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鬼校生存指南

“……”

元欲雪微微怔住, 膝盖上，属于类体温的温热感觉传来。

这种出乎预料的，强烈、陌生的情绪, 令他有些适应地挣动了一下，那些琐碎伤口因为这个动作而被牵扯得略微裂开, 新鲜血珠滚落出来, 身边顿时又多了一些相当夸张的“嘶”声，仿佛那些伤口是落他们身上一样。

“要动。”紧张的劝阻声传来，眼前的声音更加干涩, “疼疼？”

终于有一个他能回答的题了。

元欲雪道：“……会疼。”

是真的会疼，为了适应各个情况下的战斗，元欲雪的疼痛触觉非常迟钝, 这种程度的伤势当然也会有什么反馈。

但是鉴于他的信誉似破产，身边没有什么相信元欲雪的，甚至有『露』出了大赞同的心疼神『色』, 有些谴责地向他。

元欲雪：“……”

监控连接的另一端——

大分的监控画面遭到了破坏, 边角处是相当模糊的花白信号，但屏幕中能呈现出的信息依旧足够, 视线始终紧锁他的身上。

他们着元欲雪奔赴各个危险的鬼『潮』当中, 将那些受困而无法行动的学生救起, 容『色』苍白，但行动没有一分迟疑。就像他曾经说过的一样, 要保护剩下所有活着的受困者。

那的确是完美而显的切实际的理想。

但元欲雪从未有所退缩，以自身为燃料般竭尽全地奔赴。

强大的会让畏惧, 但强大而慈悲的更让敬畏。

礼堂中十分寂静，落针可闻，却是先前失去一切的死寂情绪, 而是一种无声的震撼和尊敬。

“我们可以卑微如尘土，可扭曲如蛆虫”。

纵使他们做到如元欲雪这般的无畏，做到直面恐惧和威胁，只为实现更伟大的理想，但这并妨碍他们此时心生的敬畏。

也或许正成为了那样的，才尤其为那光芒而灼眼，为滚烫而心生澎湃，为赤诚热忱轻易打动。

愿轻视，更容其他的扭曲诋毁。

曾白愣怔地注视着屏幕，他手指下的桌面，已经被他按得微微凹陷下去。从最开始苦中作乐的自嘲，到开始思考的审视，直至现……微微漂浮出去的思绪。

他其实并白，当时他和元欲雪还只是互相提防的陌生，为什么会这么巧合，元欲雪会他被鬼怪蛊『惑』时刚救下了他。这种含有任何利益交换的付出，甚至被曾白视为了那是来自于友npc的帮助，也愿意相信天底下就是有这样的……但其实元欲雪从来没变过。

一如既往。

到元欲雪满身狼狈伤势，却只是进入综合楼里略微休息，便再要离开去斩杀鬼怪的场面。曾白忽然觉得心底是酸涩，眼睛控制住地轻微眨动着，才能抵抗住那股怪异的适感。

他一直逃避着心底的一丝愧疚感，将这些打为命运的必然，才能勉强应对愧疚心理，做出疯狂举动。但此时，他心底的那丝疯狂念头却越来越清晰，已经飞速生到了无法抑制的程度，像只枝蔓断攀扯牵附着他的心脏。

曾白快速地眨了眨眼，有些难以言喻地望向了唐远，知该如何才能说出心里任『性』的有些疯狂的念头。然后他到唐远也向了他。

目光那一瞬相触。

他们合作了这么多年，作为毫无间隙的队友，那瞬间也白了对的意思，由得有些赫然。

任务面板中，“存活到最后”的主线任务其实已经完成了。

他们获得了进入礼堂的资格，这就是最后副本对他们的考验，只要安心等待这里，等到最后的大暴『乱』结束，就是任务完成，他们脱离副本的时候。

胜利已唾手可得，他们现生出的却是去冒险的疯狂念头。

——从这里，走出去。

曾白心中仍是复杂情绪挣动，他和唐远的默契并需要开□□谈商议，一阵久的沉默过后，两都已知对意愿。

曾白颇为无奈地笑道：“最后一次。”

他们刷本这么久，第一次放弃安全通关的机会。是以最后的存活为目的，付出一切代价，择手段。

唐远沉默地点了点头，补充道：“……也的确只有一次。”

如他们死这里，便什么都没有了。

曾白他们起身的时候，见同班级的晓芸默作声地走了出去，而斯文紧跟后面，由得还有些诧异……原来也止他们跟着疯，这么想还挺能苦中作乐的。

他们打开礼堂大门的时候，曾白注意到还站门口的戒舟衍，他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目光呆滞地落通向外的走廊，着像等待着些什么。

曾白友善地发出邀请：“你要是担心，如一起去。”

戒舟衍理他。

曾白等待了一会，多少有些尴尬。他也知为何，没那么害怕戒舟衍了，于是神『色』傲慢地从他身边经过，快离开的时候，猛地抛下一句就跑：

“怪得元欲雪和你分手，变成前男友。”

…

正吞噬鬼怪的怪物微微失手，一举吞噬数百只鬼怪，有些消化良。

戒舟衍面无表情地漂浮半空当中，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毫无缘由的生气。

元欲雪倒是一直关注着外面的情况，那些如乌云般连绵的鬼怪太多，又奇形异状，一眼都显得有些伤眼。

因此以其他类的肉眼观测来，是注意到那些鬼怪被吞噬的情况的。

但这些数据都被元欲雪精密记录下来，他注意到那些鬼怪的消失速度变快，还以为那个知阵营的势开始有些吃，想要尽量消耗掉这些厉鬼，于是也愿意再停留防护罩中，而准备再次出去，可被身边的类拖住了——元欲雪执行任务当中面临过许多意外情况，都能完美解决，但显然包括现这种情况，实棘手。

他又没办法对这些脆弱的类动手。

头疼时，曾白他们已经从负一楼里出来了。

“喂。”还有挤里面的学生拦住他，以为他是知道什么时候下来的新生，提醒他，“先来后到懂懂，这一层的位置已经有了，你去楼上。”

曾白几：“……”

什么鬼，他们是来帮忙杀鬼的。

曾白瞪他一眼，嚣张地硬生生挤出去了。其他拦住他，他也如愿以偿地到了如今坐门口处的元欲雪。

和监控中冰冷的画面同，温热的、鲜活的元欲雪。

知道是是曾白如今心怀怜爱的缘故，总觉得他的身形似乎更加清瘦了一些，因为肤『色』过于苍白，此时微垂着眼，透出一点狼狈而柔弱的意味来。那些琐碎的伤痕此时遍布全身，上去更加扎眼，曾白的呼吸微微一窒，走到他面前。

元欲雪被这种柔软的攻势缠身，因为从没有碰见过类似状况，难得有些知所措。听见曾白的声音，便顺势抬起了眼。

作为元欲雪难得的、熟识的类，他下意识地想向曾白求助，脱离现的状况，至少让曾白证他如今，完全可以继续去绞杀鬼怪。

但曾白脸上没有带上那股惯常作为伪装、接近的热切笑容，而是难得显得有些肃然起来，眼角眉梢都透着冰冷意味，一步步走到了元欲雪面前。

他虽然是垂着眼注视着如今坐座位上的元欲雪，但却没有一点点高高上感。准确来说，还显得有种骑士效忠般的诚恳与专注，紧盯着元欲雪道：“……休息。”

“还有我们。”曾白说，“……我也会竭尽所能保护大家。我保证。”

被迫下岗的元欲雪：“……？”

他虽然有想过曾白会劝说，但怎么也没想到变成了反向劝说。

这下元欲雪被其他以更加坚定的态度、更加充足的理由按了下来，只能眼睁睁着曾白他们走向了大门口，目光略微茫然。

曾白激发的是战斗系天赋，但和唐远的天赋相辅相成，可以辅助他绞杀鬼怪，组合起来的效远超能能体现出来的上限。并且因为能量消耗更少，还能抽出时间往外扔着道具。

他们通关了无数副本，可以说是身家丰厚，结压箱底的道具全都耗费了这一场战斗中。

虽然说a级副本消耗道具正常，但这还是他们想象中的，为了争取存活生机而挥霍道具。而是为了保护背后这些普通类……如换副本开始之前，恐怕曾白自己都会屑一顾地嘲讽：我又是脑子坏掉了，别的死活，和我有什么关系。

可是他们就是这么做了。

简直鬼使神差一般。

最后的体都被榨干，他们没有留有任何余地，也的确剩下任何退路。这样激烈进程的抵抗当中，天『色』已浓稠如墨，阴气聚集，抵达了深夜时分，也是鬼怪量最为强大的时刻。

但综合楼中始终映出淡淡光束，并未被攻破，成了槐阴校内，唯一亮的建筑物，如同瘾蔽夜空里最后没熄灭的一颗星星。也是所有存活的师生最后的根据地。

想要让元欲雪再休息久一点，到最后，连那些原本只是抱着“换个地等死”的老师们，都重新走上了前线。

他们当然如同玩家一般，拥有特异的天赋，或是系统给予的神奇道具，但他们是十几年前存活下来的那一批最顶尖的学子，又这段时间里，拥有无比丰富的和鬼怪拼杀的经验，应对这些鬼怪中，能并比其他玩家弱于下风。

只是早知结局可改变的颓废，让他们一开始就放弃了抵抗的希望，如今加入战局当中，竟凝结成为极强悍、退守的防护线。

元欲雪早就已经修复身上各处伤口，又了两瓶红『药』，调整了状态。除去能量有些消耗外，完全回到了之前战斗前的鼎盛时刻。趁着老师们出去没住他的时间，又来到了教学楼外，杀入鬼怪织造的阴云当中。

元欲雪心中清楚，他们如今攻势顺利，没多少受重伤，鬼怪也没有这段时期损毁防护罩，是因为冥冥当中有一丝助，正是最开始『插』入他战斗当中的那股量。

……只是知道他的来源。

元欲雪想。

被源源断吸引而来的鬼怪显然没有最开始那般密集了，显然这横跨了整个夜晚的斩杀，的确消耗了少潜伏于槐阴校内的鬼怪。那原本可能实现的目标，也这种绝境下爆发的抵抗当中渐渐趋近于可能。

——但是还够。

从时间上计算来，如今已到了天亮时刻，但天空仍细密布着一片浓郁黑『色』，甚至变的更加阴沉起来，没有任何光线能从那严密封锁中透出。

身边气温开始出现了微妙的变化，哪怕元欲雪的身体对温度太敏感，也能察觉到如今刮身上的气流，如含带风霜一般，阴冷至极。

他都如此，其他更是受到了这股严寒气息的影响，脸『色』被冻得青白，唇瓣微微张合，仿佛只要动作迟缓一些，手上便会结上一层冰霜般。虽然还没有到竭而得退后的时候，但这股阴寒气息，实让他们有些吃消地进入了综合楼内——然后发现情况更容乐观，虽然综合楼内的情况比外面要一些，但也没有到哪里去。少学生校服的掩盖下冻得瑟瑟发抖，只能勉强凑作一团取暖。因为想给外面仍抵抗的添『乱』，就算身体实扛住的，也没有发出一分声响，只是默默忍耐着。

这种极致的寒意感染下，远处，一团淡黑『色』的影子吸收了无数阴气，渐渐成形。

元欲雪若有所觉，握紧了手中猩红『色』刀柄。

鬼怪当然能说身形越大便越强，但量源泉和们的体型的确是有些微妙牵连的，这般巨大的鬼影，比起其他鬼怪当然更加对付。

鬼王来形容的存，倒也没有说错。

无数浓郁的几乎肉眼可见的阴气，像绳索般缠绕于一处，也渐渐形成了实体，那具巨大的鬼影缓慢地接近着——实际上的速度快，因为只眨眼瞬间，便已抵达了元欲雪眼前！

那一瞬间元欲雪抽刀出鞘，破鸿蒙浓郁的黑夜当中挥斩出一道肉眼可见的金光，锋利刀刃斩杀至鬼影的瞬间，却堪堪停了下来。元欲雪的手腕绷的紧亦直，苍白手腕可见青筋起伏，显然是了极大的气才止住了已挥出的刀势，也因此遭受反噬，手腕震颤中微微发麻。

这样显的破绽，如面前鬼影有意攻击，当然能那瞬间给元欲雪造成极重的伤势。

但元欲雪意外地停了下来，也更加反常地没有做出任何攻击举动。

那只由阴气聚集而成的——勉强能算作类似于手的位，轻轻触碰了一下元欲雪。

其实已经足够小心翼翼，但存的本质决定，就算是这样轻微的接触，的身体也会给除阴祟外的任何存带来伤害。元欲雪被触碰到的面具位一下产生了一道裂痕，摇摇欲坠，让立即带着一点仓皇无措意味地收回了手。就这样伫立原地，竟显出一点乖巧的模样来。

戒舟衍微微皱眉，但清楚那团鬼怪后没有动手。

元欲雪就这样和对沉默注视着。

其他到这样诡异的一幕，心脏几乎都要从嗓中跳出来，只觉得危险又可怖。但元欲雪漫的沉默当中，忽然开口道：“……邓姝姝？”

仍然发出任何声音，但那瞬间显情绪高昂起来，身边阴风席卷狂作，仿佛是拼命点头，答应着元欲雪的。

但如可以，元欲雪并希望眼前的存是她。

也并希望以这样的式再次相逢。

而邓姝姝元欲雪认出自己后，也心满意足地离他远了一些，将综合楼周的那些鬼怪都一口气吸进身体当中，淡黑的身形又扩大了少。

感受到元欲雪的目光，她略略踌躇了一下，拉出几只鬼怪，将们的身体空中掰折出同的状态——可以说鬼怪的延展『性』都错，能让她这么玩弄。

然后拼成了一个个中文字。

“我、、。”

“别、担、心。”

这种堪称诡异的现象，让底下的类们都『露』出了惊愕的神『色』来——只鬼影，和他们对吗？

而且这对的内容，也太奇怪了。

留下这最后的讯息后，她大概是有些舍地了元欲雪一眼，但深知以现自己的状态，实适合再接近任何类。于是吸收完附近的鬼怪之后，邓姝姝没有再停留，和元欲雪做出了一个挥手的姿势，才毫留恋地离开。

阴冷的气息骤然抽离，浓郁暗『色』遮盖着的苍穹被光束破开，清晨的日光落了下来。

元欲雪站这一束光芒下。

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