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 68 章【三万营养液灌溉加更】
森鸥外听到了一声叹息。
神奇的景象突然出现了, 天空有金黄色的光点缓缓坠落，入目之处都笼罩上了那淡淡的金色光辉。
黑风衣红围巾的青年望着远处肆虐的重力。
他似乎摆脱了病痛的折磨，宛如还是那样意气风发的青年, 黑夜的君主, 还没有走上任何毁灭的道路。
可是在身为医生的人的眼里，这个反应只有一个词能概括：回光返照。
玩弄着时间的羽宫澈低下头，用极为温和的眼神和语气对森鸥外道：“抱歉, 医生。”
魔兽吉格爆发的战场前端。
中也和亚当几乎完全被魔兽操控的力量压制，甚至因为重伤和共鸣，中也的口中止不住的有黑色的火焰往外冒。
魔兽在肆虐, 荒神也叫嚣着想要冲破阻碍。
正当他们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 金黄色的空间能量体突然撕裂了周围的黑红色，并且笼罩了中也和亚当，将他们保护在了安全的亚空间内。
亚当的机械身体已经因为接连的战斗七零八落, 他抬头望着打来亚空间走进来的长发男人：“法国的超越者, 魏尔伦曾经的队友阿蒂尔·兰波吗？”
中也的状况好了一些，他趴在地上，强撑着想爬起来：“兰堂……”
“我有找到港口mafia的其他异能者，将他们都保护了起来，还没有人死, 别担心。”兰堂单膝跪地，摁住中也的肩膀, 示意他不用强撑着，他抬头看着远处风暴的核心，道, “我们现在就去阻止保罗。”
中也看到兰堂的时候就忍不住放松了, 现在听到他这么冷静, 更加的放心。
“是吗，太好了，没有人死。”中也眉眼温和的松了口气，问道，“你打算怎么做，对了，澈知道你回来了吗？”
兰堂依旧盯着远方：“我会阻止魏尔伦，救下他。”
“救下？那到底是什么办法？兰堂，兰堂？”
中也发现兰堂的态度很奇怪。
兰堂没有继续回应中也，他将手里的帽子扣到了中也的脑袋上。
中也认出那是兰堂一直都很重要的写着名字的帽子。
奇怪的是帽子扣到头上去后，体力暴走的力量好像平息了很多。
“这是我曾经送给保罗的，能够通过平衡脑电波，帮忙稳定异能力的帽子。”
兰堂说完这句话，打开了亚空间走了出去。
一旁的亚当突然道：“本机分析了一下情报，作为魏尔伦的挚友和带出他的人，阿蒂尔·兰波应该知道阻止他的办法，但是‘救下’这个词很可疑，而且，中也先生，那个表情是人类所说的，赴死之前的平静吗？”
中也一下子愣住。
机器有时候比人看的清楚。
“兰堂！”中也一下子冲了出去，狠狠撞在亚空间上，却无论如何都打不开这空间，他带着重力的拳头一拳拳砸在那上面，怒吼道，“开什么玩笑，我和澈一直在等你回来啊！”
“开门！”
力竭的中也哪怕使用重力，也没办法拿彩画集隔开的空间怎样。
“根本不用这样的，魏尔伦在失去意识之前最后和我说了！说他八年前是怎么活下来的，只要我们汇合到一起，用我体内的门打开后去和魏尔伦的对拼，是能够互相吞噬让能量平息的啊！”
隔着黄光，兰堂的身影停了下来。
在黑红色的光里，中也听到他冷静的声音：“之前被迫开了一点门，就已经变成那样子，真的打开之后，你的身体又要怎么承受，人格还能留住吗？”
中也愣住。
如果把控不好尺度，哪怕有人间失格，中也也很容易像是魏尔伦那样被吞噬掉，和死了没什么区别。
兰堂似乎叹了口气：“你该回去见澈，我不能养出来第二个魏尔伦吧。”
魔兽吉格已经开始朝着横滨市内移动。
郊外的高速公路被魔兽一脚踩塌，碾压行道树，破坏广告牌，被卷进来的没能逃走的车辆被重力浮到半空中，最终还是碾碎变成了尘埃，侥幸逃走的，也被魔兽口中吐出的重力射线消除。
如果有人站在mafia本部的办公室远眺，已经能看到那耀眼的黑红了。
市内的人们完全没有意识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依旧是万家灯火，夜晚阖家团圆。
魔兽吉格双眼有神，不再是能力的呈现，而是真正活着的，在古代被奉为神明的存在。
魏尔伦的身体已经逐渐被力量吞噬。
无论如何强大，身体还是属于人类，从最中心的心脏开始，魔兽一点点的分解吞噬着这个身体。
哪怕现在立刻停止这个暴走，魏尔伦也死定了。
令魏尔伦没想到的是，他发现魔兽的疯狂前进突然被阻止了，紧接着下一刻，意识已经模糊的眼前，一个熟悉的金黄色能量体突然撕破了魔兽的身体笼罩了他的视线。
是彩画集。
金黄色的空间方形能量体凭空出现在魔兽头部，骤然放大笼罩住魔兽的头，随后亚空间直接将这一块完全切割让它凭空消失了！
魔兽吉格发出了怒吼声，它望着身前不远处那个踩着金黄色能量体飞到半空的人，开始了攻击。
魔兽的身体又重新开始冒出黑红色的火焰，就这么飞速的复原了。
兰堂皱了皱眉——果然如同预想的那样。
不使用中也的异能力与这吉格碰撞，产生异能特异点去消除这异能力的话，就只有另一个办法了。
魏尔伦再次看到自己曾经的挚友，有种解脱了的感觉。
他害怕孤独，所以朝着兰堂开枪，他害怕孤独，所以从欧洲来到了日本。
现在如果死在曾经差一点被他杀害的带他来到这个世界的人手里，也是正常的。
忙碌了一番却什么都没能得到，他还是孤身一人。
就像羽宫澈说的那样，他没能打败港口mafia，被羽宫澈赢了，他头一次输给了什么人啊。
身为封印文字公式的魏尔伦迎来死亡的时候却异常的平静，他本就是不该出现的生命，所以死亡也没什么好值得大惊小怪的。
作为带他进入这个世界的人，那就这样杀了他吧。
亚空间切割着魔兽的身体，不知道多少次之后，眼看着要无法再坚持下去的彩画集终于带着它的主人一起闯入了魔兽吉格的内部。
魏尔伦看着越来越近的兰堂却愣住了。
分明只要在外面一直继续消耗魔兽的力量，等着他的身体崩溃就好了。
是吗，终究还是因为八年前的事情恨他，想要亲手杀了他吧。
放浪的欧洲神明终于卸下了一切的高傲，等着他的挚友前来取走他的性命。
彩画集的光芒出现在魏尔伦眼前……笼罩住了他胸膛已经缺失了心脏的部分。
魏尔伦顿时一愣。
空缺的地方本就已经带着他开始步入死亡，心脏的跳动已经感受不到了，可是彩画集分割出的亚空间却暂时的顶替了心脏的部分。
魏尔伦睁大眼睛，抬起头望向已经离得他不远的挚友。
兰堂举起手，保持着操控彩画集的姿势踩在空间能量体上，依旧是那副厚风衣加系着红围巾的打扮，注视着魏尔伦的眼神里，并没有预想中的愤怒和解脱。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这么难看的样子。”兰堂叹了口气。
“……是啊，我就要死了，可是为什么……”魏尔伦低头看着胸前的异能能量体，“你这是在干什么？为什么帮助我？”
在这吵闹的空间里，兰堂依旧能听清楚挚友的言语，他反问道：“你觉得你背叛了我，所以我会来杀了你吗？”
“可还是我把你带入了这个世界，我有的时候在想，如果不是这样，我也遇不到在我失忆的时候把我带入这个世界的人。”兰堂的声音异常温和。
“你那是什么眼神，为什么不憎恨我，兰波？！”魏尔伦失控的朝着兰堂怒吼。
这个人现在就杀了他，要比这个情况令他好受多了。
“不，我曾经一直认为我在帮助你，你也一直在帮助我，但是我做出来的，只有那老一套的同情，所以现在我来做一些其它的。”
“……我有一个办法，重塑你的心脏，把魔兽吉格一起带走，只要我化身为异能特异点，身为超越者的力量就能做到这一切。”
魏尔伦睁大眼睛：“异能特异点，哪怕你是超越者，可是活人怎么可能一个人做到！”
“嗯，”兰堂平静的点了点头，“只要我死去就可以。”
这时魏尔伦才发现，兰堂的身体都笼罩在了彩画集的金黄色里，仿佛变成了粒子一样的状态，随时都可能消散。
“为什么？！”魏尔伦再次失控的叫了起来，“你在干什么？！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做？！”
不是已经得到了更重要的东西了吗？那个叫做羽宫澈的男人。
“我需要承担起曾经把一个人带进这个世界的责任，还有，”兰堂回忆起曾经的一幕幕，眼神下意识温和了起来，“那个人……他需要保护的横滨，我总算是不需要看着他一味的受伤自毁了。”
从当初为了首领的位置的那一枪就应该阻止的，兰堂后悔了很多年。
总算是不需要再去体会，身为超越者却无法为自己的所爱之人做什么的感觉了。
可惜，这样的话，刚才是不是和羽宫澈告白了比较好。
果然还是有点后悔。
“兰波！！！”
魏尔伦的怒吼声撕破了空气。
兰堂将自己化为异能特异点，消失之前，他心想这样或许还能让自己以灵魂的形态去看一眼羽宫澈吧。
如果可以的话……
想到这里，兰堂突然感觉有什么不对劲。
他的身体怎么还在？
兰堂一愣，抬起头。
魏尔伦也在惊讶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天空中是什么？
兰堂抬起手，接住了掉落的金黄色暖洋洋的光点。
无数的金黄色光点如同下雨一样，纷纷繁繁的闯入了魔兽吉格的内部，而魔兽吉格的动作竟然也不知道何时停了下了。
这个光点和自己异能力的表现形式有些像，所以兰堂没能立刻发觉。
兰堂很快就察觉到了熟悉的东西，瞳孔顿时一缩。
兰堂的身体动不了了，虽然还能思考，但是身体上的感觉并非是被束缚，而是单纯的时间停止了，所以根本无法产生挣扎的感觉。
这是操控时间的异能力！
是羽宫澈！
不光是兰堂，魔兽吉格被金黄色的光雨笼罩，强制停止了时间。
下一刻，这魔兽的身体就像是碰到了什么无形之手，被轻轻一抹，仅仅眨眼的瞬间，就在世界上凭空消失了。
横滨郊区的景色再次闯入了两个超越者的眼眶。
魏尔伦的瞳孔缩成一点，发觉有黑红色在他在周身形成漩涡，一点点缩回他的身体里，那门在重新构建，恢复了他的异能力。
魔兽吉格竟然被强制收了回去！
魏尔伦和兰堂都回到了地面上，兰堂站着，魏尔伦跌坐在地，两人都陷入了时间的困境，无法动弹。
这片天地终于从肆虐的风暴中解脱，一大片郊区都已经被夷为平地。
以兰堂和魏尔伦为中心，朝着远处望去的话，能看到四周扩散开离得有一段距离的港口mafia的其他成员。
众人原本都被彩画集保护着，现在彩画集被解除，他们却陷入了时间停止中无法动弹。
这其中只有一个人例外。
在最外围的太宰治发现了这变动，立刻就想起了唯一的可能，他离得太远了，望着那边，不由得喃喃自语出声：“澈……”
下一刻，少年不顾一切的朝着那边奔跑而去。
人间失格孤独的伴随着主人穿梭在被暂停的时间洪流里。
先是尾崎红叶、大佐等人的方向。
黑色风衣红围巾的青年从远方漫步而来，他并不着急，毫无血色的脸上的神色在看到众人之后，流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首领总是那么温和的。
他走的近了，在只能表达出惊讶眼神的众人的注视中，轻声道：“都没什么事就好了。”
羽宫澈打了个响指。
众人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势神奇的被抹消，恢复成了完全健康的样子，不光是异能者，跟随而来的普通成员也一样。
众人却无法对这宛如神迹的异能力表达出任何情绪。
“我时间不太够了……”羽宫澈点点头，并不打算给尾崎红叶等人多解释什么。
在继续前进之前，路过芥川龙之介身边时，他顺手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羽宫澈无奈道：“还是得说说，森医生放开手去做的话，不能把新人也放到这么危险的前线啊。”顿了顿，羽宫澈笑道：“不过，马上就结束了。”
转过身，黑发青年的身影背对着他们渐行渐远。
不论是“兄长”还是“首领”，都被压抑在喉咙里，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下一个地方是中也和亚当。
又是两个响指，身躯已经残破无比的机器人搜查官恢复成了与人类完全一致的外貌，裸露的电线板重新被肤色的铁皮覆盖。
“搜查官先生，”mafia的首领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唇边，道，“今天的事情，就请你保密吧，不然我也无法保证你这时间回溯的效果什么时候会突然消失，失去一个优秀的刑警还是很可惜的不是吗？”
亚当依旧躺在地上，却突然想清楚了一件事。
来之前有搜集过与那对兄弟相关之人的情报，其中羽宫澈自然被重点关注了，最后评定的等级是需要特别注意。
可是亚当一直都不知道，计算机精密的算法也无法发觉，一个连异能力到底有没有都不知道的首领，或许手腕够狠头脑够聪慧，可是到底有什么需要被防备的？
尤其是发觉羽宫澈命不久矣的时候，亚当已经打算把他从高危里排除掉了。
现在亚当终于明白了。
人类所谓最危险的时候，就是生命走到尽头，所以可以彻头彻尾的疯狂一把的时候。
羽宫澈问完，知道亚当无法回应，就继续来到了中也的身前。
羽宫澈的异能力效果和副作用，中也也是被隐瞒的人之一，可是这个心脏其实一直都十分敏感的少年，似乎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哪怕无法动弹，睁大的蓝色眼睛里却满是血丝。
光雨还在密密麻麻的从天而降，就像是要把整个世界都笼罩在其中。
羽宫澈微微弯腰，看了看中也的脸，然后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就如同过去数年那样，甚至还伸出手，把他稍微往旁边平坦的地方挪了挪，像是怕他突然恢复后摔跤。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中也就差点在羽宫澈面前脸着地。
羽宫澈对中也笑了笑，没说什么，就转过身继续朝前走了。
中也知道羽宫澈的意思。
他们相处的太久了，该说的都已经说完……
浑身披着光幕，青年的身影轮廓有些模糊不清，却耀眼的像是太阳。
最后他终于来到了兰堂和魏尔伦身边。
羽宫澈先看了看兰堂，又是一个响指，兰堂那若不是被时间限制，下一刻就会化为异能特异点消失的身体恢复成了原样。
“这是第二次用这个异能，没想到会是这种时候……”羽宫澈叹了口气。
黑发青年走向了跌坐在地的人造神明。
魏尔伦的眼神停止的方向，只能看到羽宫澈的衣角和鞋走到了他面前。
羽宫澈要是想趁机教训他，魏尔伦一点都不意外，毕竟他差点毁了整个横滨，还把羽宫澈给绑架了。
羽宫澈抬起手，手心朝上，握住了一点飘落手心的光幕。
他单膝跪地，朝着魏尔伦伸出手，抓住光幕的手贴在魏尔伦的胸口，光点骤然放大，取代了彩画集亚空间的位置。
“噗通，噗通……”
心脏跳动的声音，回到了这身体里。
魏尔伦难以置信的感觉到，他的心脏被重塑了，或者说是，从过去回归了。
羽宫澈的手掌离开他，他盯着魏尔伦的脸，嘴角流露出玩味的笑意：“被猎物救下的感觉如何？我还是你头一次没能杀掉的人吧，暗杀王大人？”
金发青年当然无法回应，羽宫澈一下子站了起来：“不过你可别误会了，我救你并不代表我对你掐我脖子就没什么意见，只是因为兰堂想救你，还有，你确实和中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罢了，以后力量方面要是出了什么问题，你的存在还能为中也挡挡枪做个试验品什么的。”
顿了顿，羽宫澈的脸上突然又浮现出了那略显疯狂的笑意，瞳孔放大：“这就是我的复仇，我要折了神明的傲骨，戴上枷锁，保罗·魏尔伦，我要你明白，暗杀王输给了自己的猎物。”
“就这样吧，你就带着这颗猎物送你的心脏，活在这个世界上。”
魏尔伦的脑海已经一片空白了。
羽宫澈的话如果是对以前的他，那必定是莫大的折辱，他早就把人用重力碾成碎屑了，可是现在……
处理完魏尔伦，羽宫澈终于转向了最后的人。
兰堂等他很长时间了。
兰堂已经完全意识到了发生了什么，他什么都表达不出来，却已经用绿色的眼睛说了很多。
……就这样注视着这个他的挚爱之人。
羽宫澈没有笑，他抬起手，指尖擦过曾经并肩立于悬崖边缘之人的侧脸。
“不许用你的异能力救我，兰堂，”羽宫澈的声音是冷的，在这件事情上他不打算有任何让步，“否则我保证死的比你想象还快。”
羽宫澈彻底断绝了兰堂最后的办法。
“澈！！！”
远处突然传来了少年的嘶吼声。
在这片属于羽宫澈的寂静空间里，他回头看去，不出意料的看到了正在光雨朝着这边狂奔的太宰治。
作为“解药”，太宰治当然清楚羽宫澈动用异能力的后果。
少年因为跑的太快导致跌跌撞撞的，没有被绷带覆盖的左眼里满是一个影子。
羽宫澈看向跑来的太宰治，复杂的笑了笑：“果然只有你还能在这里见到我啊。”
羽宫澈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抬起了头。
“没有人能逆转时间的洪流……除非你肯付出足够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