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伯爵山庄
游戏大厅。
A级副本的直播实况向来是供不应求, 尤其是有叶燃和司英这种明星级玩家在的副本，还没正式开播，直播间就已经被预约爆了。
这场副本的直播门票价格由【世界】定, 只需要100积分。
和某人一个D级副本就要收1000积分的吸血鬼作风，简直形成了鲜明对比。
【直播间弹幕载入中——】
【载入完毕】
《伯爵山庄》副本内, 程博言一脸惊愕地看向司英。
“副会长, 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就是程博言吧？”司英摘下自己的单片镜开始细细擦拭，浓密的长睫低垂, 便构成了一幅赏心悦目的美人图，他轻声道：“程博言，新手玩家排行榜第29名，积分49999。”
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唔，普通的乏善可陈, 离前十名也相差甚远。你之所以要在一开始就说出谢雾的名字，是因为参加这场游戏的玩家，除了你和谢雾，其他人都有自己的公会吧。”
“毕竟众所周知, 公会玩家, 尤其是大公会玩家, 可是很不好招惹的。”
“也就是说除了谢雾之外，你是最容易被集火的人。与其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 不如从一开始就找出谢雾, 好让他代替你成为那个焦点。”
“就算有这个想法, 正常人也不会从一开始就蠢的自爆, 除非你得到了什么特别的线索——”司英将绒布放到桌面上, 重新戴上单片镜, 启唇道：“比如你从一开始就知道, 每天的晚餐时间，都要进行凶手投票。”
“当然，以你的智商，恐怕很难靠这个来提前得知这么重要的线索。”说到这里，司英伸出纤长的手指，轻轻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轻嗤：“这条线索应该得益于你的ID吧，让我猜猜，你的ID是[审判]还是[星星]呢？”
在【世界】所有玩家ID中，具有预知这种能力倾向的ID，只有[审判]和[星星]。
系统说，玩家的对话会对NPC进行屏蔽。
正在努力装扮成NPC的玩家，不管有没有听到这两人的对话，都只能装作听不见的样子。
程博言咽了口唾沫，眼神极力地去寻找这三十多个人脸上的破绽，众人却吃饭的吃饭、聊天的聊天，脸上没有半点破绽。
他找不出谁是谢雾。
甚至分辨不出除了司英之外，谁才是真正的玩家。
或许是程博言脸上的绝望取悦了司英，他绞了一缕自己的长发，继续说：“顺便告诉你吧，以你的能力，可能根本进不了命运之轮公会。”
“命运之轮，只招收精英，不回收废物。”
司英支起下巴看向程博言，似乎已经提前看到了一具尸体。
“其实对比你，我对谢雾更感兴趣。”
“毕竟他可是新手玩家榜排名第一的玩家，我们命运之轮非常欢迎这样的人才。”
“你可能会有点不服气。”
司英眯起眼睛，笑着说。
“当然，你也可以投我。”
【靠，一进来就看见这么刺激的吗？】
【这个程博言也太傻逼了吧，蠢货新人在线自爆哈哈哈哈】
【给我们副会长打call！我是命运之轮玩家我自豪！】
【话说，你们就不觉得奇怪吗？司英能精准说出来这个新人的身份，排名，积分，会不知道他的ID吗？】
【司英就这么暴露了身份，不怕被集火吗？】
【emm，司英说公会玩家不好招惹，意思不就是谁敢投他，谁就死定了吗？别忘了命运之轮是谁在当会长。】
【玩家榜第一的神！慕容云拓！】
【我记得上次有个A级副本，有个小公会玩家在副本里暗算司英，最后整个公会都被慕容云拓灭了吧。】
【何止啊，你忘了那个人的下场了？被慕容云拓活生生丢进绞肉机里搅碎了。】
【在命运之轮，宁可招惹会长，也别招惹副会长。因为会长会杀了你。】
【众所周知，得罪司英等于得罪整个命运之轮】
【你们还不懂司英的意思吗？】
【司英一定知道程博言的ID就是[星星]，程博言也是个倒霉蛋，[星星]这种ID的能力是残缺的，他提前得知的投票估计是以为七位玩家互投，谁知道居然还有NPC捣蛋。】
【司英说程博言的能力不是[星星]就是[审判]，意思就是要让其他玩家在他和程博言之间选一个。】
【如果是你，你敢投司英吗？】
纵然弹幕上讨论的热火朝天，副本中的十分钟也转眼便走到了尽头。
羊皮纸上的姓名逐渐增多，在场三十九个人里，只有七名玩家的投票是有效的。
十分钟结束的那一刻，程博言的脸彻底灰了下去。
虽然他的羊皮纸上的确写下了司英的名字，可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在场的其他玩家根本不可能投司英。
最起码现在不会投司英。
“客人们，看来我们愉快的晚餐就要结束了。”管家放下手中的刀叉，虽然面前可口的饭菜他只动了一半，他拿起餐巾纸擦拭嘴角的食物残渣，对众人说：“客人们的房间在二楼，就让我们山庄的女仆们带领大家前去吧。”
“谢天谢地。”查理斯臃肿的身体已经热得流汗，“我的老天爷，我可要好好去休息一下了。”
“晚上要不要来我的房间做客？”叶燃朝谢雾眨了一下左眼。
谢雾直接无视，他捂住自己的心口：“不好意思，本人身娇体弱，八点之前必须上床睡觉。”
“这么早？”叶燃惊讶。
“是啊，如果不这么早睡。”谢雾说，“我就会梦游，说不定会半夜三更提刀来到你的床头。”
叶燃笑出了声：“那你还挺主动的。”
谢雾：“呵呵。”
收到邀请函的一共有七位客人。
这七位客人中却不一定都是玩家，比如倒霉自爆的程博言，剧本身份就是这座庄园里伯爵的马夫。
谢雾被女仆牵引着走到了他的房间。
客人的房间在二楼，长廊铺着厚重的地毯，走在上面也没有半点声音。房间内的设计极具欧式建筑风格，暗红色的墙纸浮现着贵族的奢华，正面墙除此之外便没有任何装饰。
漂亮的铁艺床上是柔软的鸭绒床被。谢雾脱下西装外套挂在衣架上，对女仆说自己要休息，女仆便识趣地离开了。
谢雾似乎真的困了，女仆离开后便躺到床上盖上了被子。
等到他深深睡熟后，房门却被人悄无声息地推开一条缝。
一对小小的眼睛贴在门缝后面，窥探着房间中均匀的呼吸。
桀。
桀桀。
细小的磨牙声尖锐至极，门缝后的东西似乎极力想要进来，却又拼命压制住自己的行动。
如果谢雾此时睁开眼睛，就能看到藏在他房门后的东西甚至不能算是个人，那是一张白的不正常的脸，上面没有鼻子，只有密密麻麻的眼睛，以及像昆虫口器一样的嘴，黑洞洞的嘴巴里没有舌头，猩红的甬道周围布满了鲨鱼一样的牙齿。那东西不过只有四十厘米的大小，细小干瘪的手臂不正常地突起，被它用指甲抓出无数抓痕。
好想吃。
好想吃。
好想吃。
终于，它离开了。
下一秒，谢雾睁开了眼睛。
.
程博言不想死。
他没有加入公会，出了副本就是月租日，一旦他被扣除积分，等待他最好的下场，也是被关到收容中心。
收容中心他也只是听说过，不知道里面具体的样子，不过可以知道的是——
迄今为止，任何一名被关入收容中心的玩家，没有一个是能活着出来的。
我可以退出这个游戏吗？
程博言打开自己的系统面板，系统像是知道他的想法似的，面板上赫然已经弹出一句话。
【本场游戏不支持玩家主动退出】
下一秒。
【玩家投票结果公布】
【您收到的票数：4】
【恭喜您，成为首位被淘汰的玩家】
“靠！”
程博言疯了似的伸手砸向系统面板，面板只是一个投影，自然被他扑了个空。
“我要退出！我要退出这个游戏！”
“一定可以退出的，一定可以退出的对不对！”
“我不想再继续了，”程博言搬起屋子里的东西便开始到处砸，“让我退出！让我退出！”
“系统，我要强制退出游戏！”
【行刑倒计时开始】
【十、九、八、七……】
“不要，我不要！”
“啊——”
纵然程博言心里有一万个不愿意，系统的倒计时也没有半点要停下来的意思。
整洁的房间瞬间变得凌乱不堪，程博言想要跑出房间，却发现房门已经被牢牢焊死。
而他此刻正被一只无形的手，拖向浴室……
【行刑结束】
午夜十二点。
叶燃打开程博言的房间，看到这一地狼藉，以及墙壁上四溅的血滴。忍不住吹了声口哨：“够乱的啊。”
“是啊。”谢雾也附和道。
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空气中弥漫着安静的尴尬。
“不是说晚上要好好睡觉吗？”叶燃问。
“你可以当我是在梦游。”谢雾答。
“这位梦游的客人，”叶燃弯下腰，对谢雾作了一个绅士的邀请：“愿意陪我一起进去看看吗？”
谢雾理都没理他，先一步朝血迹最浓重的地方走了过去。
浴室的场景可以说是惨不忍睹了。
程博言躺在血水浸泡的浴缸里，心脏被生生挖掉，他死不瞑目地抬头望着天花板，一把沾血的匕首就这么滚落在浴缸下边。
天花板的吊顶上也描绘了一幅名画——《马拉之死》
“他的死法和天花板上的画一模一样。”叶燃看向谢雾，说：“你有什么头绪吗？”
谢雾倒是没理会这个细节，因为此时此刻程博言手里还攥了一本书。
那是一本被泡的发褶的日记本。
如果可以，谢雾当然想独享这个线索。
可眼前显然还有一条尾巴跟着，想摆脱叶燃显然十分困难，思及此，谢雾打开日记本，跟叶燃一起看了起来。
日记本质感绝佳，在这个年代，这么高级的日记本，显然不是一个马夫能够用的起的。
虽然很多字已经被水泡的有些看不清，不过谢雾已经认出了上面的字迹。
xx年x月x日。
得到了这个日记本，我要开始写日记了。
xx年x月x日。
伯爵先生的病好像越来越严重了，明明前几天刚吃了药。
xx年x月x日。
管家说要好好养这些马。
xx年x月x日。
庄园换了新的主人。
xx年x月x日。
我好像恋爱了。
xx年x月x日。
我爱上了一个婊/子。
xx年x月x日。
她说，她怀了我的孩子。
可我只是一个马夫。
xx年x月x日。
她会原谅我吗？
xx年x月x日。
她朝我走过来了……
看到最后一句话，谢雾和叶燃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
因为最后一个日记的日期。
是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