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第 116 章【六千字含加更】
羽宫澈记得这张脸, 这是葛叶的孩子，嫁给人类安倍益材之后生下的，可谓是日本历史上最出名的人物, 千年第一大阴阳师安倍晴明。
只不过现在还是个小孩儿。
在这之前, 晴明出生到葛叶回到信太森林的日子里，游戏让羽宫澈以推导出晴明命格和寻常人不同, 和神明过多接触可能会生出变故为理由, 两个人一直都没有真正见过面。
不过葛叶倒是时常带着小时候的晴明去神社，澈通过樱花树里留下的神力见过他。
尽管年龄还小，但能看出来晴明和母亲葛叶生的神似, 却又能分辨出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不得不说真不愧是“白狐公子”, 从小就长的好看，必须得给美工和建模加鸡腿。
晴明真是艺高人胆大，该不会是自己跑到信太森林来，想见母亲吧？
这森林里可是什么猛兽都有啊。
羽宫澈现出身形，朝着少年安倍晴明走去：“你在那里做什么呢？”
迷茫的安倍晴明愣了愣, 回过身来才发现羽宫澈，眼睛顿时睁大。
羽宫澈现在的打扮看起来依旧和人类没什么区别, 只不过头发又留的更长了些, 狩衣之外多披了一件深蓝色的外袍。
他还特意用神力给“粘”肩膀上了，保证怎么活动都不会掉。
少年晴明一开始警惕的看着他, 看清楚他的神色后，忽然又有些放松下来。
他的眼睛很亮。
没等澈想着该怎么和他拉近关系, 晴明主动开口道：“您是……住在神社里的大人吗？”
羽宫澈一愣。
葛叶应该没和晴明提起过她真的认识神明，晴明怎么猜到的？
敏锐的少年注意到他的眼神, 知道自己猜对了, 缓缓道：“母亲带我去那神社的时候, 我就觉得她提起神明的语气和其他人比起来不一样，就像是真的见过似的，现在知道了母亲的真正身份，联想到信太森林里突然出现的人，还有……”
顿了顿，晴明道：“父亲在我小时候和我讲过，母亲家里的人来找过，就是像您这样的人，我就斗胆猜了一下。”
晴明毫不畏惧的望着澈，眼睛睁的大大的：“我猜对了吧，神明大人？”
这一不留神都容易直接掉马。
羽宫澈心道确实是很聪明，这样的设定才不会辜负历史上那位大阴阳师的名号。
澈无声的笑了笑：“你怎么一个人呢？”
他没有直接回答，算是默认了。
察觉到这一点，晴明的眼睛亮了亮，紧接着又有些失落：“我和父亲一起来的，不知道怎么就迷路了，我想见母亲，您能带我和父亲去见她吗？”
他竟然见到了见到传说中的神。
世间对这位神的传言很多，儿童间朗朗上口的歌谣也不绝于耳，导致晴明也天生对这个神有着滤镜，更何况现在突然得知可能还和自己“沾亲带故”。
澈却摇了摇头，道：“见不见你是你母亲的选择，长大后你就明白了，晴明。”
晴明顿时愣住，无论如何都掩盖不住失落的神色。
到底还是个孩子呢。
澈朝他伸出手：“不过我可以带你去见你父亲，手给我，然后……朝我许愿吧。”
晴明犹豫了一下，困惑的伸出手拉着他：“许愿？”
他真的触碰到了神。
“对，说出你想见你父亲。”
“……再加个母亲行吗？”
“不可以讨价还价。”
“好吧……那我要见到我父亲。”
羽宫澈看着还有点委屈的少年，顿时无声的笑了起来。
下一刻，晴明突然感觉眼前一花。
再能看清楚景色时，眼前的场景已经彻底变化了。
手中一空，刚刚被他握住手的神明消失的无影无踪。
代替神明的是远处父亲焦急地冲过来的场景，男人一把将他揽进怀里，焦急道：“你去哪里了？！晴明！”
安倍益材刚才都快要吓死了，妻子都已经不见了，孩子要是出事以后他怎么对得起葛叶。
“对不起，父亲。”晴明困惑的注视着四周，还没有反应过来，“我们刚才……不是在这里分开的吧？”
安倍益材这才反应过来，也有些发懵：“的确是一转眼景色就变了，这是什么情况？”
这里已经不是信太森林的范围了。
晴明明白了过来，是神明将他们从森林里转移了出去，告诫他们还没到时间。
对历史人物的滤镜，再加上以前羽宫澈自己也在高考前拜过文神菅原道真和晴明神社，看少年晴明失落的样子，羽宫澈还觉得有点对不起他。
葛叶住在信太森林深处，外界有结界隔绝，她能自由出入，却不会被打扰。
狐族的美感同时在这对母子身上展现，葛叶人类的外貌却依旧显得十分优雅温婉。
澈将晴明和安倍益材来过的事情告诉了葛叶补充道：“偶尔回去看一看也没关系的，有什么事情我兜着底。”
葛叶走之前告诉晴明的，是让他成年后再来信太之森找她，可是那对一个孩子来说也太遥远了。
晴明的事情是羽宫澈被本来就知道历史，再加上亲自占卜之后得出的结论——他有远大的前途，但是如果不小心出什么差错，就可能会误入歧途，走向完全相反的另一面。
再游戏现在的世界观里，人和妖结合本来就违背大众的伦理，哪怕安倍益材都不在意这些，却不得不担心会影响到安倍晴明。
葛叶面对澈的提议也很犹豫，却还是拒绝了：“那孩子还有未来要去实现，他的母亲是白狐这件事本来就瞒不住，再被发现什么的话，他会受到更多挫折的。”
澈叹了口气：“好吧，这也是真的。”
人类必定会排挤与众不同的同类。
晴明和他父亲回去之后，为了让儿子在阴阳道上的天赋得到更好的教育，安倍益材带着晴明彻底搬到了平安京。
澈的神社从此多了位常住民，几乎天天都能看到晴明。
对于现在和自己沾亲带故了的少年，澈运用樱花树里的神力，不介意经常逗一逗他，例如说在他走过的时候突然用樱花扬他一脸。
少年从来都没有生气过，每次都会怔愣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什么，自顾自无声微笑起来。
这个反应的时间越来越短，到最后晴明甚至意识到一切的中心都和樱花树有关，一进来也不去别的地方了，就会在樱花树旁边待着。
他有的时候会摸着樱花树的树干出神。
这种定点来报到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安倍晴明按照历史轨迹，拜师当时赫赫有名的阴阳师贺茂忠行门下。
晴明变得忙碌起来，不过只要有时间还是会过来。
他从来也不多说什么，时常会出神。
澈担心他会因为白狐之子的身份受欺负，不过每次看他的脸上都干干净净，身上也没有被打过的样子。
虽说如此澈也没有彻底放心，他并不认同成大事者必须得经历磨难的说法，于是他还尝试过隐去身形悄悄去贺茂忠行的家里探望晴明。
晴明果然没能和其他的同门建立太良好的关系，他自己也不在意，和贺茂忠行的长子贺茂保宪的关系倒是很好。
总之就是有人总是在他背后说些什么他并不在意，好像是习惯了，至于找茬也没人敢，这帮人都打不过晴明。
羽宫澈思考了一下，还是给了那些背后说坏话的同门一点点小小的教训——身为未来的阴阳师，理所应当知道管好自己的言行。
更何况这可是晴明公哎！谁能拒绝帮助少年时的千年第一大阴阳师呢？！
这种还算平静的日子一天天过去，外面的天灾越来越少，腐败的官员也被治理的有些成效，倒是羽宫澈的游戏历程上多出了一个逗晴明的选项。
滤镜归滤镜，那么多acg作品拉晴明公都不怕被土御门一族的人找，他更加问心无愧了。
晴明就如同历史上说的那样，被挖掘出阴阳师的天分，年纪轻轻就被称为整个平安京里未来最不可限量的阴阳师。
晴明十五岁的时候，一次他和其他阴阳师在外遇到危险，羽宫澈被下发了任务，感觉到他的所在地后，瞬间移动过来把人给救下了。
当然是隐身状态救的。
平安度过劫难后，少年晴明看看周围惊魂未定的同门，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一个人跑了出去。
晴明的确是太过敏锐，确认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后，他直接开始念羽宫澈的神名：“羽天宫殿下，请问是您吗？”
羽宫澈没有回答。
“我想再见您一面真的很久了，只要见一面就好！让我知道是不是您！或者是……您现在还安好吗？”
晴明的声音声音回荡在空无一人的树林里。
羽宫澈看着他的神色，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可以小小的显个灵。
毕竟是安倍晴明，以后剧情肯定会涉及到的。
羽宫澈在他背后现身，挑眉道：“见到了之后呢？”
安倍晴明愣了愣，惊喜的回过头，看到羽宫澈之后，他的眼睛亮了起来：“神明大人？”
羽宫澈对他摇摇头：“叫我殿下就好，晴明。”
年轻阴阳师一点都不毛躁，他镇定自若的点点头：“是，殿下，刚才的事情非常感谢您。”
“这是运气好，我也没办法一直看到你的，”羽宫澈笑道，“总而言之，以后要记得小心，别忘了你和葛叶的约定。”
晴明闻言也不由得笑了笑：“我记得。”
澈看着他这个笑容，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
很眼熟……怪不得这么眼熟，之前之所以没对上，那是因为曾经的那个人易容了，而在这里不久前晴明还是个小孩子。
可是风姿气度，一举一动，还有气息是没办法轻易改变的。
战国奇谈的那个土御门一族的阴阳师！
羽宫澈瞬间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这么一想想对方对他说过的“在等人”“又失望了”之类的话就很有意义了，莫非……
不，也有可能只是因为基因和老祖宗很像的人，都是土御门一族的，那个阴阳师是晴明的后人。
埋伏笔在游戏里也是经常有，这和游戏副本玩的前后顺序没关系，先玩战国奇谈那就是伏笔，先玩平安时代那就是彩蛋。
可是这样的话，那剧情暗示平安时代是悲剧的意味是不是有点明显了？是按照这个世界be了的设定弄的伏笔吗？
原来是主线不同结局，选择了其中一个来做后续剧情吧。
再加上之前积攒的一些疑问，羽宫澈看看时间也快到了，忍不住想要问负责人，他就先退出了游戏。
【羽宫澈：策划，你在吗？我玩到新的平安时代晴明公少年的时候了，我有几个问题，感觉不太对劲想问问你】
手机对面的策划看到“不太对劲”那里，整个人提了一口气，眼角都抽了抽。
还好羽宫澈问的关于“为什么咒术秘闻没有妖怪”、“战国奇谈没有咒灵”之类的事情都能混过去，用“内测还没有彻底做好”的说法。
至于安倍晴明那里，策划一边疯狂在网上搜索应对的答案一边回复，总算是全部蒙混过关。
他根本就没碰过游戏行业，一直伪装到现在都没露馅真是太令人庆幸了。
得到了令人满意的答案后，羽宫澈今晚总算是能睡个好觉了。
不过睡觉之前，他还是爬起来，用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上网，去搜索了一下在平安时代看到过的大臣啊天皇啊将军啊之类的人的名字。
这一看果然百分之八十都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人物。
只有虚构的咒术师当然是没有熟悉角色。
这是头一次将剧情线彻底贴合历史，真是新奇的体验。
话说，上大学之前，找个时间再去一趟晴明神社吧，得把之前许下的愿望还了啊。
这么想着的羽宫澈进入了梦乡。
东京的夜晚看起来一片祥和。
羽宫澈不知道的是，窗外无人知晓的黑夜里，有什么肉眼不可见的怪物开始出没。
羽宫澈隔壁的房间，粉色头发的少年从床上突然坐起来。
齐木楠雄叹了口气。
【呀咧呀咧，很麻烦的家伙跑过来了。】
并不知道自己表弟半夜出去手撕了什么东西的羽宫澈照常第二天进入游戏。
时间从他看着晴明的笑容的地方重启。
羽宫澈把心情收拾好，对晴明比了个“嘘”的手势：“我不方便在人前现身，你母亲曾经在我座下待过，所以你是例外，不要和别人说我来过。”
“嗯，”答应下来后，晴明又追问道，“那我以后再去您的神社，还能感觉到您吗？”
“或者说是……很抱歉，我想斗胆一些，我怎么才能再见到您？”
羽宫澈心道这是把他当成另一个长辈了，他笑了笑，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的确是胆子很大啦，不过这很好，那就，等你成年之后吧。”
“又是成年吗？”
“或者说，等你成为平安京里最厉害的阴阳师，”澈笑道，“我相信以你的天赋绝对没问题的，等到那个时候，如何？”
晴明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那我就走了，日后再见，晴明。”
“还请等一下！”晴明忽然又想起了什么，神色认真道，“或许会很冒犯，但是我想请问您，为何一直守护着平安京呢？您并不单单只是在执行神的职责吧？”
对于现在的晴明来说，老师说的阴阳师的守护他不知道是什么，其他的很多同学也都是为了名利想要成为阴阳师。
羽宫澈当年是因为献祭才成为神的事情早已经被从史书里抹去了，晴明从蛛丝马迹里猜到当年发生了非常不好的事情，这才想要问这个问题的。
羽宫澈的身影停了下来。
“……嗯，为什么呢？”澈自言自语了一句，他无声的笑了笑，总手中一直在把玩着的折扇敲了敲手心，回头道，“生在人世间，无愧于人心罢了。”
“私心还是公正都无所谓，无愧于自己，只是那个把我推进了深渊里的人，恰好把我教成了这样的人。”
所谓的天皇陛下，所谓的父亲。
澈说完这句话，抬手一丢，那柄折扇就被安倍晴明接住了。
“说起来，这还是当初我用着外面的都不顺手，葛叶就帮我做了一个，正好，送给你了。”
晴明低下头将折扇打开仔细看了看，上面绘制着云和鹤。
再抬起头时，面前已经空无一人。
羽宫澈知道安倍晴明的历史轨迹，所以一点都不担心他的未来。
他预料的没有错，比起晴明活到了战国时代的剧情，这方面没有魔改，晴明果然没过几年就出师了，并且在阴阳寮大放异彩。
晴明甚至直接通过樱花树里遗留的神力，自己研究了一番，反向追踪到了羽宫澈的去向。
羽宫澈在外见到已经颇具日后风采的年轻阴阳师时也不由得夸赞他了：“那你找到了我之后，打算做些什么呢？”
身着浅蓝白色狩衣，玉树临风的年轻阴阳师笑了笑，手中拿着当初澈交给他的折扇，不紧不慢的悠悠道：“想请殿下您去我那里做客。”
白狐公子的心性非常人难以匹敌，他很清楚澈殿下的性格，更加清楚他这么多年其实都算是孤身一人在外行走。
有一个秘密，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埋在他心里了。
澈愣了愣：“做客？”
晴明点点头：“想请澈殿下不必一直孤身一人在外行走，我在土御门的家门，随时都会为您敞开的。”
他的目的绝对不能着急，毕竟面对的是神明大人。
要一点点的，慢慢入侵对方的生活。
要等到神明大人反应过来，已经不适应离开他这里的生活，主动落入网中。
当初澈殿下告诉他的很对，要随心而动，所以晴明就这么决定了。
羽宫澈没想到安倍晴明会这么说，也不由得笑了笑：“好啊，这是约定，不过竟然这么快就完成了，这是我没想到的。”
羽宫澈真的只是以为是去做客的。
有个朋友在人间也好，晴明都长大了，命格已定，更何况这可是未来的第一大阴阳师，最接近神明的人，有接触也无所谓。
晴明在土御门的家外面看起来什么都没有，甚至还有点荒凉，里面却相当热闹。
晴明对式神的作用出神入化，随手一只蝴蝶，一个纸人，都能变成活灵活现的人。
现在一直追随着晴明的式神里经常出现的叫做蜜虫，是一个年轻的小姑娘，蝴蝶所化的妖怪。
已经脱离了人间很久的澈倒是很快就熟悉了这种经常去别人家里蹭酒聊天的日子。
那些式神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后，着实是战战兢兢了一阵子，不过很快就发现他非常好相处，还被主人叮嘱了要好好对待，因此立刻就熟悉起来了。
蜜虫偶尔会趁着晴明听不到，对澈说其实主人根本就不喜欢去阴阳寮，基本上天天就没有按时去应卯过，不是今天水逆就是明天不宜出门，阴阳寮对他非常头疼。
可是真出了什么事情又不能一直去现找神，那太丢脸了，就只能求着晴明。
应卯不就是打卡上班……羽宫澈一瞬间幻视了现代的社畜和咸鱼。
带头反内卷鼻祖晴明？
羽宫澈直接被自己这个想法逗的笑出了声，一如既往像曾经的亲王殿下那样，笑的一点都不遮掩。
彼时他正坐在安倍家宅院后院的木质走廊下，院子里栽着一棵羽宫澈很喜欢的樱花树，正因为神力反季节的绽放着灼灼樱花。
他光着脚靠在柱子上，旁边摆着没用完的酒盏。
刚刚晴明被阴阳寮里找来的人叫去前面了。
樱花树下有一些小动物乱跑着，那些都是晴明无聊随手收的式神，只是还不能化成人形。
羽宫澈和晴明其实也没那么多话要聊，可是在这里静静的待着就感觉很舒服了，还挺恰好的，这后院的一景一物他都喜欢。
笑完了之后，羽宫澈道：“这不是很自由嘛，倒是也没必要被那么多人喜欢。”
蜜虫若有所思：“好像也对……”
“先不说这些，”羽宫澈把蜜虫召到近前，压低了声音还掩住嘴，小声道，“告诉我一件事，你家公子长得这么好看，有没有小姐看上他，绝对很多吧，他有没有喜欢什么人？”
羽宫澈的八卦之心熊熊燃烧。
羽宫澈好奇的一点是，历史上安倍晴明的妻子一直是个谜，不知道游戏里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蜜虫听到这句话，沉默了很久。
从一开始，晴明大人就告诉了他们这些有自己神智的式神们，他为什么要对澈殿下这么好的原因。
结果最关键的当事人什么都不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