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第62章
尽管姚春暖和于宸说她找到了高产作物, 于宸还是担心。于是姚春暖就领他到家里,打算将养在房间的红薯藤给他看。
因为家里铺了炕,他们一进屋, 热气铺面而来。两人连忙将身上的大氅脱下。
迎着暖风,于宸笑道, “你这火炕, 可谓得到了屯民的一致称赞,特别是我爹娘那样的老人, 都说有了火炕之后,寒冬好过多了。白天里有火炕的屋里暖洋洋的,晚上往炕上一躺, 都不需要盖太厚的被子,舒服着呢,关键是不咋费柴火。”当初接他爹娘来时,他也怕他们在伊春住不惯,毕竟这里的冬天是真的冷。现在有了火炕, 他爹娘都再也不提回老家的事了。
姚春暖点了点头,他们是最先一批用上火炕的。
“你不知道那些人因为见识过火炕的好处, 如今干活可积极了,就想早日住上盘了火炕的房子。”
新军属区那边的房子盖好之后都会盘上火炕,然后就分下去,决不会有房子空着的情况存在的。现在已经陆陆续续有过半的军属们住进新房了。老军属区以及北区劳役区也在修火炕,反正这火炕在军军里是全面开花了。
“你家人大概还要多久能抵达伊春?”于宸随口问着,他家人还有一些中高层的家属们都陆续抵达了,刑家和姚家的都没到。
“不出意外的话, 估摸着最多还有十天, 必到了。”康晓东出发前, 用驿站传了信回伊春,告知她她家搬迁的情况。
姚春暖是有功勋值的,并且功勋值还不低,她已经拿功勋值兑两座大院子,她爹娘和大伯一家一家一座,完全住得下。
说话间,两人就来到一间耳房里。
姚春暖推开门后,随口道,“其实烧炕的屋里还可以种点小青菜吃的。”
于宸看到了这间屋里打了一些木架子,架子里放了泥,泥土里还长了只有半指高的菜苗了,“回头让屯里的人都学学。”
“看看,就是它。”姚春暖指着炕边那已经长出了两三枝藤的红薯盆栽说道。
“这便是你说的高产作物?”
“嗯。”
“它是块茎类植物,这是它的果实。”姚春暖取来四五根红薯,有大有小,“找到它时,它就长了一串的红果实。挖起来后,称量过,大约有六七斤重。”
“一株结出的果实就有六七斤重?”于宸吃了一惊,如果真是这样,那可真真是名副其实的高产。
“有的,你看这四五只有大有小,大的得有半斤多了吧,小的也就一两这样。”
于宸将大的拿在手里掂了掂,“六两应该有。”
“所以我猜啊,要是侍弄好了,这些小个头的果实应该也能长到半斤多。”姚春暖心累,明明是常识的东西,还要装作新发现。
于宸点了点头,认可她的说法,“这四五只大概只有三斤多而已了,其他的呢?”
“咳咳,被我们拿来试吃了,吃过之后才确定是一种新吃食。可以生吃,可以烤熟了吃,也可以煮熟了吃。滋味还怪好的,生吃甘甜像甜薯,煮熟后很绵软,但我还是觉得烤熟的味道最好。”想她为了偷渡这一窝红薯出来也是极不容易的,“对了,因为它生吃味道甘甜像甜薯,果实又是红色的,所以我们叫它红薯。”
对于新作物的命名于宸没有意见,他无语的是,“你们吃掉了一半?”
姚春暖有点心虚,“太好吃了,一时嘴馋没忍住。”
“知不知道这红薯要真是高产作物,你吃掉的都是种子啊。”于宸得知红薯块茎是可以生芽的,她这盆盆栽就是用一颗红薯发出来的,顿时就心疼得不行,仿佛她吃掉的都是黄金。
姚春暖摸摸鼻子,幸亏他不知道后世有句话,今天红薯烂二两,明年地里少十斤,不然肯定给她念叨上。
于宸将所有的红薯都给没收了,连带她那盆盆栽,说要找个地方让专人伺弄。
姚春暖无所谓,反正红薯这种植物,挺好养活的。带走也好,否则看着它们绿油油水嫩嫩却一副无知的样子,她怕哪天管不住自己的手给它全掐了。她想知红苕尖了,呲溜。
韩晋安结束上午的劳作,回到家没多久便被他庶弟韩潮生强拉出门,“跟我走。”
韩晋安皱眉,不悦地道,“潮生,去哪?”
“别废话,跟我来就是了。”
然后没多久,只见韩晋安眼睛通红,直勾勾地看着魏秋瑜拉着一个男人的衣袖,神情忐忑中又带着一丝娇羞。
“这便是你当初跪着求爹也要娶的女人?”韩潮生淡淡地问。当初韩晋安想娶魏秋瑜,他爹娘都不大同意的,是他跪了一天,他爹才勉强同意。
这句话问得韩晋安满身的狼狈。
“那个男的叫施眉,朱大帅的心腹谋臣,现在魏秋瑜搭上了他,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韩晋安不语,但韩潮生没有放过他,他残忍地说道,“意味着她要踹开你,踹开韩家,离开军屯这个泥沼。”
韩潮生不知道施眉为什么会愿意带她离开,他的人不敢靠得太近,但事实就是如此。
“不,不可能!”韩晋安不相信,尽管这段日子他对妻子有所不满,也仅仅只是冷落了她而已,并没有抛弃她的打算。但现在他庶弟告诉他,在他妻子惹了那么多祸,他和他的家人也承担了那么多之后,他妻子却要抛弃他枇杷别抱了。这教他如何接受?
韩潮生再次不顾他的意愿,将他拉回了家。带回家后,便扔开手,径直拿起桌上的温水喝了起来。
韩老夫人不悦地看着这一幕,“你带他出去做了什么?让他这样魂不守舍!”
一杯温水下肚,韩潮生摸了摸瘪瘪的肚子,轻叹了口气,不曾理会他这位名义上的母亲,“韩晋安,都到了现在,你还不愿意面对现实?”
“我带你走那一趟,不是让你考虑夫妻男女之间那点事的!我相信,一直作为家族继承人培养的你,不会没脑子到看不出来我们韩家危在旦夕。”
“你再这么浑浑噩噩下去,我们一家子人只能给你们夫妻陪葬了。”
韩潮生此话一出,韩家都骚动了,而韩晋安则是脸色煞白。
“潮生,你是说有人欲置我们一家人于死地?”
韩家人第一个怀疑是姚春暖,韩潮生没有说话,然后就听到他们一言一语地开始抨击姚春暖,他忍不住往桌子一拍,“韩晋安,你说呢?”
韩晋安知道不是她,而是三皇子。他们终究还是惹怒了三皇子。
韩潮生道,“你们真是可怜,恐怕死后都不知道杀身仇人是谁。”
韩家众人:不是姚春暖?那是——
“是三皇子,欲置我们一家子于死地的人是三皇子!”韩晋安终于说了出来。
是他?怎么会?
韩晋安之所以确定要他们一家子命的人不是姚春暖,不止是因为有别的证据,还有就是姚春暖的做法他懂。
姚春暖不动手杀他们,却死压着他们韩家,不让他们有出头的机会。至少在军屯里,她的势力范围内,他们别想出头,永远都只能做着最低贱的活。她不会动手杀他们,但她这样的做法真的比杀了他们还让他们难受。如果他们最终受不了这无望的生活想要自杀的话,也合她意。
而且他怀疑,三皇子之所以一下子对他们杀心那么盛,不乏她在其中推波助澜。
金牛村的女人,真是一个比一个狠心,一个比一个薄情寡义!
“那我们该怎么办?我们还有活路吗?”韩家人沮丧地问,在这个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年代,这样的答案,让韩家人心生绝望。
这话问得韩晋安失神,因为他们韩家似乎将路子给走绝了,就连他都不知道他们韩家的出路在哪里。
“有!”
大家茫然地看向出声的韩潮生。
韩潮生解释道,“我们韩家有活路,也是唯一有可能的活路。”
韩家所有的人都朝他看了过来,“潮生,你说,有需要我们做的,你直接说。”
接下来就是肉戏了,韩家男人们让女眷们带着孩子到了别处。
韩潮生微微一笑,“老夫人,之前老爷子一直捏在手里那件东西现在在那你吧?”
韩老夫人下意识道,“你要那件东西?那是我们唯一的倚仗了。”
韩潮生点头,“你要是不舍得,就作为我们一家子的陪葬带到棺材里去好了。”
“娘——”
“那件东西,你要送给谁?”韩晋安想知道他口中的出路。
韩潮生咧嘴一笑,“姚春暖!”说话的时候,他露出一抹奇怪的笑容,其实他一直都在观察她,从她身上,他看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她做到了他做不到的事。
“她?”
“没错,就是她。”
答案确定,在场的韩家人都跳了起来,“你要送给她?你疯了。难道你不知道她和他们韩家有仇吗?”
“我没疯。”韩潮生道,他看向韩晋安,“我们和她的仇是怎么结的,二哥心里清楚。”
韩晋安当然清楚,韩家与姚春暖最初的时候是没有恩怨的,是因为魏秋瑜才结的怨。魏秋瑜点出姚春媛有孕一事,他们韩家也想借此换个流放之地,故而举报了她。自此,姚春暖算是恨上了她也恨上了韩家人。
夫妻一体,姚春暖的报复他都承担着。但说实话,那次是他们韩家对她不起。那次之后,更多的是为了维护魏秋瑜才会和她对上的。他也是真心不想与她为敌,应该说他不想竖敌,都已经跌落尘埃了,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敌人多道墙,他都懂。
但姚春暖不依不饶地给他们难堪,找他们麻烦,他也不耐烦了,他作为世家子的骄傲难道还怕迎战?可惜,和她对立,他们韩家就没讨得了好过。其实后面他和他的家人们都怕了她了。只是他妻子死不悔改,不时地去撩拨对方,导致姚春暖对他们也越来越恨。
想到这里,韩晋安又想到魏秋瑜的背叛。身为枕边人,妻子越渐冷淡,他并不是没有感觉。
众韩家人这才恍然,他们家好像真的是因为魏秋瑜才和姚春暖的过节越结越深的。
韩潮生继续说道,“眼下这处境,除了她,没有人能救得了我们。亲爱的二哥,你暗地里投的那位,我相信你已经试过了吧,结果又是怎么样呢?”
韩晋安默然。
韩家其他兄弟道,“我不信,我们有那件东西,完全可以越过她,找更上面的人!”
韩潮生道,“没人敢管这事,你要是去,就做好被黑吃黑的准备!”
“难道我们投给姚春暖,她就会管吗,她就不会黑吃黑吗?”
“所以,我说,这是唯一有可能的生机,如果她都不愿意管,那我们一家子就去死好了。”
在场的韩家人失语。
韩晋安知道他说的是对的,没办法,即使姚春暖一次又一次地朝他们韩家挥刀,他这次也得带着韩家臣服于她了,因为韩家已经无路可走了,除了她那里。
“我们投了她,可是她快生产了吧,期间要坐月子,无法出来做事,这段时间会不会被人取而代之?”
“不,这是我们的机会!你只看到了风险,我却看到了机遇!再说我们韩家还有什么可以失去的吗?”
韩家人最终还是被他说服了。
韩晋安没想到,一直在家中没什么存在感的庶弟竟然是这么强势的一个人,原来他以前都是在藏拙!
谈完了正事,韩家人又忍不住想起魏秋瑜来。
韩小弟气得红了眼,“哥,魏秋瑜把咱们家害成这样,现在就想一脚将咱们踹开,我不会放过她的!”
幼弟气愤的声音将韩晋安的思绪拉了回来,他说道,“别想那么多,她心都不在这里了,想走就走。”他这个妻子,看死了韩家,所以才想一脚将韩家踹开,另攀高枝。
韩潮生似笑非笑地道,“我说她走了才好呢,她呆在韩家,就犹如一道催命符。”她走了,他们韩家才会有活路。而且姚春暖对她的恨比对韩家更甚,可以说,如今没了魏秋瑜,他们韩家或许能从她手里讨得一线生机的,对吧?
姚春暖送走了于宸之后,打算先在家里歇歇。
就在这时,一个小兵冲了进来,“姚主薄,你快去军屯办事处看看吧,有人要带走魏秋瑜。”
“谁?”
“施眉施大人。”
魏秋瑜攀上了施眉?
军屯办事处,施眉要将魏秋瑜带走,先找了劳役那边的相关负责人。
负责人得知他要带走的人是魏秋瑜时,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行,施大人,别的都可以,唯独这韩家人,我不能让你带走。”
“这是为何?”施眉也没料到他要带走魏秋瑜会那么麻烦。
“我和你说实话吧,你要带走的人不是别人,没有姚主薄点头,我们可不敢放人。”他们谁不知道姚主薄和姓韩那一家从不对付。
施眉看出来眼前之人说的话是认真的,他只得道,“那行,劳烦你们派个人去将姚主薄请来吧。”
负责人腹诽,早就有小兵飞也似地去告知姚主薄了好吗?嘴上却道,“行的,那施大人你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