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番外二
“娘娘, 卯时了,该起了。”
齐嬷嬷是瞧时间实在是来不及了,才迫不得已进了里间,悄声喊皇后娘娘起身。
皇后半梦半醒听见声音, 还有些恍惚, 等睁开眼看到齐嬷嬷, 她怔了怔,脸上还带着困意, “几时了?”
“卯时一刻了。”
齐嬷嬷伺候着皇后坐起身来。
皇后听见这话, 睡意一下没了, “都这个时辰了?!”
她万不敢相信,齐嬷嬷拿怀表给她瞧了一眼, 皇后心跳都乱了一拍,赶紧起身,伺候的人都进来了, 胰子、牙粉、柳条等等早就预备下了。
饶是如此, 等皇后梳洗换了衣裳去给太后请安,也比寻常晚了半个时辰。
“臣妾来迟了。”
皇后这么体面周到的人, 几时出过这样的事, 一时不免面红耳赤。
她心里暗暗后悔, 她一向睡得不安稳, 睡眠轻是不必说的,自打当了皇后之后, 管着后宫那么多事务,每夜都睡不到两个时辰。
不曾想昨夜一挨上床却是一下睡死了过去, 今儿个要不是齐嬷嬷大着胆子去叫她, 不定睡到晌午去。
太后脸上带着宽和的笑容, “不迟,今儿个本来也没什么事,本宫看你睡得气色好,心里比什么都高兴。”
要不说太后宽厚呢,皇后听了这话,心里头不知多感动,“可见是皇额娘您这里的风水养人,臣妾难得睡了这么好的觉。”
人都爱听好话,太后自然也不例外。
她一高兴,用完早膳后还叫人开了库房,挑选出了一对珊瑚持芝婴步摇给皇后戴上,等戴完后,太后上下一打量,满意地颔首:“这便是了,本宫瞧你就适合这红色,戴着可不必那些素净的好看多了?”
太后发话,众人自然都是附和不已。
曲莲笑道:“还是皇后气质好,压得住这步摇,也是太后娘娘您眼力好,这么多簪子步摇,您能挑出这么合适的。”
一句话把婆媳俩都夸到了。
太后忍不住笑了,皇后脸上也露出笑意。
太后更是笑着点了点曲莲道:“你这张嘴啊。”
曲莲凑趣道:“难道奴婢说错什么了?”
“没有,你说得对,当赏。”
太后一向对身边人宽厚,何况曲莲伺候她小二十多年了,便是雍正瞧见了这位曲姑姑,也得给几分尊重。
“阿弥陀佛,可见说实话,是有好报的。”曲莲双手合十道。
屋子里众人都笑开了。
皇后也带着笑。
说笑一番后,太后今儿个带了皇后去了云山胜地。
云山胜地在烟波致爽殿后,高两层,面阔五间,才走进云山胜地,就听见里面传来说话声。
“善贵太妃娘娘,您这么下可不对。”
皇后脚步微顿,琢磨着这声音有些耳熟,像是周贵嫔的声音?
等进去一瞧,院子里大榕树下善贵太妃旁边的可不就是周贵嫔,除了周贵嫔,旁边还围着好几个看下棋的贵人常在。
瞧见皇后和太后来,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太后和皇后都免了礼。
太后道:“在外面就听见你们的声音了,善贵太妃你们下棋下的如何了?”
她带着笑,走到阮烟她们身旁。
和阮烟下棋的是成答应。
要说成答应这人,年轻时还挺有些别扭劲,怎么说呢,不是说人不好,就是说她这人脾气糊里糊涂的,谁也不敢得罪,谁也不敢帮忙。
可没曾想,到了老了,脾气反而直了不少,许是知道阮烟的脾气,和她下棋也从不让子。
阮烟本来自恃好歹学了这么多年的棋,又是师从康熙和安妃,怎么也不可能输给成答应吧。
可谁想到,人家成答应脑子就是好,在这方面那叫一个天赋独到。
阮烟和成答应下了多少盘棋,就输了多少盘,把她气得,越发斗志昂扬了。
听了太后问的这话,成答应抿唇笑了下。
阮烟拉着一张脸,”还成。”
还成。
那就是输定了的意思。
太后心里了然,对阮烟道:“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下棋了,皇后,咱们上楼去吧。”
皇后答应一声,眼神扫了下棋盘,心里笑了下,这善贵太妃娘娘都要输惨了。
云山胜地踞岗背湖,居高临下,别看楼层不高,上了二楼,临栏远眺,远处美景尽入眼底。
上了二楼,皇后便瞧见宜太妃和安太妃等人各踞一案,楼下院子热热闹闹,楼上却是静悄悄,众人都在画画。
瞧见太后和皇后上了,宫女太监们正要行礼,太后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免礼,免得惊扰了她们作画。
太后侧头对皇后道,“皇帝没少夸过你丹青好,想来你素日来宫里那样的忙,定没有闲暇时间作画,不如今日也画一幅。”
皇后自然不会推却,颔首道了声好。
皇后一点头,便有人准备了桌案和笔墨纸砚文房四宝以及诸种颜料上来。
宜太妃许是听见动静,回头瞧了一眼,看见皇后在她们身后时,怔楞了下,却也只当没瞧见回过头来,埋头作画,懒得去想太后带皇后来这里干什么。
丹青好的人,大抵都是有韧性专注的。
皇后自也不例外,她一提起笔,就什么也都忘了。
太后在旁看了片刻,笑着颔首,下去和人玩起叶子牌来了。
等到未时,屋子里珐琅自鸣钟响起,皇后把画画完停笔,一抬头,周围不知几时围了好几个太妃太嫔。
“给皇后娘娘请安。”太妃太嫔们行了礼。
皇后颇有些郝然地免了众人的礼,众人起身,安太妃打量了下皇后的话,夸赞了句:“皇后娘娘的丹青有马大家的风骨。”
这马荃乃是名满天下的女画家。
皇后不意安太妃能看出来,可转念一想安太妃是何等人物,满腹文章,琴棋书画无不精通,看不出才奇了,笑道:“家父曾请马大家指点过本宫。”
“莫怪画的这般好。”
宜太妃脸上有羡慕神色,“我们这种初学丹青的,不知要花多少年才有这番功夫。”
荣太妃笑道:“妹妹也太急切了些,咱们才学几年,皇后娘娘能有这般造诣,想必在家里时也是下了苦功夫的。”
皇后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
说来也怪,以前在宫里时,她也不是没见过这些娘娘,但那会子只觉得大家都仿佛隔了一层,像庙里的神佛泥像一样,今日却感觉真切亲和了不少。
安太妃道:“那今儿个以皇后娘娘的画为魁首,大家也都没意见吧?”
众人摇头。
宜太妃惋惜道:“罢了,那马远的《踏歌图》合该和我没缘分。”
皇后这才知道,原来她们作画是有彩头的,一时有些不好意思,“本宫怎么好要娘娘们的东西,今日原本宫也是心血来潮才作的画。这事不可当真。”
她这么说,宜太妃反而不乐意了。
“不过是一幅画,皇后娘娘只管收下便是,我们输了便是输了,难道还输不起?”
安太妃脸上露出些笑意,“是啊,一幅画罢了,到了您手上,您瞧了有进益,这画就也落到实处了。”
荣太妃也说了几句。
太后在下面许是听见动静,下来知道原委后,便笑着让皇后收下,“一幅画,你收下便是,她们这里好东西多了去了。”
“听听,这是婆婆来给儿媳妇撑腰了。”宜太妃打趣道。
太后和宜太妃交情好,笑道:“当婆婆的,不给儿媳妇撑腰,难道还给你撑腰不成?你也别笑本宫,你哪回儿媳妇来,不都是满脸带笑的?”
得。
大哥别笑二哥。
宜太妃不拿皇后说笑了。
皇后也没再客套,就收下了。
她同太后下去打了叶子牌,晚膳是在这里用的,用完晚膳,有女先儿来说书,说的书竟然是善贵太妃写的,里面说的是某年某月,某个大家千金扮作小子环游大清的事,途中种种惊险,路见样样风光,这日路上碰见个被强抢了的民女,千金眼里见不得有欺负弱小的事,立刻出手相救,说到她如何摸清那恶人家底,如何想法子假扮朝廷大臣公子哥儿,情节之跌宕起伏不在话下。
当说到那千金让那恶员外绳之于法,民女救出后感激之下想以身相许,女先儿就停下来了。
皇后早已听得入迷,正好奇那千金接下来如何行事,一下没了如何不焦急,她问道:“下面如何了?”
那女先儿大概是在这里见多了贵人,也并不惊慌,起身行礼,“皇后娘娘,下面没了。”
皇后愣了下,“这书就到这里了?”
女先儿露出苦笑:“回皇后娘娘的话,的确就到这里了。”
皇后不解,太后笑着解释道:“这书是善贵太妃写的,她啊,最近忙着学棋谱和成答应一较高下,哪里有闲心思写书。”
皇后一时之间竟不知说什么好。
要是旁人,她还能叫那人把书写完,可善贵太妃,那是长辈,怎么好开口?
于是,皇后只好惋惜地道:“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