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番外四
天气越来越冷了。
清早起床, 连呼吸甚至都会呵出一片片的白雾来。
搓了搓手，宋祁琛一脸认真地蹲在碳炉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的热水壶。
过不了一会儿, 眠眠就要起床了。
为了确保小姑娘起床之后刷牙洗脸用的都是热水，宋祁琛盯热水壶盯得很仔细。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 姜眠果然穿好衣服起来了。
几乎一起床, 宋祁琛立刻将挤好的牙膏和装了温水的刷牙缸子, 递到了眼睛都还没彻底睁开的小女孩面前。
刷完牙, 他便用自己的毛巾仔仔细细地给她洗起脸来, 又给她嫩生生的小脸蛋上涂抹了一层薄薄的蛤蜊油。
姜眠清晨的洗漱这才告一段落。
两人的行为，孤儿院里的院长妈妈包括其他小孩子不是没看见。
一开始还会惊讶。
但经过这半个月的时间, 他们早已习惯，宋祁琛跟照顾亲妹妹一样，照顾他捡回家的小仙女。
没想到之前酷爱独来独往的琛琛哥哥也有这一面呢。
明明以前他都总是冷着一张小脸，绝不跟任何人亲近的，包括他的床也不许其他人碰的。
现在, 新来的眠眠时时刻刻粘在他身边, 也不见他不高兴不说, 还让眠眠睡他的床, 用他的牙刷、毛巾。
甚至连眠眠吃剩的包子他也愿意去吃。
真的好神奇啊！
不过这两人也不是不吵架的, 比如现在……
姜眠板着一张小脸看着坐在她对面的宋祁琛, 小小少年的脸上明显闪过一丝心虚。
“眠眠说过几遍了，哥哥吃了鸡蛋，才能长高高, 才能变聪明, 为什么你总是不听眠眠的话？总是把鸡蛋省给我吃？”
“眠眠……”
“哥哥不听话, 眠眠不要理哥哥了, 眠眠要跟哥哥绝交五分钟。”
这样的话，使得宋祁琛彻底慌乱了起来。
少年用筷子夹起姜眠碗里的鸡蛋就忙忘嘴里塞去。
因为吃的太急，还被噎到了。
见状，姜眠急忙上前给他拍胸口。
好不容易，宋祁琛才将鸡蛋咽了下去，便立刻眼巴巴地朝姜眠看了过来，同时长大嘴巴给姜眠看。
“眠眠你看，我吃下去了，鸡蛋我吃下去了，你不要生我的气，不要不理我。”
宋祁琛立刻拉住了姜眠的手，面带焦色。
看他这个样子，姜眠哪里还记得生气，只觉得心口像是无端端塌陷下去一大块，又软又绵的。
随即姜眠在宋祁琛的面前坐下，一脸认真地看向面前的男孩，“我没有生你的气，好吧，我有生一点点气，但只有一点点。下次不可以再将鸡蛋省给我了，知不知道？那样眠眠会不开心……”
“好。”
宋祁琛连忙点头。
“刚刚噎得难不难受，要不要喝点热水，我去给你倒。”
姜眠继续关心。
“我自己去倒就好了，你别烫到了。”
宋祁琛连忙说道。
不一会儿两人就合伙捧着个杯子，你一口我一口了起来。
喝着喝着两人还笑了起来，鸡蛋风波彻底过去。
一旁的院长妈妈看见了，也跟着一起露出了欣慰的笑来。
以前她就总觉得琛琛这孩子太独，太闷，太固执。
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不愿意开口去说，总是觉得自己说了也是白说似的，一直只会自己一个人埋头做事。
年纪小小，就学着自己给自己承担，自己给自己负责，性子拗得很。
即便再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梅芳也觉得这孩子过得太累，太辛苦。
现在好了，他莫名其妙领回来一个小姑娘，不管对方说什么话，他都愿意去听，更愿意去做出改变。人也不像之前刚来时那样闷不吭声的，一心只觉得她把他捡回来，就好像欠了她，欠了这个孤儿院什么似的，天天想着赚钱回报他们。
刚想到这里，院长妈妈梅芳便看见琛琛与眠眠两个小孩子跟她打了句招呼，就并肩往外走去。
小姑娘的手中还抱着自己的灰兔子玩偶，可能是说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阳光下，直接笑得前俯后仰了起来。
走在她身旁的宋祁琛也跟着微微翘起嘴角，漂亮的眼睛里漾起的全是欢喜与高兴。
看着看着，院长妈妈就的嘴角就扬起了一抹温和的弧度。
今天，宋祁琛依旧在捡废品。
姜眠不是不想帮忙，可小少年固执得不得了，说什么就是不许。
因此，宋祁琛在下面捡瓶子，姜眠便被他安排坐在高高的台阶上，边晃动着双腿，边吃着对方给她买的草莓味的棒棒糖。
“这里有一个，哎哎，那里也有一个。”
不给捡，找还是可以的。
姜眠眼尖，别人看不见的位置她也能看见。
有了她的帮忙，宋祁琛能省去不少的功夫。
如今宋祁琛待着的这块地方正是那位拾荒者老黄的地界。
那老东西，这半个月，姜眠和宋祁琛也意外跟他碰见过一次。
不过姜眠并没有动手，毕竟她现在可是又乖又软的甜甜小仙女，怎么可以喊打喊杀呢，那样太不淑女了，她才不要。
所以她就精神力招呼了下对方的某些部位，确保他以后午夜梦回，一定能感觉到有蚂蚁在爬在咬就行了。
持续时间不长，忍过这三五年，总会好的。
嘻嘻。
今天两人又是捡废品捡到下午五点才回的孤儿院。
几乎刚回来，院长妈妈就把宋祁琛叫走了，说是有话跟他说。
看见女人眼中抑制不住的喜色，姜眠的心头冒出了一个猜测。
要知道半个月前刚出现在这里，姜眠就用那个请她看小金鱼的猪头三的手机，给宋宅打了个电话。
宋祁琛是3岁被宋希光故意牵出去丢掉的。
尹雪是在他丢失的八年后，也就是他11岁的时候去世的。
换句话来说，现在的尹雪还没有去世。
她当然要第一时间通知对方来见宋祁琛。
只是尹雪可能是常年在外奔波，宋辉也可能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这不，足足过了半个月，那边才联系上了南山孤儿院。
她记得宋祁琛以前跟她说过，他可以不在意在外头吃了多少苦，唯一遗憾的是，从没有亲眼看见过他的妈妈。
那么现在，他应该可以看到了。
姜眠弯唇。
果不其然，在姜眠无聊到跟其他人跳起皮筋来的时候，宋祁琛浑浑噩噩，深一脚浅一脚地被院长妈妈带了出来。
见状，姜眠立刻丢下了跳皮筋的小伙伴们，匆忙来到宋祁琛面前。
“哥哥！”
她笑容灿烂地叫了声。
宋祁琛仿佛这才骤然回过神来似的，转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姜眠，伸手就一把拉住了姜眠的手。
然后闷不吭声，头也不回地就领着她往平房上头爬去。
一口气将她带到了自己的秘密基地。
宋祁琛便抱着双膝坐了下来。
姜眠怀念地看着这小小的地方，记得之前她来的时候，这儿还被宋祁琛堆满了玫瑰。
“眠眠……”
“嗯？”
听见少年呼唤的声音，姜眠立刻也在他的身旁坐了下来，歪头看他。
“我……我……院长妈妈她说，我妈妈要过来找我了……”
宋祁琛蓦地抬头朝姜眠看来。
稚嫩的脸上布满了惶恐、期待、不安、紧张等等情绪。
“真的啊？”
姜眠开心，“那哥哥你就可以回家啦！”
看见姜眠笑，宋祁琛也跟着轻抿了下嘴唇，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一点喜意在他的心头蔓延开来。
可笑了没两下，他就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把拉住了姜眠的手，“眠眠，你别怕，我就算是回了家，我也会带眠眠你一起的……”
明明只是跟眼前的小姑娘相处了半个月，他就好像已经认识她很久了似的。
他不想跟她分开，即使他爸爸妈妈不允许，他也会努力说服他们，收养眠眠的。
如果他们嫌麻烦，他可以吃的很少，还可以干活，可以赚钱。
不论如何，他不要跟眠眠分开。
少年在心中下定了决心。
听了他的话，姜眠愣了下，随即握紧了对方的手，“那当然啦，哥哥说要一直照顾我的，不可以说话不算数。”
听到这里，宋祁琛也顺着她的话点了下头，“对，我不可以说话不算数。”
眠眠就跟个瓷娃娃一样，又乖又听话又懂事。
感觉被人欺负了也只会掉眼泪，不敢还手的那种乖宝宝。
他说什么也不能丢下她。
尹雪的行动力远比姜眠想象中的还要迅速。
下午刚打的电话，晚上九点左右，对方就开着车风尘仆仆地赶来了南山孤儿院。
十二月初，燕京的温度已经接近零下了。
女人身上穿着的却还是薄款的米色风衣，黑色靴子上甚至还有泥点子，一看就知道她肯定是一进了家，知道姜眠打来电话之后，连衣服都没换，就匆忙赶了过来。
站在院中的大榕树下，对方身材高挑瘦削，犹如一根坚韧不拔的青竹。
可能是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尹雪立刻转过头来。
女人很瘦，因为抑郁症和常年奔波的关系，面容憔悴得厉害。
几乎一看见站在走廊下的宋祁琛，她就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
眼眶肉眼可见地一点点变红，变红。
眼泪开始在她眼中汇聚。
“阿琛……”
宋祁琛听见她嘶哑着声音这样唤了他一声，不知道怎么回事，也跟着红了眼睛，心头酸楚一直蔓延到他的鼻子、眼睛。
眼前的景色也开始模糊不清了起来。
“妈妈……”
宋祁琛下意识低低地叫了一声。
下一秒就被冲过来的尹雪整个地抱进了怀中。
甚至都不用去做亲子鉴定，尹雪就可以确认。
这就是她的阿琛。
这就是她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