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毒鸡汤
大齐王朝的帝王是个年轻的帝王, 他十四岁登基,如今已有七年,名为齐苍。
上书房里, 穿着明黄色龙袍的年轻帝王刚刚从砚台里沾了一下毛笔,外面嘈杂的声音让他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隐约察觉到了不对劲。
“影七。”他喊道。
一个黑影突然出现,跪在了他的面前, 那是由皇帝控制的影卫。
他的笔尖再次落到奏折上, 一边批注一边道:“去看看发生什么事情了。”
“是。”
影七刚出去, 到了屋顶, 便看到了天空中那双巨大的眼睛。
那一刻, 影七产生了一种恐惧,仿佛自己是一只蝼蚁, 人类俯下身体望向了他。他的身体发颤, 过了片刻, 才仿佛能控制自己的身体。
他猛地低下头,不再看天空上的眼睛。
影七疯狂的喘气,总算是恢复了冷静。
他回到殿里,跪下道:“主上,天空中出现了一双眼睛。”
齐苍的手顿住了, 墨滴从毛笔笔尖落下,在奏折的宣纸上晕染开一片青灰。
他放下毛笔,不看奏折上的墨滴, 站起来走到了门口, 推开了门。
那双眼睛清晰无比。
“摆驾司天台。”刚说完, 他却突然又改变了想法, “不, 摆驾天机阁。”
刘公公尖声尖气道:“摆驾天机阁。”
宫内那个叫司天台,宫外那个叫天机阁。
但是还不等齐苍到天机阁,那双眼睛就已经消失了。
“快点。”齐苍如此道。
轿子的速度快了许多,抬轿子的人都默默用上了些许内力,在去的路上,他们不时看到路边的子民们议论着。
“老天爷真的开眼了!”
“是天眼啊!”
“是要向我们启示什么吗?”
齐苍抿着唇,对于一个帝王来说,任何诡异的天象都有可能衍生到他的身上来,因为他是天子。
必须尽快查明情况。
抬轿子的四人也大概知道现在情况紧急,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天机阁。
齐苍进去之后,直接去了天机阁阁楼后院,那里此刻也是混乱一片。
天机阁几乎所有的高层都到了这里。
看到进来的齐苍,所有人跪下行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刘公公招呼人给齐苍搬来了椅子,齐苍坐下,不怒自威道:“说吧,怎么回事?”
此刻不必多想,都能知道,齐苍问的正是那双突然出现在天空的眼睛。
但是事实上,他们也尚且不知道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按冯澜的话来说,他看到了西天极乐世界里的佛,那双眼睛是佛的。
但是如果他能看到佛,又怎么只是区区吐了口血而已呢。
冯澜则据理力争。
“佛陀都是慈悲心肠,自然不会随意杀生。”
他虽说得也有理,但是相信的人依然不多,大家还是倾向于那双眼睛是有人搞出来的花样。
但是当帝王问起时,依然没有一个人敢说自己的猜测。
作为唯一的外人,玄三也只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只是奉命来查一下天二十的死活,但是好像引出了更加重大的事情了。
玄三这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国家的帝王,默默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担心自己被盯上。
幸亏这会儿也没人在意他。
齐苍见没人回答,继续问:“那先说说那眼睛是怎么出现的。”
冯澜跪地答道:“臣接了个查探人生死的任务,看到了那双眼睛的主人,他散发着佛光,脚下皆是忏悔之人,倒是像佛陀一般。”
齐苍没有说话,冯澜的额角开始冒汗,他说的可都是实话啊,怎么感觉像谎言一样。
早上的那个卦,算错了吧,还说是有趣的事情,恐怖的事情还差不多。
“佛陀......”齐苍若有所思。
片刻后,一个拄着法杖的老僧从外面走了进来。
“阿弥陀佛。”那僧人开口道,周围的人都朝着他看了过去。
“冯澜说那是佛陀开眼了,明镜法师有何高见啊?”齐苍询问道。
“老衲侍奉佛陀多年,倒是不知道佛陀之眼居然是如此。”
“那依大师所言,这佛陀之眼,是否是谁搞出来的花招呢?”齐苍继续问道。
“多半如此。”那老僧点头道。
谁都知道明镜法师是佛门佛子的师父,他手里那柄法杖就是十年前佛子失踪归还于他的。
若论天下谁的佛法最深,自然是佛子,但是其二必然就是他的师父明镜法师了。
既然明镜法师如此说了,大家自然是更加相信他所说的,这是不知道哪个势力搞出来的阴谋,或者他们是专门用这个来对付帝王。
“可否再看一次?”齐苍终于开口了,“把画面放出来。”
天命师的能力足够强的话,是可以把自己看到的东西放出来给别人看的。
“可以。”冯澜苦笑。
这一个搞不好,他这小命要在这里丢了。
冯澜继续回到六角司天台上,闭上眼睛,开始继续探索命理之线。
顺着那熟悉的线继续行走,又看到了熟悉的地方,只是这次那散发着佛光的人看不清脸,只看得清那双眼睛。
他开口道:“是傲慢、自负、虚伪、报复、伪装,支撑你到今天。你的成长是依靠负能量,而非天生的善良。伪善者。”
谁也没注意到,听到这句话的明镜法师顿了顿,握住法杖的手,有些许松开,仿佛被某人突然揭开了伪装的面纱。
......
云五寺里。
易芒叹了口气。
他刚刚感觉到偷窥感很不舒服,睁眼的瞬间不小心用到了之前他们给他脑补的能力了,甚至因为那种偷窥感,他隐约觉得有些不悦,好像用力过猛了,不知道会不会在外面引起什么争端啊。
不过他很快就收回了,应该问题不大吧。
现在最难搞的,还是他面前的这几个人啊!
曲夏白已经把佛珠拿出来了,非要塞给易芒,嘴里说着:“大师,佛珠物归原主!”
易芒不收,他就一副“你这样就是不原谅我,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的表情。
易芒有种自己走错片场的感觉。
他这是武侠剧吧,不是什么狗血八点档吧!
偏偏易芒还没办法,毕竟一个搞不好这人要是死在他面前,也不是没可能,那易芒觉得自己非得被这些人弄出点心理阴影来。
所以他只能暂时哄着这几个被降智的大聪明。
甚至于他还会苦中作乐,安慰自己,就跟之前用大悲咒舒缓情绪一样,对于毒鸡汤,他也是很有心得。
易芒因为渣爹欠钱跑路,导致每天生活在学习、赚钱两件事中,难免有时候也会有些丧气,所以他的室友偶尔会用毒鸡汤来逗他。
别人被毒鸡汤打击,他不一样,他通常用毒鸡汤来安慰自己。
所以在现在,易芒的脑子里冒出了无数的毒鸡汤语录。
“既然无法反抗生活,那就享受生活。”
既然无法反抗这群大聪明,那就只能接受了。而且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还真是因为他唱的大悲咒被降智的,他多少也要负点责任啊。
所以他得想办法把这个大悲咒的效果给祛除了。
易芒又感觉到了些许被偷窥的感觉,不过这次他学会了无视,继续自己的事情。
目前看来,他们因为大悲咒产生了非同寻常的负罪感,所以必须得让他们消除这种负罪感。
易芒回想了一下自己脑子里的那些毒鸡汤,发现有些还是可以用来帮助他们建立自负的,没错,不是自信,是自负,这会儿就要下点重剂量的药。
他现在面前的都是脑补怪,说这种毒鸡汤,经过他们的脑补,说不定就以毒攻毒了。
所以可以试试。
比如:
易芒望着底下的几个人道:“是傲慢、自负、报复,支撑你到今天。你的成长是依靠这些负的能量,而非天生的善良。伪善者。”
所以接受自己的这种负面!
易芒自己听到这句毒鸡汤时,得到的启发就是如此,接受自己的负面,伪装的善良也是一种善良。
然而显然,他面前的这几个听了他这话,半点没有被安慰到。
甚至哭得更加痛苦起来,连声音都大了起来。
对,他们一点都不善良!他们生上背负着无数的罪孽!
易芒:不是,你们之前的慧根去哪儿了?
不行,肯定是这句话不对,肯定还有更加合适的话。
“人生总是起起落落落落落。”
“当你觉得已经不会更糟糕时,往往会出现更加糟糕的事情。”
“很多时候你不逼自己一把,你都不知道自己还有把事情搞砸的本事。”
“弱者成群结队。”
“努力久了,但凡有点天赋都该成功了。”
“大师,别念了。”天二十望了一样旁边哭昏厥过去的莫将军和曲夏白,撑着最后的力气努力说道。
易芒停下自己的毒鸡汤语录,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群人之前不是挺能脑补的吗,怎么这会儿慧根全无啊。
他没忍住吐槽了一句:“怎么没有慧根啊!”
唯一幸存的天二十和玄济,哭声更大了,不一会儿就抽过去了。
易芒:......
嗯,睡过去就好了,睡一觉大悲咒的功效应该就消失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这也很成功嘛!
虽然事情依然没有按照易芒的计划进行,但是这次易芒还挺心满意足的。
这波啊,顺便还公报私仇了一把,让你们之前脑补坏我好事,这下都给我自闭去。
这大概就是“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虽然好像什么事情都不如意,但是这次起码意外达成目标了,还纾解了情绪,真是好极了。
与之同时,云阳城天机阁后院。
那如同佛钟一般的声音像是一把把巨大的锤子砸在所有人的心上。
更加糟糕的是,就如同刚刚出现的眼睛一样,整个云阳城的人都听到了那突然冒出来的真理之声。
没错,他们觉得这些话实在是说得太对了啊!
瞬间整个云阳城哀声遍地。
“所以说老天爷开眼就是为了说这个吗?人生就是起起落落落落。”一个街角卖包子的老板眼泪汪汪。
显然,他最近水逆,运气不太好。
染布庄里,看着又染坏的一匹布,染娘道:“果真是很多时候你不逼自己一把,你都不知道自己还有把事情搞砸的本事。这大概就是真理之声吧!”
而不提这些,光是天机阁内,就无数人被一句“努力久了,但凡有点天赋都该成功了”给打击得不轻。
唯一还算正常的大概也就只有齐苍了,他毕竟是皇帝,地位高天赋也不错,本质上还有些自负,自然不会被这些言论给影响。
只是望着周围的人,他察觉有些不妙,若是他们都被这些言论影响了,整个云阳城的平和兴旺可就不好搞了。
说这话的人到底什么来头?
他居然真就被对方牵着鼻子走,让冯澜把对方说的这些话都放出来了。
到底是江湖中哪个势力搞出来的!还是说是他国干的!
这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
齐苍站起来,刘公公正搁旁边掉眼泪,突然看到了帝王站起来,赶忙跟上。
“冯澜,你同明镜法师一块,找到那人......”
冯澜面露难色,不带这样的啊。
虽然这里包括帝王在内,大部分人都因为明镜法师的担保,觉得那眼睛的主人大概是某个拥有超凡仆算能力的江湖势力中人。
但是亲眼目睹过眼睛主人的冯澜很清楚自己在见到眼睛时的那种感觉。
仿佛整个世界摆在了他的面前,只要他能窥探一二,就能看到世界的走向,看到所有人的秘密。
对方就算不是佛陀,也绝对不是常人。
但是他这说话的分量,显然比不上明镜法师了。
......
云五寺里。
易芒走出寺庙正殿,对着外面的人道:“带他们回去吧。”
曲夏白的手下进了寺庙,抬着自己家少庄主离开,顺便还捎带走了莫君涯。
外面的士兵也随即离开。
看着李家村几乎所有的人,易芒还是觉得有些头疼。
不是,这群人跟着来凑什么热闹啊!不是该好好的待在他们李家村吗!
村长见状,向前走来,突然跪下,道:“还请大师庇护我李家村人啊!”
虽然大师肯定已经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但是村长还是觉得自己需要尊重大师,把大师离开后的事情说一遍。
“大师离开之后,我们村里就时不时来一些陌生人,他们到处打探消息,还以为我们不知道呢!多亏了我们得了大师的教诲,聪慧了许多,猜到这群人肯定是来踩点的,之前灭我们村子失败了,指定是想再来一次。”村长喋喋不休。
“虽然大师肯定有给我们安排后路,但是我们是在是愚钝,无法参悟大师留下的后路,为了安全起见,我就带着全村人离开了李家村。”
“之前来我们这里的还有一个神棍,从我们这里得了些鬼医被炸后留下的衣服渣,测算出鬼医去了幕城,我们思索鬼医已经死了,多半是不小心算到大师的位置了,所以就来幕城了,大师果然在这里。”
易芒闭眼冥思。
说起来屠村的任务没成功,指不定还真会再派出刺客继续执行任务,李家村的人都追到了这里,若是让他们离开了,之后发生什么事情,若是真的因此被杀了,易芒觉得自己铁定会过意不去,留下心理创伤什么的。
再说了如果真的还有刺客要来杀李家村的人,留下他们,让他们引来那些刺客,指不定就能杀青了。
这里本就是山寨改的,出了寺庙的正殿之外,外面围着无数的屋子,住下一个村子的人都是可以的,只是多少会有些拥挤,毕竟这里的原住民们,现在成了小沙弥,也住在这里。
“施主们若是不介意自然可以住在这里,不过小僧可以暂时为你们分配住宿,之后可能需要施主们自己造房子了。”
“这是自然。”村长兴奋道,不过随即他的兴奋劲就下来了,有些担忧,“那些人好像也能知天命,大师可要小心啊。”
“无事。”
所以说刚刚那突然的偷窥感,应该就是那些刺客找来的帮手吧,那就更加不用担心了,看着他们这边不堪一击的样子,那些刺客多半会放心大胆的过来了吧。
易芒不怕他们来,就怕他们不来!
来了帮他杀青不是极好吗!
当天易芒就帮着村民们分派了房子,而天二十等人则在佛像面前跪了一天,直到晚上才回去睡觉。
曲夏白和莫君涯被带走后,手下们就把他们放在各自的寝房里让他们休息了。
只是想起之前看到的自己将军、少庄主痛哭流涕的模样,还是难免觉得好笑,这事情可万万不能让将军、少庄主知道了!
天色暗了,屋外树上的虫鸣声也越发清晰起来,曲夏白和莫君涯终于醒了过来,然后想起自己之前做的那些事情。
仿佛喝了假酒!
这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俩人去茶楼,定了间雅间谈话。
“之前确实应该听你的话,那大师确实不简单,是我莽撞了。”曲夏白道。
“行了,至少咱们现在知道那大师什么深浅了。只是他现在要在幕城外定居......”显然,现在莫君涯对易芒异常的警惕。
“这倒是不用担心,大师不是我们的敌人。”曲夏白淡定下来,他背着手,睁开了无神的双眼,“大师有如此手段,多半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我把佛珠给了他,他也没有为难我们,让我们离开了,目前看来,他也不会将这件事传出去,多半是知道我的想法了。”
莫君涯顿了顿,垂眸叹气:“你说得倒是没错,我们之前忏悔时已经说了不少隐秘,这些把柄都在大师手里,他若是想做什么,我们也没办法。”
“放心吧。”曲夏白转身离开,“我知道大师从青山上下来的原因了,月杀教最近十年的动静非常奇怪,或许铲除他们的契机就是现在,如此大师才终于下山了。”
“大师和月杀教有关?”莫君涯有些许诧异。
“你可知道佛门佛子是何时失踪的?”
“十年前。”
“若是佛子,怎么可能对月杀教视而不见呢。”
“只是这次我们丢脸丢大发了,幸亏只是在云五寺正殿里丢了面,大师也不是会将这种事情说出去的人,倒是勉强可以保住面子。”
莫君涯想起自己之前的反应,对大师是甚至带了些许恐惧。
他感觉自己都不敢出现在大师面前了,实在是丢人。
可不是吗,谁的黑历史被人看到了,再次见到那人也会尴尬得不行啊。
“明日我便回去了。”曲夏白道。
“你这可真不够厚道的,你倒是走了,我可走不了,之后免不了还要和大师打交道。”莫将军想到这里就头疼。
曲夏白笑了笑,还颇有些得意:“你若是实在觉得丢脸,也可以来我万宝山庄坐坐。有句话说得好,惹不起躲得起。”
只要离知道黑历史的人和事越远,也就能当黑历史不存在嘛!
俩人关系确实是好,曲夏白还可以这般调侃对方。
“那可不行,我还要帮你找鬼医,治好你的眼睛。”
曲夏白喝了口茶,“君涯多谢你了。”
坐了一会儿,俩人也就各自回去了。
而寺庙内,易芒的脑子里突然多了许多信息,昨天几人忏悔的内容全部传到了他脑子里不说,还多了一条关于曲夏白身份的信息。
曲夏白:万宝山庄少庄主同时也是情报组织羽楼楼主。
易芒:???
不带这样的,这些东西他不想知道,还能强塞在他脑子里的啊!
果然,他的知己不在了,这人绝对是脑补了他知道这些讯息了!
看来他今天还是嘴下留情了!
易芒正准备去休息,突然天二十和玄济带着应风进来了。
常四偷偷摸摸跟在最后,还装作扫地的模样,看起来很是八卦。
前面这三人还有点别扭,看着易芒就想起自己之前听了大师唱经,做了不少出丑的事情,就光那一脸的眼泪,就够尴尬的了,毕竟都是年纪不小的人了,甚至还争着抢着抱大师的大腿忏悔。
易芒看着他们的表情,心情总算是好了些。
果然啊,人类的喜悦总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师父。”天二十和玄济开口道。
这俩人一叫易芒,易芒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而且总觉得眼前一幕似曾相识。
因为既视感太强了,所以易芒先开口了:“你也悟了。”
应风点头,道:“大师,我悟了。”
世风日下啊,怎么一个个都要来争着当和尚吗!
“......你的头发留着吧。”
应风深受打击,大师居然不收他!
这表情看得人是深感同情啊。
易芒也不是什么魔鬼,他这完全是想挽救一个大好青年啊!当什么不好,非要当个和尚吗?
不过这人之前是干嘛的啊?
怎么莫将军说天地良机是这个时候,然后他们之后就针锋相对了来着。
不管了,随便吧。
“你修行未满,暂且当个俗家弟子吧。”易芒突然又想起了什么,既然都已经收下这些个弟子了,虽然也不是他想收的,但是收都收了,规矩还是要走一走。
于是望向了玄济,心想这人是个大夫好像,大夫肯定要悬壶济世,那这个法号就......
易芒对玄济道:“你的法号为悬济。”
又望向了天二十,此刺客的标准就是向往光明。
“你的法号为悬明。”
又看向常四,常四自己都愣了一下,没想到自己还能有个法号的。
“你的法号为悬守”
“多谢师傅赐法号。”三人齐齐道。
“玄意味深奥不易理解,正如佛法。济,为救济,这个法号真好听。”玄济笑道。
玄明则有些无语,你这不也没变吗。
不过天二十曾经还没有被暗夜阁带走成为刺客之前,他确实名字里有个明字。
大师果然什么都知道。
就连常四都若有所思,似乎这个法号对他意义也不一样。
易芒愣了一下,什么悬意味深奥无法理解,悬不是悬在空中的这个悬吗!
算了,无所谓了,他们喜欢那个玄,就那个吧。
解决了这些,易芒转身离开了,洗漱准备睡觉了。
他倒是走了,这四人还在原地。
“大师为什么不愿意收我,只愿意收我当个俗家弟子?”应风不明白。
毕竟他眼前这两个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算起来他都可以说是好人了,为什么大师反而不收啊!
“师弟啊,你这就没有慧根了。”玄济率先开口,“我和玄明师兄都是经过了大师的考验,才得以获得法号,大师只收你当俗家弟子,肯定是你还有什么尘缘未了,或者说没达到大师的期望和考验啊。”
“但是之前大师什么也没说啊。”应风不太懂。
“大师说了。”玄明开口了,“大师说你修行未满,暂时当个俗家弟子。”
“所以你得去修行。”玄济点头,“暂时这个词就说明了,你这个修行满了,自然就能加入我们了。”
玄明也点头,道:“到时候我给你剃度。”
“那这个修行到底是什么啊?”应风想不明白。
“大师做每一件事都不喜欢直说,向来会让我们自己领悟,你好好想想大师曾经说过的话,然后多注意之后的动向,一切的线索,大师一定早有安排,只需要你细心观察,多多思考。”
应风表示,我虽然听不懂,但是大受震撼。
他似懂非懂的点头:“我知道了,我好好领悟。”
接着几人才分开了。
常四跟在后头一脸懵逼,他看大师的那个样子好像就只是不想收应风而已吧,说实话,他其实觉得大师也不太想收他们的样子。
不过多半是他悟性太差,没有慧根,才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行,得多和师兄们学习了。
翌日一早,曲夏白就带着人离开了。
易芒的生活突然就平淡了起来,每天早起,然后坐在佛祖面前祈祷一下赶紧杀青,吃吃斋菜什么的。
说起这个斋菜是真让人受不了。
倒不是因为没有肉的缘故,毕竟易芒穿到电视剧里之前就比较穷,平日里少有吃肉,养成了他吃苦耐劳的好习惯,不吃肉倒是也无所谓。
问题在于这斋菜做得不好吃啊!
做斋菜的任务是从村民到沙弥甚至连玄明、玄济都试过了,没一个做得好吃的。
让易芒极其难受。
他现在就一个想法,他想找个厨子,甚至于为此连杀青的念头都先放下了。
为了给自己打打牙祭,易芒决定再次到幕城里去。
他要出去,玄明和玄济自然是不可能放着让他一个人去的,于是跟着他下山了。
这次进幕城跟之前又有些不太一样了,这次他们是有路引的,甚至于户籍都落在幕城这边了,这还多亏了莫将军。
因为易芒将云五山寨的山贼都解决了,变成了寺庙和尚,这幕城里的人知道了,对他也破有好感,见到了他都道一声“大师”。
易芒自己倒是有些不习惯。
到了之前那茶楼,易芒想了想,这过了好些天,他也没听说书先生说说这江湖大事。
他这消息太不灵通了,该去听听。
这样才好避开主要剧情,尽可能想办法杀青。
这次进茶楼,那店小二对易芒是热情太多了,甚至道:“我这有空一定去云五寺上一炷香。”
等易芒走了,新来的店小二问他,他才说:“你这不知道啊,我之前冒犯了大师,回去就倒霉了。”
“大师还有这种体质?”
“那是自然。”
“我跟你说,莫将军和那万宝钱庄的少庄主多半也是冒犯过大师。”
“怎么这么说?”
“你最近没听说书先生的江湖大事栏目吗!”
“没听,我去听听,正好又到说江湖大事的时间了吧。”
“是啊。”
易芒依然去了上次的那个清风雅间,刚坐下,下面的说书先生就开始说了。
“这次啊!咱们这个故事的主人公,大家伙儿指不定还认识,正是幕城大将军莫君涯以及万宝钱庄的少庄主。”
“这怎么说啊!”下面开始起哄了。
易芒拿着茶杯的手抖了抖,有种不祥的预感。
而说书先生还在继续说。
“这事情还得从天机阁的一次外接任务说起。一个长相普通的人抱着一大箱金子去找天机阁测算一个人现在是生是死。结果这一算,就惹到了天道,天空中直接出现了一双眼睛。”
“那眼睛是深邃无比,蕴含着无数的真理,甚至惊动了当今圣上。”说到这里,说书先生还朝着云阳城的方向拜了一拜。
“圣上刚要过去,那天道之眼就突然消失了,等到圣上到了,就询问这个情况,然后让天机阁的天命师再算一算。”
“天命师又算,天道就开口说话了,那说出来的话,是充满了哲学,据说听了的人无不落泪、无不哀叹啊!真是看尽了人生之短暂,天命之哲学啊。”
易芒:怎么越听越不对劲了?
是不是偏题了,不是说主角是莫将军和曲夏白吗?
不过排除掉这两个人,说书先生现在说的内容,易芒觉得那是完全跟自己没关系。
没事,多半是别的事情。
易芒又放松下来,继续快乐喝茶嗑瓜子了。
“说说,到底说了些什么啊!也让我们这等凡人领悟领悟!”
“行。”说书先生倒是大气,“就是怕你们听了这参透人生和自我的天外之语后,各个都如同被刀子扎心一般难受啊。”
“我们不怕。”
“那行!”说书先生开始说了:“人生就是起起落落落落......”
他刚起了个头,易芒嘴里的茶就一口喷了出去。
躲在房梁上的应风瞬间注意到了,大师怎么可能如此失态,这必然是大师给他的提示啊!只要他搞清楚了大师到底出了什么考验,又要让他如何修行,才能修成正果,正式剃度啊。
这水,喷洒状的水,到底有什么含义呢?
易芒听到自己的毒鸡汤语录,人都傻了。
所以说,现在是他的毒鸡汤语录已经传遍天下了?
还被这些人奉为圭臬!
易芒咽了咽口水,手指有些控制不住在桌子上随意的滑动。
他少有失态的时候,大部分的时候都很镇定,但是此时此刻却有些控制不住了。
玄明递给易芒一张手帕,易芒擦了擦嘴,把帕子随意垫在桌子上有茶水的地方,便把注意力放到了说书先生说的话里。
只有玄明、玄济以及房梁上的应风死死盯着那张手帕。
几人都在想,大师给应风的提示到底是什么。
看了许久,应风眼睛一亮,他作为盗神,可以说是把大齐王朝的各个地方都走了个一二。
这水打湿帕子留下的斑驳湿痕,很像一张地图啊!
特别是有些地方因为之前大师的手指滑动过,更是形成了如果河流一般的指示。
应风心里一紧。
刚刚大师喷水,如同下雨,是否意味着某个地区即将发生水患,而那些河流很有可能决堤!那将造成无数人的伤亡!
原来大师给他的考验居然如此重大吗!
大师也太看得起他了!
玄明瞥了一眼房梁上的应风,将手帕用内力丢给了他。
应风点头,拿着手帕走了。
他要去完成大师给他的考验了!等他修成正果,就能剃度当和尚了!
易芒也终于听完了说书先生说的整个故事了。
原来那时他感觉被偷窥是天机阁的人在看他,而且因为他当不存在了,所以曲夏白和莫将军痛哭流涕的事情传遍了天下。
易芒顿感心虚。
啊这!应该怪不到他头上去吧!
事实上还真没有怪到他头上去,只是不经意把他想要被刺客解决以杀青的目的搅合了。
曲夏白怪到暗夜阁头上去了。
他坐在羽楼楼顶的房间里,笑得温柔谦逊,然后对属下们道:“礼尚往来,暗夜阁不是要做那个灭李家村的任务吗,我羽楼说了,他这次任务必失败!”
追踪到幕城的刺客们,莫名奇妙遇到了诸多阻碍,不光是羽楼还有莫家军。
柳阁主气得不行,之前玄三回来告诉他,天命师的原话是:“我不太确定。你们那位是不是信佛啊?他好像去西天极乐世界了!”
这话感觉就像在耍他。
现在重新接了那疯老头的任务后又遇到如此多的阻碍。
“去告诉那姓玄的疯老头,那狗屁任务,我们暗夜阁不做了!”
玄三还是第一次听到自己阁主爆粗口。
“那任务报酬......”
“还他。”
等玄三走了,他倒是有些若有所思。
“看来那青山上下来的和尚确实不简单,当初佛子就是在青山失踪的,那位有没有可能就是佛子呢?”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天下又有好戏看了。”
这让他的心情好上了些许:“那明镜法师手握佛子的法杖,遇上疑似佛子的人,可真是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