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番外十六：
有句“古话”说得好, 正经人谁写日记啊。
可见寒大委实不是一个多么正经的人。
在这位不正经人的日记里，记录了不少明宗年间宗亲权贵的奇妙事，从明宗的恋爱脑，到他弟弟的神兽幼儿园, 间或还要穿插点那些年放诞文人突然流行起的裸-奔运动……咳, 这些不怎么能播的奇人奇事按下不表, 现代史学家们更好奇的是, 这么兢兢业业、事无巨细写日记的寒大，为什么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好几天完全不写日记。
是政务太忙了吗？
不应该啊，他们还特意去翻看了《明宗起居注》里对应的时间段, 在寒大没空写日记的时间段里, 明宗闻嘲风简直快乐似神仙，闲得快赶上显宗朝时的咸鱼之帝闻云幛了。
到底是什么特殊事件, 才会导致这样截然不同的两种生活呢？
专家们通宵达旦地研究, 却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姚祀（1114）无语凝噎, 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因为答案其实很简单——看孩子。
在寒老夫人的精力日渐跟不上之后, 寒家的下面两代人, 就自然而然地接过了照顾闻希声的“重担”。只不过他们不像退休在家的寒老夫人，有大把的空闲, 他们都是有正儿八经的工作的, 咳，哪怕是寒江雪这个不需要工作的皇夫，偶尔也是要当一下天下表率的。
而且, 哪怕寒江雪很乐意天天和自己的小伙伴一起玩, 闻嘲风也不能干啊。
寒夫人倒是可以, 但她不是还有三个虽然长大了但依旧很闹心的孩子嘛, 她的丈夫也不是个省心的……
总之，不管是寒家的谁，都没有办法像寒老夫人一样，百分百把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只照顾闻希声一人身上。于是，寒家在商量许久后，得出了“轮流责任制”的结果。
每个人三天，分别带孩子。
当然，肯定也是会有乳娘、婢女等帮手在一旁帮忙的，只不过寒家的育儿理念还是觉得应该增加家长和孩子的互动，不能完全地假手于人。因为他们觉得那样既不有利于和孩子培养感情，也显得有些不负责任。
至少寒老夫人和寒夫人在观察了不少勋贵圈的情况后，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而对于“闻希声就是闻念”这件事，一直到闻念真的恢复记忆之前，寒家人其实都没有百分百的把握确定它就是真的。哪怕有各式各样的佐证，但毕竟没有直接的实锤嘛，以防万一，寒家还是在大启和蛮族两边进行了各种努力，只不过始终找不到人。
但不管闻希声是不是闻念，寒家都会很用心地照顾他，一直到他长大成人。
作为寒家最小的孩子，闻希声可谓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尤其是寒江雪，对这个儿时的好友那就是溺爱过度，完全没有原则。
闻嘲风都快把整个皇宫的醋给喝完了。
寒大被这傻逼皇帝烦得不行，只能在本就繁忙的阁臣工作里，再挤出一些替弟弟看孩子的时间。轮到他看孩子的日子，他要看，轮到他弟弟看孩子的日子，他也要看。因此，哪怕是寒大这种奋斗逼，也有精力不够、无奈写不了日记的时候。
而这种时候，一般都是他替弟弟看孩子的日子。
寒江雪一被解放，闻嘲风就会抓紧时间造作，享受着这种忙里偷闲的紧张刺激，显得格外快乐。
咳，闻希声理论上来说，其实是个蛮乖的小朋友。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和寒江雪在一起，就会产生奇妙的化学作用，在轮到寒大看孩子的日子里，闻希声就是个小天使，会主动读书，会乖乖坐在一边自己和自己玩；可一旦轮到寒江雪看孩子的日子里，闻希声就会突然变了一副面孔，上蹿下跳，无所不能，还总能出一些天马行空的奇思妙想。
好比今天，此时此刻，闻希声就又在寒江雪的带领下，参与……化学实验。
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寒江雪突发奇想，开始研究起了各种化学元素，好比维生素C。别问他是怎么搞出来的，他当时还有系统1114这个宇宙无敌霹雳大将军在呢，什么是他搞不出来的？
只不过在寒江雪搞出来维C的同时，也差点冻伤了自己的手指。
寒大发了好大的火，因为寒江雪伤到了自己。
寒江雪当场滑跪道歉，赌咒发誓绝不再犯，这才让寒大稍稍平息了一点怒火，只不过他不怎么相信他弟弟的信用：“真的？”
寒江雪的回答无懈可击：“我都已经成功搞出来了欸，为什么还要再搞？”
寒大：他说的还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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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江雪成功从柠檬汁里，提取出了维C。这种白色的晶体，在后来成功降低了大启沿海地区频发的败血症，为大航海时代打下了坚实基础。
只不过，在维C的事情告一段落后，下一次寒江雪带闻希声的时候，他又搞出来了碘伏……
碘伏的发现，可比从柠檬汁中离心分离维C，要困难得多，也危险得多。这不是寒江雪一次两次就能搞出来的，哪怕他有庞大的宇宙百科做后盾。碘伏用好了自然好，可一旦触碰剂量超过的高浓度碘伏，就会灼伤皮肤，甚至还有其他不可控的后果。
这一回，寒江雪和闻希声差点联手烧了皇城北角的一处耳房，也就是四周没有其他房屋，又正好处在风口，还有门前早就准备好的水缸，这才没有造成更可怕的后果。
寒大彻底出离愤怒，一手提溜一个的分开了寒江雪和闻希声。
在把弟弟扔给了闻讯赶来的皇帝闻嘲风后，寒大就抱走了闻希声，吓得闻希声一路都在小声地告诉他“江江说，打孩子是不对的”。
寒大呵呵冷笑，他在他娘手下活了这么多年，真想收拾倒霉孩子，还需要打骂？
一套抄书的惩罚下来，就抄得闻希声眼冒金星，赌咒发誓再不敢和寒江雪一起胡闹了。
“你们俩小时候……”真的是祖母口中人畜无害的小天使吗？寒大怎么就那么不信呢。老太太把你俩拘在老宅里不让出门，其实是怕你们祸害整个江左吧？
闻希声拿着笔，跪坐在一旁，无辜地歪头看过来，他只是个小猫咪啊，他能懂什么？
“……你是龙和四不像，不是猫。”寒大第一千零一次地纠正着孩子的认知错误，他那个倒霉弟弟能不能不要再把家里的小孩当猫盘了啊？！
闻希声……其实还是更想当小猫咪，但是他又不傻，机智地没有继续和寒家大伯唱反调。
嗯，未免外面发现闻希声的真正身份，他一般来说还是会以大伯、姑姑和小叔来称呼寒家的第三代，只不过大多数时候寒江雪的“小叔”还是被“江江”取代了。寒武侯和寒夫人成功在三个儿女都还没能有孩子的时候，就当上了爷爷奶奶。
碘伏最后也神奇地对大启起到了跨时代的作用，它在冻伤、烧伤以及刀伤等方面都非常有效，极大地造福了边关士兵。
寒大对于倒霉弟弟误打误撞造福全国的故事已经熟得不能再熟了，回忆寒江雪的往昔种种，他不知道干出过多少类似的事情。寒大一边在心想着，怪不得先帝拿他弟当军师呢，一边又在困惑，先帝的眼光真的没有问题吧？
就，你说寒江雪其实是个天才，是故意为之吧，但他又总能用很离谱的理由重新让你觉得他就是个小傻逼；但你要是说他完全没有天赋吧，可这些神乎其技的东西又要怎么解释呢？
一个两个是巧合，一堆总不能还是老天保佑。
寒大围观到最后，已经放弃去深究了，随便他弟是真傻还是假傻吧，东西是好的就可以了。
然后，寒大就遇到了第三次……
他眼睁睁地看着他弟用目前来说还十分稀有珍贵的碘伏，去抹在了宣纸上，一边撸袖一边对闻希声道：“看着哦，小叔给你变魔术。”
寒大：？？？你是不是欠揍？
寒江雪说完就拿出了另外一个目前同样还比较稀少的维C晶体，去抹在了宣纸的碘伏上，然后带着小朋友一起见证“奇迹”，看着碘伏的深紫色渐渐地全部消退，又变回了原本的宣纸颜色：“看，叔叔是不是超厉害的？”
“哇。”闻希声是个捧场王，不管寒江雪做什么，他都超支持的。
寒大：……这败家玩意果然还是我那个纨绔弟弟。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什么呢？”寒江雪还在谆谆教导着自己的小伙伴，看上去还是有那么一点带孩子的样子的。
寒大稍显欣慰地点点头，如果是为了开发孩子的兴趣，能让希声将来当个学者什么的，也不错。
“化学真有意思？”闻希声也跟着寒江雪学了满嘴的奇怪话。
“不，这个故事告诉我们，遇到感情问题，你要尽量学你大伯，晓得吧？”京中最近闹出了一个很致命的狗血戏码，过程太过曲折、复杂，就不细说了，重点的结果是，爱得死去活来的那一方不仅赔进了自己，还把全家都给赔了进去。让寒江雪如临大敌，生怕闻希声在闻嘲风的影响下，也变成一个恋爱脑。
虽然寒江雪自己也是个恋爱脑，很喜欢、很喜欢闻嘲风，可是他在教育孩子的时候，还是希望闻希声能够理智一点，就像他大哥那样的。
“糟糕的爱情呢，就像是维C遇到了碘伏，一个掏心掏肺、奉献所有，另外一个却始终无动于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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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大：“……”
你闭嘴啊啊啊，乱教孩子什么东西！
寒大成功上演了暴打亲弟的戏码，再一次从寒江雪身边抱走了闻希声。
但也就是在那一晚，谁也不知道的夜深人静，闻希声大概也是岁数到了，突兀地想起了全部有关闻念的记忆。
他就是闻念。
在十六岁那年，他本来已经在心心念念等着寒家的老夫人来接他去京中和自己的好友见面了，他爹吴篱正在一个劲儿地给他准备着各式各样的东西，越准备越多，直至塞了好几大车，操心得不得了。
闻念长叹，对阿爹说：“我又不是不回来了。我并没有准备当什么皇室，爹，我还是更想和你一起出海，去看看外面的大陆。”
吴篱却不想儿子和自己一样到处漂泊、四海为家，钱是赚到了，可是也是真的拿命在拼。
“我不想你这样，你本就该像你阿娘一般，生来就是金尊玉贵，无忧无虑。”吴篱这辈子都忘不了初见楚国长公主时，她眼里闪烁的光彩。对于一辈子刀尖舔血的吴篱来说，那才是他憧憬了一辈子的人该有的体面模样。
善良，高贵，又落落大方。
这与阶级、国籍倒是没什么关系，只是吴篱单纯地不想让自己的孩子体验他曾经体验过的生活。那真的太苦了。
无论如何，哪怕是用他的命去换，他也一定不会让闻念遭这份罪。
而后面吴篱也确实真的这么做了。
在被蛮族和越国公主发现了闻念的特殊身份后，吴篱以命相搏，奋力反抗，尽己所能地为儿子谋求着活下去的机会。虽然一开始他还是让儿子被抓住了，但后面他利用自己十分厌恶的那部分蛮族血脉，还是成功把自己的儿子给救了出来。
在与越国公主的人在西北持续周旋数月之后，终还是用自己的命，救回了儿子的命。
具体吴篱遭遇了什么，闻念其实也不太清楚，因为自被紫阳催眠之后，他那段时间的记忆就变得非常模糊，断断续续。几乎每天都活在半梦半醒之间。
他甚至觉得自己在那段时间来过京城，遇到了自己的小伙伴寒江雪。
他想冲他大喊，快跑，求求你，快跑。但是，却始终无法真正地发出声音。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被禁锢在铜像里的灵魂，不得自由，也无法解脱。
而这样的对话，也曾发生在他和他的阿爹之间。
他求他快跑，永远不要回头。
因为有过劝好友快跑而不成的经历，闻念不想阿爹的牺牲白白浪费，他跑了，也成功活了下来，虽然曲折地又变回了一次小孩子，但至少他完完整整地活了下来。
只是在午夜梦回，他也会无数次地梦见自己停下，回身，朝着他的阿爹奔赴而去。
他不想走，也不想离开。
直至这一天的梦里，他真的跑了回去，看到的却不是倒在血泊中的阿爹，而是他的阿爹与阿娘正神仙眷侣的携手，充满祝福地看着他。
他们说，他们终于还是要去转世啦，很遗憾不能看着闻念再一次长大成人，只是等到了闻念恢复记忆，好做最后的告别。
阿爹说，你的好友是对的，爱情有毒，真的很害人。可是，当它真的来临的时候，你也不需要害怕，更不要抗拒，因为它同样是美好而又让人憧憬的。总不能因噎废食，就失去尝试的勇气。
至少他就不曾后悔爱上长公主。
吴篱唯一后悔的只是自己不够强大，没能在关键时刻赶回来保护公主。但是，至少他在最后保护了他和公主的孩子呀。
他真的超高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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