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 45 章
殷玉晗被迫穿上那精致的大红色喜服时心里很是有些不上不下。
他也不傻, 明白这肯定就是邪神的计谋，想要用这一招逼谢长渊现身。
告诉谢长渊，你道侣就要嫁给别人, 被人睡了，你还能忍？
直接就是一个明晃晃的陷阱放在那，等着谢长渊去踩。
望着铜镜里自己被描画之后俊美如玉, 宛若天人的面容, 殷玉晗心情丝毫没有觉得快乐，只是复杂无比。
他一面希望谢长渊不要上当，一面又希望谢长渊像话本里面说的一样踩着七彩祥云来救他, 最好是把邪神和混沌之主打个落花流水。
可……这并不太现实。
最终殷玉晗闭了闭眼，静静想，不管谢长渊来不来，自己都不会怪他。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如果老天非要他死在这，他只能坦然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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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嫁给混沌之主的那位鲛人明玉也美滋滋地坐在梳妆台前, 扮上了。
镜中蛾眉轻扫，雪靥花容，异常明媚动人。
明玉是新来这里的鲛人，也不是没听过混沌之主杀妻的那些事。
但人啊，多少有点侥幸心理，尤其是她这样众星捧月, 自命不凡的美人。而且前两日混沌之主还来同她私会过了, 端的是俊美非凡, 儒雅动人。
这样的男子怎么会舍得杀她呢？明玉静静想, 肯定是外人嫉妒, 所以造谣。
至于那个混沌之主要娶的正妻……
明玉眸光暗了暗，只能是因为她自己出身低微，所以不能坐正室的位置，等她真的嫁进了城主府，那位正妻迟早要给她让位。
想着明玉目光动了动，就悄悄从袖中掏出了一瓶用琉璃瓶装着的淡蓝色液体。
这是鲛人的血液和眼泪混合制成的迷幻剂，只要吃上一点，就可以让对方言听计从。
寻常鲛人会用这玩意去拿给自己的情郎喝，但明玉不一样，她要在明日早晨敬酒的时候拿给那位新主母，到时，一切情况便都可以由她控制了。
想到这，明玉唇边不由得露出一丝得意的笑意，她觉得世上像她这样美丽又聪明的女子实在是极为少见了，突然——
几声轻轻的敲门声响起，一个男子的悦耳嗓音淡淡从外面传来。
“明姑娘，我是城主派来给您送首饰的。”
明玉闻言，心头一跳，立马换了一幅温柔的表情：“快请进。”
大门打开，一个身着青色小厮服饰，模样清俊的男子垂眼走了进来。
明玉见状，微微一笑，便想客套两句，谁知那男子一抬眼，一道白光从明玉眼前拂过，明玉瞬间便失去了神智，慢慢地从凳子上倒了下去。
男子不动声色地将明玉扶起来，扒了她身上的嫁衣，就不疾不徐给自己换上。
很快，只穿着一袭雪白里衣的明玉，被昏迷着，塞进了旁边的柜子里。
而另外一个比她看上去更为明艳动人，身着桃红色嫁衣的“明玉”出现在了镜子前。
“明玉”对着镜子打量了一下自己，发觉天衣无缝，淡淡一笑，转身要走。
不过临走前他的目光在那梳妆台前扫过，又落在了那瓶迷幻剂上。
想了想，他又顺手拿走了那瓶迷幻剂，笼入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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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玉晗是被几个侍从硬扶着，去到了举办婚礼主厅旁的偏房内等候。
听混沌之主的意思，为了引出谢长渊，一会还会同他那个妾室一起拜天地，故意羞辱他。
殷玉晗对这个倒是丝毫不介意，但他不知道谢长渊会不会介意。
万一介意……
殷玉晗不自觉攥了拳。
打不了等会他竭力一搏，看能不能把婚礼搅黄，只要让场面乱起来，混沌之主应该就顾不得别的了。
想到这，殷玉晗心情稍微平和了一点。
可殷玉晗万万没想到的是，在大约吉时前一刻，那位身着桃红嫁衣的小妾居然还被带到了他面前。
殷玉晗：这就大可不必了……
混沌之主还跟着走了过来，语气里带着一点轻蔑的笑意对那小妾道：“明玉，这是你新姐姐，见过姐姐。”
殷玉晗：？
哦，原来是要羞辱他。
这梗真老，不过他反正不介意。
那被叫做明玉的小妾此刻真的就走了过来，娇滴滴的对殷玉晗道：“见过姐姐。”
殷玉晗一言不发。
这表情倒是正中混沌之主的下怀，混沌之主冷笑一声就道：“你也不必给我装什么冰美人，等会谢长渊来了，我看你还淡不淡定。”
殷玉晗仍是横眉冷对，俊美如冰的面容上看不出一丝表情。
混沌之主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冷哼一声，便拂袖而出。
殷玉晗看着混沌之主离开的背影，不知怎么，有些想笑，但最终他还是没笑出来。
自己都这样了，怎么笑得出来呢？
可就在下一瞬，一个柔软细腻的手轻轻覆盖在了他的手背上。
殷玉晗：！
殷玉晗悚然一惊，猛地抽回自己被“明玉”按住的手，无比震惊地道：“你做什么？”
“明玉”微微一笑，没有说话，殷玉晗愈发有点毛骨悚然，只能别过头，不去看她。
眼看着，时间一点一滴过去，谢长渊始终都没有出现，吉时也要到了。
殷玉晗心头不知怎么，就生出一点失落来，浑然没觉察到一旁“明玉”正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忽然，吉时的钟声敲响，几个嬷嬷鱼贯而入，就要搀扶殷玉晗和“明玉”出去。
殷玉晗面色一凛，冷冷道：“我不用你们。”
说着，他便径直起身，自己朝外走。
几个嬷嬷面面相觑，最终却还是没有主动凑上去，而是转过来搀扶“明玉”了。
“明玉”倒是乖顺，就这么由着几个嬷嬷扶了出去。
很快，一妻一妾就这么来到了举办仪式的主厅。
混沌之主早已身穿喜服立在了那，眉目间都洋溢着一种得意的神色。
他看了看面色冷淡的殷玉晗，又看了看一旁垂着眼，似乎在娇羞的“明玉”，忽然觉得谢长渊不来也挺好的。
这样他就可以坐享齐人之福了。
而这时，一旁的司仪出声道：“吉时已到，新郎新娘拜堂。”
混沌之主慢慢走上前来，几个嬷嬷见状就要去按殷玉晗的肩膀，殷玉晗脸色一沉，正欲发作，一旁的“明玉”却忽然柔声道：“城主，我看姐姐似乎状态有些不好，不如你我二人先拜了堂，也让姐姐看个示范，如何？”
殷玉晗闻言微微一怔，倒是松了口气。
而混沌之主听到“明玉”这话，只当是美人争风吃醋，心里十分满意。
想着还正好可以借此羞辱一下或许躲在暗中观看的谢长渊，混沌之主不由得就笑了起来：“美人说得对，还是你大方，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拜堂了。”
妻妾一起拜堂，把妾提到台面上来，本就是前所未有的事，已经很羞辱人了，更别说妾还要在妻之前拜堂，这不是明晃晃乱了么？
但混沌之主高兴，又觉得“明玉”这争风吃醋的味道很可爱，便同意了。
就这样，两人在殷玉晗冷淡漠然的目光下，牵了红绸，便开始装模作样地拜天地。
殷玉晗见到这一幕，只觉得十分不爽，心里莫名多了一分恶心，然后他就把头默默别了过去。
可殷玉晗没料到，就在混沌之主和“明玉”牵着绸子，进行夫妻对拜的时候，一道雪亮的剑光忽然从“明玉”握着绸子的那边射出，直刺混沌之主的胸膛！
混沌之主大惊，闪身就想避开。
但他没料到，与此同时，一股淡蓝色的迷幻剂已经在他面前逸散开来。
这玩意对混沌之主的影响不算太大，可在这关键时刻，一瞬间的恍惚就是极大的误差。
就这样，那道雪白的剑光唰的一下穿透了混沌之主的左肩！鲜血四溅！
全场震撼！
在所有人目瞪口呆之中，那脸上还带着一点淡淡笑意的娇弱美人“明玉”拉起一旁还在震惊吃瓜的殷玉晗，纵身一跃，便飞出了主厅。
紧接着，一阵暴怒的嘶吼就从主厅处传来，一只模样令人恐惧的妖兽就这么蹿了出来。
同时，一道黑影也从天际瞬间闪现而出，挡住了殷玉晗和“明玉”的退路。
殷玉晗此刻靠在“明玉”怀中，嗅着对方身上那股浓烈脂粉气中夹杂着的一股极为清浅的松柏清香气，一时间都说不出是什么感受了。
“好一个道尊，倒是拿得起，放得下啊。”邪神的嗓音冷淡，破带几分嘲讽。
但受伤的混沌之主却已经按捺不住了，嘶吼着就想冲上去杀了谢长渊。
可偏偏谢长渊“娇美”的面容上此时却浮现出了一点淡笑。
“就许你们有埋伏，不许我带帮手么？”
这句话话音刚落，混沌之主和邪神瞬间警觉。
但此刻警觉完已经晚了。
数十道极为锐利的威压从天而降，竟是在这一刻将他们四周的天空都封锁住了！
从前邪神总是打游击，狡猾得很，从不曾在大众面前露面。还不停通过永生去蛊惑其他的修士听命与他，让大家十分头疼。
而这次，他也自觉在混沌之城的地界暴露也没关系，毕竟这混沌之城早已被封锁了好多天了。
可这又是哪里来的那么多高手？！
魔尊殷望，妖王楼夜，还有一大堆修真界的高手，此刻都环绕在他们头顶的天空上，对他们怒目而视！
邪神想跑，混沌之主也是，但这么多大能共同形成的领域封锁岂是他们想跑就能跑得掉的？
他们在这结界内左冲右突都跑不出去，最终只能把目光落在谢长渊身上。
只要挟持了谢长渊和殷玉晗，一切好说！
心念动处，邪神和混沌之主倒是在这一刻极为默契地朝着谢长渊和殷玉晗的方向扑了过去。
谢长渊也等的就是这一刻，他这时默默握住殷玉晗的手就在心里道：把天火借我。
殷玉晗恍然了一瞬，邪神的那些黑雾和火焰便已经猛地蹿了上来，将他们两人包裹在了其中。
邪神张狂地笑了出来，正想着要拿谢长渊和殷玉晗去威胁其他大能，可随后他就发觉不对了！
无数的金光携裹着天火从他无形的黑雾躯体里四射穿出，将它彻底捅了个七零八落！
邪神都没来得及笑出声，便已经被那愈发炽烈的金光跟碾压了下去。
它从内部被瓦解了！
与此同时，无数细小的黑雾都在朝四处奔逃——只要能逃出去一个，它们就能活下来！
可这一方的天空已经被十几个大能封锁得密不透风，哪里还有它们逃跑的位置？
无数法器纷纷扣了下来，将那些崩裂分散的黑雾扣在其中。
与此同时，金光缓缓散去，仍是明玉的模样的谢长渊抱着殷玉晗从天缓缓而降，火红色的裙摆和桃红色的裙摆交错在一处，两人大美人搂在一处，倒颇有几分别样的旖旎。
所有人看到这一幕，神色都有些异样。
只有谢长渊，目光平静地看了一眼怀中都已经尴尬地有点抬不起头的殷玉晗，淡淡笑笑道：“今日有劳各位相助，改日我请各位去我洞府聚一聚。”
所有人都开始打哈哈。
殷玉晗这时终于没忍住，提醒谢长渊道：“你还没变回来。”
怪别扭的。
谢长渊面色不变，只当做没听到，心里却说：能让混沌之主和邪神都看不穿的易容术没那么容易恢复，回去再说。
殷玉晗：好吧……
不过想了想，谢长渊忽然道：我们的结道大典好像办得太没烟火气了，不如——
殷玉晗心头一跳：不如什么？
谢长渊微微一笑，出声道：“正好大家都没走，不如今夜就留在这，也权当是解放混沌之城的一个见证了。”
所有人对视一眼，留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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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办婚礼的感觉跟被迫成亲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白日里殷玉晗还如丧考妣，此刻却异常兴奋地在镜子前折腾自己。
一旁洗完脸，已经恢复了原本模样的谢长渊见状不由得淡淡一笑：“这么喜欢人间婚礼？”
殷玉晗动作顿了顿，嘟囔了一声：“喜庆嘛。”
谢长渊若有所思：“也是。”
片刻之后，两人都换好了火红的婚服，彼此一望，在黑润澄净的眸中，对方的模样都是修挺如竹，玉树芝兰。
比镜中自己照出来的样子还多了一份缱绻的情意。
殷玉晗晶莹地眸中闪出了一点兴奋的光：“简直像做梦一样。”
谢长渊眸光微动：“可惜我不能踩着七彩祥云来接你，还穿了女子衣服。”
殷玉晗怔了怔，脸上微微红了红，小声道：“我就是想想。”
谢长渊凝视着他的眸子，轻声道：“没关系，今晚保证让你满意。”
殷玉晗的脸愈发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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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无数的焰火在混沌之城顶上绽放开来，璀璨绚烂，滑过一道道宛如流星一般的痕迹，映亮了所有人的面孔和眼睛。
混沌之城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这么欢快了。
从前即便是放焰火，也是热闹压抑且混沌的，但现在，仿佛快乐的那扇窗被打开了，所有阴霾一扫而空，全都随着那明亮滚烫的烟花绽放了开来。
城主府外人人欢呼着，而城主府内，数十人看着殷玉晗和谢长渊相对而立，牵着红绸，拜了天地，拜了父母，又彼此对拜，所有人都没有吝惜自己的恭喜。
俊美如玉的两个面容上都漾起一点淡淡的血色和温度来。
宴席上，今日谢长渊难得来者不拒，于是所有人都狠狠灌了他一通。
倒是殷玉晗，知道自己有了，便没怎么喝。
很快，大家喝了酒，便纷纷散去，去城里看热闹了。
殷玉晗和谢长渊等大家散尽，便携着手，穿过回廊，走入了今日才布置好的新房。
龙凤红烛明亮无比，床帐上撒满了桂圆花生等物。
谢长渊看了一眼，微醉的他伸手抓起一把花生桂圆，白皙骨感的手指捻了捻，笑了笑：“早生贵子。”
殷玉晗：……
“别瞎说。”
谢长渊放下花生桂圆，淡淡一笑：“怎么，你喜欢便宜的？”
“什么便宜？”殷玉晗糊涂了。
谢长渊道：“不是贵的，自然就是便宜的。”
殷玉晗：？
“你醉了。”殷玉晗黑脸道。
早知道就不该让谢长渊喝那么多。
谁料谢长渊却一口承认道：“是有点醉了。”
殷玉晗有点没好气，正想扶着谢长渊坐下，却不料谢长渊一拉他的手，就揽着他把他整个人抱了起来。
殷玉晗：！
松柏的清冽香气骤然包裹住了殷玉晗，带着一点熟悉的苍术味道。是谢长渊的味道……
殷玉晗先是有些惊诧，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
谢长渊也不说话，只含笑凝视着殷玉晗，微醺的凤眼里透出几分别样的风情。
“不过喝醉了的男人，总是更有魅力的。你喜欢么？”
殷玉晗一阵无语：“你这又是哪里来的歪理？”
谢长渊嗓音微哑，黑湛的眸中似乎藏了一点说不出到不出的笑意：“不是么，你喝醉了就很讨人喜欢。”
殷玉晗：……
殷玉晗雪白如玉的面容上泛起了一丝可疑的红色，在同时，谢长渊也抱着他，跌坐在了床上，缓缓压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