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
皮皮又喊：“姨姨！”
南湘顺着皮皮的目光看过去, 看见不远处穿着绵绸短袖的微胖女人，立刻认出来这位是第一个买儿童服装的胖大姐，胖大姐应声回头, 也认出了皮皮：“皮皮？”
皮皮回应：“姨姨！”
“皮皮！”胖大姐走过来惊喜问：“你还认识姨姨呢？”
“嗯！”皮皮点头。
小孩子的内心是最纯粹的，他们能够开心地记得一个人, 就说他们很喜欢这个人了, 这种纯粹感是任何一个大人都不愿意辜负的，胖大姐实打实的高兴：“姨姨真开心呀, 小皮皮，你怎么在这儿呢？”
皮皮小手指着泡沫鞋底摊位：“买东东，和妈妈。”
胖大姐笑问：“买东西呢？”
“嗯。”皮皮重重地点头。
“哎哟，好些天不见，皮皮变好看了。”
皮皮闻言嘻嘻笑。
“糖糖也好看了。”胖大姐说的是真心话, 她不记得多久没有见皮皮糖糖了，发现这两个孩子现在是白白嫩嫩胖胖的，像是从年画里走出来的，可好看了。
糖糖抿嘴笑了。
胖大姐这才将目光抬向南湘说：“南湘, 你孩子真惹人疼。”
南湘一点儿也不谦虚说：“我也这么觉得。”
胖大姐开心一笑。
南湘问：“胖姐, 你来干什么呢？”这个年代刚刚从饿着肚子的时期走出来, “又白又胖”是夸人的话，所以胖大姐丝毫不介意别人说她胖, 逢人也自称为胖大姐。
胖大姐说：“我来逛逛呢, 你买什么东西？”
“买鞋底。”南湘拍拍牛车上一大包。
“买这么多？”
“嗯, 做凉鞋用的。”
“儿童凉鞋吗？”
“不是, 这次是女式凉鞋。”南湘说完, 目光在胖大姐身上一定, 当即就开始推销自己的商品, 说：“胖姐，天气也热了，你要不要也买凉鞋啊？”
“我有凉鞋的。”胖大姐说。
“你怎么没穿？”南湘看一眼胖大姐的脚。
“有点……硌脚。”胖大姐说了实话。
南湘脱口而出：“是橡胶凉鞋？”
“对。”
南湘知道这个年代橡胶凉鞋十分流行，价格便宜又耐穿，缺点就是硌脚，硌出水泡，磨出血，很多人买了鞋子，就在鞋带处裹上纸条布条之类的，但是这样又影响了美观，因此一些爱美或者怕疼的干脆就不穿橡胶凉鞋。
她笑着说：“胖姐，我有不硌脚的凉鞋。”
“什么凉鞋？”
“布条凉鞋。”南湘说。
胖大姐指了指皮皮糖糖脚上的鞋子问：“这样的吗？”
南湘点点头。
“这种布条凉鞋，大人也可以穿吗？”
“可以啊，要不，你来我们店里试一试？”
胖大姐其实没有看上小孩子穿的布条凉鞋，可是她暂时也没有什么事情，就想和南湘母子三人说说话，于是就决定去看看，也就答应了，跟着南湘母子三人来到红梅制衣店，远远地就看到红梅制衣店门口的汪氏。
“姥姥！”皮皮糖糖一起喊。
“诶！”汪氏笑的眼睛眯着一条直接了，丢下竹筐就过来抱皮皮糖糖：“皮皮糖糖来了。”
“姥姥，你来早！”糖糖说。
“你们也早啊。”汪氏说。
“姥姥，你七饭米有？”皮皮又问。
“姥姥吃过了。”
南湘看着皮皮糖糖和汪氏亲密相处，笑了笑。
胖大姐问：“南湘，这是你妈妈？”
南湘摇头：“不是，是梅红梅的妈妈。”
“和你们关系很好，以为你们是一家人呢。”
南湘笑着说：“就是关系好，阿姨很喜欢皮皮糖糖。”
“你和你们家皮皮糖糖惹人爱。”胖大姐是真心觉得南湘母子三人身上有一种亲和力，让人十分舒适，所以她一点儿也不奇怪梅红梅的母亲喜欢南湘他们。
南湘笑着接受胖大姐的赞美，说：“走，进店里看鞋子。”
胖大姐点点头。
南湘打开店里，带着胖大姐刚走到货架上，杨小姐三人就来了，杨小姐笑着喊：“南湘。”
南湘回头：“杨小姐你来了。”
胖大姐回头一看，顿时觉得这个杨小姐长得十分洋气。
南湘笑着问：“杨小姐，鞋子穿了一两天了，感觉怎么样？”
“感觉特别好，走路做事都很轻便。”杨小姐特意将脚伸出来，她本来就长得好看，长得白，细白的脚面和布条凉鞋相互映衬，不但显得她的脚好看，也显得布条凉鞋轻盈方便。
一旁的胖大姐瞬间看呆了，她以为布条凉鞋就是皮皮糖糖脚上的那样简单稚嫩的。
没想到还可以做出花样，真的比橡胶凉鞋好看多了，而且是用不会硌脚的布条做的。
她瞬间来了兴趣，直直地盯着杨小姐的布条凉鞋看。
杨小姐继续同南湘说着话。
南湘说：“杨小姐，你们的凉鞋我都做好了，不过，我现在有个客人先来的，我先招待一下，马上就给你们拿。”
杨小姐笑着说：“成，你先忙。”
南湘看向胖大姐，发现胖大姐还盯着杨小姐的脚看：“胖姐，胖姐。”南湘连续喊三四声。
胖大姐回神：“啊，南湘。”
南湘指着货架上的布条凉鞋说：“你看。”
胖大姐朝货架上的四双布条凉鞋一看，瞬间惊讶了。
原来布条和泡沫鞋底可以做成这么多样式的布条凉鞋啊。
有低调的黑色的布条凉鞋、有神秘的藏蓝色、有轻快的碎花、有喜庆的红色，接着南湘和汪氏又拿出米色、绛紫色等等颜色的鞋子出来。
她一下子看花眼了：“这么多啊。”
南湘说：“喜欢的话，可以试一下。”
胖大姐蠢蠢欲动。
杨小姐见状也在旁边怂恿：“试一试嘛，穿着凉快又舒服。”
杨小姐朋友附和：“对，而且还好看。”
杨小姐点头：“没错。”
南湘看一眼胖大姐的鞋子说：“胖姐，你应该是穿三十八码的鞋子吧，正好，我们做的有三十八码的。”
“你怎么知道我穿三十八码的鞋子？”胖大姐惊讶。
“我们做衣服鞋子的，看多了就知道了。”
“行，那我就试试。”胖大姐终于忍不住了。
“好。”南湘拿一双鞋子给胖大姐。
胖大姐就在旁边换上，她脱了布鞋，穿上布条凉鞋，双脚得到解放，瞬间觉得凉快轻松无比，她又特意走了几步，完全没有硌脚的迹象，这凉鞋真的太舒服太好看了。
南湘问：“怎么样？”
杨小姐说：“穿着舒服吧。”
胖大姐点点头。
杨小姐说：“我就是穿着舒服，才要买的，南湘。”
南湘转头看向杨小姐。
杨小姐说：“我还要再买几双鞋子。”
南湘爽快地说：“可以啊。”
杨小姐笑着说一说：“送给朋友的鞋子，我过两天去县城看朋友，不知道送给她们什么礼物，正好这布条凉鞋听好看的，我决定送她们一人一双。”
“可以啊，你要定几双鞋子，多大码的鞋子？”
“八双，两双三十六码的，四双三十七码的，还有两双三十八码的。”杨小姐边想边说。
“可以。”南湘爽快答应。
“南湘。”胖大姐急急地插嘴。
南湘转头看向胖大姐问：“胖姐，什么事情？”
“她们已经预定了三双？”胖大姐指的是杨小姐。
“对。”南湘点头。
“现在又买八双？”
“没错。”
“那你这儿还有鞋子吗？”胖大姐问。
“没有了，不过可以再做。”
胖大姐想了想，说：“那我也可以预定。”
南湘不解地问：“你预定鞋子干什么？”
“卖啊。”
南湘吃惊极了：“你要卖鞋子？”
胖大姐自然地说：“对。”
“你家不是在东化县开代销店的吗？”南湘和胖大姐聊天时，了解了胖大姐的一点信息。
胖大姐点头：“没错啊，我是南化县人，嫁到东化县，现在在东化县开代销店，我觉得你做的鞋子挺好的，就想拿到东化县卖卖看。”主要是胖大姐看杨小姐她们那么喜欢这些布条凉鞋，她觉得有商机，那她就要试一试。
不等南湘说话，杨小姐开腔说：“可以啊，反正我从来没有在别的地方见过南湘做的这种布条凉鞋，东化县肯定也没有，拿到东化县卖的话，说不定就可以多赚些钱呢。”
“就是就是。”胖大姐连连点头。
南湘想了想，觉得不错说：“那你要定多少双鞋子？”
“二十双。”
南湘点头说：“行，不过，二十双鞋子你要等一等。”
胖大姐赶紧说：“不行啊，我明天下午就要回去了。”
南湘思考一下，说：“行，那明天上午，你来拿鞋子可以吗？”
胖大姐说：“可以。”
“那我们就这么确定了。”
“好。”胖大姐连连点头。
南湘想要给胖大姐写收据，结果杨小姐的妹妹过来催促杨小姐回家，南湘只好先把杨小姐的鞋子给她们，收了三块六毛钱，送走了杨小姐，才开始招待胖大姐说：“不好意思，你先来了，结果先招待他们了。”
“没事儿没事儿，你先收据吧。”
南湘埋头写收据，收了胖大姐十块钱定金和一块二毛钱布条凉鞋钱，然后和胖大姐说了一会儿话，就送走了胖大姐，这才想起来给杨小姐画的裙子图，忘了给杨小姐看。
算了，先解决二十双鞋子的问题，她到后院找到汪氏，和汪氏说了二十双布条凉鞋的事情。
汪氏震惊无比：“一下买了二十双布条凉鞋？”
“对。”南湘点头。
“南湘你也太厉害了。”
“主要是皮皮热情。”要不是皮皮热情地喊胖大姐姨姨，胖大姐肯定不会想着来红梅制衣店，也不会买二十双鞋子了，南湘看一眼皮皮。
皮皮和糖糖正坐在墙角的凳子上，两只小脚悬空着，认认真真地听隔壁传来的《杨家将》评书，南湘忍不住过去，捧着皮皮糖糖的小脸，狠狠地亲一口，亲的皮皮糖糖小脸都要变形了。
皮皮摸着小脸说：“妈妈，亲用力辽！”
糖糖认真地和南湘说：“妈妈，下次表介样辽喔。”
“好好好，妈妈下次不这样了。”南湘忍不住笑起来，也就不打扰皮皮糖糖“听墙角”了，转而和汪氏说：“阿姨，二十双鞋子有点多。”
“多了好啊，赚钱啊。”汪氏说。
“可是客人明天就要。”
汪氏面色一凝：“这么着急，那怎么办？”
南湘望着汪氏说：“所以我想请阿姨你帮忙。”
汪氏估算了一下自己的手速说：“我可以帮忙啊，可是我们两个人加在一起，半天也做不出来二十双啊，何况你要做生意，我要带孩子，更做不也来了。”
南湘解释：“我不是请你帮忙做鞋子，是麻烦你请人帮我们做鞋子。”
汪氏不解地问：“请谁？”
“你村里的人。”南湘清楚地记得汪氏说她们村里的妇人什么都会做。
“你是说？”汪氏一下子明白过来，南湘是想请村里的鞋子做的老娘们做。
“对！”南湘说：“现在还不到农忙，她们应该有时间。”
“有有有。”汪氏连连说。
“正好，你也会做鞋子，你就教教她们，请她们做二十双出来，一双我给他们一毛钱。”
“一毛钱太多了，五分钱就行。”汪氏为南湘省钱。
南湘问：“五分钱会不会太少了？”
“不少了，又不用她们纳鞋底，也不用她们弄浆糊的，就拿针走一走，五分钱不错了，她们闲在家里，还没有钱呢。”
南湘想了想也是，农村妇人都是没有收入的，而且做布条凉鞋并不累，熟练之后，做的很快的，于是说：“那这事儿就麻烦你了，我给你一毛钱一双。”
汪氏当即就说：“这说的什么话，我就是来帮忙的，别跟我提钱，你这事儿包我身上了，我明天过来，肯定给你漂漂亮亮的二十双鞋子。”
“行，那你现在就回家吧。”
“现在就回？”汪氏没想到这么快。
“对，你回去还得教村里的人，需要花费时间，晚上回去的话，时间就不够了。”南湘解释。
汪氏想想也是，她还得好好教教那些人，可是又担心地说：“那皮皮糖糖怎么办？”
“没关系，今天我来带，明天你来了，就你带。”
“会不会太辛苦了？”
“再辛苦也得赚钱啊，而且就一天而已，我是他们的妈妈，我还能苦了他们不成。”南湘笑着说。
汪氏一想，是这么个理儿，于是点头：“成。”
南湘很利落地给汪氏装了足够的泡沫鞋底、布条、针线等等，又给了汪氏一块钱的手工，汪氏也就挎着竹筐回家了。
南湘一个人忙里忙外，好歹渡过了一天。
这一天她赚了二十多块钱，这都是实打实的利润，但也累的不轻，第二天汪氏就带来了二十五双布条凉鞋，她没有说谎，她们村妇人的手工能力确实好，细致又扎实，真的挑不出来毛病。
汪氏期待地看着南湘问：“怎么样？”
南湘满意地点头说：“非常好。”
汪氏一下松了一口气。
南湘问：“她们有没有觉得一双鞋子五分钱太少了？”
“哪能呢，她们能赚点钱，高兴的不得了，还说下次有这样的好事儿，可以继续找她们呢。”以前梅红梅开店的时候，汪氏就想帮衬着村里一些老姐妹，一直没有机会，现在南湘做到了，虽然钱很少，但是她在老姐妹群中可神气，今天整个都精神饱满的。
“行，回头有活儿，我就找她们。”
“可以。”
南湘拿着鞋子进了店里，很快地胖大姐就过来了，开心地买走了鞋子，给了南湘剩下十多块钱，南湘又忙碌了一天，手里面一下子就有六十多块钱了。
这六十多块钱里面有五十多是利润，她开心地和汪氏一起到布店买了布料，棉布、绵绸、平纹、斜纹、卡其、灯芯绒、的确良等等。
买的不多，但是红梅制衣店看上去不那么空了。
汪氏高兴地环顾四周说：“哎呀，这才像样嘛！”
南湘点点头说：“回头赚钱了，再多买点，更像样了。”
“对对对，多赚点钱！”
“多赚钱钱！”皮皮糖糖一起跟着说。
“多赚钱钱干什么呀？”南湘笑着低头问。
皮皮说：“买面面七。”
糖糖回答：“买肉肉七！”
“好呀，姨姨给你们买肉肉七！”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了。
南湘转头一看是胖大姐，当即问：“胖姐，你怎么来了？不是说最近没有时间吗？”
胖大姐满兴奋地说：“来给皮皮糖糖买肉肉面面吃啊！”
南湘根本不相信胖大姐的这句话，转而问：“是不是凉鞋有什么问题？”
胖大姐点头。
南湘问：“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