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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8章 第 40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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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

三郎应了一声, “二兄,我先回院儿睡觉了,跑了一整日, 早困了。”

陆景堂挥了挥手, 三郎立刻头也不回地跑了。

景年眼睁睁看着堂兄弃他而去,心头发凉。

阿兄这是要罚他,所以把人都撵走, 给他留点儿脸面吗?毕竟他都是加了冠的成年郎君了。

可是三郎也不是外人,难道……难道要杖臀?

景年被自己的脑补吓得脸色一阵青白,横竖也没外人了, 往兄长面前一扑:“阿兄,我知道错了, 换个惩罚吧!”

陆景堂:“……?”

什么惩罚?他方才说话了吗?

“你先起来。”他拽了景年一下。

“我不。”景年抱着兄长的腰——他小时候干这种事,只能抱大腿, 死活不起

“阿兄我才刚回来,等……等我下次犯错, 攒着一起罚行不行?”

在外已经是沉稳有度处事周全的郎君,在兄长和好友面前, 撒娇耍混信手拈来, 也不晓得谁惯的。

陆景堂哭笑不得, 胸口堵着的郁气都泄了一半。

“起来说话。”

陆景堂又拽了景年一下, 没拽动,干脆不管他了, 往后一坐,“你愿意跪着, 就跪着吧。”

景年一听, 立刻站起来了, 谁还愿意跪着啊,要不然他跟宗廷讨圣旨,不就是为了少跪几次。

“不跪了?”陆景堂冷笑一声。

景年拍拍膝盖:“天冷,跪着腿疼。”

他嘻嘻笑着,凑到兄长身边:“阿兄,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陆景堂心里压着事,原本想端正态度,好好跟景年说道说道。

谁想景年不按常理出牌,连消带打的,陆景堂现在脸也板不住了。

他斜睨了幼弟一眼:“什么好东西,值得你巴巴的来献宝?”

“你一准没见过!”

景年得意地仰着下巴,“欸不对,应该是没见过一模一样的。”

这倒是把陆景堂的好奇心勾起来了,不过他这人,惯常端得住,面上依旧一派淡然,好像一点儿都不感兴趣。

他这幅样子,景年就没吊人胃口,掏出那卷圣旨,被他塞在袖子里,都压皱巴了。

陆景堂确实没少见过圣旨,那明黄的颜色方映入眼帘,他就狠狠的闭了闭眼。

“这是什么?”

“圣旨啊!”

景年将那卷圣旨在手里摆弄着,打开发现拿反了,又掉个头,差点儿没拿住掉地上。

陆景堂一口气上不来:“我当然知道是圣旨,我问你这里头写的什么!”

“阿兄你看!”

景年将展开的圣旨戳到兄长面前,“阿廷特意给我写的,里头的内容还是我拟的呢,我亲眼见着他写的。”

得意洋洋的语气,听得陆景堂眼前一阵发黑。

“阿兄我跟你说,阿廷可好了,待我还跟以前一样,他说了,让我不要拘于身份,我也觉得不应该,朝堂上我们是君臣,可私下我们还是至交啊……”

景年一张嘴嘚吧嘚吧说个不停,恨不能把宗廷吹上天。

“那是皇上……”

陆景堂无力道:“你怎么能直呼圣上名讳。”

“我知道他是皇上,是阿廷让我别拘礼,我要给他行礼,他还生气呢。”

景年不敢跟兄长说他拿话怼宗廷,最后还是宗廷先跟他低头,语言稍作修饰,虽然是实话,但听起来就不一样了。

“幸好是阿廷登了帝位。”

景年庆幸道:“要是五皇子,我们要倒大霉了。”

陆景堂现在没心情跟景年细讲诸皇子夺位的故事,他抬手示意,让景年坐下。

“你跟我仔细说说,今日遇见陛下之后的所有事,还有,怎么跟他进宫了?也不让三郎带个口信。”

“我在马车上睡着了。”

景年先回了后一个问题,“醒来的时候就在宫里了,然后……我从头讲吧……”

景年见兄长神色凝重,以为他是担心他君前失仪,冒犯了君上。

为了给兄长安心,也为了让他以后莫要干涉他和好友同以前一样交往,景年便事无巨细,几乎连能回忆得起来的对话都复述给了兄长听。

反正他和宗廷是君子之交,没有什么不可对人言的。

然而陆景堂并没有被安慰到,时不时追问几句,越听表情越沉重,火气越来越大。

“进宫也乘坐的御辇?”

“抱你进殿?你是睡着了,又不是昏迷了,这都醒不过来?”

“那是龙床,龙床是你能睡的吗?

“他说不用行礼,你就真不行了?”

“你……你还敢替皇上拟旨,你怎么不上天呢?!”

“那池子再大再好,也不是你的!”

至于连吃带拿,完全是小问题了。

陆景堂终究没忍住:“陆景年,你给我站起来!”

他素来老成持重,也就是在家人,尤其是幼弟面前,情绪波动大一些。

今日一身养气功夫,是彻底在景年身上破了功。

景年让他吼得一个哆嗦,下意识站起身,垂着脑袋还觉得委屈。

乘御辇又不是他自己要乘的,他那不是睡着了嘛!

而且阿廷也不是第一回抱他,不光抱过,还背过,都是好兄弟,互相帮助一下,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赶路那么久,睡得沉一点儿多正常,那也是因为他信任阿廷,他在旁人面前又不会睡这么死。

……

陆景堂缓了缓劲儿,见景年撇着嘴,气笑了:“你是不是还觉得委屈?”

景年下意识点了点头,点到一半,僵住,猛摇头:“没有,没有委屈。”

“真没有?”陆景堂追问。

景年斩钉截铁:“没有。”

这时候跟兄长对着来,绝不会有好下场,他有经验的。

陆景堂冷着脸:“别给我打花腔,说实话,否则也别等下次了,从今日起,就别出府了,在家待到守孝期满。”

禁闭半年?

这怎么行,他还跟阿廷约好,明日见面,一起吃锅子呢。

看来兄长这次是动真格的了,景年从没关过这么长时间的禁闭,尤其是他逐渐长大,陆景堂几乎不怎么罚他了,这一回就来个重的。

景年只能老老实实回:“有一点儿,我跟阿廷是好友,阿兄你说的那些,本就不必在意,阿廷自己也这么说……”

“好友?”

陆景堂一声冷笑。

他原本不打算点破,但是看着幼弟这么糊涂,甚至一无所知地被哄着,陆景堂实在忍不下去了。

在景年回来之前,他思虑良久,发现自己知道得太晚,行动得也太晚,如今想要补救,已经有些来不及了。

别有居心的人花了几年时间,温水煮青蛙,他家的傻弟弟就是那只快被煮熟的青蛙,自己还享受得不得了,殊不知已经落入怎样的境地。

他没办法阻止宗廷,只能在景年身上想办法,一味来硬的也不行,幼弟吃软不吃硬,陆景堂可太了解他了。

现如今,似乎只剩下告诉他一切真相这一个办法。

“你真觉得,宗……那位是想跟你当朋友?”

景年奇怪地看着他:“不然呢?阿兄,你这话好奇怪,我和阿廷都认识五年了,他没当皇帝的时候也是锦乡侯世子,能图我什么?”

图你的……

陆景堂用力揉了揉额角,忽然转了话题:“你还记不记得,五年前你曾托我寻人?是个叫余承平的书生?”

景年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记得,他怎么了?阿兄你找到他了?”

怎么突然提起来,刚才不是还在说他和阿廷嘛。

陆景堂说:“确实找到了。”

他深深地看了景年一眼,因为那个人消失得太过蹊跷,陆景堂印象还比较深刻。

前几个月,宗廷带人进京,破了宫门。

那段时日因诸皇子内乱,彼此争斗,京中十分混乱。

三郎担心他安全,每日送他去上朝。

有一日他下朝回家,三郎忽然说,看见一路人颇为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还指给他看了一眼。

陆景堂原本没上心,但是打眼一瞧,那人他今生未见,但是在梦里,倒是熟悉,分明是宗廷一手培养的亲信白三,梦中他们曾同朝为官。

这就奇了,梦里这个时候,白三应该已经入朝,开始替宗廷办事。

可是现实中,白三似乎还是一介白身。

他的所作所为,确实对现实发展有影响,但无论如何也影响不到白三身上吧?听说他在宗廷还年少的时候,就到了他身边。

陆景堂心中怀疑,暗中命人调查,结果发现,白三确还在替人办事,陆景堂一猜就知道那人是新帝。

只是白三的身份,从明处转入了暗处,似乎并不在京都久待,分管的是外地事物。

这回是宗廷初登大位,手底下人手约莫有些紧张,这才在京城撞见了白三。

查到这里,陆景堂就不敢再查下去了,立刻撤回调查的人。

他想可能是发生了什么他不清楚的事,让宗廷改变了对白三的安排。

但很快他就知道是什么事了,三郎绞尽脑汁想了好几日,终于想起来。

“是那个!就是那个跟年哥儿约好喝酒,后来又不见的那人……”

“余承平?”陆景堂一惊。

“不是不是。”

三郎连忙解释:“就是那天遇见的,他是那个管事……”

时间过去太久,具体什么事三郎都忘记了,但他还记得白三是那商铺管事,似乎就是因为他,景年才跟那个叫余承平的书生产生了交集。

商铺管事?不是说,白三早年一直随侍承平帝左右,为他处理……等等!

陆景堂忽然想到,新帝登基,年号并不是他梦里的那个“承平”。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巧合吗?

陆景堂很少相信什么巧合,一切因果,必然有联系。

他将脑海里所有线索串到一处,莫名消失的“书生”,忽然改变主意跑到国子监读书的云世子,幼弟提起的,新室友格外友好的态度……

还有由明转暗的白三,没有缘由改变的“年号”……

最后,陆景堂想到了一个不可能的可能。

余承平就是云廷!

他的身世境况,以及他那些年做的那些事,伪装身份再正常不过。

当时大概发生了什么,他和白三演了一出戏,分明是主仆,却装作素不相识。

这么想似乎有些太过冒昧,但……但或许就是为了隐瞒景年,宗廷才将白三打发出去,登基之后,也不愿意用承平为年号。

可是就跟景年说的那样,他图什么呢?

以宗廷的身份和性情,外物实在难打动他,还能图什么了?不过是图那个人罢了。

陆景堂初初想到这些的时候,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觉得或许是自己想多了。

可是这似乎是逻辑最完善的一个可能,也能解释发生在宗廷身上的种种变故。

最明显的一点,他没有理由去国子监,但他偏偏去了,似乎只为结识景年。

而且,就在余承平和景年碰面不久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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