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 39 章
然而就像看不出严胜的心态爆炸一样, 缘一捧着，没错，虽然那只咒灵的大小比现下的缘一整个要大一圈，但缘一双手的姿势是捧没错。
——用咒力隔空捧着。
严胜觉得自己开始感到偏头痛了, 他竟然有一种让缘一连带着这只咒灵一起滚出去的冲动。
不管怎么看, 咒灵都不适合当作宠物吧, 严胜一时间竟忘记了关门, 只站在门口，表情凝重地盯着那只同样满脸窒息的咒灵, 心里竟莫名多了几分同病相怜。
从咒力和术式方面来分析，这只咒灵在咒灵群体里也是极为强大的个体, 而且咒力量还有发展的余地, 综合来讲, 潜力无限，只可惜遇到了缘一。
“我以为，这是咒灵。”严胜终于勉强调整完心态, 关上了门，如果被看见对着空气说话就太社死了。
缘一眨了眨眼睛：“是这样, 咒灵不可以是宠物吗？”
严胜很想说咒灵具有危险性等种种书面上写了的概念，但目光在缘一身上逡巡了一圈之后便说不出了, 他心觉缘一应当不会在意这个, 可这种自说自话的判断并不一定准确。
“缘一, 我以为养宠物的话，小猫小狗之类的动物更适合。”严胜含糊地回答, “家里有小孩子，这只咒灵对小惠来说还是太危险了。”
他用了指示代词，又搬出目前尚还没法表达自己想法的伏黑惠来, 心说这样即使是缘一那套他搞不懂的逻辑也会放弃把这只咒灵当作宠物的想法。
“不会有危险的。”缘一认真地说，“定下束缚之后，咒灵就比小猫小狗还要安全了。”
他说着，放开了对可怜的咒灵的控制，湿漉漉的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严胜，就好像他只是想要养小猫或者小狗的小孩一样。
可怜严胜不知道，虽然缘一表现得格外无辜和天真，但他当然知道宠物一般是猫猫狗狗之类的小动物，可那些小动物又太可爱，一个麻烦的小婴儿都让他的兄长灌输那么多精力和爱护，再加上真正需要照料的可爱小动物......
缘一宁可选择不请自来而且完全不可爱的咒灵，从这种角度上来看，漏瑚也不能说很悲惨，他总还是保留了革命的本钱。
重点是完全不可爱并且会引起兄长警惕心。
严胜眼睁睁地看着那只在缘一手里只有一个像是陶罐的咒灵倏然多了迷你型号的四肢，张开嘴巴只发出叽叽咕咕的意味不明的声音，向着楼上小惠的卧室走去。
“兄长，您看，咒灵还可以照顾小惠，漏瑚还自带烧火炉，无论是烧水还是保温都很合适。”
缘一越说越雀跃，严胜越听越窒息。
他不理解，他完全不理解，缘一为什么会有这样奇怪的想法，难道变成咒灵的影响就这么大吗，还是自己原来一直都完全不了解缘一？
“......我知道了。”严胜实在没法看缘一那副期待夸奖和肯定的表情，要不是很清楚咒灵的本质，听缘一说的，他都要以为咒灵是什么好用乖巧的小可爱了。
他没有再和缘一继续就宠物的问题进行探讨的兴致，无论如何，他都没法放心让一个陌生咒灵照顾小孩。
严胜匆匆上了楼。
他后知后觉地想到了一件事，不管是不是接受这只倒霉的，被缘一当作宠物的咒灵，想要用照顾小惠这件事来避免缘一可能的跟踪行为，都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缘一不会是故意的吧......’
他很难不有这种想法。
·
漏瑚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作为一名心中有理想的新人类，他仅仅是因为感知到了强大的同类的气息而试图拉拢对方。
理论上讲，作为人类对大地的恐惧而诞生的咒灵，他应该已经活了很久，可事实上，漏瑚只是漏瑚lily而已。
他是随着咒术界天花板五条悟的诞生而诞生的，而在那个时间节点之后出现的和他类似的有超强潜力的咒灵应当还有好几个，自认为是有崇高理想老大哥的漏瑚便兢兢业业地走在寻找同类加嘴炮的路上。
“你很强！”
单纯的咒灵漏瑚lily的开场白就是这么简单。
缘一原本是不想理会漏瑚的，他会作为咒灵诞生只不过是因为想要保护兄长不让他受到伤害而已，也就是说，缘一本质上并不认同自己咒灵的身份。
当然，因为五条家族的事情，他对咒术师也没有好感，而且数量占据大多数的三级四级咒灵大都不会有大的危害，所以缘一还没主动对咒灵动手过。
他理所当然地无视了漏瑚的存在。
——直到漏瑚好死不死地因为他的伟大理想而激动到升温，差点损坏住所。
损坏自己和兄长的家，绝对不可以！！！
于是缘一迅速出手，让漏瑚lily见证了什么叫完全不符合常理的武力值，然后在漏瑚自认为心甘情愿地立下束缚追随缘一之后，他就先后沦为了照看小孩的保姆和家庭宠物。
这种悲惨的境地让漏瑚头一次怀疑起自己的远大理想，咒灵真的是比人类团结的新人类吗，为什么自己只得到了一顿社会毒打。
人类，准确地说是咒术师的幼崽还拿那种饶有兴趣的眼神看着自己，漏瑚悲伤地转过身，唯一值得庆幸的大概就是花御这次没有和自己一起来这里，不然打出bad end的就不只自己一个了。
漏瑚刚一转身，就看见那个被他刚刚才知道名字的咒灵称作兄长的人类就站在房间门口，用一种满含审视的眼神打量着他。
“......”漏瑚张了张嘴，刚想恶声恶气地说些什么，就回忆起了被缘一支配的恐惧，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只垮着一张虽然和好看没有关系，但作为咒灵来说对称且端正的脸垂头丧气地站着。
和玉壶比，这个壶对称。
被打击到丧气的漏瑚lily浑身上下连对人类的恶意都没多少了，最起码此刻他身上只有满满的颓丧。
严胜诡异地从对方身上看到了不知道是否存在的前同事鸣女和玉壶的影子。
都怪那些社团招新海报上的语言太跳脱，带偏了自己的想法，严胜移开视线。婴儿床上的小惠似乎对漏瑚接受度还不错，起码没有哭闹，这让他终于松了一口气。
“你的名字？”严胜转向了还僵硬地站在原地的漏瑚。
有类似人类的拟态，还能按照自身想法做出不同反应，显然是和常见的小智障咒灵截然不同的有自我意识的咒灵。
人类和咒灵从根本上就是对立的生物，但抛开现在的身份是人类的客观事实，严胜并不把咒灵当作要消灭的对象，在缘一以咒灵的身份出现之前就如此。
倒不是有什么复杂的和哲学理论挂钩的思考，只不过是没有所谓而已。
不过漏瑚想的却格外多，他沉默了一会儿，作为咒灵，漏瑚天生是对人类怀有恶意的，但除此之外，他却很有些理想主义者的作风，准确地讲，说话算话。
所以才会遵守缘一的命令严格按照要求来照顾人类小孩。
“...漏瑚。”因为感情丰富很容易脑补过多的单纯咒灵闷闷地回答。
严胜移开了视线，他没有很重的表达欲和交流欲，只略微点头示意便进了房间。
在这一点上，他和漏瑚勉强能算有点默契，自觉沦落至此多说什么都算耻辱的咒灵当即以一种算不上慌张但莫名像逃跑一样的姿态贴着门出了房间。
伏黑惠被照顾得很不错，这是严胜刚刚就已经确认过的事实，除开漏瑚这个明显不适合照顾小孩的对象。
就算没有系统地学习过婴幼儿教育相关的知识，严胜的经历和那些内容多有重复的育儿书籍也足够他意识到，小孩子的成长并不仅仅有身体和智力两方面，心理也是不可以忽视的重要部分。
最近为了避开缘一，自己对惠的陪伴少了很多，如果真的任由缘一让所谓的‘宠物’来带小孩......
严胜自觉哪怕是出于责任心他也做不出这种事情。
他自己是模糊了立场，浑浑噩噩地活着，可伏黑惠不一样，无论他以后做出什么样的选择，都不能先让他因为非正常的生长环境而首先立于大部分人类的对立面。
出勤率大概就只能随缘了。
严胜停在了距离婴儿床还有些距离的地方，以小孩陷在婴儿床里边的视线范围大概是看不清楚他的。
“ma-ma——”
严胜可以确认这个角度伏黑惠是看不见自己的，他又不像五条悟那样有六眼，除开未来会觉醒不得了的术式之外，现在的伏黑惠除了体质比普通的这个阶段的小孩要好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异之处。
躺在婴儿床里边的小孩又乱喊了几声，严胜不禁暗自觉得好笑的同时又有些莫名的动容，他试过纠正伏黑惠，可就像是那些婴幼儿书籍里写的那样，小孩是天生偏向于喊这两个音节的，严胜便不再去纠正了。
“me-gu-mi——”
严胜整理了一下稍微有些刺到眼角的刘海，把发丝顺到耳后，轻柔地念着小孩的名字作为回应，大概是得到了回应的缘故，小孩的声音大了且急促了一些。
刨除掉大部分人所共识的含义，那只是个发音不是么。
严胜熟练地把小孩抱在怀里，比平时更久一些，以至于原本玩耍范围仅限于手臂和衣襟的伏黑惠把手伸向了严胜的马尾。
如果是平时那样笔挺的站着的姿势，伏黑惠当然碰不到严胜的马尾，但怀里有一团柔软的小东西的时候就有所不同了，那样笔挺的姿势太僵硬，显然会让小孩感到不适。
“缘一。”严胜抬了抬眼睛，他看着到了近前的弟弟，“如果，你确实想要把漏瑚当作宠物的话没有问题，但他不适合照顾小惠。”
兄长的脸上有只在对待小孩子时候才出现的不明显的柔软，说的话也不算严厉，缘一呆呆地看向严胜，兄长的呼吸尚还平稳，内部的脏器却短暂地绞紧了。
严胜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说道：“......小惠只是个普通的孩子。”
缘一感觉自己的身体里的内容物也绞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