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心冷似铁
Chapter.74
这次的粉丝应援是在离场后, 柏生安然无恙地进了红毯，刚摩拳擦掌拿起小石头，就发现, 现场好像没有棱角给他磨。
沈潜也不在。
周忆宁今天穿了条狂野的小黑裙子, 正快乐地朝他招手，柏生的视线往下挪，在她露出半截的肚子上停顿了一下, 虎着脸, 缓缓挤出了不赞同的视线。
大夏天也就算了, 这都十二月了，都圣诞了！一点点都不为自己的身体着想吗？
真想拿个毯子狠狠地把它给盖上。
周忆宁：“！”
她心虚地转开头鼓掌, 柏生又环视了一下四周, 确定两个人都不在。
按理来说, 沈潜和梁俊逸都是先进场的，为什么现在人影都没了？
现场的欢呼声一阵接着一阵, 今夜群星璀璨, 后方的机位遍布, 前排柏生恨不得把他的脑袋当成一个探照灯来用，很快就吸引了摄像头的注意力。
但柏生没看到人, 身旁的座椅却突然动了一下。
他转头，看见了薄瑜。
薄瑜还相当此地无银三百两地直视着舞台, 好像一瞬间耳聋心瞎感受不到别人的视线, 成功营造出了一种“是我的屁股自己坐过来的”的气势。
柏生：“……”
薄瑜：“……”
柏生不惯他这弱智毛病：“坐旁边去。”
“？”薄瑜没想到他竟然如此直白, 立马破防了，“什么意思？你不会以为我是因为你才坐过来的吧？哈哈想多了吧, 只不过是这个位置视野比较好一点罢了, 你也未免太……”
柏生：“坐旁边去。”
薄瑜：“我不, 我不要，我就坐这边你能把我怎么……嘎啊！！”
半分钟后，他带着肿了一圈的手乖乖坐到离柏生两米左右的位置上去了。
爽了。
直播间里的观众们都沉默了：
「獭宝在找谁啊？脑袋动的跟个棒槌似的，不会是在找经纪人吧？」
「有没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在找替替……替今天到底来不来啊，行程表上说的是有来，但是到现在工作室也没出图QAQ我还想看两个人同框呢」
「悲报，替没来，薄瑜坐过来了，赫赫，你这屁股挺能精准投放啊」
「伯伯，伯伯难道又发糖了？嗷嗷嗷我的CP又能续一年了！！」
「文豪们，请用一个四字成语来形容现在这个画面：」
「骑驴找马」
「…………楼上你赔我紫菜蛋花汤，我笑的多少有点灵魂出窍了真的我救命、、」
这种典礼真的没什么好玩的，柏生在下头无聊到昏昏欲睡，只有在周忆宁拿了奖时才猛地惊醒在下头水獭鼓掌.gif，要不是有摄像头在，他真的会想躺下美美睡一觉。
柏生不想自己的职业素养遭到质疑，所以他努力撑起眼皮，开始玩手机提神。
这才没多久呢，闻鹤又给他发消息了，柏生发现最近他发消息来的频率是否有点太高，难道这个人就这样没有朋友吗：
【闻】：我听你的，把[大白鹅嘎嘎叫]表情包删掉了，有点可惜，但是还好。
【闻】：因为我发现，微信商城里有好多表情包，翻了很久，翻到了这个。
【闻】：[小水獭转圈圈.gif]
【闻】：今天你的西装，真好看。
柏生看着屏幕里穿着小西装翩翩起舞的优雅小水獭，忍不住唇角勾了勾。
这人怎么这么像他爹啊，也不能说不会用智能手机，但就是对冲浪方面一窍不通，商场找个表情包都好像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
柏生一边嫌弃，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回，两个人聊的内容真的没什么营养，都是些什么“穿西装不冷吗”、“有暖气”、“穿秋裤了吗”、“不穿太丑了”、“让管家把空气调到27°C”、和“？”。
聊完天，柏生又吭吭哧哧开小号去偷看粉丝们在干什么。
这次应援是官方允许的，离场后可以在规定的区域内应援，但有的明星最多过来拍张照就走，或者干脆不过来。
一场典礼坐下来就已经将近四个小时，结束就快到十一点，路上车程又久，如果来粉丝应援区，很有可能要一张一张合影留念签字营业，万一被拍到什么不耐烦的神情或者不好的动作，就又有可能会被借题发挥。
来了，对自己没什么好处，还要增添多余的工作量，所以大多数人都是不来的，最多让助理拍个照认领一下，发个微博，就算是看到了。
柏生一般这种场合都是能去就去。
主要是，追星的大部分都是女孩子，坐了这么久的车，费了这么大的心思——虽然有时候他希望还是不要费心思比较好，但如果跟自己见面能让她们开心的话，又为什么不去做呢。
但柏生在吃了好几次亏之后，开始逐渐谨慎了起来。
他先点进粉丝群，发现大家一派自然，都在讨论自己身上的西装：
「今天是珠光宝气的柏酱捏＞＜见了鬼了，为什么能有人明明一件配饰都没有带却还是看上去好贵气哦」
「有没有想过那件衣服本来就很贵……看到XM的LOGO了，同款组那边没扒出来，估计是未上市款QAQ我们柏酱不是小明星了，以前借衣服借不到的日子仿佛还在眼前，泪水缓缓落下……」
「咳咳，以前借不到就自己去买了，也没比现在这件便宜多少，不要因为獭宝太亲民就忘记人家真是小少爷辣.jpg」
「大家应援都准备好了吗？我怎么没找到组织呢？」
柏生在群里潜水潜到快憋死，终于看到有人提了，顿时眼前一亮！
但那条并没有掀起多大波澜，柏生等了半天，忍不住切去首页看了看。
他这个叫做【睡饱饱】的小号一路沿着大号的粉丝关注了两千多个人，夸张一点说，那就是一切动态尽在獭掌握之中，结果这次翻来翻去，竟然没有一条看上去有嫌疑的内容。
柏生不信邪，又跑去应援组蹲了半天，发现这次的应援好正常啊。
就，比起之前的□□和小水獭毯子大赏，正常得有点让人心慌。
时间已经过了一小时了，沈潜才来，柏生转头看见他，就瞅见了那条和自己同系列的领带，“……”
沈潜应该也注意到了，有点讶异，最后扭了扭头，竟产生了些直男の娇羞，“哎呀，这要是之后被网上那群人编排，不会又说我和你穿情侣……”
“你故意的吧？”柏生很不客气地盯着他，“跟我撞衫？你想艳压我？”
沈潜：“？”
柏生骄傲：“白色显胖，你失策了。”
沈潜：“…………”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等等，他好怀疑，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同性恋，为什么脑回路比通天塔还要直，他真的好困惑。
柏生自觉自己窥破了这个诡计多端直男的把戏，觉得很无趣，专注看了一会儿舞台后，发现舞台上更无趣，于是又回来问沈潜，“你刚刚干嘛去了？”
沈潜没说实话，“上了个厕所。”
他只是觉得，这种事情还是不要告诉柏生好了，这人估计现在正在派出所痛哭流涕地写忏悔书吧，看着毁心情，还是算了。
一听这么说，柏生就觉得他身上有味儿，略略移开了点屁股，他给对面的人发信息。
……应该也差不多了。
开工！
-
大家正还在吐槽百无聊赖的南极熊大会呢，突然，热搜上多出了个“爆”：
【梁俊逸道歉】
众所周知，其他热搜可以用任何形式买，但是后面跟着个“爆”的，多半都是些有了实锤的大瓜，比如这次，梁俊逸写的道歉信，简直就是自爆卡车。
有网友迅速总结了下他写的内容，语气虽然委婉，用词也尽量规避，但还是能懂他的意思——“常年使用一些非正当手段进行行业竞争，侵犯了他人的隐私权”，就是买通狗仔窥视他人私生活，“捏造虚假信息进行传播”，就是买黑通稿黑热搜抹黑他人，可以说完全和他之前费尽心思塑造出的小天使形象背道而驰。
可让人困惑的是，他为什么要写道歉信？这些东西他不说就没有人知道，难道是得罪谁了？
只有梁俊逸知道，他要是再不写道歉信，估计沈潜能直接把他送去踩缝纫机。
窝窝头，一块钱两个。
他一想到自己会那样，就忍不住哆嗦——那种事情……不要啊！
由于他自爆的太快，粉丝们还在底下没反应过来，满脸困惑：
「什么意思？是公司让你发的吗？？」
「不会是公司让你背锅的吧……」
「有些人别装的好像自己公司不会做这种事一样，娱乐公司这不是基本操作了吗？搞得和我们小梁没有被买过热搜一样，彼此彼此而已」
「你是得罪谁了吗？？？为什么这么突然？？」
前不久那个合作方刚被撤下去的拉踩通稿又被翻了出来，这次不是买的了，这次是真被搜上去的，大家一看，顿时了然了。
这孩子。
惹谁不好，惹柏生干嘛？
不过说实话，他们还真对明星平时私底下都在干什么挺感兴趣的……
虽然梁俊逸已经飞速滑跪，但他的粉头们不能接受这一事实，立马开始了一个新的角度的洗：
「是不是拿到了某人的什么黑料才被……」
「懂了，进行一个资本的压」
「有些人有背景真是了不起了，笑死」
梁俊逸看这群猪队友，急的嘴上长痘，真是恨不得一个个把人全拉黑了。
他都想好了，毕竟他这次只是抓了个现行才不得不这样的，之前的那些事也没什么证据，他不如先滑跪道歉，然后再装死等热度过去，最后假装什么也没发生地复出，粉丝再帮忙洗地，又是一个好男儿。
这已经是损失最小的方法了。
他还在沾沾自喜自己的头脑，结果热搜上又出现了个“爆”。
这次的词条很短，也没有谁的大名，只是三个字：【行程表】。
梁俊逸：“………………”
他瞬间冷汗狂冒，戳进去的手指都在颤抖。
上面事无巨细地挂着他请的那位狗仔调查出的柏生和沈潜的行程表，两个人极富内涵的规律生活让人不得不发出疑问，那就是烧鹅到底有多好吃，以及原来明星锻炼也是两天打渔三天晒网——但在后面，还附上了梁俊逸，他自己的行程表。
显然，对方请的人比他的狗仔要专业多了，那行程表长的几乎拉不到底。
星期一去蹦迪，星期二去酒吧，星期三给女神送花花，星期四陪妹妹抓娃娃，星期五难得休息一天，在网上披小号痛骂卖腐对象不爱卫生过于阳刚相看两相厌，顺便diss一下粉丝什么品位腐女不挑什么粮都吃。
一张行程表，几乎布满了雷点。
一脚下去竟然踩不到安全区。
很多人看到都哑然了，因为他们竟然无法分辨是一边卖腐一边diss粉丝更雷，还是营业期给女神当舔狗更雷，或者还有一个更离谱的脚踏两条船，或许最可怕的是他看着浓眉大眼竟然是个夜店咖。
那边《一起约会吧2》的方导还在美美度假，就被人一个电话叫起来去加班。
梁俊逸是史上最快消失的飞行嘉宾，主要是别人都是来飞行的，他是来陨落的，才拍了两期，人就没了。
公司的电话还在疯狂响，梁俊逸头一歪，气若游丝地晕过去了：“…………”
不是说好了道歉就好了吗！
为什么这么不讲武德！
眼前是白惨惨的天花板，昏暗的房间内明明没有第二个人，梁俊逸却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什么。
他缓缓抚摸上了自己的脸颊，他顿时明白了一切。
他失去了他的棱角。
他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那个他了……
-
外面的网络世界风起云涌，这边的两个人还在笑呵呵。
柏生和沈潜浑然不觉对方都出手了，也不知道二人成功不自觉的混合双打，对梁俊逸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两人还在说口水话：
“最近看到啥新剧本没？”
“看了。”
“什么本？”
“《痴心暗刻》，那个男主很适合你。”
沈潜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顿时受宠若惊。
柏生突然说这种话，难道是想和他二搭了？不会吧不会吧，他最近好像也没做什么吧。唉，真是甜蜜的烦恼，他的粉丝不会答应的……
柏生丝毫不知道这个人又在想什么，他盯着沈潜的那条领带，眼睛里有些纠结。
……这条领带，好像确实挺好看的，低调贵气。
但是，他真的要送吗？直接给人就好？
柏生有点纠结，主要是在他脑海里就没有“主动给别人送礼物”这个概念，但他至少知道回礼。
上次闻鹤给他送了个袖扣，虽然只是单边——另外一边应该是被他回来路上发酒疯的时候弄丢的，但人家都送礼了，他肯定得回啊，不然显得多没礼貌。
柏生忍不住开始想象这个领带在闻鹤身上会是什么样子，但他试图联想了半天，脑海里只浮现出了一只系着黑领带雄赳赳气昂昂踱步的大白鹅。
柏生：“…………”
都说了让他不要用那个表情包了，现在被洗脑了，怪谁。
沈潜被他盯的毛骨悚然，差点吓得把领带当场送人，“你喜欢？”
“我不喜欢。”柏生盯着盯着，突然很小声地溜出来一句，“那他喜欢不喜欢？”
毕竟每天都穿的跟要去走秀一样，领带应该也很常用吧。
沈潜警觉：“？！他？哪位？”
柏生回神，理直气壮：“要你管！”
沈潜脆弱的直男心再次受伤：“…………”
为什么，獭，你总是如此的喜怒无常。明明刚才态度还这么温柔，为什么为什么……
典礼结束了，周忆宁兴冲冲地跑过来，三人又聊了一阵，柏生没注意到手机的消息，只是还在想回礼送什么好。
走出门时，他脚步稍微顿了顿。
今天好像是有粉丝应援的……
但，这次应该没什么了吧？看应援组也很正常，毕竟都这么多次了，粉丝们也该明白，他柏生的心已经坚硬如铁，不会再轻易产生任何波澜了。
也不过如此！
怀揣着这般斗志，柏生脚步一拐，昂着下巴迈步转进了应援区——
迎面就是自己美图做的手幅，灰色的荧光棒，还有各式各样的手工牌牌，上面画着他的Q版形象，脑袋大大的三头身，很可爱。
很正常，像任何一家粉丝都会有的，混在一堆应援区里，简直正常的不要太正常。
……但好像又不正常，因为现在出现在他家粉丝身上。
柏生黑溜溜的眼睛警惕地在屏声息气的众人中掠过，发现竟然没有一人开口，安静的不可思议，顿时心头一个重重咯噔！
果然，下一秒，在闹哄哄的环境中，面前的小粉丝们开始笑眯眯唱诗班似的集体朗诵：
“你是光，你是电，你是四月天，你是美神降临在人间，咚咚咚，原来是你敲开我心门的声音鸭……”
世界似乎在这一瞬寂静了。
不得不说，这种粉丝的彩虹屁文案在文字上就已经足以让人尴尬，现在突破了文字的限制，转换成语言，威力更是直线上升，到了一种堪称恐怖的地步。
其他区的粉丝忍不住将视线投了过来，甚至还有个小明星不约而同地和他粉丝露出了惊恐.jpg的表情，柏生再一次被迫站在世界的正中，血压急速上升，脚趾一个踏破虚空，把脚下的红毯狠狠抠出了深刻的褶皱。
柏生缓缓深呼吸。
好，很好。
玩尬的是吧？
别逼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