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小没良心
恶意调换婴儿的案例, 事实上，随着社会和科技的发展，以及医疗制度的完善已经很少见。
但是盛明稚当年的情况非常特殊。
2002年的冬天, 盛明稚的母亲秋瑜跟盛远大吵了一架，独自一人到了郊区酒庄过年。恰逢那一年遇上了云京最大的雪灾, 秋瑜在酒庄中意外早产, 大雪封路, 救护车进不去，她也不出来。
几个保姆与工人忙里忙外的守着太太，盛明稚就在一片兵荒马乱中来到了这个世界。
其中帮忙的还有一个工人叫宋强, 是酒庄的卸货工人, 他跟老婆住在酒庄后花园的工人房中，同一天，宋强的老婆与太太同时生产。
宋强为人虚荣狡诈，又爱赌博, 欠了一屁股债还不起，于是在看到盛家小少爷的第一眼，就起了念头。
当晚，他就趁着夜色把自己的儿子与盛明稚调换了。
秋瑜在诞下双胞胎之后就因为难产过世, 正巧冬去春来，一场流行疾病大面积爆发，云京封锁了城市, 盛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慌乱中。
等到2003年六月份的时候, 盛远才见到了自己的这对双胞胎儿女。
因为是异卵龙凤胎，即便是长相不一样, 盛远也并未怀疑。
更重要的是, 秋瑜的去世给他的打击过大, 办丧礼，吊唁会，以及发讣告，还有应付野心勃勃的的盛家外支，所有的事情加起来耗尽了盛远的精力。
盛雪出生时就体弱多病，盛远大部分的时间都放在了照顾女儿身上，对宋翊的关心难免有失偏颇。
后来，盛远不到五十岁就从铭臣退位，将大权交给了大儿子盛旭，专心陪同盛雪住在英国外祖家中养病。
亲生儿子被调换的概率太小了，连民间都少见，更别说是他们这样的豪门世家。
所以哪怕宋翊的长相与盛雪丝毫不像，也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注意。真正发现宋翊不是盛家血脉的那一年，是盛雪的病情急剧恶化，迫切需要骨髓配置，宋翊作为双胞胎，血型却与盛雪完全不一样，一个点都配不上。
也正是这一年，宋强的外债欠到了六百多万。
仇家找上门烧砸抢夺，他才终于说出事实，带着盛明稚来到了盛家。
甚至不用任何鉴定，当盛明稚出现在盛家客厅的那一刻，真相就已经尘埃落定。
十二岁的盛明稚尚未进入青春发育期，雌雄莫辨的年纪，长着一张几乎与盛雪一模一样的脸。
盛明稚还记得自己第一次来到盛家的情形。
花园很大，别墅也很大，但他一点也不喜欢。
宋强后来也没能敲诈成功，被送进了监狱判了十五年。
听说在监狱里的第三年就因意外去世了。
养母万霞也在同年十一月份因病去世，所以知道盛明稚过去身世的人几乎寥寥无几。
这段往事沉寂了太久，盛明稚几乎都要忘记了。
不过沈苓却有所耳闻，她在云京长大，从小就跟大院里的孩子玩在一起，最讨厌的就是喜欢打小报告的宋翊。
以至于盛明稚出现之后，她简直是以光速的时间跟盛明稚鬼混成了一帮，和他同仇敌忾的给宋翊找麻烦。
关于盛明稚的，沈苓也就知道这么多。
从大人的口中听到过，盛明稚才是盛家的儿子，宋翊是个假货。
沈苓还记得盛明稚出现之后，盛家也没有把宋翊送走的意思。
她印象很深，念初一的时候盛明稚转学到了附中，第一次年级大考就是第一，直接挤掉了宋翊的名次，还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作为游离在班级倒数名次的沈苓，当机立断的决定抱住这根大腿。
再加上宋翊的父母两年后就双双去世，宋翊成了个名副其实的孤儿，盛家仁至义尽，预备把他当做养子照料。
可读高中的时候，宋翊还是被强制送走，离开了云京。
想到这个，沈苓忽然来劲了。
一直压在心里的疑惑冒了出来。
微信消息震动着：
【我草。我想起来这个不要脸的b男当初死活都不肯离开你家，他后来怎么跑去国外读高中了？】
盛明稚看了眼消息，冷笑声，慢吞吞回复：
【因为我把他从二楼楼梯口推下去了（微笑）】
【……】
【公主殿下，不愧是你。】
沈苓撤回了一条消息。
【不愧是你！】
盛明稚：【？】
沈苓看了眼聊天消息，原本有点忐忑和尴尬的心情平复了不少。
原本以为宋翊回来，盛明稚会很在意。
结果，果然是她想多了。
这男的刁蛮到十三岁就敢把人踹下楼梯，她有什么好担心的？
她应该替宋翊担心一下。
沈苓又抱着手机跟盛明稚聊了会儿。
把宋翊从头到尾以及祖宗十八代都拿出来辱骂了一番，最后盛明稚才满意的放下手机，心情好了点。
-
最后一组定妆照拍的很快，没到一个小时就结束了。
小王晚上还要跟公司另一个艺人去拍夜戏，跟盛明稚打了声招呼之后就走了。
盛明稚从摄影棚出来的时候外面天已经黑的差不多。
云京入冬之后有点冷，不过小少爷也用不着吹风，他出门都有陆家的专车接送，几百上千万的豪车可以天天轮流换。
迈巴赫早就在路边等了很久，盛明稚冻得一蹦三跳。
也顾不得什么面子不面子的，大晚上黑灯瞎火谁看的清楚他是谁。
再说了，丢人也只是丢给司机看。
老王今年都四十一了，在他面前丢人也没什么。
结果还没上车，盛明稚就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下一秒，陆嘉延就从主驾驶的位置走了下来，替他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
仿佛他们之间根本不存在那一周的冷战。
盛明稚忽然想起自己刚才连蹦带跳的蠢样。
尴尬的脚趾抓地。
不过再见到陆嘉延，盛明稚好像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生气。
倒不如说其实他也差不多有预料，不是陆嘉延主动来找他，就是他爸给他打电话了。
盛家现在与陆嘉延的合作关系日益紧密。
盛明稚在陆家的作用功不可没，不管是他爸还是盛家其他的人，都不会放任盛明稚任性的跟陆嘉延冷战。
当然，更重要的是。
陆嘉延现在应该还挺需要盛家的，盛明稚想道，而且他跟他哥那笔烂账还没算完。
至于陆嘉延怎么会知道他在哪里拍戏。
就更简单了。
连他爸都喜欢二十四小时找人看着他，免得他惹出太大的岔子。
更何况陆嘉延这个合法丈夫，多半有个专门的助理负责他的行程，然后一丝不苟的报给陆嘉延。
盛明稚也不是完全不讲道理的人。
陆嘉延都亲自来接他了，他也顺着台阶下了，给老男人一个面子。
毕竟这段塑料婚姻还有维持下去的必要。
“你今天怎么来接我下班了？”
他打破沉默。
“在海城出差，正好路过你工作的地方。”陆嘉延见盛明稚冷的厉害，于是脱了风衣外套，替盛明稚穿上：“怎么穿的这么少。”
等等，大哥。
这个台阶递的太猛了！恩爱夫夫演得有点过了。
盛明稚愣了一下，心想陆嘉延吃错药了。
今天怎么这么体贴？
放在以前，他就是冻死在路边，陆嘉延也只会冷嘲热讽的让他靠一身正气取暖吧。
这种把衣服脱下来给对象的十佳老公行为也会出现在他身上？！
盛明稚被这一出搞得反而有点不好意思，老实交代：“穿多了难看死了。万一被狗仔拍到曝光了，会说我长胖。”
陆嘉延没想到他会说得这么直白，轻笑了声：“你就不怕被拍到和我在一起，粉丝会伤心吗。”
盛明稚心想他微博五百万的粉丝四百九十九万都是买的。
剩下一万八千是黑粉，一千是小王的精分小号，还有一千才是活粉。
就这粉丝数量。
是真的塌房了也无人在乎。
盛明稚当然不会直说，看了他一眼：“那有什么。我就说——”
陆嘉延替他拉开车门，盛明稚道：“是跟我爸出来逛街。”
掰回一局，盛明稚的心情不错。
连带着都忘记宋翊回国这件事了。
晚餐是市中心的一家法国菜。
嫩牛排煎成了五分熟，盛明稚吃了几口，才想起宋翊。
说起来，宋翊也是认识陆嘉延的。
而且比他还早，在他回到盛家之前，他们就是认识的。
一想到这里，盛明稚顿时胃口全无，放下了餐具。
陆嘉延见他吃了两口就没动了，挑眉看他。
盛明稚坐在餐桌前，内心组织了一下语言。
用一种尽可能完全不在乎的态度，问了一句：“你知不知道宋翊回国了。”
餐桌上忽然沉默下来。
没人说话的这几秒，盛明稚下意识握紧了刀叉。
然后听到陆嘉延慢条斯理道：“宋翊是谁？”
……
……
这个回答满分到盛明稚竟然挑不出毛病！
他似是松了口气，心情很好的哼了一声：“真不认识？人家可是娱乐圈的影帝。”
陆嘉延道：“你知道我不是很了解娱乐圈。我只认识小盛老师。”
小盛老师莫名有点脸热。
虽然在剧组中经常被人叫做老师，但这么被陆嘉延正经的称呼，还是第一次。
而且狗男人为什么能用那么平淡的语气说出这句话啊？！
没等盛明稚细细品尝一下这个称呼。
陆嘉延又继续道：“资源是可以靠强捧的，只要资本到位，影帝也是可以捧出来的，不算什么太高的成就。”
过了啊，哥。
盛明稚虽然不明白陆嘉延这突如起来的努力讨好是怎么回事。
但是要说影帝不是什么太高成就这种昧着良心的话，盛明稚还是张不开口。
不过，听到陆嘉延的回答，不得不说，他很舒心。
宋翊虽然高中就被送出国，但到底是被盛家养了几年，回国后在娱乐圈内靠着盛家的关系，开了不少绿灯，让他在这条路上比别人走了太多的捷径，轻轻松松就达到了许多演员一生都无法达到的成就。
盛明稚也不是不知道这些，但道理从陆嘉延口中说出来，就格外好听。
比起宋翊那么强的野心，盛明稚在娱乐圈混的简直就是过家家。
他拥有一切，所以不在乎自己是黑是红。
用他的话来说，他同样也压根不在乎自己拍什么演什么。
他就是单纯地觉得自己长得好看，最好让所有人一起看看，免得辜负了他的颜值。
纯粹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作的明明白白。
“那也没有。”小盛老师假装谦虚一下：“比我还是要厉害很多的。”
他才谦虚过了一秒，就继续：“我除了长得好看，都不知道自己哪里吸引人。”
“倒也不必。”陆嘉延弯唇：“你比他还多了一个优秀的老公让人羡慕。”
盛明稚：……
-
吃完饭之后，盛明稚理所当然地跟陆嘉延一起回到了他在海城下榻的酒店。
为此，小盛老师大晚上还带着口罩和墨镜，维持着一个艺人最后的倔强。
拍摄了一天的定妆照，盛明稚洗完澡就困得要命。
总统套间内有主卧跟次卧，他犹豫了一下，毫不客气的选了主卧。
陆嘉延洗完出来，盛明稚已经躺在床上开始刷微博。
酒店准备的冰丝睡衣紧紧贴着盛明稚的皮肤，暖黄的灯光下，显得他瓷白的有些脆弱感，让人看了口干。
陆嘉延坐在他身边，盛明稚毫无察觉。
直到对方的手放在他腰上时，盛明稚才警惕地抬头。
陆嘉延的表情很正直：“还疼吗？”
疼什么。
不言而喻。
盛明稚内心不由吐槽，心想你以为你谁啊，都七天了还能疼？
把自己想的太牛逼了吧哥！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一种无论如何都不能说不疼的错觉，否则等待他的下场肉眼可见的不太妙。
盛明稚嘟囔：“当然疼。”
陆嘉延顿了下：“真的？”
“真的。”盛明稚毫无负担的撒谎：“我骗你干什么。痛死了。”
陆嘉延笑了声。
盛明稚莫名看他一眼。
前者轻声道：“你这样撒谎。”
“会让我觉得自己很厉害。”
……
……
盛明稚直接无视了陆嘉延的不正经，忽然撑起上半身：“我问你。”
这个问题他已经纠结了一晚上，到了不说就会心梗到后半夜的程度：“如果，我是说如果。”
他顿了下：“我以前的事情，我哥肯定跟你说过。如果当年我没有回到盛家，后来跟你联姻的是宋翊，你会答应吗。”
“不会。”
原本盛明稚以为陆嘉延可能会思考一会儿，但是没想到对方竟然秒答。
盛明稚愣道：“为什么？”
陆嘉延慢条斯理：“因为你比他好看。”
……好朴实无华又肤浅的理由。
“怎么不说话？”
“我也没有办法说你眼光差呀。”
“那换我问你。”陆嘉延的桃花眼微微上挑，上半身撑在盛明稚腿边：“如果三年前跟你联姻的是陆骁，你会答应吗。”
盛明稚：……
虽然丑了点，但好像也不是完全不可以。
“嘉延哥。”盛明稚忽然特别乖巧，拽着陆嘉延的袖子：“我觉得。我们可以停止互相折磨。行吗？”
……
盛明稚几乎以光速的速度睡了过去。
陆嘉延似是被他气笑了，他没想到盛明稚装都不装一下，就差把“对啊我就是看上了你有几个臭钱”这行字写在脸上了。
说实话陆嘉延以前对金钱其实没什么概念。
但这一刻，他忽然有些莫名地，庆幸自己比陆骁更有钱？
半晌，他关了大灯，只留下一盏小夜灯。
然后轻轻掐了一把盛明稚的鼻尖，泄愤似的，叹息道：“小没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