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019
告别了老板娘，安柯送清歌等人来到了镇口。
“我们也差不多该回去了。”清歌表情有些唏嘘，“这款游戏玩了几天，我真的越来越能感受到它和其他游戏不一样的地方了。”
“很真实。”毒刺在一旁说道，“刚才莉莉丝和艾尔的告别，差点给我看泪奔了。”
清歌问安柯，“你说，这真的是现在的技术能做出来的游戏吗？感觉里面的每一个NPC都有自己的喜怒哀乐，就像是真人一样。”
因为他们本来就是真人啊。
安柯在心里默默地想，但并没有说出口。
清歌叹了口气，“公会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估计今天过后，我们公会有的忙了。”
神圣之剑的副本首杀消息经过一天的发酵，现在已经名声大噪，想要加入清歌公会的玩家不知凡几，光是收人都能收到手软，让其他的豪门公会看得眼红不已。
“那就在这里告别吧。”安柯朝他点点头。
虽然他因为自己的身份原因，不能加入神圣之剑公会，但清歌这个人还是值得结交的。
情商高，拎得清，更重要的是还是个土豪。
很有必要打好关系。
“还有林晚晚的事情……”清歌挠了挠头，“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安柯无所谓地点了点头。
对他而言，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一路成长为大魔导师，他在漫长的岁月里早就经过无数次因为争抢宝物而翻脸的事情了，林晚晚顶多算个小插曲。
目送清歌一行人离开小镇，安柯回过头，看着旁边高大俊美的男人。
“……你怎么还在这里。”
罗兰笑着看他，“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你不是跟清歌他们一起来的吗，他们回去了，你怎么不回去。”
“不想回去。”罗兰笑眯眯的，他只是找个由头来这个小镇而已，真正相见的人，现在就在他的身边，自然不想回去。
“随便你。”安柯耸耸肩，然后转身回了小镇。
身后是罗兰快步跟上来的脚步声，“心情不好？”
安柯没有回答。
他心情的确很差。
莉莉丝的事情，让他想到了自己。
虽然中间跨越了数十年的岁月，但作为青梅竹马，艾尔依然完成了他的承诺，和莉莉丝最后看了一场唯美的夕阳。
而在这个小镇上，他同样有一位一起长大的好友，却没有遵循曾经的诺言，甚至连他现在在哪里，安柯都不得而知。
烦躁！
罗兰看着安柯臭臭的表情，大概也能猜出来眼前的少年在因为什么而不爽。
安柯漫无目的地在小镇上走着，突然他的肩膀被戳了一下。
“干嘛。”安柯不爽地回头。
引入眼帘的是一株由野草织成的小风车，夜风吹过，小风车滴溜溜地旋转起来。
虽然现在已经是夜晚，但小镇上依旧热闹非凡，玩家们的到来，为小镇注入了活力，到处都是人来人往的冒险者，四周也亮起了久违的灯光，照得整个小镇明亮而喧嚣。
罗兰把小风车举到安柯面前，吹了口气，语气温柔，“送你。”
“……”
安柯顺手接过，抬眼看着罗兰俊美的脸庞，“幼稚。”
穿着黑色魔法袍的少年在明黄色的灯光下举着简陋的小风车，夜风从他身边吹拂而过，魔法袍的下摆也缓慢地飘动起来，像一朵墨色的云，摇曳着融入星空。
安柯心情好了一些。
不管罗兰再像兰蒂斯，他们也终究是两个人。
而且罗兰也确实是个好人，今天为了跟林晚晚抢这朵返魂花，他还帮自己出钱竞拍了，而且他跟林晚晚本就认识，为了自己这个刚认识不久的师父，得罪自己的朋友，估计心里也不好受吧。
因为兰蒂斯的事情迁怒于他，的确有些过分了。
安柯开始反思自己的态度。
“心情好点了？”罗兰迈着大长腿往前走了两步，和安柯并肩而行。
“嗯。”
罗兰看着他精致的侧脸，心中有很多的话想说，也有很多的问题想问，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想知道他这么多年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但千言万语，最后只说出来一句，“给我你的联系方式吧。”
“不是加过好友了吗？”安柯有些莫名其妙。
“我是说现实里的联系方式。”
“你要干嘛？”安柯警惕地问。
早在他刚来地球的那段时间，江维逸为了怕他在游戏里被骗财骗色，给他科普了一整天如何在网络上保护个人信息以及个人财产的知识。
罗兰这语气，简直就是教科书式的反面教材。
看着安柯一脸警觉的样子，罗兰哑然失笑，“怎么？怕我偷你家的家具？”
“那倒没有。”他家一穷二白，除了最新款的游戏机外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可是你为什么要我的联系方式？”
“你不是要还我钱么？我怕你跑了啊。”罗兰学着他露出警惕的表情，一副“小心我报警抓你”的样子。
虽然清歌等人没有要分红，但属于林晚晚的那一份竞拍分红还是要给的，这个钱由罗兰替安柯先出了。
严格来说，罗兰现在还是安柯的债主。
“你不是说那是你孝敬给我的拜师费吗。”安柯开玩笑地举起小风车在罗兰脸上晃了晃，“师父用徒弟的钱，怎么还要还的，你拜师的心不诚啊！”
少年的语气是罕见的亲昵，这让罗兰怔愣了一瞬，他有些恍惚地看着安柯生动的脸，心里好像有小猫在乱窜，痒痒的。
罗兰没忍住，伸手在安柯的头顶上摸了一把，“不用你还。”
“那不行，这么一点钱就想买魔法师的人情，你想得美——别摸我头！”安柯拍了拍罗兰不安分的手，“钱我会还给你的，联系方式的话……”
安柯有些犹豫。
“我给你寄零食。”罗兰笑眯眯地说，他很了解安柯的喜好，知道怎么拿捏眼前这个少年，“一大箱。”
安柯心动了。
他咳嗽一声，佯装不在意道，“给你也不是不行。”
罗兰又手痒了。他的手指动了动，然而在安柯警告的目光下，终究还是没有再伸手。
有零食作为诱惑，安柯看罗兰又顺眼了几分，很痛快地把现实里的地址和电话给了罗兰。
“你明天几点上线？”安柯问。
“怎么了？”
“带你练级啊。”安柯说，“作为我的徒弟，你现在还是一级，落后太多了。明天我带你去镇外练级，顺便给你找点合适的装备。”
一旦把人纳入“自己人”的领域里，安柯就不会吝啬自己的善意，“顺便把秃秃一起带上。”
罗兰上挑的嘴角一下子耷拉下来：“……嗯。”
“那我下线了。”时间差不多了，安柯看了看天色，准备下线休息了，“明天见。”
“好。”罗兰说道。
他觉得这是自己最幸运的一天。
一想到以后每天都能见到安柯，罗兰就忍不住露出开心的笑容。
太好了，还能再见到你。
……
纯白色的“茧”打开，少年缓缓睁开双眼，浓密而纤长的睫毛扇了扇，随后伸了个懒腰，从虚拟舱中走了出来。
魔法师本就体质弱，在地球厮混半年，安柯更是没有运动过，失去了魔力的蕴养，他的体质比大部分废宅好不了多少。
在虚拟舱中躺了一天，安柯有些腰酸背痛。
他去客厅接了杯水，还没等他喝下，门口就传来一阵咚咚咚的敲门声。
听敲门的节奏，显然是江维逸来了。
安柯打开门，果不其然，江维逸正一脸哀怨地看着他。
“我和学妹分手了。”江维逸浑身散发着丧丧的气息。
“……”
安柯挠了挠头，犹豫半天，试探着说：“……恭喜？”
江维逸抽抽嘴角，并不指望安柯说什么安慰他的话，提起手中装满啤酒的袋子，“我要把自己灌醉！”
“酒精会影响精神力的控制力，干扰魔力运转。”安柯如临大敌地看着江维逸。
江维逸贴心地拎起另一个袋子，“有果汁。”
“……”准备的倒是很充分。
安柯叹气，“进来吧。”
一进安柯公寓的门，江维逸就开启了哭唧唧的怨妇模式，坐在沙发上大倒苦水，和安柯分享着与小学妹相处的点点滴滴，情到浓时，还撵了把鼻涕。
安柯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点。
“……你说，谈恋爱怎么这么难啊！”江维逸眼睛都哭红了，像只被抛弃的小兔子，“你们魔法师也会谈恋爱吗？”
面对这个问题，安柯回答道：“挺少的，魔法师大部分时间都用来研究法术模型了，只有一些进阶无望的魔法师，才会沉溺于感情。”
也有一些魔法师会选择契约魅魔，不走心只走肾。
“所以说感情只会影响魔法师拔刀的速度是吗。”江维逸有些羡慕地总结道，“那你谈过恋爱吗？”
“只有进阶无望的魔法师，才会沉溺于感情！”安柯大声重复，然后撇撇嘴，“我可是全大陆最年轻的大魔导，你觉得我会去谈恋爱吗？”
“现在又不是了……”江维逸嘟囔道，看着安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有些牙痒痒，“难道你就没有喜欢过什么人吗？不是听说精灵族有很多美女？或者是什么国家的公主之类的？”
安柯心如止水：“没有。”
“那男的呢？”江维逸不死心地追问：“喜欢男的有没有？”
“……”安柯嘴唇动了动，提高音调，“……没有！”
“真的吗？我不信。”
这家伙的表情看上去很耐人寻味啊……江维逸一边心想，一边摆出一副鲁豫脸。
“既然你都到地球了，不如试试跟地球人谈个恋爱吧。”
江维逸酒也不喝了，哭腔也止住了，摆出好为人师的姿态道。
“我拒绝。”
江维逸顺手拿过他的手机，大声念着上面的游戏：“恋恋记事本，后宫3000总裁之战，我与100个男人不得不说的故事……哟，还是高级VIP呢？我看看你冲了多少钱……”
安柯脸一下“腾”地红了，赶紧抢回他的手机，“滚！”
“明明很饥渴嘛。”江维逸一脸坏笑，“我又不会笑话你，谈恋爱这种事，又没有什么好害羞的。而且你都两百多岁了，还没有尝过爱情的苦，不会觉得遗憾吗？还是说……你有什么暗恋的人，求而不得的白月光之类的？”
这句话落在安柯耳朵里，让他顿时像触电般跳了起来，“没有！我要睡觉了，你喝完赶紧走！”
江维逸一脸懵逼地看着有些激动的安柯，最后连带来的酒都没喝完，就被少年一把推出了门外。
……我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
江维逸在夜晚的寒风中瑟瑟发抖。
赶走了八婆的江维逸，安柯坐在沙发上，思绪开始到处飘荡。
其实江维逸的话也有些道理，其他魔法师为了能在有限的时间内进阶，花大量的时间在魔法研究上。
可他已经是大魔导师了，几乎很难再有寸进，年轻的他拥有漫长的时光可以挥霍，为什么不找个人谈谈恋爱？
想着想着，他脑海中又浮现出了兰蒂斯的剪影，在某个黄昏，在寂静无人的街道上，那个有着海蓝色眸子的青年。
那时的他面容青涩，身上还散发着稚气，穿着花纹华丽的金线魔法师袍，和青年遥遥对望。
“为什么要走？！”年轻的安柯对不远处的兰蒂斯大吼，“我可以跟老师说的，你明明可以留下来的，现在走了算什么？你以前说的要陪我当大魔导师的话算什么？”
“不就是黑暗魔法吗……”
“当异端又如何？做黑暗魔法师又怎么样？！大不了我也去信仰冥界，我们一起把教廷掀了！”
“别走……”
青年沉默以对，象征着魔法师的徽章被摘下，他将徽章轻轻放在地上，看着少年安柯，眼底里是化不开的复杂情绪，好像有很多话想说，却又一句话都没有说。
“不要走好不好……”
良久，在安柯愤怒而不安的视线里，青年转身，消失在了金黄色的夕阳中。
草！
安柯忍不住捏扁了手中的果汁易拉罐。
江维逸说得没错啊！他又没有什么暗恋的人，也没有什么求而不得的白月光，为什么搞得清心寡欲的。
显得他像是非常在意某个说走就走的狗男人一样。太可笑了。
江维逸说得对，他现在就要去谈恋爱！！
安柯雄心万丈地握了握拳头，激动不已地站起身。
然后又坐了下去。
……问题是，去哪里找呢。
来地球大半年，他几乎没怎么出门，整日和游戏作伴，要说二次元有什么人气爆棚的国民老公，他闭着眼睛都能说出几十个。
然而现实里，除了江维逸之外，他认识的男人也就只剩楼下的看门大爷和卖煎饼果子的已婚大叔了。
但这都难不倒我们的小天才安柯。
他打开手机，下载了当下最火热的短视频软件，在勾选了兴趣标签后，很快，手机屏幕上就出现了一个个身材好到爆棚，对着镜头跳舞唱歌的年轻小哥哥。
呵，区区男人，还怕找不到吗？
安柯冷笑一声，打开评论区，学着其他人的样子，写下了一条条评论。
“男人，你这是在玩火。”
“亲嘴吗？我绿码，嘴一个嘴一个嘴一个嘴一个”
“给我用力点扭，我有的是钱！”
“哥今年216岁了，在大润发杀了几十年的鱼，心本来已经像刀一样冰冷了，但见到你，哥还是不由自主地脸红。”
“帅哥卡性别吗？”
安柯面无表情地打下了一排排散发着粉红色泡泡的评论。
然而十几分钟过去，却并没有得到回复。
他不甘心地点开一个人的头像，发私信：
“谈恋爱吗？可以做我男朋友吗？”
某颜值主播无意间看到了这条私信，点开对方的头像，是一个刚注册的三无小号，性别男，连头像都没有，言辞还很轻佻油腻。遂回复：
“哪来的癞□□？给爷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