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 26 章
三月二十四, 月晦日。
太阳如同过去的每一天那样升起，这个措辞似乎有点像是悲剧发生之后的感慨。
清晨六点半，五条严胜在生物钟的作用下准点睁开了眼睛, 然后又闭上, 又再次睁开。
并不是错觉, 名叫缘一的炽日，再一次出现在了这个吊诡的世界里。
不过是缩小小小小版本的, 严胜目测, 大概是缩成了百分之一。
就算以这个有着咒术, 异能力的世界观来看, 这个百分之一版本的小人的可能性并不只有他是继国缘一这一种，但严胜不会认错。
“我我是你的守护甜心, 小缘。”
“”
“呕——”
严胜看着面前穿着白大褂的迷你继国缘一，几乎是立刻感觉一阵生理性反胃, 在干呕出声之后，他忽然发现, 自己的情绪感知似乎有些恢复了。
特指对缘一反应。
“缘一？”严胜看着毫不尴尬地把‘守护甜心’这四个对他来说堪称难以启齿的字一本正经地说出来的缘一, 除了称呼缘一的名字之外竟然不知道能说什么。
“我不是缘一，我是你的守护甜心, 小缘。”
自己从前怎么没发现神之子缘一这么擅长睁眼说瞎话？
五条严胜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大无语状态, 面无表情地看着同样面无表情，可已经无师自通变换外表, 隐藏了斑纹并给自己套了一身白大褂的缘一。
虽然他是远远不如神之子缘一没错，但还不至于连前几天恋雪看电视上播放的动漫时候，听见的设定都毫无印象。
“那么, 你是因为我的什么梦想而诞生的？”严胜沉默了许久, 不久前才明白的愧怍和翻涌了太久的嫉妒屈辱憎恶混合在一起, 刚刚恢复的情绪让他下意识顺着缘一的说辞问出了这个问题。
‘在神之子缘一的眼里，我一直追逐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虽然缘一现在那身白大褂已经足够有指向性，但严胜还是想从他口中得到答案。
听到‘梦想’这个词的瞬间，率先出现在缘一脑海中的是小时候兄长说要成为天下第一的武士时候纯然的憧憬，但转眼就猛地坠入了无边的晦暗，面目全非的兄长化为飞灰，只留下破碎的衣物和断裂的笛子。
“我是代表了严胜摆脱宿命想法的守护甜心。”
说着，缘一赭红色的眼瞳亮了起来，这是比他原来想的成为医师更好的答案。
“好空泛。”
严胜下意识反驳，却再次有了被火舌舔舐的错觉，他半坐起来，对上了缘一那双明明和自己无比相像却又截然不同的赭红色的眼睛，任由心底翻涌的毒液和火焰交错。
“小缘。”
几次无声地开口之后，严胜才终于满脸冷漠地把这个过于少女化的称呼说了出来。按照时间，他现在应该去港口afia工作了，但是，严胜看了看自称小缘的缘一，就算缘一幻化的形态没有标志性的斑纹和母亲做的花札耳饰，以自己对鬼舞辻无惨的了解，他绝对能一眼认出缘一的身份。
就凭作为黑死牟的几百年间，鬼舞辻无惨和自己就关于缘一的记忆进行的那无数次交流，严胜就知道无惨的缘一雷达和缘一tsd大概不弱于自己。
只要稍微想象一下到时候的场景，严胜平生第一次有了请假和调休的冲动。
严胜：“你应该不用一直跟着我吧。”
迷你版缘一沉默着低下了头，浑身散发出了一种颓丧的气息：“可小缘是你的守护甜心”
“这样子，稍微，有点恶心。”严胜下意识吐槽。
他说完撇开了头，虽然知道缘一这副样子是装的，但真的看到的时候还是大为震撼，只感觉有什么东西碎了个干净，本来应该因为情绪感知异常好转和缘一的出现而有大波动的心情诡异地平复了下来。
严胜又不是没有见过咒灵，再加上通透世界和五条家丰富的藏书，他还不至于判断不了眼前的继国缘一算什么东西。这样的情况下，就算缘一的语气没什么不正常，可这种毫无节操的内容以及一戳就破的只能骗小孩子的扯谎
严胜忍不住怀疑到底是自己从前眼瞎，还是变成咒灵会让人性格剧变了，但他还是没有拆穿缘一的说辞。
见面前的迷你缘一还是低头不语的样子，严胜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他们小的时候，自己的一切努力还没有被否定，而缘一也还没有展现他神明一样天赋的时候。
“你可以在家里看顾小惠。”
严胜撇过头，就算现在缘一是百分之一大小的迷你版本，他也还是说不出什么柔软的安慰。不过以缘一的性格，和小孩子亲密接触心情应该会变好吧，何况小惠那么乖。
看着猛然抬头，露出和幼时无二茫然又单纯眼神的缘一，严胜更确定了这一点，缘一肯定喜欢小孩子，他于是愈发放软了语气，认真补充道：“小惠算是收养的弟弟。”
缘一的眼睛怎么好像变得格外，楚楚可怜了？
这个念头浮现的瞬间，严胜立刻甩了甩头，大概是自己受到刺激，又产生了什么错觉。
严胜想着，伸手捏住了自称是守护甜心小缘的缘一的衣领，把他放到了旁边的枕头上。
他没有赖床的习惯，生活作息也一丝不苟，不过在有了小惠之后确实多了很多变数，所以因为缘一耽搁的时间还不至于让其他日程变得紧张。
“早安，伏黑惠。”
严胜一个音节一顿地向小孩道了早安，书上说这样说话更容易被模仿。虽然伏黑惠还小，但口腔健康也是必须要注意的部分，在惠配合地把奶瓶清空之后，严胜就仔细地洗了手，然后才拿了棉签，小心且轻柔地给伏黑惠清理口腔。
即使是用棉签并放轻了力气，异物感其实也还是会让人感觉到不适。
“ah！i-a-a-”
伏黑惠有些抗拒地伸手要推，边推边带着噫噫呜呜的鼻音轻声喊严胜，但在声带发育不全以及正在清理口腔的棉签的影响下，发出的声音就偏离了原本的轨迹，可能是发现这样的声音更加容易喊出声的缘故，小孩不自觉地又喊了好几遍，直到口腔清理完成。
等到伏黑惠的一切处理完成，严胜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了刚刚被自己随手放在枕头上的缘一，他又看了一眼时间，八点整。
“我出门了，惠，还有小缘。”严胜说。
这一次住所里是有听得懂的对象了，而且，应该活着的人还活着，即使是以另外一种形式。
·
工作地点还是和以往一致的港口afia顶楼的首领办公室，不过严胜大部分时候其实都没什么固定的事情要做，所以在后勤组办了他和猗窝座恋雪的学籍之后，首领办公室就多放了全套的小学到国中的教科书。
开学的时间在四月，不过有港口afia在，严胜他们大概连报到都不用去，出勤率也无需保证。
总感觉有哪里不对，鬼舞辻无惨放下手里的剧本和杂志，狐疑地看向坐在旁边翻阅国中教科书的严胜。
“黑死牟，你有没有感觉哪里不对劲？”
严胜茫然地抬头：“哪里？”
虽然无惨大人是很怕缘一，但缘一现在应该是在家里没错。
鬼舞辻无惨一时也说不出究竟哪里给他异常的感觉，只皱了皱眉，再次打量起周围，这种程度的不安他想起了被迫自己分裂成一千八百份的黑历史，更不用提现在这具身体，分裂的时候是会产生新意识的。
这个想法让鬼舞辻无惨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他想到了自己，黑死牟，童磨，还有猗窝座和他的小女朋友，如果，继国缘一也转生了，好像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且，鬼舞辻无惨看向了严胜，黑死牟这张脸除了稍显稚嫩且没有斑纹之外，和转生之前几乎一模一样，以现在黑死牟作为爱豆的热度和自己砸的资源那套海报和相关周边应该已经在大部分城市发行了，杂志内页也上了好几个，而他对现在身体的控制力也增强了不少，但，对上继国缘一
鬼舞辻无惨觉得很淦，如果继国缘一真的看见过这份海报，他是一定会来找黑死牟的，也就是说，自己的计划反而坑了自己？？？
想到这里，无惨虚弱地扶额：“黑死牟，以后安保问题就都交给猗窝座吧。”
“那个禅院甚尔之前是住在米花町没错吧，你对那里应该有点印象，最近有个和之前那个老头子有联系的地下组织找上了门，从资料上来看，他们组织的研究还算有价值，你代表我去米花町进行交接。”
说完，鬼舞辻无惨又补充道：“不用急着回来，这里有猗窝座。”
“之后的工作，公关官会来和你交接，差不多到四月，那所学校应该就开学了，你可以先去神奈川上学。”
“住所后勤组安排，薪水照旧。”
鬼舞辻无惨连珠炮似地说了一串，满脸都写着快走和救命。
严胜：“”
无惨大人怂成这样，难道是发现了缘一的存在？不，应该没有，按照经验如果真的发现了缘一，无惨大人现在应该已经‘吃顿好，细软跑’了。
“是，无惨大人。”
说完，严胜就见鬼舞辻无惨露出了‘得救了’的表情，心情复杂到无以复加，硬要抒发感情的话，大概只有一句‘不愧是你，神之子缘一’了。
三月二十四，月晦日。
继神之子缘一的形象碎了个彻底之后，屑老板无惨的怂包境界又创新高。
严胜：我宁愿继续情绪感知障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