，那边那两个小鬼似乎也经历了不少，竟然把诅咒之王都放出来了。
只不过……为什么那个容器小鬼没有再度把他压制回去，占据身体的主动权？
还未等他思考出这个问题的答案，只见那脸上带着奇异咒纹的粉发少年抓住了伏黑惠的后衣领，像是扔垃圾一般，将伏黑惠整个人扔了出去！
被扔出去的伏黑惠应该是用咒力护住了自己的身体，落地时并未被摔得粉身碎骨，然而这一击，同样也让他精疲力尽，就连召唤出来的式神的身影都变得模糊了许多。
然后伏黑甚尔看到伏黑惠将式神收了起来，一脸视死如归地摆出来了一个让他觉得十分眼熟的结印姿势。
磅礴的咒力仿佛在燃烧着生命，甚至在他的身边凝聚成了宛若雾气一般的实体，就连站在他对面的、一脸戏弄神色的两面宿傩，都不禁被这一幕吸引了注意力。
“布瑠部由良由良……”伏黑惠双手结印，一双宛若深海的蓝色眼瞳沉静如渊，轻声念出十种影法术中召唤某种式神的咒语。
“不错不错，这样才像话啊！”两面宿傩仰天狂笑了起来，他像是被伏黑惠这样决绝的模样所吸引，朗声说道：“伏黑惠，试着让我迷上你吧！”
哐——！
玻璃碎裂的声音自两人头顶响起，伏黑惠下意识地抬起头，却见黑发碧眼的少年从天而降，挥舞着手中的咒具，以撼天动地之势，朝着两面宿傩攻击了过去。
原本只是打算打断伏黑惠的术式，听到他这么说，伏黑甚尔顿时怒发冲冠，发出一声咬牙切齿的怒吼——
“两摊素面，你TM说什么呢？！”
当着他的面就堂而皇之地调戏他的儿子，当他死了不成？！
突然改名的两面宿傩：“？？？”
完全不知道甚尔君为什么会如此暴怒的伏黑惠：“？？？”
……两面宿傩只是想看看他的实力，不至于气成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