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废柴的我和最强的青梅竹马(27)
换首席的事在三天之后顺利解决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 但那帮老头忽然滑跪非让他回去,反复横跳的模样像极了PUA渣男,成功勾起了五条少爷的叛逆心理, 于是他拽的二五八万地拒绝了,并翘着二郎腿骂了他们半个小时。
说这些话的时候——五条悟总觉得, 他好像憋了很久了。
可是,他为什么要憋着?
这帮老头不是一直管不住他吗?
为了验证这种感觉, 五条悟又做了很多实验,他把花式骂人的时间又增加了半小时, 说脏话要罢工要叛逆要放假, 自由放飞地采取了各种方式挑衅。
结果这群人仍然屁都不敢放一个, 只能被他气得抖手,捂着胸口找速效救心丸。
骂到最后,他却自己停下了。
五条悟好自由。
但五条悟好像不开心。
总之新首席落到了平贺夏纪头上,从议事厅出来的那天, 他们见了一面,地点约在山下的铁板烧店, 五条少爷姗姗来迟,远远就看到一张疲惫的脸。
眼底挂着深重的黑眼圈, 表情凝重的像奔丧, 明明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他倒好, 看起来跟上刑一样。
奇怪的人。
五条少爷挑了挑眉,坐下来先点了一大份草莓巴菲。
对面的人看起来好像想跟他说什么, 张了张嘴又没出声。
最后只是问。
“那你就不回一队了吗?”
五条悟:“嗯, 不回了。”
平贺夏纪:“那你接下来准备干什么?”
五条悟:“去上学。”
平贺夏纪:“为什么忽然去上学?”
五条悟顿了顿, “不知道, 就觉得应该去上学。”
店里放着坂井泉水的不思议啊,歌词唱到“时间将会改变一切”,两人相顾无言,直到平贺夏纪的视线落在他的头顶。
那里卡着一个可可爱爱的冰蓝色的发夹,水钻缎带毛茸茸,设计得很简洁,一点也不显廉价。
就是和五条少爷臭屁的脸非常不搭。
平贺夏纪:“这个是……”
“啊,这个,我在房间里找到的。”五条悟把发夹取下来,“放在盒子里,好像是要送谁的礼物?”
“上面下了很奇怪的束缚,除了我应该只有一个人能戴上。”
虽然他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五条悟说着自然地伸出手,“好看吗?我还为它去涂了指甲。”
做美甲的很专业,分别在两边画了惟妙惟肖的两只月桂狗。
平贺夏纪:“……”
挺别致,真的。
平贺夏纪一言难尽,最后只能说,“需要卸甲水吗?”
五条悟:“我自己买了一瓶。”
店里的草莓巴菲很好吃,比一般的甜品店要甜,临走的时候,五条悟自然地举起手,“拜托,打包——”
说到一半,又停下来了。
服务生询问他,“怎么了?”
五条悟:“没事。”
其实,不止平贺夏纪。
五条悟觉得自己也不太对劲。
他常常会做出一些莫名其妙的举动来。
比如睡觉的时候忽然惊醒,闭着眼给旁边的空气盖被子。
比如吃饭的时候夹起一筷子,转头却发现旁边没有人。
比如出门的时候让侍女拿外套,拿到手里才想起来他根本不用穿。
再比如吃到了好吃的草莓巴菲,就想要打包一份回去。
可是——
五条悟奇怪地想。
他要打包给谁吃呢?
难不成给议事会那帮老头子吗。
上学的手续办的很快,家里那帮老不死生怕他反悔一样,飞速把他送出了门,赶着寒假的尾巴,送进了学校。
但是上学并没有让他的空虚减少,开学第一天,五条悟毋庸置疑地成为了全校的焦点,周围人的目光让他烦躁,脸色愈发难看,但是这些都没能阻止青少年前仆后继的热情。
上课有人给他扔纸条,下课把他围成一个圈,午休一堆人邀请他一起吃午餐,三天收到五封情书,当面告白三次。
第四次被告白的时候,五条悟正在天台吃便当,忽然一群人叽叽喳喳地围上来,众星拱月出一个漂亮的女孩子。
女生可可爱爱地冲他比了个心,然后红着脸鞠躬,递出一个粉红色的礼物盒子。
“五条君——我喜欢你!”
五条悟盯着那个盒子,眼神可以说是淡漠。
他忽然道,“你说你喜欢我?”
这是四天来的第一个正面回应,女孩惊喜极了,连忙道,“是、是,我是一见——”
她的话还没说完,砰一声巨响,五条悟单手捏爆了她递来的礼物盒。
包装的纸片扑索扑索飞了满天,金属的盒子扭曲变形,里面八音盒的零件弹出来,在地面砸出浅坑。
五条悟问:“这样,你还喜欢我吗?”
围观的人爆出尖叫慌乱逃跑,女孩呆在原地。
五条悟捡起地面的小零件攥在手心,咒力把金属像沙子一样碾成粉末,他张开五指,粉末被风吹走。
他面无表情地重复,“这样——你还喜欢我吗?”
最后,送礼物的女生也跑了。
只留下五条悟继续吃饭。
他知道这不是那些人的错,但他就是觉得好烦躁,莫名的好烦躁。
就好像,他身边本来应该有个人,那些话,应该只有谁能这么跟他说。
上学不到一星期,五条悟就因为在普通人面前使用咒力被举报上了总监部,五条家派人抓他回去关禁闭,他也没有抵抗,任由他们带走,关进房间里“反省”。
说是关禁闭,不如说是他自己不想出去,毕竟他想出去谁也拦不住。
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五条悟把平贺夏纪叫出来,在草地上躺平。
“好无聊。”五条悟问,“这世界原来也这么无聊的吗?”
无聊的大人,无聊的学校,无论什么事都能很快做好,反而让人失去兴趣。
平贺夏纪没说话。
过了一会,递给他一张打印出来的、小熊猫的照片。
五条悟接过来,看了半天。
忽然撕掉了。
他说,“干嘛给我这种无聊的东西。”
仿佛感觉到了什么,那天开始,五条悟开始焦躁不安起来。
他每天晚上都做梦,数次从梦中惊醒,但是醒来的时候,又不知道自己梦见了什么。
夜半十分,月光在地上映出窗户的形状,他站在镜子前,摸上自己的眼睛,久久不能回神。
却不知道为什么。
第二天,他溜出去在街上转悠,给自己买了一副墨镜。
付钱的时候五条悟抬起头,精品店的墙上挂着一幅日历,过去的日期都圈着红色的圈,到今天刚好圈到12月22号,旁边用红笔写了大大的备注“冬至”。
哦,他想。
原来他圈住的那天是冬至。
所以圈住它,可能是因为那是冬天结束的时候吧?
漫长的严寒即将结束,白昼开始变长,希望就在前方。
……恶。
想完,五条悟被自己恶心到了。
不过,他忽然想过一个真正的冬天的夜晚。
于是他打电话回去,让所有的侍女都离开,切断所有电源,关掉空调和暖气。
他撤掉包裹身体的咒力,裹了件羽绒服躺在冰凉的地板上,原来冬天真的是很冷的,凉意从榻榻米渗进骨缝,空气寂静到能清楚听见一根针掉落的声音。
五条悟不想睡着,因为他不想做梦,即便他不会记住任何东西,只记得那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他没抓住,然后再也回不来。
所以他只是闭着眼,但是闭着眼,不代表他“看”不到东西。
忽然,他冷冷地说了一句,“是谁?出来。”
漆黑的夜色里,露出一截白色的衣衫,上面洇出一大片深红的血迹。
五条悟的心脏一跳。
他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心脏也可以跳得那么快。
话语脱口而出,“笨蛋,你是想死吗!?!”
正常来说,五条悟应该报警私闯民宅,或者直接自己动手揍人。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哪个都没有做。
五条悟什么都没想起来,但他的身体却记住了一切。
明明从小到大没怎么受过伤,包扎的动作却那么熟练,一定是因为他是个天才吧。
听到咳嗽就能准确的找到药,不看说明书就记得分量,一定是因为他是完美的吧。
不速之客比他矮一个头,脸上盖着白色的面具,五条悟伸手去掀,被他后退一步躲开了。
“切。”五条少爷也不屑的往后靠,“不看就不看。”
房间里没有热水,他掏出电话想恢复供电和暖气,被一只手轻轻按下来,拥进一个怀抱里。
怎么会那么巧,外套的大小刚刚好,拥抱的形状刚刚好。
那只手好凉,凉得不像一个活着的人,但是却莫名安抚了他的焦躁。
好像应该是有这么个人在这里,哪怕他不说话,哪怕他不会动,哪怕他只是在那里,只是活着,只是牵着他的手。
五条悟就觉得自己的眼皮开始沉重起来。
是那种安心的沉重,像狼群回到自己的领地,雪豹叼住了自己的尾巴。
五条悟攥着他的手腕,用力又不敢用力,他用身体最大可能的接触少年的皮肤,像要用全身的感官来确认他的存在。
没有灯光的夜晚,他们只是如此相依。
陷入平稳的安眠。
直到梦醒了。
怀里的温度动了,五条悟半睁开眼,月光亮得刺眼。
五条悟想把他拉住,想让他再也不离开,但是那只手腕太脆弱了,脆弱得他不敢用力。
最后他只能松开手,然后问。
“你会回来的吧?”
那个身影没有回答,只是在夜色里走远了。
于是五条悟追上去,继续问,“你还会回来的吧?”
“喂!”五条少爷站在拉门边,大声地喊,“老子允许你回来找我,听到了吗!”
“你听到了吗?”他大声、大声地喊,“你听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