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 15 章
幼崽睁着大大的漂亮眼睛。
好像还是第一次听伊维特提起自己的家人，可是听起来关系不太好。
“为什么？”白辛竹全部心神都被这个问题吸引了，其实他内心深处很想多了解一点关于伊维特。
海面上渐渐刮起猛烈狂风，足够深的水层则一如既往地安静深沉。
伊维特耐心地给幼崽解惑：“因为人鱼不会溺爱孩子，我的母亲会攻击我。”
当他有一定自保的能力，雌性人鱼就不再给他提供食物，只是允许他在自己的领地范围生活。
即便是如此，年幼的人鱼也必须躲着自己的母亲，否则就会被攻击。
刚开始都会遍体鳞伤，直到年纪渐渐长大才有能力对抗雌性人鱼的攻击。
可以说人鱼都是被虐待长大的。
也就不奇怪他们成年后会自相残杀，毕竟养成了条件反射，看到其他人鱼的第一反应就是攻击。
在母亲领地中生活的最后10年，伊维特已经很少被母亲伤到，甚至乎他随时可以反虐对方。
不过他没有这样做。
10年后，伊维特占领了其他人鱼的领地。
白辛竹听得目瞪口呆，可以说伊维特的故事狠狠打碎了他对亲子关系的刻板印象，原来这世上还有这样的母子吗？
“那，你们再次见面会打架吗？”白辛竹实在好奇。
“不会。”伊维特蹭了蹭幼崽，他们会彼此避开，雌性人鱼不会杀了自己的孩子，这大概是唯一的温情。
白辛竹松了口气，就是说，他觉得雌性人鱼还是有母爱的。从小对自己的孩子那么严格，也许是出于爱吧。
白辛竹感觉伊维特心里是怀着爱的，没准其实童年……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
否则他怎么会照顾一个陌生的幼崽。
“岸上在刮风吗？”白辛竹感觉自己的五感好像变灵敏了，他听到海面上波涛汹涌，狂风呼呼。
“是的，暴风雨要来了。”伊维特说。
白辛竹唏嘘：“暴风雨好可怕，幸好这个星球没有船只，如果是在地球上发生海上风暴，很多船只都会遇难。”
恶劣天气使得阳光提前退席，周围一下子变得昏暗，白辛竹不得不把小提灯打开。
此刻他就是海底下最亮的星星。
“伊维特，我给你照路。”
伊维特捏捏他的腰，作为回应。
海底下很多生物都会发光的，当他们来到足够深的水层，周围就出现了一些长相潦草，但是会发光的海鲜。
白辛竹：“他们长得真随意。”
有些长着肉球一样的头，身材比例严重失调，脑门却亮亮的。
有些长得像几何形状，看不出嘴巴鼻子在哪里；还有长得非常巨大，让人产生巨物恐惧症的。
当游过它那看不清全貌的身边时，白辛竹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看来整个海洋里，最好看的只有伊维特，是伊维特拔高了他的审美。白辛竹收回东张西望的目光，专心看着伊维特。
对方现在面无表情，只专注前进，当然伊维特平时也面无表情，只是相处久了，白辛竹观察到对方其实也有面部语言，要细心观察才能发现。
不知道要在海里待多久，白辛竹决定把灯关掉，靠在伊维特肩膀上睡觉。
他们这次的目的地是伊维特的巢穴，花费一个小时就到了，而怀里的幼崽在睡觉，伊维特把他放在柔软的沙地上。
这里并不明亮，周围是深沉寂静的，胆小如白辛竹，无论如何也不敢独自待在这种地方。
伊维特最近都守在岸边，已经有些时候没有回巢穴居住，周围落了一些不干净的东西，是海洋动物和一些植物留下的沉积物。
伊维特娴熟地甩动尾巴清理巢穴的卫生，并在心里寻思着，去搬一些漂亮的珊瑚和装饰品回来。
长得奇奇怪怪的礁石则搬走，他带回家的幼崽应该不喜欢这个。
那些长得过于茂密的褐色植物也一样，幼崽总会担心那里冒出什么奇怪的东西来，即使那里明明没有藏着什么东西。
伊维特用锋利的指甲将这些植物取根清理掉，捆成一捆送到远处扔掉。
他有点忙碌。
海面上已经天黑了，厚厚的阴云把最后一丝阳光遮住，密密麻麻的雨水打在浪涛上。
海洋星和地球一样，也有一个‘月亮’，甚至于海洋星比地球更需要月亮的存在。
没有月亮对海洋星的引力影响，90％都是海洋覆盖的海洋星，则会失去2/3的潮汐效应。
那样海滨生态系统就会被彻底改变，海洋中的其他资源也会出现不流通的状态，对水族们来说很糟糕。
只有洋流被不停地推动，才能进行全球气候控制，维持一个适合生存的气候。
不过月亮对海洋星带来的破坏力也很强，隔三差五的海啸、海底地震，火山爆发，都能轻易毁灭掉高等水族们建立起来的城市。
判断能力卓越的人鱼一族，会首先占据宜居带，他们居住的地方总是最为风平浪静。
安稳的环境下，幼崽睡得很香，一时半会儿没有醒来的迹象。
伊维特给幼崽怀里放个浑圆光滑的鹦鹉海螺，轻轻拍拍他侧躺的背，接着出去找吃的。
由于不知道幼崽什么时候才会醒来，食物种类的选择就变少了，不敢游得太远的人鱼带回来几个大贝壳。
白辛竹一动，守着他的人鱼就帮他打开小灯，之前简陋冷清的巢穴，此刻周围已经摆满了五颜六色的马卡龙色系珊瑚造景。
有一株橙红色的高大珊瑚最为惹眼，它让人鱼的巢穴看起来充满活力。
白辛竹以为伊维特的家一直是这样，坐起来有些赞叹的说道：“伊维特，你家真漂亮。”
怀里的鹦鹉螺也很大一个，光滑得像个抱枕。
对方抱了抱他，带他来到珊瑚旁边，要在这块空旷的雪白沙地上吃贝壳。
白辛竹正好坐在一块石头上，伊维特和他平视，明明表情那样严肃，正在做的事情却那样温柔细致，弄得白辛竹都不好意思。
他伸出自己细白的手指：“我什么时候才可以长出锋利的指甲呢？可以跟你的一样吗？”
伊维特闻言，亲了亲幼崽的手指，他也不清楚幼崽最后会进化成什么模样。
历史上从来没有鲨鱼族融合人鱼基因的例子，说起来有一定的进化失败危险，都是因为幼崽无法融合鲨鱼族的基因，才出此下策。
知道自己似乎问了一个傻问题，白辛竹笑了笑，乖乖地吃下伊维特喂的食物。
周围很黑暗，他忍不住偶尔回头看看，很害怕黑暗中突然窜出一个怪物，不过说真的……整个海洋应该也没有比人鱼更可怕的生物了吧？
吃饱饭没事干，白辛竹晃晃脚打开光屏，这种吃饱了就上网冲浪的生活真美好。
在网络上他得知，现在海洋星多地都发生了暴风雨，大家都待在家里乖乖躲着，听听音乐或者刷刷视频。
海洋星也有娱乐业，准确地说，他们城市里的生活丰富多彩，灯红酒绿，丝毫不比地球差。
还有各种竞技活动，文娱比赛，非常有趣。很可惜线下的活动白辛竹不能参加，他只能参加一些线上活动。
比如动动手指头投个票，他现在可是正儿八经的海洋星公民。
看见他上线了，正在寻海护城的苏伦发来消息：小鲨鱼，你现在还好吗？
苏伦听父亲说，小鲨鱼被人鱼带到了海底避暴风雨，但他还是担心。
白辛竹连忙回：很好啊，刚吃完晚餐，你吃了没？
苏伦：我在巡海舰上，准备去吃。
似乎不太方便输入文字，苏伦询问过白辛竹的意见，发起视频通话，他想看看幼崽现在的环境是否安全。
白辛竹点了接受，不知道他点错了哪里，苏伦首先看到了他的页面……
#黄鳍金枪鱼和蓝鳍金枪鱼究竟哪种味道更好#
白辛竹的投票兼留言：怒投蓝鳍金枪鱼一票，吐血推荐，贵的东西除了贵，没有别的毛病。
苏伦：……
白辛竹不知道自己的桌面外泄了，他点了几下才把通话页面点回来。
“看来你在海底过得很无聊。”穿军装的年轻军官笑了笑，把帽子摘下来，露出一头银色的碎发。
“还好啊。”白辛竹眨眨眼说：“我刚醒来吃东西。”
刚才苏伦说巡海舰？
“你在出任务吗？”
“是的，有些重要的区域不能受到波及，如果有情况需要及时转移。”苏伦简略地说，接着将话题转到白辛竹身上：“你呆的地方好黑，是在哪里？”
鲨鱼族的城市都是灯火通明的，不过这种黑暗苏伦倒是不陌生，他并不是娇生惯养长大的。
白辛竹说道：“我在伊维特的巢穴呢。”他看见苏伦走在路上：“你是要去吃饭吗？”
“是的。”苏伦说：“不知道应该吃什么，你有推荐吗？”
白辛竹脱口而出：“要不试试蓝鳍金枪鱼？？”
“哈哈。”
白辛竹不知道苏伦为什么笑，不过对方接受了他的安利：“既然你力荐，那么今晚就吃蓝鳍金枪鱼。”
安利成功的小鲨鱼一笑，那边愣了愣，也许是五官长开了，总感觉一段时间不见，小鲨鱼长得比原来更好看了。
精神状态也很不错。
苏伦不得不承认，人鱼把小鲨鱼照顾得很好。
他忽然想起对方分享的房子，画面中所看到的米莎岛也好，幼崽的日常也好，都洋溢着一种幸福而温馨的氛围。
苏伦有点怅然若失地得出一个结论，他们不可能拥有小鲨鱼了，小鲨鱼已经对人鱼产生了很深感情，深到更希望和人鱼生活在一起。
“苏伦？”白辛竹感觉伊维特回来了，说道：“不如你先吃饭，我们有闲暇再联系？”
短暂的失神过后，苏伦看到了那条雄性人鱼的身影出现，对方从身后抱住小鲨鱼，下巴在小鲨鱼可爱的脸颊边蹭了蹭。
他们很亲密。
苏伦也很想这样和小鲨鱼互动，他叹息：“好的。”
这一瞬间，白辛竹品尝到了苏伦的情绪，有点像五成熟的苹果，酸比甜的比例多一点。
不完全是不开心。
白辛竹不明原因，他露出一个关切的微笑：“再见，注意安全。”
再次品尝苏伦的情绪，五成熟的苹果变成了七成熟。
挂断通话之后，苏伦也觉得很奇怪，自己的心情好像变好了。
最近发生了很多棘手的事，他其实有点焦虑暴躁，现在平静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