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051
若是换成平时, 钱府还真不好上房。
毕竟是世勇侯府,守卫比李芸庆那种府邸森严很多。
不过今天因为钱府出事,宫里跟别处都来了人过来, 才显得有些松。
云执带时清站在屋脊上,跟着人群来往的方向找到钱灿灿的院子。
两人到的时候, 钱贵君正好被皇上恩许回来探望, 这会儿正在钱灿灿屋子外间跟钱母说话。
“阿姐,你怎能伤了灿灿, 她好歹也是你的女儿,身上流着咱们钱家的血脉。”钱贵君一脸担忧。
听说钱灿灿被侍卫从水里捞出来的时候,呼吸都没了。
也是她命大,慢慢缓过来。
“灿灿若是真出了什么事情,你让外人可怎么看你这个世勇侯, 怎么看你这个当母亲的。”
钱贵君双手端在身前站着,视线一直朝里间看,御医还在里面医治。
他也有些气,只是不能跟钱母表现的很明显。
钱大人沉着脸坐在桌子边, 手中茶盏重重磕在桌面上, “那你是不知道她私底下做了什么事。”
“她就不配姓钱, 我就应该在她亲父试图算计我的时候,连她一同处理了。”
“也轮不到今日被她坏了我的名声。”
外人只说是她一剑刺中了钱灿灿, 谁又知道是钱灿灿这个孽畜自己撞上来的。
“小杖则受, 大杖则走”, 她倒是好, 自己活够了找死不算, 还把“不义”的罪名按在她这个当母亲的身上, 毁她名声。
钱母唯一后悔的就是行事冲动了没忍住, 这才把事情闹出去,伤了钱家的颜面。
提到这个,钱母又气起钱父来。
他身为一府主君,出事了不想着把事情瞒下来遮掩一二,还把这事宣扬的几乎人尽皆知。
太傅就这么教他怎么管家当个好主君的吗?他算个什么贤内助。
“灿灿她做了什么?”钱贵君扭头看钱母,眉头微皱。
灿灿不过就是纨绔些,心地还是善良的,对他也是恭敬有加,平时有了什么好东西也都会想着他。
上回春猎时说是意图玷污沈郁那事,钱贵君当时就是第一个不信。
钱灿灿那样的性子,她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其实屋脊上的时清也想知道。
按着钱灿灿的剧情,她就算得罪动手,也是跟钱焕焕啊,怎么这就冲着钱母去了?
钱母冷声道:“孙启冉秋后问斩,如今朝中丞相之位空缺,我本是最有希望坐上那个位置的人,如此我们钱家在朝中才算是做到了一人之下。”
“奈何这个畜生,背地里坏我好事,招惹到了长皇子断我前程。”
“你说,我养这样的东西有何用?我就是养只看家护院的狗,她也知道咬外人而不是咬我。”
钱母今天被召进宫就是这事,皇上虽然没明说,但还是对她敲打了一番。
原本的丞相之位,仅剩一步之遥,如今确实硬生生被拉开一大截距离。
钱母毕生梦想就是将钱家推到最高,让自己做到丞相,拥有那至高无上的权势。
钱灿灿成事不足就算了,还在背后扯她后腿,这要钱母怎么不气?
希望落空之下,她本就压着火气,偏偏回府后,她问钱灿灿此事,钱灿灿直接就承认了。
她说,“钱家这棵吸人血的大树它就应该被修剪砍倒,它若是不剪,钱家后代都要跟这棵树一起死!”
几代人的心血,她什么都没做张口闭口就要给毁了?
钱母当场动怒,这才伸手抽过侍卫的剑,要打断钱灿灿的手脚,让她不能出去坏事。
奈何钱灿灿活够了,自己撞在剑上朝身后池塘中仰躺下去。
嘴上还说着,“我也只能做到这些,所以该结束了。”
钱贵君听的稀里糊涂,坐下来轻声询问,“什么该结束了?莫不是灿灿还留有后手?”
“她倒是有这个本事再说。”钱母脸色阴沉,目露轻蔑。
钱灿灿又不是钱家嫡女,手里既无世勇侯府的实权,也没有功名在身。
加上几乎京中所有人都知道钱大人把这个庶女往废了养,怎么可能有人会听她的。
钱灿灿也就只能借长皇子的手压她罢了,逼得钱家不得不收敛锋芒暂退一二。
就是不知道这件事情背后,有没有时鞠的手笔。
钱母看向钱贵君,“你出来的时辰也挺久了,回宫吧,宫里皇上那儿还需要你去周旋。”
钱贵君抿了抿唇,迟疑的看向里间,想说能不能留一晚,等亲眼看见灿灿没事了再回去。
不管她做了什么,两人身上终究流的都是相同的血脉。
钱母却是态度强硬,“一条贱命而已,比得过钱氏整个家族的荣辱?你要记住自己的身份。”
钱贵君攥紧手指,最后只得转身回宫。
如今他早就身不由己,看起来是贵君,可他这尊贵的身份却是借了老太太救驾的光,以及钱家在朝外的势力支撑。
钱家给他荣耀,他自然也需要回馈。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钱贵君离开后,钱母连去里间看望一眼钱灿灿都没看,就这么抬脚出去。
里间只有钱父跟钱焕焕和御医在。
包扎完伤口,御医跟两人说,“若是熬过今夜不起烧,明日人就能醒来。若是熬不过去……”
后面的话她也就没直说。
钱父看着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嘴上没有半点血色的钱灿灿,眼泪当场就下来了。
钱焕焕扶着他坐在床边,自己亲自将御医送出府门口。
里间床边,钱父拉着钱灿灿的手,声音哽咽,“自打你被抱过来,爹爹就一直当你是亲生的,你也孝顺懂事。怎么今天就、就这么糊涂呢,怎么能往剑上撞。”
钱父见钱母这么动怒就知道钱灿灿定是做了什么踩她底线的事情。
怕钱母盛怒之下真做出点什么,钱父这才咬牙忍住没摁下消息,任由这事传出去。
为了钱家的脸面,钱母以后总会顾虑一二,不会像今天这般再下死手。
他冒着被妻主厌恶斥责的风险,就是想为钱灿灿换来一线生机,就是不知道她能不能挺过今夜。
钱焕焕将御医送出去后,回到里间,“爹,您去休息吧,我在这儿守着。”
钱父哪里能闭得上眼睛。他握着钱灿灿微凉的手,艰难的摇头开口,“我不困。”
屋里除了重伤昏迷的钱灿灿,就剩两人。
云执压低声音问时清,“下去吗?”
云执会医术,虽然时清总是说他“不行”,但这种时候倒是可以死马当成活马医。
时清说,“再等等。”
她等到钱父靠着床柱睡着时,才跟云执轻手轻脚的下去。
钱焕焕坐在床边绣墩上,腰背挺得板正,身上披风盖在钱父身上,自己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丝毫困意。
听见外头有动静的那一瞬间,钱焕焕毫不犹豫地抽出钱灿灿房内当做摆饰的剑,剑尖指地,目光沉沉地站在钱灿灿床前。
她以为进来的会是母亲,直到时清探出半个脑袋。
钱焕焕一愣,怔怔的看着她跟云执躲开守卫跟下人溜进来,顺便反手把门关上。
“你们……”
她声音沙哑干涩。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时清的那一刻,胸口绷紧的那根弦才松弛下来。
钱焕焕这才发现自己握着剑的手其实一直在抖。
“你们怎么来了?”钱焕焕左手握住右手手腕,紧紧压住,侧眸看了眼钱父,见他没有醒来才松了口气。
父亲是大家闺秀书香门第,从未见识过今天这种场景,定是又怕又累,熬不住睡着了也睡得不踏实。
钱焕焕让时清跟云执先躲一下,喊下人进来把钱父扶到旁边软榻上躺下又点了安神香,他才睡得沉一些。
下人退下后,时清跟云执出来。
云执坐在床边隔着钱灿灿中衣衣袖给她把脉,时清站在他旁边,“怎么样?”
钱焕焕也跟着看。
“呼吸虽然比较弱,但至今没起烧就没事。”云执收回手,给出两个字点评,“命大。”
钱焕焕听见这句话才跌坐回绣墩上,笔直的腰背塌下来,手肘撑在膝盖上,手指捏着眉心。
时清轻声说,“我听说你家的事情了,看在那六七百两银子的交情上,想着过来看看。”
钱焕焕正好低头垂眸,视线落下时清的脚上。
虽然时清说的风轻云淡,好像是顺路过来看两眼一样,但她连鞋子都没穿好就这么趿拉在脚上,想来是临睡前听闻钱府的事情,披上外衣立马就过来了。
钱焕焕胸口说不出的酸涩难受,窒息到险些喘不上气。
连个外人,都关心钱灿灿的生死,唯独自己的亲生母亲是要取她的命。
钱焕焕深呼吸,抬眼看时清,眼尾微红,“时辰也不早了,你们回去吧。”
她侧眸看向床上的方向,“若是灿灿明日能醒,往后我定会护好父亲跟她。”
时清感觉钱焕焕在这一息之间像是做下什么决定,也没多说,只宽慰她,“云执说钱灿灿没事,她就一定会没事。”
时清语气认真,“我信云执。”
云执意外的扭头看她。
要知道每次他给时清把脉,时清的态度都是半信半疑。
这还是她头回在外人面前这么坚定的相信自己。
云执心情轻飘飘的往上扬,双手抱怀,默默地踮起脚尖跟时清并肩,抬起下巴跟钱焕焕说,“她说的对,信我没错。”
“……”
钱焕焕沉默的看着云执踮起的脚尖,莫名觉得这俩是真的般配。
一个对另一个深信不疑,另一个还真就敢应下。
她本来严肃的心情都跟着轻松了一瞬。
钱焕焕将两人送到门口,深深地看着时清说,“多谢。”
不管是云执给钱灿灿把脉,还是两人今晚特意来这一趟,都当得起她这一声谢。
时清回视钱焕焕,伸手搭在她肩上,拍了两下。
就在钱焕焕以为她要语重心长的叮嘱两句的时候——
时清突然话锋一转,“别搞这些虚的,等钱灿灿生龙活虎起来千万别忘记告诉她我来过,让她看在这份情义上表示表示。”
钱焕焕眼尾抽动,原本那点伤感情绪瞬间荡然无存。
她伸手一指屋脊,“快回去吧。”
没有丝毫挽留。
等看不见两人背影了,钱焕焕才松了口气,抬脚进屋。
云执跟时清回去后重新洗漱躺下,云执头枕着双手看向时清的方向,心情不错。
“原来你对我的医术还是比较认可的啊。”
时清剪短灯芯,反问他,“你以为呢?”
云执被问的耳廓微热,轻声嘀咕,“我以为你不信我。”
时清明日还要早朝,几乎躺在床上就睡着了。
云执借着微弱的灯笼光亮,看着自己放在床内侧的包袱,心头犹豫。
时清讨要欠银的任务已经结束,按理说他也应该启程离开。
可不知道为什么,胸口跟被绑着根丝线一样,另一头就拴在时清身上,被她的一举一动轻轻拉扯牵动,根本不舍得离开。
云执手伸向那包袱,还没摸着就又迅速收了回来。
罢了罢了,钱灿灿现在还昏迷着,他这时候走对时清打击多大啊,还是等钱灿灿没事后他再离开,才比较安心。
给自己找完借口,云执终于心安理得的躺下睡觉。
他已经好些时日没梦见柳月铭了,许是睡前想着离开,今夜倒是难得梦见他。
依旧是上次那个悬崖边,他提出护送柳月铭去他想去的地方,柳月铭却突然提出对云家比较感兴趣。
云执本能的拒绝,一是父母从来不接待外客,二是他都没带时清回去过呢,带柳月铭回去算怎么回事?
[柳月铭茫然了一瞬,“时清?”
怎么又是这个人。
云执有些羞涩,局促的抬手挠了挠自己的后颈,“不提这个了,你还有其他想去的地方吗?我便宜些护送你过去。”
柳月铭也没坚持,笑着跟云执一起转移了话题。
不知道是不是云执多心,柳月铭定的目的地没变,依旧是去洛阳看牡丹,但是路上总是在试探问一些跟云家具体位置有关的事情。
比如,“这种花草,蜀地不常见,云兄弟你可曾见过?”
“这种糕点,云兄弟猜猜是哪里的特产?”
“云兄弟家里若是过年过节都吃些什么?”
云执本来不想怀疑朋友,毕竟这人是自己闯荡江湖以来第一个认识的人,是引他入江湖的大哥,算是他江湖梦中的知己。
非但不会劝他说江湖有什么好玩的,反而会带着他去游玩。
云执犹豫了一瞬,还是问,“柳大哥,你到底是什么人?”
云执这句话的目的其实很简单,就是想知道柳月铭为什么一直被人追杀。
他之前说过跟家里有关,但具体如何有关却是没说。
如今柳月铭好奇他家里的事情,那自己多问两句也没什么问题。
就算是朋友也得礼尚往来,不能总说他自己的事情。
谁成想柳月铭却是脸色一僵,抬眸看向云执,“云兄弟怎么又问起这么问题了?”]
云执皱眉从梦中醒来。
时清困倦的刚穿完官服抱上账簿,余光瞥见光亮映衬下屏风那边的云执坐了起来,疑惑的问他,“吵醒你了?”
时清不想上班,为什么“半个月的假期”过的这么快?
她醒来的时候都有一种才“放假讨债”的错觉。
“我已经很轻手轻脚了。”
时清绕过屏风看云执。
云执摇头,“做了个梦而已。”
“你不是好长一段时间没做梦了吗?”时清疑惑。
以前云执梦到江湖上的事情没人说,总是忍不住跟她分享。
后来春猎后到现在,他都好久没提过做梦的事情了。
时清偶尔想起来问两句,云执却总是红着耳垂支支吾吾的转移话题。
谁知道今天竟主动跟她说做梦了。
云执眸光闪烁,心里很虚。
之前总是梦到些奇奇怪怪的事情,还都跟时清有关,云执说不出口。
他含糊着躺下来背对着时清,被子一扯盖过头顶,“等你回来再说,我睡个回笼觉。”
外头蜜合已经在催促,时清没办法这才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出去。
时鞠倒是早就习惯了她这个样子,看她坐进来,便示意她毯子就放在旁边,有需要自己拿。
“娘,你听说钱府的事情了吗?”时清抖开毯子盖在身上。
时鞠“嗯”了一声。
时清看她,时鞠垂眸看着手里的书,解释说,“不过是皇上的意思罢了。”
时鞠说的是钱家被人修剪枝叶的事情。
长皇子虽有权力,但不应该这么大,所以背后应该是有皇上默许的授意才对。
孙家倒了,皇上不可能允许钱家一支独大,正好借长皇子的手帮忙修剪一下。
而钱灿灿不过是根导火索,加速了这件事情的进程而已。
时清叹息,“钱灿灿好不容易才坚定了自己的路。”
她不过就是不想做按部就班的提线人偶而已。
人应该活自己的,有多种选择跟可能,而不是按着所谓正确的路走。
时鞠没多说什么。
两人下车时,好巧不巧的又碰见钱母跟钱焕焕。
天色未明,灯笼光线下能看见钱焕焕有些疲惫的神色,应该是一夜没睡。
时鞠和钱母行礼客套。
跟上次见面不同,这次钱母带的不是钱灿灿而是钱焕焕,介绍女儿时语气都显得更自豪些。
时清凑过去轻声问钱焕焕,“钱灿灿醒了吗?”
“尚未。”钱焕焕低声回,“但是一夜没起烧,按御医跟云执的意思应该是挺过去了,就看今日什么时候能醒了。”
时清松了口气。
虽然昨夜钱府的事情闹的沸沸扬扬,但今日清晨所有见过钱母的大臣都不敢多嘴半句,全当这事没发生过一样。
跟钱母比起来,她们反倒是离时清远远的。
知道她今日上朝是交账簿来了,关系好的大臣见面免不得好奇,“你也还银子了?”
“还说我,你不是也还了吗?”
“这不是没办法吗。”大臣拍着大腿,“你是不知道,不还不行啊。”
“提起这个,我倒是震惊周大人还银子的原因。周大人平时看起来规规矩矩一个人,没想到不仅有外室,就连私生女都弄了出来。”
“幸亏银子还的及时,不然现在被人议论的可就是你我了。”
“不过这时清虽然讨人厌,但在武将面前可没丢了咱文臣的脸面。听闻那三位将军现在那叫一个惨喽。”
好像虽然大家都被时清压迫,但只要最倒霉的那个不是自己,就会产生一种很庆幸的感觉。
“你说这银子也都要齐了……”有个大人含糊着说,“往下发放的时候,总要派人去跟着吧?”
“你的意思是?”这也算是个肥差,只要汛期没闹出太大的问题,捞点油水就捞点油水了。
开口的那位大人说,“谁要的银子,咱们就推荐谁跟着不就行了。”
只要那谁不在京城,她们可就不需要看见“时”字就得夹紧两股。
几人一拍即合,难得在捞油水面前统一意见推荐她人,“好主意,可就这么说定了!”
这边几位大臣们的“好意”时清可不知道,她正在跟钱母说话。
钱大人作为户部尚书,关心两句国库欠银的事情没任何问题。
“小时大人真是年少有为,竟是能将欠款全部收齐。”
钱母看着时清说,“倒是有些本事。”
时清也不谦虚,“还行吧,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她对钱母没什么好印象,出了昨天那样的事情后,印象更差了。
钱母被她顶了一句,不仅没生气,反而倒是露出淡淡笑意,跟时鞠说,“当初我便说,年轻人前途无量,就该趁着年轻多办几件事情,你还总是护着,你看时清不是完成的很好吗。”
时鞠八风不动,“不过是有皇上撑腰罢了,时清年纪还小,还是要多看看多学学才行事的好。”
“这话我不赞同,你看我家焕焕,”钱母侧眸看向钱焕焕,“我对她寄予的期望就比较大,你要舍得去磨炼孩子,这样才能让她们尽早羽翼丰满。”
钱母说到这儿,算是抛出自己今天谈话的目的,“时清要债有功,我倒是觉得当御史屈才了。户部如今正好有个空缺,我便想着跟皇上提议让她来户部。”
钱母手背在身后,手指虚攥,说这话之前先看了眼钱焕焕。
她就是要让钱焕焕看清楚,在朝堂上,没有朋友只有利益。时清随时能取代她,成为最优秀的新人。
钱焕焕垂眸看着自己的鞋尖。
钱母转而看向时清,“你觉得如何?”
时清问,“我能说实话吗?”
钱母露出清浅笑意,“当然可以。”
时清表示,“那我觉得不如何。”
钱母嘴角笑意淡去,时清却是接着说,“我今年也就才十七岁,这么急着成才干什么?我是活不到五六十岁吗,所以事情要都赶在现在做?”
“我娘对我期望就不高,她可不会打着为我好的名义去实现自己的私欲。”
“钱大人您听了这话别往心里去,我又不是说您,我只是打个比方而已,您要是对号入座那就是您的问题了。”
“您爱锻炼您的孩子我没意见,但您锻炼我可就不太合适,毕竟我亲娘在这儿呢。”
“您有提拔人的爱好,但我实在是没有认干娘的打算。”
时清微笑,“我谢过您的好意了。”
我谢你全家啊!
用她逼着钱焕焕内卷,可真是打的好算盘。
也不看看她配不配合。
时清每说一句话,钱母脸皮就绷紧一寸,最后脸色格外的不好看。
奈何时清礼数做的十足,说完还拱手行礼,“我说话直,藏不住话,但您大度,定不会跟我这个小辈计较。”
言外之意就是,我说话之前问过你了,你可是同意了。
你要是这时候生气,那就是你小气玩不起。
钱母勉强维持着体面,寒暄两句后沉着脸走了,钱焕焕只能跟上去。
“一看就知道玩不起。”时清咋舌,语气嫌弃,“还不如钱灿灿呢。”
时鞠睨她,眼里带出笑意,“走吧,宫门开了。”
宫门大开,百官从左右两边的门依次有序进入。
上朝后,皇上当众表扬时清将欠款收齐的事情。
时清原本只是七品,今日却被提到六品,涨了两个小级一个大级。
她还挺满足。
下朝后,时清跟时鞠一同往外走,没办法,所有大臣对她都退避三舍。
从金水河上过的时候,时清突然想起什么,问时鞠,“娘,您有没有听说最近朝中有谁家庶女落水了?”
时清总结了一下。
常淑是落水醒来后,性情大变。从学渣一举考中状元,伪装成表面儒雅的模样。
听鸦青说,云执也是落水后醒来就忘记怎么绣牡丹了。
事实肯定不止鸦青说的这么一点点。
云执可是靠绣工闻名京都,这也是自己娶他的原因,结果云执落水后,性情大变,非但不会绣牡丹还会了武功,只是自己不惜的揭穿他。
后来钱灿灿跟常淑一起掉进水里后,醒来第二天就难得的跟钱母一同上朝。
幸亏是遇着自己,不然又得来个性情大变“奋发图强”。
时清现在都快得了“落水”PTSD(创伤应激障碍)了。
只要听见有人落水,心里就是咯噔一下。
毕竟从常淑跟钱灿灿的亲身事例得知,流水的女主,铁打的炮灰。
她招谁惹谁了。
所以钱灿灿出事后时清就在想,又是哪家庶女落水了?
毕竟那本倒霉的书,名字它就叫《庶女逆袭记》。
时鞠单手背在身后,听时清这么问还真仔细想了一下,最后摇摇头。
“最近倒是没听说朝中谁家庶女落水,”她话音一转,“不过,要提起身份最高的庶女,我倒是记得有一位曾经落过水。”
时清看她。
时鞠说,“当朝五皇女,萧婉柳。十年前就曾落过水,险些没救活。”
“也是从那时起,五皇女的身子便更差了。”
“……”
时清定在原地。
常淑的终究目标就是位极人臣,然后扶持傀儡五皇女登基,从此拥有滔天的权势。
钱灿灿的目标也是除掉钱焕焕,继承侯位,最后扶持怯懦的五皇女登基,从此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时清光想着主角,怎么就把每本书中都会出现的人物给忘了呢?
既然这样,那春猎时五皇女并非仅仅因为云执会刺绣而接近他?
亦或是,刺绣跟“春日宴”一样,是什么关键信息?
若是这么想,时清算是知道为什么她亲云执会涨进度条了。
感情,她依旧是炮灰,但云执是新男主!
所以进度条才会从一开始的零,变成现在的进度百分之三十五。
时清好气啊!
她明媒正娶回来的夫郎,“两情相悦同床共枕”的夫郎,她亲他一口,凭什么说是玷污!
她这叫合法行使妻夫权力!
亲的光明正大,亲的理直气壮。
她偏亲!她天天亲!她回家就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