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不明
大概是惊蛰节气加成, 这场雨比大家预想中下得久一些，雨势减缓已经是下午三点多的事了。
简宁意伴着雨打树叶的声音睡了一觉，醒来见还有一圈人围着玩牌打扑克。
今天的拍摄泡汤，胡成导演和龙哥在商量, 是趁雨小先下山明天再上山, 还是省力直接留在山上过夜, 明天继续拍摄。
只是下了一场雨而已，龙哥觉得完全没必要下山，但他怕远道而来的客人们身娇体贵，这些拍摄设备也过于昂贵，怕他们担心, 所以才提出了另一比较稳妥的办法：
“要是下山的话, 现在就可以收拾收拾东西了。”
这么多器材设备，从山脚运上来也不是件容易事，带的食物和水都够用, 胡成斟酌片刻, 最后还是决定在山上过夜。
胡成理解有的人在今天这种情况下，在山上过夜不安心，便道：
“留几个人跟我一起守着器材就好, 其余的人可以先下山，明天再轻装上来。”
简宁意穿好衣服从帐篷里出来, 就听胡成说统计人数，今晚想在山下休息的可以跟着龙哥一起下山, ——
离千猫山不远的地方, 龙哥开了一家民宿。
“小简。”贺柳见简宁意醒了, 走过来征求他的意见：“你想待在山上还是去民宿？”
简宁意看了雾蒙蒙的外面一眼：“下着雨下山也不方便, 要不……”
“怎么少个人, 还有个人哪儿去了？”
还没等简宁意说完，另一边忽然传来一道微微拔高的声音。
简宁意话头一顿，和贺柳一起转头朝声源看去，就见清点人数的工作人员拧着眉说少了一个人。
贺柳和简宁意对视一眼，两人朝人群走去。
“少了谁？去哪儿了？”
“是不是还在帐篷里睡觉？去找找。”
“互相看看差谁。”
“打牌的先放下了，看看少了谁，有没有人知道？”
大家互相看了看，一时都没想起少了谁。
“所有的帐篷都看了，都没人。”这时先去在帐篷里找人的人回来，摇头说没看见。
这处突出的山岩能遮风挡雨的地方就这么点大，一眼就能望到头，帐篷里没有那肯定就是出去了，胡成让大家先冷静：
“说不定是去上厕所了，先清点一下看少谁。”
左右数着都差一个人，但就出两天外景，从剧组抽了一组人过来，也没弄一个花名册，没了对照，大家面面相觑只觉得身边都是熟面孔，没觉得少了谁。
一直没说话的简宁意环视一圈，冷不丁开口：“苗念君。”
闻言大家都转头看他，在众人的注视下，简宁意又确认了一遍，随后看向胡成，神情笃定：
“少了苗念君。”
简宁意说完，没等胡成开口，一位穿着派克服的女生忽然一拍脑门：“啊对！君君不见了！”
女生看向简宁意：“没想到简老师你记性这么好。”
其余人也意外，没想到到最先想起来差的人是谁的，竟然是简宁意这个男主，没想到他还记得剧组一个小小的杂工的名字。
知道少的人是谁后事情就好办多了，胡成让有苗念君联系方式的工作人员试着给她打电话。
一人道：“关机了。”
胡成皱眉：“就没人知道她去哪儿了？”
“啊。”还是那个派克服女生，她举手道：“她之前跟我提过一句去上厕所来着。”
他们驻扎的地方当然没有卫生间，要想解决个人问题，只能走远一些，找个树木茂盛、外人看不见的地方。
简宁意看她：“什么时候的事？”
“记不清了，不过是挺久之前的事了……”女生思索了几秒没想起确切时间，抬手一指另一位男工作人员：
“好像就胖胖你摸到大王四个二那把。”
被指着的男工作人员先是一愣，惊了，说自己下牌桌都快一个小时了，她说的那一把起码过了两个小时了。
胖胖这么一说，胡成和简宁意脸俱是一沉。
简宁意：“这期间没人再见过她吗？”
众人迟疑着摇头说没有。
好不容易休息一天，大家都专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大家都是成年人，哪能注意到谁去了哪儿，回来没有。
要是只是上个厕所，那人早该回来，就算便秘也没有在下着雨的山上一蹲两个小时的，加上苗念君离开时，正是雨下得最大的时候，一群人都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胡成让大家也不用急着收拾东西下山了：“先在附近找找。”
那位派克服女生有些担忧：“不会有事吧？我昨晚还听见了很多动物叫。”
空气都变得沉重，龙哥安慰众人，说千猫山虽然野生动物很多，但大型食肉动物很少很少，外来野外摄影爱好者想碰见都难，大多还是野兔野猴等小型动物，基本不会主动伤人。
龙哥很有经验：“去找的人也不要落单，不要走太远。”
千猫山很大，要是待会儿苗念君没找到了其他人又不见了，就是葫芦娃救爷爷，一个送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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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成叮嘱众人，要是找到苗念君后就赶紧回来，互相通个信在群里说一声。
说完之后他又看向简宁意，道：“要不小简你就在这里等消息？”
外面还下着雨，胡成担心简宁意要是在山里出了什么事，自己没办法交代。
简宁意摇头：“我也跟着你们一起出去找人。”
他们这一行人一半都是女生，女孩子们都冒着雨出去找人了，他作为一个身强力壮的男人，怎么可能留在这里等消息？
再说了，苗念君的热水袋还在他帐篷里放着忘了还。
胡成拗不过他，点了一个人和他一起，不放心的叮嘱：
“找不到就回来，不要走太远，注意安全。”
贺柳也不放心，和简宁意一起出去。
没有预料到会下雨，剧组准备的雨衣和雨伞都不够用，男生们都把雨具让给了女孩子们，事态紧急，简宁意他们只能戴上外套的帽子，冒着雨出去找人。
贺柳分到了一件一次性的塑料雨衣，她怕简宁意淋了雨回来感冒，想把雨衣让给他，但被简宁意拒绝了：
“贺姐你穿，我不用。”
贺柳把简宁意的身体和安全看得比自己的还要重要，道：
“昨天你拍戏受了凉，昨天晚上我就听见你有点咳嗽，听话，穿上。”
简宁意按住她的手，说自己身体好抵抗力强，再贺柳再次开口之前，语速加快：
“好了贺姐，我们还是赶紧出去找人吧，不能再耽搁了。”
在山上如此恶劣的环境下，他们早一分钟找到苗念君，对方就安全一分。
深山老林出事的例子实在太多了，苗念君这么久都没有消息，只怕情况不容乐观。
贺柳也担心，见简宁意态度难得强硬，只能作罢，套上雨衣和其他人一起，冲进雨幕。
“君君，你在哪儿？”
“苗念君——”
周围传来其他人的呼声，在雨声中此起彼伏。
简宁意尽量往有灌木遮挡的地方走，半个小时过去了，他外套都在滴水了，也没看见人。
四处响起的声音告诉他，其他人也没有找到。
贺柳：“那阵雨下的太大了，再加上地上的枯枝败叶又厚，很难留下什么脚印踪迹，雨水的冲刷之下什么都不剩了。”
简宁意扶在一颗湿漉漉的树上，眉眼压得有些低，抿着嘴不说话。
陪同他们两人来的工作人员同样忧心忡忡：
“附近我们都找遍了，如果真的是出来上厕所了，我们动静这么大，不该找不到人啊。”
“这么大的雨，她一个小姑娘人生地不熟的，能跑到哪里去？”
是啊，苗念君能跑到哪里去？
听了工作人员的话，简宁意和贺柳对视一眼，一颗心都缓缓沉下。
四点多的时候，工作人员接到胡成的电话，让他们别找了原路返回。
简宁意闻言神色一喜：“他们找到人了？”
电话那端的胡成声音里满是疲惫：“没有，已经报警了。”
千猫山树木茂密，不过现在下午四点多，天都隐隐要黑了，一直找不到人胡成心里也着急，怕在耽搁下去真的出事，错过最佳救援时间，就果断地报了警。
工作人员挂了电话，一脸忧愁地看向简宁意：“简老师，你要先回去吗？”
简宁意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让体力已经明显不支的贺柳先回去。
贺柳虽然穿着雨衣，但在树林里穿梭，衣服也差不多快湿透了。
贺柳不放心简宁意一个人，但也明白男人和女人之间的体力差，她继续待在这里，还要让简宁意分神照顾她。
她只会拖后腿。
这种时候就是多个人找就多份希望，苗念君一个女孩子在山里下落不明，贺柳再担心简宁意，也说不出让他回去休息的话。
贺柳：“你注意安全，不要去太危险的地方，搜救人员很快就到了。”
“好。”简宁意点头：“我会注意的。”
他比谁都惜命，四周都有搜寻的人，互相都保持联络，不会出事。
贺柳把自己有些破的雨衣脱给简宁意，道：“聊胜于无，我回去就换衣服，休息够了再出来。”
简宁意这次没拒绝。
等贺柳离开，简宁意对跟着自己的工作人员说分开行动，抢在对方拒绝之前开口：
“我们两人只要不离太远就好。”
冰凉的雨丝落在脸上，汇聚成水珠顺着脖颈一直滑到衣服内，身上黏糊糊的一片，双脚冻得没了知觉，鞋袜都能拧出水，踩在湿滑的山路上，每踏出一步都像是灌了铅似的沉重。
而简宁意心情比抬起落下的双腿还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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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念君手机一直在关机状态，下着暴雨，她一个小姑娘不可能在不打一声招呼的情况下就擅自离队下山……
简宁意看着白净但好歹是接近一米八的大男人，还不到要人保护的地步，工作人员权衡之下，最后还是同意分开行动。
…………
另一边，祁玉几乎和救援队的几辆车同时到达山脚。
看着整装待发的救援队和搜救犬，祁玉心一跳，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在旁边听搜救队长说是在山上取景拍摄的剧组有人出事失踪后，他心里的不安达到最高峰。
祁玉甚至来不及戴个口罩墨镜遮掩一下面容，几步上前拉住离他最近的消防员，询问山上出了什么事，谁失踪了。
消防员被突然冲过来的祁玉吓了一跳，在看清对方的面容后又是一愣，祁玉那张脸实在是太有辨识度。
常年在电视手机里出现的人毫无预兆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对方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面前的祁玉是活生生，消防员压下心里的诧异震惊，冷静回答：
“一个剧组在这座山上拍戏，遇见暴雨有个工作人员失联了。”
听到确切回答的一瞬间，简宁意那一直打不通的电话在祁玉脑海里划过，拽着年轻消防员的手不自觉用力，追问：
“是工作人员还是演员？男的女的？”
面对祁玉的急切追问，消防人员张张嘴刚想回答，大川就快步跑过来，压低了声音：
“祁哥，小简老师没事，失踪的是一位女工作人员。”
知道祁玉担心简宁意的安危，意识到出事后大川立马跑过去打探情况，心里一着急，以前的老称呼又冒出来了。
祁玉手一抖，松开消防员的衣服转头看大川。
大川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又重复了一遍：“小简老师没事。”
祁玉提到嗓子眼的心落了一半，时间紧迫，消防员在他松手后多看了他一眼，然后快步追上大部队。
知道简宁意没事，心慌意乱的祁玉微微定下神来，但得知苗念君几个小时下落不明时，抬头看着高耸入云的山，问大川怎么回事。
大川打通了贺柳的电话，大致把情况了解清楚了，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大概跟祁玉复述了一遍。
大川：“小简老师的手机打不通，刚开始可能是信号不好，后面关机是手机没电了没来得及充。”
说完后大川小心翼翼地瞄着祁玉的神色，小声问：
“老大，我们现在……”
是在山脚等还是山上找人？
还没等大川一句话问完，祁玉看了他一眼，随即抬脚跟着搜救队的身后往山上走。
意料之中的举动，大川明智地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他就知道，未来嫂子还在山上，老大绝对不可能安心地在下面等待。
大川追上去：“老大，穿雨衣，雨伞不方便走路。”
他们到昌久市时就在下雨，大川雨具买得齐全。
搜救人员听见身后的动静，转头看自己身后跟了两条不算小的尾巴，眉头一皱：
“现在不方便上山，没事的话你们还是在下面等吧。”
雨还没停，天色还越来越暗，山上这时乱成一团，没有经验又不熟悉路况的闲杂人等这时候上山，万一又出事了怎么办？
搜救人员是为祁玉他们好，走在最后面的大川听后刚想说话，就听他祁哥道：
“有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在上面，我必须得上去。”
大川：“……”
搜救人员认得祁玉，到没强制要求在山下等待，只是劝：“等天黑后，山上就会很危险。”
祁玉：“就是因为危险，不见到他本人我才不放心。”
大川怕祁玉真的报简宁意的身份证号，赶紧找补：
“我们也可以帮忙找人，我夜视能力戝好，绝对不会扯你们后腿！”
祁玉态度坚决，两人最后还是跟着搜救人员一起一起山上了。
这时候时间就是生命，大家都顾不上旁边两侧的树枝枝丫，加快速度往山上赶，裸露在外的皮肤树枝划到便伸手拨开，滑到了爬起来继续向上。
平时半个多小时的路程，搜救小队压缩到了十几分钟，祁玉能清晰地听见《倾乐生生》剧组的工作人员呼唤苗念君的声音。
到目的地后，搜救小队和剧组的人确定苗念君的体貌特征，最后四下分散。
山上的信号不好，临走前，搜救员还留给他们几根特制信号烟，让他们找到人了就放。
等大家都散开后，负责交接的工作人员取下鼻梁上满是水雾、几乎什么都看不清的眼镜，用手肘碰了碰同伴，眯着眼睛问：
“最后那两人是谁啊，好像没穿工服，前面一个还挺眼熟？”
认出祁玉的同伴：“……”
同伴并不近视，但看着背影远去的祁玉，还是一脸恍惚：“……好像……是有点眼熟……”
是他眼花了吗？祁老师怎么在会混在搜救队里？
要不是报警电话是他亲自打的，他都要怀疑祁玉是不是在拍什么记录片了。
所以……祁老师为什么会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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