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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0章 第 39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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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景年气得锤床, “打他儿子的是我,他骂我阿兄做什么!”

从好友处得知,施棋海参他阿兄的折子里就有“管教不严, 纵弟行兄”,景年心生愧疚,他给阿兄惹祸了。

云廷忙安慰几句, 他想着结果已经告诉景年了,再跟他说这件事, 应当不碍事。

只是景年护他兄长护得厉害, 因为自己的原因让兄长为难,他心中很是过意不去。

不过云廷安慰几句, 他自己也回过味了, 施棋海参他兄长, 反而自己遭了皇上申斥,定然是没成功。

他脸上浮起几丝喜气, 赞扬道:“陛下圣明,才不会被施棋海这样的奸诈小人蒙蔽。”

“阿廷, 你快跟我讲讲, 陛下是怎么申斥施棋海的?”

云廷为了讨景年开心,无所不用其极, 平日话都懒得说几句的人,三言两语,将施棋海的狼狈描绘得活灵活现,逗得景年笑得东倒西歪, 险些摔进他怀里。

陆景堂进来的时候, 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锦乡侯世子坐在他幼弟床边, 侧身相对, 面朝着床铺。

他家那个恼人的小东西,不知道听了什么好消息,眉开眼笑,趴在人家世子爷肩头,弯着眼睛嘟嘟囔囔说话。

陆景堂看得头疼。

他一看见云廷,就控制不住的会想起梦中那个高坐堂上,喜怒难辨的承平帝。

跟现在这个明显哄着他幼弟开心的云世子,不说判若两人,除了脸,没有丝毫相同了。

“阿兄!”

景年乐够了,看见兄长进来,扬声喊了一句。

云廷虽背朝外,方才已经从脚步声中听出进来的不是景年的大丫鬟,也不是松烟,能这般自由出入景年房间,自然就是陆景堂。

他贪恋眼前的笑靥,怀里的温暖,故作不知,希望能再多占一刻。

但很快景年就发现了陆景堂,坐直了身子。

小时候在兄长面前,还能做些小儿无赖姿态,赖床撒娇,耍混打滚,都是做过的。

如今长大了,他自己不好意思,兄长也管得严了,在阿兄面前,难免要端着点儿。

然而景年本质上还是个喜欢与人肢体接触的小黏糕,彩云彩霞还有松烟他们觉着他不喜欢旁人碰他,那是他挑人得很。

能入眼入心的人太少了,在旁人面前,他十足克制,一旦得了他的信任,景年就会慢慢展露真正的自己,像小刺猬摊开柔软肚皮。

他没那么优秀,不够端方正直,不够勤奋刻苦,他贪吃好玩,他怕疼怕累,他有优点,但缺点也不少。

若是他信任的人能够包容他这些缺点,景年就会越来越放肆。

云廷就是那个不但包容,甚至还纵容的人。

他贪睡不想起,云廷就去取好早饭准备好洗脸水,给景年节约时间让他睡觉。

他挑食,云廷从不逼着他吃不爱吃的东西,就连他阿娘阿兄有时候都会念叨两句,说“什么什么吃着好”,让他试着吃两口。

云廷从不说这些话,不爱吃就换别的,吃着好的东西多了去了,他总能给景年找到他爱吃又对身体好的食物。

他怕热,号舍里的冰盆就离他更近。

他受罚手疼,半夜翻来覆去睡不着,云廷也不睡了,爬起来给他上药,给他念游记,把他哄睡了自己再去睡。

他可以将自己所有的小心思都跟云廷讲,不管是可笑的还是有点自私的,云廷不会笑他,更不会将他说的那些话泄漏出去。

景年有时候自己想起来,也会觉得很不好意思,但是云廷的包容无声无息,纵容得彻底。

他从不跟景年表功说自己做了什么,他素来寡言,做得永远比说的多。

好在景年是个知道好的,谁对他好,他就对谁好,渐渐本性暴露得越来越多,云廷却照盘全收,好像真的在景年面前,是没有底线的。

景年得寸进尺,跟云廷亲密惯了,别说趴在他肩上笑一会儿,手疼的时候,云廷甚至给他喂过饭。

但是面对兄长,景年下意识坐直了身体,担心他教训自己不庄重。

就很奇怪,他在兄长面前很放松,在阿廷面前也很放肆,可三人同处,景年却会不由自主地紧绷起来。

陆景堂没心情教训他,跟云廷客气几句,云廷虽然不舍,但有陆景堂在,景年明显放不开。

同陆景堂说了几句客套话,云廷就起身告辞了。

景年支着床铺,揪着他衣袖:“阿廷,你明日还有假吗?”

这问的一点儿都不含蓄,谁都晓得他打得什么心思。

云廷眼底含笑,反手抓住他手指,轻轻捏了捏:“有,明日……”

他看了板着脸的陆景堂一眼,“明日将课业带来给你。”

景年也瞧了眼他阿兄,又跟云廷挤眉弄眼,偷笑着点头:“好,我们一起做功课。”

他可以让阿廷给他读书!

阿廷声音好听极了,听他点评也极有趣,他最喜欢听阿廷给他读话本子,每每遇到不合理的地方,两人讨论几句,时有逗人发笑的语论。

陆景堂就当没看见两人的眉眼官司,送走了云廷,一屁股在幼弟床边坐下。

忽然想到方才云廷就是坐在此处,心中涌起一股不适,还有点儿说不清的心思,他一时间没理清楚。

“刚才云世子过来,你们说什么了,那么开心?”陆景堂问。

景年眼珠子转了转,当然不敢跟兄长说,他和云廷开玩笑,让云廷睡他脚榻给他值夜,甚至云廷还答应了。

不能说,说出来一准遭骂。

“就、就是说施长文他爹……”

这是能说的。

景年:“阿廷跟我说,施长文他爹参你,然后被圣上申斥了。”

陆景堂挑眉,没想到云廷会跟景年说这件事。

他点头道:“是有这么回事,他怎么突然跟你说这个。”

景年一五一十道:“我问阿廷,施长文怎么样了,我都还在养伤呢,他要是已经伤好了,我多郁闷。”

景年先解释了一下自己为什么问,这是在找平衡呢,他挨了打,一定要施长文伤得比他重,他这顿板子才算没亏,毕竟还有个卫绍武跟他一起挨打,他们两个人呢。

陆景堂眸光闪了闪,又问:“他怎么跟你说的?”

景年一愣,后知后觉:“阿廷没跟我说施长文怎么样了,就说他阿爹遭了皇上申斥。”

“施长文一定是在家里养伤。”景年自己找到了理由:“他养伤不出,阿廷又不能去他家里。”

陆景堂扯了扯嘴角,看着幼弟单纯的小脸,有些话已经涌到嘴边,又被他咽了回去。

“施长文是伤得挺重,施棋海一直在发疯。”陆景堂轻描淡写地说。

景年这回高兴了,得意道:“阿兄你不知道,我把他打成了猪头。”

他指了指自己受伤的臀部,“不亏!”

陆景堂想了想施长文被人硬生生敲掉的满嘴牙齿,确实,亏不了。

他被参第二日,施长文就被人堵在他家不远处的巷子内,带着的两个从仆被人打晕,等他们被人发现的时候,施长文一嘴的血,地上散落着碎裂的牙齿,他已经话都说不出来了。

要不是救得及时,流血都流死了。

追问行凶者是何人,施长文也不肯说,他说不出话,但写是可以写的,可只要一问,施长文就开始发疯乱叫,像是被吓疯了。

施棋海咬死了说陆景堂是行凶者,又参他一本。

当然,施长文受伤的那个时间陆景堂在衙门,可他们这样的人,若想动手,有的是人手,大可不必自己上手。

陆景堂是有想报复的心思,事情他了解过了,才晓得幼弟平日在国子监,没少受施长文的委屈。

他嘴上不说,心里都记着,已经开始命人收集施家的黑料。

之前不管,是因为施棋海这样明面上蹦跶着,总是要找他麻烦的人,并不能算真正的麻烦。

当朝哪个当官的没被参过?阁老们看见参自己的折子,都能一脸淡定地递上去给圣上批示。

施棋海摆明了想踩他的,反而显得他无辜,跟其他同僚,自嘲几句被参的事,也能拉近彼此距离。

总之留着施棋海是利大于弊,他事多,也没心思去管施棋海,反正他自己会去找死的。

但现在不一样,他幼弟还躺在床上,那孩子从小到大没挨过打,去了国子监才多久,吃两回板子了。

自己违反了规定,该罚他们认了,但施长文做的那些事,他这个当兄长的不回敬两分,倒显得他们好欺负了。

梦里施家并不干净,施棋海自己表现得一副清正廉洁模样,其实自有族人借他的官威敛财,再将钱财输送给他。

陆景堂隐约记得,施长文打死书生,是他在老家读书的时候。

如今他在国子监,那件事十有八九已经发生,也就是说,施氏族人现在定然已经开始做恶事,施长文身上也背了一个命案。

可他派出去的人还没到施棋海老家,简单粗暴的报复已经扔在了施棋海父子俩脸上。

这事是不是陆景堂干的,他自己再清楚不过,但是施棋海发了疯,疯狗一样逮着他咬,差点儿当廷冲到他面前打他。

陆景堂一点儿不心虚,只是在想这事到底是谁做的。

他心底有个人选,又不是很确定,还有些怀疑,是不是哪个不对付的同僚,故意挑这种时候下狠手想嫁祸他。

前者不确定,是因为那人若是要动手,不会隐瞒身份,甚至会大大方方承认。

若是后者,必然还有后手,漏出证据证明是他派人做的。

现下看来,倒是他多想了。

陆景堂瞥了眼还在叽叽咕咕跟他讲“如何英勇的爆揍施长文”的幼弟,忽觉好笑。

隐瞒身份动手,难道是怕吓着这傻小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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