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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 3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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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虑到童磨的存在, 这次交接工作简直意料之外地顺利。

——直到严胜接到来自鬼舞辻无惨的电话他都是这样想的。

显然童磨并没有把缘一的事情告诉鬼舞辻无惨,不过就算这样,严胜原本也以为无惨短时间内不会亲自联系自己。

“童磨那个混蛋!”电话那头的无惨自顾自地骂道, 当然说是没头没尾地也算确切。

怎么说呢,虽然有过把五个妻子骂到自杀的履历, 但鬼舞辻无惨的那种骂更接近于冷暴力和pua, 到真正用言辞宣泄他自己情绪的时候, 词汇量就格外寒碜了, 翻来覆去也就是混蛋,渣滓, 蝼蚁,废物,连一句像样的现代化脏话都蹦不出来。

严胜大概听出是童磨对那天交接的黑衣组织做了什么, 和港口mafia不同, 黑衣组织更多的是走科研以及上层路线, 毕竟是研究长生有关的课题, 会构建出这样的人脉也不意外,而港口mafia则是占据横滨的地头蛇, 以异能力者和其他暴力手段经营走私方面的业务,所以交接很大程度只是走个过场。

问题就出在童磨身上。

盘星教毕竟是起源可以追溯到奈良时代的教派, 又和咒术界有那么些联系, 所以在日本千奇百怪的教派里也可以算是非常有竞争力,而且是上层竞争力的宗教势力了, 而黑衣组织的幕后BOSS似乎也可以算作信仰盘星教, 毕竟是提供了金援的金主。

而童磨在盘星教里混得风生水起没错, 可那是接近于另起炉灶的风生水起, 换言之就是和天元抢信徒, 信仰天元的那部分人自然不是吃素的,于是便委托了黑衣组织帮忙处理童磨以及他的信徒。

电话那头的鬼舞辻无惨还在继续喋喋不休地发泄情绪,严胜随手把手机放到了一边,这种时候无惨仅仅是在发泄式地咒骂而已,不会说什么需要注意的信息,不需要他回答,况且手机的音量也足够自己在需要回答的时候注意到。

严胜下意识偏过头看了一眼床头,缘一已经没有黏糊地窝在那里几天了,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莫名有种失落的感觉。

虽然算是‘教唆’缘一去报复鬼舞辻无惨,而且也没有想过要提醒无惨这一点,但严胜毕竟是认真地把无惨当作上司,所以还是下意识规避被缘一听到鬼舞辻无惨的声音。

不过也仅此而已。

(然而严胜不知道的是,缘一就在隔壁小惠暂住的房间里,因为这里距兄长的房间最近。)

“可恶!只干掉了那个组织的BOSS,资料没有收集,资源也没接管,更没有禀报给我!”这件事和接管港口mafia的过程重合度过高,两件事联系到一起,本就脾气不好的鬼舞辻无惨更是咬牙切齿,气得手脚都发抖。

“童磨那个废物!他在盘星教经营那么久收集到的情绪还是少得可怜!以前不让他发展信徒,现在要他发展信徒都发展不好!渣滓!蝼蚁!废物!”

说到这里,鬼舞辻无惨忽然喊了严胜。

“黑死牟。”

严胜放下手里的钢笔,拿起已经被放置了一会儿的手机,他正在练习外文的书写来着,很快开学的时间就要到了。

“收集‘爱’的事,还要你继续。”说着鬼舞辻无惨的表情微微扭曲了。

理论上他自己却收集转化率才最高,可鉴于这副身体特殊的体质,真的出现在荧幕上了就要出大新闻以及完全没法控制的糟糕情况了。

鬼舞辻无惨忽然开始怀念起堕姬那个脑子不太好的怪小孩了,起码除了他自己之外,就堕姬最适合做偶像爱豆了,顶多就是作为爱豆态度太趾高气昂容易招黑而已。

“是。”严胜应道。

他有些疑惑,自己好像不太记得,做偶像那份工作什么时候暂停或者终止了?

“总之!不准提及我的存在!一切都由经纪人联系......”鬼舞辻无惨忽然卡壳了,他和上弦会社里的工具人社畜都没见过面,更不用提给严胜具体的特征了,沟通方式也以电子邮箱收发邮件为主。

无惨停顿了一会儿,终于想起了之前有随口说联络人是公关官:“经纪人会和公关官一起找你。”

“我知道了。”

严胜刚说完,鬼舞辻无惨就挂断了电话,和接通电话的时候一样,急躁没有耐心,任性并且自我,而且...严胜心情微妙地想起鬼舞辻无惨的天灾论,这种挂电话的速度确实像龙卷风一样。

不不不,这种想法也太荒诞失礼了,严胜的表情因此变得有些古怪,他放下手机,重新拿起刚放下不久忘记盖笔盖的钢笔,准备继续练字。

——练习书写有助于平复情绪。

“兄长!”

严胜几乎有些悚然地听见缘一的声音,他又感到不适了,自己的警惕心,洞察力在缘一面前什么都不是,即便是已经认命了,他也受不了这种过于接近的距离。

“我记得我关了房间门。”严胜说,他转头看着和自己距离太过接近的缘一,脸上的表情从仅仅是古怪变得有些难看。

缘一没有说话,用小时候那种有点茫然的眼神看着严胜。

如果是之前,这大概效果会很不错,只是这种表情看多了严胜也算的上是有了抗性,最起码他不会因为这种程度的狗狗眼攻击而立刻改变态度。

严胜面无表情地继续问:“缘一,你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哪个弟弟会做到这种程度啊,完全是一点私人空间都不给他留,无声无息就凑到身边,虽然没有很在意缘一是否有听到无惨打过来的电话里边的内容,但是无论如何这种类似被监视一样一直被关注着的感觉......简直糟糕透顶。

“刚刚。”

说了却完全等于没有说,严胜感到一阵无力,他搞不懂缘一,也搞不懂兄弟之间的相处,比起现在这样神出鬼没忽然出现,他有时候宁可缘一还跟之前一样一直黏黏糊糊地跟着自己,起码不用承受这种忽然的惊吓。

他想要的是适当的距离,而不是自以为保持了距离所以放松下来,结果却忽然发现缘一又在身边。

比如自以为没人关注地练习剑技,结果转眼看见缘一就在旁边,甚至还用浮夸的语言形容自己和缘一相比不值一提的技艺。

严胜深觉这是在折磨他的心态,堪比下地狱,不,甚至多了羞辱性。

“缘一,偷听别人打电话是错的。”看着缘一仍旧满是无辜意味的脸,严胜艰涩地开口。

倒不是还觉得这样会伤害到缘一‘脆弱单纯’的心灵,说实话,看久了看多了严胜也不再觉得缘一会被自己的话轻易伤害了,但他又不觉得自己有资格去影响缘一对世界的认识,更不用说是用这种指责的态度。

严胜沉默了片刻,他还是想不明白,一直以来社会环境里的兄弟关系都不是太亲密,纯以年龄算,缘一也应当成熟了,或者说是形成独立人格了,而不是像小孩子一样粘着哥哥。

等等......缘一现在是咒灵?

作为没有咒力的废物,严胜在五条家接触到的和咒灵有关的资料其实是繁琐却并没有很大价值的理论性的东西。

也就是说,大部分只是常识性东西的详细书面资料,比如广为人知的咒物的来历,咒灵一般在哪些地方比较多,如何判断咒灵的级别,结界术的基本概念等等。

因此严胜认知里的咒灵也就仅仅分为假想咒灵和因为普通人负面情绪和咒力散逸之后形成的咒灵两种,这中间自然也有重合的部分,比如先产生了某个咒灵,然后因为奇诡的事件而出现怪谈,传播一段时间之后,咒灵的形象和能力就会渐渐偏向于传播的假想和怪谈里的怪物。

可缘一的存在仔细想来根本不属于其中的任何一种,严胜当初之所以会判断缘一现在是咒灵,其实和五条悟见到缘一的时候是近似的理由,也就是直接从出现的缘一本身来分析,而没有深究形成的原因。

严胜头一次怀疑起缘一现在到底算不算是咒灵,以及...如果是咒灵的话,天生应该是憎恨人类的,不过缘一是例外也不是什么稀奇的情况。

“缘一,我们都早不是小孩子了,你有没有觉得我们这样不正常?”严胜用了‘我们’,但实际指向只有缘一,他斟酌了一下措辞,“我知道你很强,但我不是脆弱而且容易被伤害的幼崽,你不用总担心我的安危。”

“需要的。”

严胜没想到会得到回答,他原本已经刻意回过头准备继续练习书写了,只不过那很显然是掩耳盗铃,因为那支钢笔已经由于没盖笔帽而暂时干了,需要重新蘸墨水湿润一下笔尖才能继续书写。

“不......”

严胜下意识的反驳还没有说完就被打断了。

缘一的声音没有了这几天来常有的过分粘腻的撒娇一样的感觉,此刻他的语气里没什么柔软的部分,就像只是在纯粹陈述一个事实。

“您很脆弱也很容易被伤害,如果单论剑技的强弱,您当初也不会被鬼舞辻无惨几句话就欺骗,还杀了鬼杀队当主作为投名状。”缘一顿了顿,从他现在的角度只看得见严胜的背面。

兄长没有回头,似乎聚精会神于摊在桌面上的外文字帖一样,但他的手一动不动地僵硬地悬着,那支钢笔的笔尖甚至没有接触到纸张。

他盯着严胜已经僵硬得绷紧了的肩膀和连带着的肌肉,拙劣地安慰道:“不过那不重要,兄长,都已经过去了。”

“...你想说什么,缘一。”严胜握着钢笔的右手颤抖了一下,他感觉后背发痒,那种不安的感觉传递开来,于是把腰背挺地更直了些。

“没有什么,兄长,我只是想告诉您,我确实因为您的安危而担忧。”缘一低垂着眼,看向屏幕早就暗了下来的手机,“而您也没有您想象中那样安全。”

他笃定道:“刚刚那个电话,是鬼舞辻无惨的。”

鬼舞辻无惨。

这个名字让气氛瞬间变得凝固了,严胜清楚缘一早就知道了这个,他甚至是认为缘一有理由报复的,哪怕把他自己列入应该被处刑的恶鬼的范围都是可以接受的。

严胜甚至设想过缘一哪天忽然就对鬼舞辻无惨动手的情况,但他以为缘一不会和自己真正提及这件事,或者说,他没想到缘一会这样定义自己成为鬼这件事。

“不是欺骗。”严胜反驳,他受不了缘一把他描述得那么无辜,就好像会有后来的一切都只不过是因为鬼舞辻无惨而已,“那是我自己的意愿,他没有骗过我,是我不想因为斑纹而死在二十五岁。”

严胜说完便沉默了,缘一也一样,那是他们共同的疮疤。

“......兄长。”

过了一会儿,缘一再次开口,他没有再提鬼舞辻无惨,“如果您是这样认为的,那么除此之外,就在不久之前,您为什么会濒临死亡呢?”

见严胜没有回答的意愿,缘一又补充道:“我们是一起降生的。”

“以后不会再那样了。”严胜艰涩地保证,他没有办法回答缘一的问题,“...到此为止吧,缘一。”

他说着不知不觉松开了握着钢笔的手,金属笔尖作为落点狠狠在纸张上留下一道泛白的划痕,几点墨水飞溅了出来,弄脏了桌面和严胜身上的衣服,还有脸颊,严胜后知后觉意识到了这一点的同时松了一口气。

这场糟糕的对话无论如何都有了中止的理由。

严胜把钢笔收好,抽了一张纸巾轻柔地揩干净了金属笔身上边的墨渍,才盖上笔帽,又把桌面上的墨擦拭了个遍。

缘一的视线仍旧让严胜感到不自在,但那些让他感到羞耻和反胃的问题到底没有再被提及。

严胜放松下来的同时忍不住想道:‘果然还是要让悟查一下缘一现在到底算什么情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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