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 48 章
“程哥。”洛镜书一时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来, 但同时又觉得都在意料之中。
萧程能花心思给他买五三，其实也是另一种感谢他的方式了。
洛镜书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萧程不能说不是故意的，他一开始本来只打算买五三, 想隐晦地告诉洛镜书, 还是专心学习吧，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结果买完之后，他又在书店门口看见了这本《太上感应篇》。
萧程当时就觉得这本书真适合洛镜书, 尤其是封面上那句话，用来说洛镜书真是再适合不过了。
反正在看到这本书的那一瞬间, 萧程没有丝毫的犹豫，就把它买了下来。
锅里的汤咕噜咕噜冒着泡，属于牛油火锅的浓郁香味在空气中蔓延, 萧程深吸了一口气，肚子更饿了。
他搓了搓手，指尖还是冰凉的, 拿筷子时都有些僵硬。
“吃饭吧。”
有什么事吃饱了再谈。
料碟是火锅店调好了的，绿油油的一碗, 加足了葱花和香菜。
萧程不忌口, 也没什么不喜欢吃的菜。他用筷子搅了搅自己面前的料碟，视线无意识地瞥了一眼洛镜书面前的碗。
他记得洛镜书不喜欢吃葱花。
只是这人自己都没说，萧程更不会管。
他只是想到自己上次买包子时的经历, 忍不住用筷子使劲在碗里戳了戳。
洛镜书的确不吃葱花, 刚才忘记给服务员说, 这会儿他也没了再换一碗的心情。
他胃口不是很好，刚才心情又大起大落, 这时连笑容都摆不出来, 只是沉默地看着萧程吃饭。
跟他相反, 萧程胃口好的不得了。
刚开始分手时，虽然他努力给自己洗脑，要把洛镜书当陌生人，实则心里根本就没有真的放下。
毕竟是喜欢过的人，再怎么理智也做不到完全将自己的感情抽离。
所以萧程抗拒着洛镜书的接近，怕自己再对他心软，也怕被洛镜书掌控自己的情绪。
但经过这两次的事情之后，萧程终于看开了。
他其实没必要抗拒的太彻底，完全可以把洛镜书当成关系不太好的普通朋友。
洛镜书确确实实帮了他两次，萧程该跟他说一句谢谢，可他之前的欺骗也是真的，萧程没法轻易原谅他。
既然如此，那就中和一下，就把他当成见面时可以打声招呼，但绝不会交心的人。
萧程彻底想通之后，感觉压在自己心里许久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他有一种看破红尘后大彻大悟的轻松，吃饭都比平时香了许多。
洛镜书一只手撑着下巴，静静地看着他吃饭，在萧程夹不上来鹌鹑蛋的时候，还拿起勺子帮了他一把。
萧程一愣，“谢谢啊。”
洛镜书神色一怔，像是被他这句话弄糊涂了，盯着萧程看了好一会儿。见青年又没心没肺地低头继续吃饭，才垂下了眼皮，神色间带着几分失落。
萧程知道他在看自己，他在这方面脸皮比较厚，如果是在之前被喜欢的人盯着看，萧程或许还会不自在，现在他就完全没有这种感觉。
洛镜书没怎么动筷子，萧程也不管，反正他自己吃的很饱。
冬天吃火锅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一身的寒意都被驱散了，萧程甚至还出了汗，他的嘴唇红红的，连脸颊上都浮现出了红晕。
萧程吃的满头大汗，外套也脱了，搭在一旁的椅背上。
他穿着一件修身款的毛衣，袖子挽了上去，露出一截细瘦的手腕。
洛镜书歪着脑袋看他，空闲的手指拨弄着勺柄，瓷白的勺子撞击着碗壁，发出微弱的声响。
他的表情很平静，甚至可以称得上专注，手上的动作却不停。
像宠物想要吸引主人的注意，便故意小动作不断。
可惜萧程从头到尾都没看上一眼。
洛镜书换了个坐姿，他见萧程鼻子上都冒出了汗珠，便从旁边扯了张纸巾，递给萧程。
萧程愣了一下，指尖捏着纸巾的一角，接了过去，全程没碰到洛镜书的手。
“谢谢。”他再次道谢。
洛镜书的表情却更加复杂，雾气遮挡下的桃花眼甚至有点儿红，他闷闷地回答了一声，“嗯。”
萧程这才抬头瞥了他一眼，故作惊讶地问他：“你不吃吗？”
洛镜书舔了舔唇，缓解内心的焦躁，神色里又有了两分期待，“我没什么胃口……”
萧程：“哦，我感觉这家店味道还可以。”
他干巴巴地说了一句，又低头继续吃菜，用行动证明他说的都是真的。
洛镜书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又好像在跟木头人讲话，他甚至觉得此刻的萧程跟才认识不久时的萧程尤其相似。
区别只在于，萧程那时候表现出来的直男气息是真的，而刚才的敷衍则是他有意为之。
或者说，刚才也是真的，萧程是真不想搭理他。
如果不是前两次的事情，萧程怕是再不想跟他有牵扯。
洛镜书总算明白了，比起萧程的冷脸和不待见，他更怕萧程用一种无所谓的态度面对他。
好像无论他做什么，说什么，都无法让萧程的心里生出一丝的波动。
“程哥。”洛镜书嘴唇动了动，竟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你在给柏易珩当助理吗？”
萧程总算是吃饱了，他擦去唇角的油渍，又从外套兜里掏出一包湿纸巾，擦拭着自己的手。
“嗯。”
萧程忽然想起一件事，从旁边拿起自己的外套，在另一个兜里拿出一支药膏，递给洛镜书。
洛镜书愣了一下，接过来一看，发现是祛疤痕的。
他手背上的伤疤前两天又撕开了一次，不过不太严重，洛镜书皮肤白，粉色的疤痕在手上倒也不难看。
萧程：“我妹妹托我带给你的。”
萧籽玥不知道咋回事，突然要他带一支祛疤痕的药膏给洛镜书。
她或许问过萧禹，得知洛镜书手上的伤疤还没好。
萧程也没多问，反正要见洛镜书，就顺便带过来了。
洛镜书心里那微弱的欣喜还没来得及升起，就被萧程的这句话打落谷底。
他自嘲地笑了笑，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萧程擦干净手指，这才对上洛镜书的视线，脸色严肃地问：“昨天我醒来之后，你已经走了，没来得及问你。”
“你去救我的时候，我……”萧程犹豫了一下，声音压低了一些，“我的形象还好吧？”
其实他更想说我衣服还在吗，姜应没做什么奇怪的事吧？
只是跟前男友讨论这种话题，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洛镜书一见萧程脸上那种别扭又纠结的神情，哪儿还能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没来得及做什么。”
只是萧程的西装外套被姜应解开了，里面穿的衬衫也解开了两颗扣子，但身上没什么痕迹。姜应的衣服也都好好穿着，估计是没发生什么。
萧程松了一口气，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姜应肯定是没彻底得手。但一想到除此之外，姜应有可能做了别的，萧程就犯恶心。
幸好。
“那就好。”
萧程背靠在椅子上，不太自然地挪了挪身体，手肘抵在扶手上，十指交叉。
他放松双腿，膝盖自然地分开，桌子下的脚无意中碰到洛镜书的脚，萧程赶紧往后缩了缩。
洛镜书长腿微僵，垂眸抿了抿唇，“程哥，我有件事想跟你坦白。”
萧程啊了一声，颇有些敷衍：“你说。”
洛镜书便把上次在水果园那一晚，傅驹送酒来的事情告诉萧程。
萧程那时的确以为酒是洛镜书点的，后来他察觉到了不对劲，却也没问洛镜书，只是暗地里询问了前台，没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果然洛镜书是知情的。
萧程问他：“酒里有东西？”
否则他怎么醉的那么快。
洛镜书轻轻点头，手指不安地弯曲起来，抬眼看着他，软声道：“程哥，你要是生气，打我骂我都可以。”
萧程脸上的表情有点纠结，他的确该骂洛镜书，早在那时候就给自己下药了。
可最后爽到的也是他。
萧程憋了半天，含糊道：“没必要。”
洛镜书放在腿上的手紧握成拳，神色里染上了哀戚，“程哥……”
萧程打断他的话，“以前的事就别提了。”
“谢谢你帮了我两次。”
萧程认真道：“我送给你的书，你可以好好利用起来。”
就算那本圣经不看，五三可以做嘛。
萧程放下手，揉了揉自己的胃，感觉吃的有点撑，不知怎么回事，还有点隐隐作痛。
他本以为是自己吃的有点多，刚好锅底又有些辣，萧程胃不是特别好，吃了刺激的就容易胃痛。
没想到出店门的时候，胃里越来越疼了，萧程刚才吃出来的绯红脸颊都失了血色。
他不愿意在洛镜书面前表现出来，一直强忍着胃里的痛意，努力站直了身体，一只手按着自己的胃，悄悄呼出一口气。
洛镜书时刻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见状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胃不舒服吗？”
萧程唔了一声，声音有些发虚：“有点。”
听着像是不愿意回答的敷衍，其实是痛的太厉害了，他怕自己一开口就会痛哼出声。
这种痛好像又不是吃撑了的难受，萧程忽然想起自己上一次吃小龙虾过敏的时候，胃里似乎也是这种感觉。
不会吧……
他努力回想了一遍，刚才好像没碰过小龙虾。
他走了几步，干脆停了下来，一只手撑着路边的树干，手掌死死地抵着自己的胃。
洛镜书没想到他会痛的这么厉害，想伸手扶住萧程又怕他拒绝，手停在了半空中，“我送你去医院吧。”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萧程已经疼得走路都难受了，他收回自己的手，往前走了两步，“我自己去就好。”
话音刚落，萧程的脚步就拐了一下，差点儿撞在别人停在路边的车上。
洛镜书赶紧伸手拉住他的胳膊，半强迫地把人揽在怀里，稳住萧程的身体，语气里多了几分不容拒绝。
“我送你去医院。”
还是前天那个司机，只是萧程之前没有意识，不知道这已经是短短几天之内，对方第二次送他和洛镜书去医院了。
萧程头靠在窗边，半阖着眼，手还是抵在胃部，时不时深吸口气。
洛镜书皱紧眉头，“你想喝热水吗？”
萧程微弱地摇了摇头，“直接去医院吧。”
洛镜书不敢碰他，怕加重他的疼痛。
到医院时，萧程想自己走，洛镜书拉住他，“我抱你进去。”
萧程睁大眼，下意识地反问：“你疯了？”
大概是太震惊，他的声音还挺大，那一瞬间甚至忽略了胃里的疼痛。
洛镜书眉头紧蹙，“前天我也是抱着你进去的。”
萧程动了动唇，想说那能一样吗。
无意识的状态下，丢人就丢人，反正他不知道。
可现在他是清醒的，被人抱着进医院像什么样子。
洛镜书见他疼得厉害，便抓住了萧程的手臂，似乎想强行抱起他。
萧程吓了一跳，“你别动我！”
他宁愿忍着疼走进去，也不让洛镜书抱着走。
洛镜书呼出一口浊气，“我知道，不抱你，背你进去可以吗？”
萧程勉强同意了，被洛镜书背起来的时候，全身便失去了力气，脸色苍白的厉害。
丢脸这种事，好像丢着丢着就习惯了。
萧程默默安慰自己，谁带他进去，怎么进去的都不重要，看病最重要。
换个方向想，能使唤洛镜书，把他当工具人，好像也不亏。
到医院后检查了一番，最终还是过敏。
萧程想不通，大概是他吃的哪个丸子里面有龙虾肉吧，早知道就不贪嘴了。
手上打着点滴，萧程缩在床上，精神也萎靡了一些。
刚才洛镜书还想来给他脱鞋，惊得萧程差点儿给他一脚。
被拒绝之后，洛镜书好像还有点儿委屈，萧程只当看不见。
他发现洛镜书这人脸上忒厚了，给点儿颜色就开染房。
只要他态度稍微软下来，洛镜书立马就缠了上来。
赶都赶不走。
萧程躺在床上玩手机，发现谢诏几分钟前给他发了条消息，问他吃饭了吗。
萧程回复他：【吃了。】
【谢诏：我刚才在中心医院看到一个人，有点像你。】
萧程嘶了一声，这个世界真的就这么小吗？
他只是来医院看个病而已，也能遇上谢诏。
他回复道：【那你有没有想过，也许那个人就是我？】
【谢诏：？？？】
【谢诏：你生病了？！】
萧程便把自己又过敏的事情告诉他了。
人怎么能倒霉成这样，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过敏两次。
谢诏问了病房号，大概是想过来。萧程瞥了一眼洛镜书，这人正背对着他用纸杯接热水，萧程慢吞吞回复：【洛镜书也在。】
虽然不是他有意为之，但是谢诏应该不想跟洛镜书见面。
【谢诏：哦，所以病房号是？】
他好像完全不在意洛镜书的存在。
萧程便把位置告诉他了。
洛镜书转身走过来，把水杯递给他，“程哥，喝点儿水吧。”
萧程注意力都放在了门口，心不在焉地回复他：“嗯，放下吧。”
洛镜书举了一会儿，又默默把水杯放下了。
他见萧程总是看向门口，似乎在等谁，脸上的表情不禁沉了一些，“在等人？”
萧程没理他，过了大概四五分钟，门口出现了谢诏的身影。
萧程正刷微博呢，一抬头就见谢诏大步走了进来，他收起手机，“谢学长。”
洛镜书的表情有些紧绷，视线冷淡地扫了一眼谢诏，而后又将注意力放在萧程身上。
谢诏打量着萧程的脸色，走的太快，呼吸还有些急促，“这回还是因为小龙虾过敏？”
“嗯。”萧程下意识地揉了揉自己的胃，感觉没那么疼了。
还。
洛镜书捕捉到了这个词，他刚才已经知道萧程是为何过敏了，可听谢诏的意思，这件事似乎发生了不止一次？
为什么他不知道。
谢诏心头的焦急和担忧在看见洛镜书的那一刻，又变成了愤怒。
“又是因为洛镜书？”
萧程想了想，也算吧，毕竟是洛镜书点的菜。但是他自己责任更大，他光顾着吃了，没仔细看。
更何况，萧程有些冷淡地想道，洛镜书大概不知道他对小龙虾过敏。
谢诏却是忍不住了，当着萧程的面冲洛镜书冷声道：“你跟我出来。”
他转身往外走，洛镜书看了萧程一眼，站起身来跟了上去。
“谢学长！”萧程猜到谢诏想说什么，这事说出去还有点儿丢人，他叫了一声，没人应他。
萧程深吸了一口气，干脆用被子捂住自己的脑袋，眼不见为净。
洛镜书顺手关上病房的门，谢诏往前走了两步，停下来转身看着他，表情很凶：
“你是想害死萧程吗？”
“你不知道他小龙虾过敏吗，一次还不够，还要害他第二次？”
洛镜书脸部肌肉紧绷，手指无意识地握成拳，他头一回没有回怼谢诏，而是沉声问道：“第一次是什么时候？”
谢诏先是一愣，随后冷笑出声，颇有几分不可置信。
“我不知道也就算了，洛镜书，你居然也不清楚。”
他也握紧了拳头，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怕自己气急了，给洛镜书两拳。
谢诏：“第一次，你给他买夜宵的时候。”
买夜宵？
洛镜书抿着唇想了十几秒，忽然想起有一次，萧程脚腕扭伤了，他去S大门口等萧程的时候，顺便让蒋议帮忙打包了几份吃的。
难道是那一次？
谢诏见他半晌不说话，也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他咬了咬牙，满脸嘲讽：“洛镜书，你就是个疯子。”
“你根本不配得到萧程的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