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095
给压岁钱是不可能给的。
要不是怕时喜觉得丢人, 时融恨不得替时喜问时清要压岁钱。
毕竟跟时喜比起来,时清已经成亲娶夫了, 算是成过家的人。
时融讪讪笑着岔开话题,装傻充愣起来,“屋里的茶水都备齐了吧?备齐了就赶紧进去,别在门口吹风了。”
说罢率先走在前头,看起来是在引路,其实是怕时清不依不饶。
“瞧见了吧,什么叫貔貅,这才是貔貅。”时清跟云执说, “往后可不能再说我小气。”
云执来了精神, 凑头问她,“那你过年给我压岁钱吗?”
“……”
时清笑着去牵他的手,“咱俩这感情,提钱多见外。都是同辈人,要什么压岁钱。”
云执右眼皮抽动起来, 双手抱怀躲开,脚步往横一跨,走在李氏身边,“小气鬼。”
时清, “……”
李氏含笑拉住云执的手,同时看向时鞠跟时清, “走吧,进去。”
每年过年, 时家因为老爷子还在, 总会来很多所谓的亲戚前来拜访。
若是关系真好也就罢了, 但多数都是些平时不常来往, 唯有过年有事相求才会随意提点礼品过来。
这些人来了后,白吃一顿不说,走的时候总要顺点东西回去,活像是来打秋风的。
碍于老爷子的原因,很多时候还说不得。
尤其是往年在时府过年的时候,有些长辈带着些“不懂事”的小辈上门。
这些小辈上来就去李氏的屋里翻找东西,嘴上说着,“这些都是过时物件,你这种三品大官的夫郎怎么还留着。”
听语气像是极为不屑,然而前脚说完后脚就往手上头上戴首饰,“反正你扔了也是浪费,不如给我吧。我也不戴着上街,就留着打赏下人用。”
李氏还不能说不,否认人家将东西往桌上一扔,反而要到老爷子面前嗔怪他小气,半点没有身为长辈的样子。
时鞠若是敢出声维护,对方家里的长辈就要嘟囔着脸质问妻夫两人:
“你们妻夫都多大人了,怎么还跟个孩子计较?不就是两件不值钱的首饰吗,咱又不稀罕,不给就不给了。”
而对方口中的孩子,至少都十二三岁了。
但凡是要点脸面有点教养的人家,这个年龄待字闺中的男子都干不出进屋翻东西的举动。
很明显这群人就没拿时家当成自己人,反而像是来占便宜的,看谁占的多。
而老爷子呢,又好面子。
只要对方说是惦记着他来看望他的,一律当成亲人对待,掏心掏肺的,胳膊肘恨不得拐到对方家里。
今年倒好,老爷子来了时融这边。
跟李氏比起来,张氏可就是个人精了。
时融张氏两口子抠门的紧,别说好东西,就是连壶上好的茶叶,张氏都不舍得拿出来招待人。
这些长辈环视了一圈,脸上的热情淡去,撇着嘴耷拉着脸坐在椅子上,阴阳怪气的说话。
老爷子坐在主位上,感觉这些话都是说给他听的,顿时觉得脸上无光。
以往在时府,他都是被人供着说好话奉承的,哪里听过这种语气。
偏偏老爷子觉得这是因为自己招待不周,让亲戚们不高兴了,完全不知道对方是嫌弃时融家里没时鞠家里富裕阔绰,没什么能捞走的好东西,心里失望不舒坦。
亲戚们觉得,像时鞠这样的大官,有出息了就该帮扶一把身边的亲人。
而且她们又不是求她办事,就是来“捡”点时家不要的“旧东西”。
你看时鞠如今已经是太傅了,她那女儿也都是四品户部侍郎。
户部啊,朝廷最有钱的地方。像这母女俩,手指头缝里露出点银子出来就够她们这些亲戚花几辈子的,帮帮她们又怎么了?
“老爷子,”开口说的是时鞠她母亲的表弟,时鞠她表舅,“您今年怎么想起来到老大家过年了?住在老三那儿不是挺好的吗。”
“就是就是,李氏跟时鞠又孝顺,府里也宽敞,怎么就来了老大家里?”有人跟着帮腔。
说话的时候还打量了一下如今老爷子住的院子,这小院跟之前老爷子在时府住的地方比起来,虽说不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但属实还是差了点。
提起这事,老爷子脸就板起来。
原本他以为就是过来住个两三天,最多小半个月,李氏就会着人将他请回去。
至少时鞠也该惦记着他。
结果——
这一住就是大半年!
老三一家子没一个人过来探望他的,更别提接他回府了。
老爷子是又气又悔,气老三没良心不要他这个亲爹,又悔自己不该这么冲动,直接就搬了出来,现在想回去都回不去。
他要脸,断然说不出自己主动回去的话,更不可能腆着脸求李氏。
就算回府,那也得是李氏求他才行,但凡心不诚他都得拿乔不答应。
“在那儿住够了,老大夫郎又孝顺求着让我来住一段时间,我这不就过来了。”
老爷子双手搭在红栗木的杖头上,强撑着脸面,“这儿虽说小了点,但热闹,人老了就喜欢家里热闹。”
可不嘛,时融一大家子住在一起,夏天的时候,当真是又热又闹。
“那你什么时候搬回去住啊?”表舅语气期待的问老爷子。
他年龄跟老爷子差不多,今天上门还带了自己的儿子跟女婿。
带两个小辈过来就是想看看李氏有没有什么好首饰,走的时候要两个回去。
李氏别看平时穿戴朴素,但屋里的好东西可真是多。
那放首饰珠宝的匣子都单独用个多宝格来盛放,就这还只是摆在明面上的。
这么些东西,他不戴总不能放着积灰吧?
表舅来之前就惦记着了,从李氏这里要些他用不到的首饰回去。不说卖了换钱,就光是戴在头上出门上街都够有面子的。
可见都是些好东西。
奈何今年来了才发现,老爷子搬来时融家里了。
老爷子不在,表舅没了上门的借口,急的心里跟蚂蚁乱爬一样,恨不得把老爷子今天就抬回时府。
表舅话音落下,老爷子脸上僵了一瞬,语气有些硬,“再说吧。”
他也不敢把话说死,怕回头时清来了不给他脸。
他让老徐去院里看看,老三一家来了没有,尤其是时清来了没有。
时清跟李氏都不太爱这种场合,万一父女两人都没来呢。
“是。”
老徐从老爷子身边退下。
说实话,他有点怕时清,不敢过去,于是便把孙女金盏叫过来,让她去。
老徐怕,金盏更怕啊!
金盏被时清打过两巴掌,心里也怵的慌。
她心里忐忑,伸头往外看。
时清还没当官之前在府里就已经无法无天了,何况现在当了大官,要收拾她们连亲自动手都不用。
金盏不敢触霉头,只离的远远的看。
正巧外院里时喜也好奇,问下人,“时清来了吗?她在门口没讥讽我吧?”
如今时清都四品了,而她还只是个赋闲进士,时清可不得奚落死她。
下人不是个机灵的性子,见时喜一下子问了两个问题,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个。
她感觉二小姐更在意后面那个,便说,“没有。”
小时大人完全没提过二小姐的事儿。
时喜却是一愣,随即两眼放光,兴奋起来,“时清没来!”
她一高兴,声音就扬了起来,正好被金盏听个正着。
时清没来!
那个喜欢送人棺材的阎王没来!
金盏吸了口气,人都兴奋起来,连忙回去禀报。
然而外院里,下人急到摇头,纠正道:“不是不是,来了,但是没说您坏话。”
时喜满腔欢喜瞬间落空,整个人都焉了下去。
她怎么就来了呢。
时喜是半点不想让时清过来。
早上老爷子院里的那群亲戚见着她就将她从头到尾问了一遍,知道她还没分派差事也没娶夫,脸上露出的表情格外耐人寻味。
时喜心里怪不舒服的,感觉被一群还不如自己的人瞧不起了。
要是等时清过来,两相对比,时喜更是被公开处刑,又得被拉出来比较一番,用她来衬托时清。
要知道,以前人家都是贬低时清夸她的,如今真是风水轮流转。
时喜心情低落到谷底,索性回了自己院子,根本不打算过去听人花式吹捧时清。
而金盏则是快步迈进老爷子院里,语气激动:
“小主子说是没来!”
没来!
老徐跟坐在主位上的老爷子都是精神一震,两个人的状态是肉眼可见的支棱起来。
老爷子架子又摆了出来,老徐原本脸上的不安也没了,露出清浅笑意。
表舅不知道怎么回事,还问,“这时清怎么没来啊?”
语气颇为心急跟遗憾。
听说这时清就娶了一个夫郎,而且大半年过去,这夫郎的肚子是半点动静都没有。
这么长时间,就是娶只鸡他也该抱窝了。
时清这夫郎,莫不是不行吧?
表舅心思活络起来,如果时清这夫郎不能生,为什么不再娶一个?
像时鞠这样的人家,可不就喜欢多女多福吗。
表舅还想着这次试探试探,若是可以的话,回头把他那小外孙抬进时府给时清做小。
连云执这种小门小户商贾出身的男子都能当主君,他们这亲戚家的表弟当个侧室怎么了?
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老爷子嗳了一声,“她不来更好。”
老爷子脸上露出笑意,“她不来,你们有事直接跟时鞠说,让她给你们办,都是一家人不要说两家话。”
表舅眼睛微亮,声调不自主的拔高,“老哥哥要是这么说,我们可就当真了。”
屋里的气氛瞬间融洽起来。
就在这时,有声音从外面院里响起:
“瞧姥爷说的,什么事情非得找我娘办,找我不也一样吗。”
时清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