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75
三息之后, 明黛一股力量送回了阁楼。
同时所有人身处的阁楼窗户关闭，再度回到了之前的状态，看来只有在每次体验金丹幻雾的时候才会打开。
另外三名传承者也在自己的阁楼中看到了明黛的选择。
因为不知道明黛到底选择修炼的是什么功法, 所以他们想到的都是明黛修行的要么就是土系功法, 要么就是土系克制的水系，谁也不会想到她修炼的反而是克制土系的木系功法。
但是实际情况就是三人都看到明黛在其中支撑了三息, 比他们所有人都长。
这一场面让三人都不由得神情一凛，心中暗想, 不愧是传承种子第一，尤其是半年前器灵还说过, 第一是最难的。
而在混沌核心之处, 童子依旧没有什么表情的透过水镜观看着传承者们的表现。
片刻后, 身着白衣的文士也回到了这里：“大人。”
童子问道：“如何？”
文士点头道：“大人英明，第四确实是目前四人之中进度最快的。”
童子点点头：“他修炼的环境特殊，有一套利用其他力量磨砺修行的法门, 他用此法融合相克属性的功法，于压迫之中修炼，稳扎稳打的提升，能感悟大道真意的可能最大。”
接着他又一一点评起另外几人：
“第二名倒是令我刮目相看，挑战克制自己功法的金丹……如此迎难而上，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一直不突破, 若是能一朝顿悟, 会是第一个领悟大道真意的。”
“第三名坚守本心, 也有可取之处, 能否悟道, 全看自身悟性了。”
说完淡雨寒, 童子最终看向了明黛的阁楼，皱起了眉头：“第一……”
在两人的视角，能清晰的看到明黛在阁楼之中思量片刻后，没有继续修炼木系功法，寻找木系大道真意，而是去柜台上拿取了金系功法，又开始修炼起来。
童子摇了摇头，水镜之中的画面下一刻消失：“她本就修为不够，干扰众多，现在还乱花迷眼，投机取巧，很可能最终一无所获。”
……
童子与文士的对话旁人无从得知，而阁楼之中，明黛从头修炼起了金系功法。
五行之中，金克木，土生金。
对于木系大道真意，明黛的感悟可以说是最深刻最直观的，丹道、不惜决、与江家老祖交手的感悟，在这里被加强了天灵根之后，木系的大道真意在明黛面前远非器灵猜测的那样艰难，其实已然清晰可见，但如何捅破那层窗户纸，却是一个问题。
也许继续刻苦修炼，对战金丹幻雾的时候选择木系，终有一日积少成多，或可发生质变突破。
但修炼过《御极真解》、《星河坠日》、感受过天人合一境界的明黛，却觉得这个方法僵硬愚钝，如同头撞南墙，不是合乎自然之理的。
五行之中，任何一种属性不该是独立的，就像是这世界，任何环境都不是由单一的结构形成，满是水的东海也有礁石火山，沙漠也会有湖泊绿洲，只是多寡的问题。
所以明黛准备从五行相生相克的道理中入手，寻找契机。
没有人告诉明黛这个思路正确与否，这只是她的一种直觉，而她是一个相信自己直觉，决定了就去做的人。
沉默之中，明黛又开始了《金源归藏》的修炼。
闭关修炼的日子，时光如流水，不知不觉间，一年就过了，明黛面前的窗户再度打开，露出了熟悉的五行灵力云雾，又到了体验金丹幻雾攻击的时候。
这一年间，明黛已经分别将《金源归藏》与《土源归藏》修炼到了第三层，在丰富灵气与天灵根的加持下，这个进度是将这一系功法修炼到最快的标准速度。
同时逆命任务进度也只缓慢推进了百分之一，每个人都进行了一点逆命值的扣除，但是大家都能确认，这并非是哪个群员在自己的世界里找到了天心宗的线索，而是失联的莫淮在发挥作用，这也是他当初回溯光阴的目的——用这种方法延长任务时长，不让修改器的保护失效。
至于真正有明确线索的，大家都一致认为最大的希望在明黛这里。
贺城作为第四名，这一次同样第一个被送入了混沌之中。
接着没多久，五团云雾之中的土系灵力投入了混沌。
与去年的选择不同，贺城这一次体验的功法并非自己主修的水系，而是和去年的傅修一样，选择了克制自己的土系。
两息之后，贺城被从混沌中送了出来，回到阁楼时，他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能够在克制自己的土系金丹面前撑到两息，代表着他这一年的努力修炼没有白费。
接着是淡雨寒，淡雨寒的选择依然和一年前一样，是自己主修的木系。
这一次她也与贺城一样，撑了两息后，被送回了自己的阁楼。
淡雨寒的思路是简单朴素的一条路走到黑，专注自身功法，体验木系金丹出手感悟真意。
傅修则还是和去年一样，选择了克制自己的水系功法。
这一次，他撑了一息。
明明是难看的战绩，但在送回了阁楼之后，傅修却露出了若有所悟的神情。
最后，终于到了明黛。
文士从浓雾中走出，与去年是一模一样的神情语气，没有一点变化。
“选择你想要对战的五行功法。”
明黛又说出了一个让文士觉得出乎意料，又情理之中的答案。
“水系。”
金生水，土克水，还是和去年一样的思路吗？
外界的水灵力投入了混沌之中，眼前文士的衣服变成了代表水系的黑色。
紧接着，明黛眼前的空气就被剥夺。
无孔不入水流将她淹没，柔韧、漫延、汹涌……
明黛坚持了六息，前三息，她运转的是土系功法，克制水系，勉强在浪潮中稳住了身形不被冲垮，后两息，她运转起了金系功法，自土中生金，整个人笼罩着一层锋锐之气，短暂的切开了水流。
最后一息，是在金系灵力的至刚之中，诞生出一缕相反的至柔。
明明没有修炼过《水源归藏》，但一道只有修炼《水源归藏》才会有的水系灵力将明黛包裹，短暂的在无边无际的浪潮之中护住了明黛一息。
随后，明黛再也支撑不住的眼前一黑，被送回了阁楼。
另外三人见到这一幕，既摸不清楚明黛修炼的到底是什么属性的功法，也惊骇于对方支撑的时间。
而同一时间，水镜前的童子看着明黛的表现，从来面无表情的小脸上，头一次发生了剧烈的变化，他脸上浮现出了错愕、惊喜、遗憾种种情绪交织的复杂神情。
文士在下一刻出现在他身后，大步走上前，想要说什么。
“大人……”
童子摆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依旧目不转睛的盯着已经回到阁楼中的明黛。
不出所料的，明黛这一次的手，伸向了书架上的《水源归藏》。
“我没想到……”童子开口，明明是幼童的外貌，语气却充满了一种真实的沧桑之感：“居然还能在传承之中见到有人去反推出《五行归藏》。”
“若是她能成功……若是她能成功……”
童子低沉地重复呢喃着，仿佛在期待什么，又仿佛在叹息什么。
……
又是一年过去了。
明黛的水灵根与火灵根的灵气亲和度只是地灵根水准，在这里并没有得到加强。
但是明黛依然用了一年时间，将《水源归藏》与《火源归藏》都修炼到了第三层。
明黛最初的猜测并没有错，这些功法同出一源，或者可以说就是由一部极为高深的五行功法拆分而成，她凭借着五行相生之理，通过金生水，木生火的原理，加快了修行速度，只用了半年时间就达成这本不该达到的修炼进度。
如今，明黛的幻雾身体内已经拥有五种灵力，非但没有分散，反而自成循环，不断增强。
明黛也感觉到，自己距离感悟到大道真意，只差一个契机。
窗户再次打开。
贺城这一次再度变换，又选择回了水系金丹，他支撑了五息之久。
淡雨寒依旧选择了木系，她支撑了四息。
最出人意料的是傅修，傅修还是选择的克制自己的水系，但这一次，他与第二年的明黛一样，支撑了六息！
若是正常情况，童子与文士估计会十分在意傅修的情况，因为这已经非常接近于领悟大道真意的成绩了。
但是，此时他们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最后一个进入的明黛身上。
能通过水镜观察所有人的他们自然是知道，明黛已经将五系功法都修炼到了第三层。
不悟，万事皆休，悟，则一步登天。
另外三人也默默观看着明黛的情况，第一神秘莫测，天资横溢，这两年选择的金丹幻雾虽然每每出人意料，却一直是所有人中支撑得最久的。
能走到这里的，不会有蠢人，每个人有每个人的修行思路，其他人的思路他们大致能互相摸清，只有明黛的，一直让人捉摸不透。
“选择你想要对战的五行功法。”
演武场之中，文士再次对着明黛发问，他也暗自好奇，明黛这一次会选择哪一系。
明黛抬头看向文士，开口说出了自己的答案：“我想对战五行。”
“全部的五行。”
文士沉默了片刻，随后，想来公事公办的金丹幻雾，罕见多说了一句话：“多少年了，你是第一个让我用出所有五行之力的人……”
“不可以吗？”明黛迟疑地问，她有一种直觉，只有真正感受到五行真意齐聚，她才能捅破那一层窗户纸。
文士僵硬刻板的脸庞上，罕见的发生了表情变化，他露出了一个弧度标准的笑容：
“可以。”
下一刻，正在各自阁楼上猜测着明黛这一次会选择感悟哪一系金丹之力的另外三人，突然看见……云层中的五行灵力齐齐发动，全部涌入了中间的混沌核心之中！
三人都不由得错愕的走近了窗外，还可以这样？第一选择了五行金丹？！
一息，三人就看到明黛的身影从混沌核心之中飞出，进入了阁楼之中。
窗户再次关闭，但是其他三人的心绪都不由得发生了一些起伏。
因为过往的认知，以及器灵说的真传条件是最先领悟任意一系大道真意，所以他们一直考虑的都是选择某一道，专注其中以寻突破，一系都难以领悟，谁回想到五系都修炼呢？
更何况，领悟了五系大道真意，又该如何突破金丹？拥有多种属性的灵兽早已是传说中的存在，现如今能够找到融合的灵兽内丹都是单一系的。
傅修回到了蒲团上，继续打坐，第三次下来，他感觉自己已经隐隐触及到大道真意了。
淡雨寒同样专注至极，她从头到尾思路都没有变，通过追求木之极致，无限堆叠，引发质变。
而贺城这边，进度同样不比两人慢。
这三年之中，他运用了在南疆吸收血煞气的方法，同时修炼克制自己水系功法的《土源归藏》，两相叠加，效果就类似于负重训练，让土系灵力打压体内的水系灵力，最后在合适的时机，逆转功法，将修炼的土系灵力拔除，解脱水系的枷锁。
那时候就将有一个契机，一举将水系灵力推到巅峰，触碰水之大道真意。
贺城感觉今日就是这个契机了。
无论第一修炼了几系功法，终究是贪多嚼不烂，第一个领悟大道真意的人才会是赢家，那个人就会是他！
没曾想，就在贺城将体内的土系灵力一点点散功的时候。
“啪！”
熟悉的窗户打开的声音再度响起。
贺城不由得睁开了双眼。
窗外，五团灵力突然大放光芒，几乎淹没了他们的双眼，自混沌核心之中飞出一道光柱，投向了一间阁楼。
随后，明黛闭目盘膝的身影出现在了光柱之中，她身上缠绕着的，并非一种灵力，而是五行齐聚，形成了相生的循环，围绕在她周身，充满了一种说不出的道韵。
这个身影并非幻雾之身，而是他们进来时的真身。
器灵久违的声音响起，此时的它的语气里，竟然带着几分明显的激动：
“真传已出，其他种子退出传承考核。”
贺城双目圆睁，难以接受：“不！我马上就能领悟到了水之大道真意了！”
然而人品他如何不不甘，下一刻，眼前变换，贺城已经回到了自己的身体，出现在了石荒的荒原之上。
周围再不见传承之地的门户，而在他旁边，还有傅修与淡雨寒。
两人只是略微惊愕了片刻，就用目光不善的锁定了贺城……两年半前的追杀，可以继续了。
……
明黛体悟完五行大道合一，再睁开眼的时候，面前是一个没见过的童子与之前见过的文士。
她忍不住多看了一眼童子额头菱形的幽绿石块，觉得它的形状似曾相识。
“你叫什么名字？”童子问明黛，又补充了一句：“真名。”
明黛无奈一笑，千面经不住金丹详细探查，更别提法宝器灵了，实话实说：“明黛。”
“无碍，你若想隐藏身份，我不会对外泄露你的名字。”童子摆了摆手，手中出现一本名册。
明黛感受着名册上面的波动，发现其似乎也是一件法器，同时也听出童子便是之前主持传承的法宝器灵。
童子一边在名册上似要书写，一边对她讲解般地说道：“现在我要将你的真传身份登记在册，你可同意？同意之后，你便是我天心宗悟心一脉，唯一的真传了。”
天心宗！
听到这三个字，明黛神情蓦然激动起来，瞬间有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觉。
明黛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疑惑，也顾不得童子是否会疑惑自己了，直接问出了这么久以来最想知道的问题：
“前辈，你可否告诉我，天心宗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明黛的反应让童子一愣，似是没想到明黛会问出这个问题。
不过很快他就回过神来，并没有疑惑明黛从什么地方得知了天心宗，而是说道：“可以，你只要同意成为天心宗的嫡传弟子，一切你都可以知道，天心宗留下的一切，也都是你的。”
不等明黛给出答案，他继续道：“只是，我要提醒你一件事情，悟心一脉的真传，与天心宗的嫡传是不同的。”
“你现在可以选择只成为悟心一脉的真传，可以在我这里得到传承功法与资源，离开继续修炼；而若是选择成为天心宗嫡传，就要马上开启旁系弟子的挑战，为期十日，随后才可进入天心宗最后的传承之地……”
“在那里，你可以知道你方才问的一切，但是一旦进入了那里，不突破金丹，你将永远无法离开。”
明黛深吸了一口气，但仅仅停顿了片刻，就点头答应了。
“我接受。”她不可能放弃这个机会。
“好。”童子深深地看了明黛一眼，随后伸手挥毫，将她的名字写在了名册上。
随着自己的名字落在上面，明黛感觉自己身上冥冥中仿佛多了点什么羁绊。
“接下来，开启旁系弟子挑战。”
明黛听到这话，突然意识到一个被忽略的问题：“前辈，天心宗还有旁系？”
她倒是记得在万灵府，从和神观的甘奉道长口中得知天心宗当年分成了两脉，一脉是悟心，另一脉的名字确实不得而知。
结果童子听到这个问题，露出了一个奇怪的笑容。
“天心宗，修习内丹法的悟心一脉为嫡系，余者修习外丹法的皆为旁系。”
“外丹法……”明黛灵光一闪，莫名就领悟了：“就是用灵兽内丹突破金丹的方法？”
这个疑惑一直在明黛心中，因为没有师长的指引，所以寻常修士都觉得利用灵兽内丹突破金丹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但是在明黛眼中，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炼化到体内，成就自己的修为，这真的是正常的修炼过程吗？再加上见过江家老祖在金丹的影响下非人的模样，她更是对这件事情心中存疑。
“不错。”
随着童子点头肯定，明黛心中的疑惑终于消解，也就是有不用灵兽内丹的方法成就金丹的，名为内丹法！
旋即，明黛头皮发麻，意识到为什么童子方才笑得古怪了——如今这天下，都是外丹成就金丹啊！
也就是说，如今的天下宗门势力，或许都可以追溯到天心宗……那她接下来十日里要挑战的，是全天下宗门势力？！
童子接着又抛出了一个让明黛愣住的惊雷。
“我记得……当时旁系里最大的一脉，好像叫天元？”
与此同时，百万大山的天元宗、中州的奉天王朝、东海群仙盟、北地凝云宫……天下有名有姓的宗门大势力的某处，都收到了不知道多少年前传承下来的一道警示：
“悟心遗传现世，速派门内金丹前往诛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