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赎罪
“你可真能睡啊。”应无愁对着盘在自己腿上睡觉的小螣蛟幽幽叹气。
他抬起头, 空中簌簌落下雪花,已经是冬天了。
这条小螣蛟赖着他也有三年多了。
最初应无愁还试图赶走这小螣蛟,但每一次被丢走不久后, 小螣蛟都会爬回来, 趴在山壁上偷偷看他。
应无愁想, 等这螣蛟慢慢吸收应龙内丹的力量,理智重新占领大脑后, 就会明白他有多危险,应该有多远跑多远。
可这小螣蛟竟真是个傻的!
过去三年, 每次见面他都是傻兮兮的,就没有一次正常。
这让应无愁想同他讲道理,都不知道从何讲起。
他将小螣蛟丢到后山,总能感受到山后的龙威, 想必这条小螣蛟是知道如何修炼的, 通过他修炼的进度来看, 应该也是个天资聪颖的蛟。
也不知他是真傻还是装傻。
应无愁的手随意搭在身侧, 碰到一颗圆圆的石头, 不由叹口气。
小螣蛟每次来找他,不仅要在他身上爬来爬去,还总是会带一些东西来。
一开始是花,花朵、花束、花环, 数量多到应无愁怀疑他已经把剑冢山薅秃了。
夏日短暂,秋天很快到了,山上渐渐没什么花了。
感受到秋风的凉意,应无愁轻笑, 他倒要看看这次小螣蛟要送什么过来。
然而在第一片树叶变黄时, 小螣蛟便不再送花, 改送叶子,应无愁凭借形状和季节推测颜色,黄的、红的,颜色倒也漂亮。
等到冬天,实在找不到花草树木,他开始选长得好看的鹅卵石,叼着送过来,反正每次来总要送些东西,而且一定是看起来很漂亮的东西。
等应无愁快要被一堆破烂堆满时,小螣蛟开始犯困。
冬天到了,冷血动物受不住这种寒冷,他想冬眠。
小螣蛟选择冬眠的位置就是应无愁的腿,毕竟要选个温暖的地方。
应无愁担心时间久了,他控制不住自己想要炼化生灵的冲动,便将小螣蛟丢走很多次。
可小螣蛟每次都锲而不舍地爬回来,还有一次抓着山壁便睡着了,整个蛟掉下来,还是应无愁出手才把蛟接住的。
见他执着,应无愁也懒得再赶走他。
等他控制不住冲动时,先将小螣蛟丢走便是,这点意志力应无愁还是有的。
就这样,小螣蛟在应无愁身上睡了一整个冬天。
第一缕春风吹到山上时,小螣蛟的眼皮动了动,但他没醒,而是这样舒服地躺着。
一直等到第一朵花被风吹落到小螣蛟身上,他终于睁开眼睛。
应无愁冷冷道:“你终于醒了,快走,碍事。”
小螣蛟是个傻的,自然不会因应无愁的冷漠而离开,他似乎意识到自己在应无愁身上修炼了一整个冬天,有点害羞,肚皮红红的。
但他很快便不再害羞,跑到应无愁肩上,脑袋在他脖子上使劲儿蹭。
蹭着蹭着,一块鳞片自然脱落,小螣蛟头顶长出一个小小的角。
“呦呦呦~~~”发现自己长角了,小螣蛟非常开心,仰天叫了好久。
他的声音悠长空灵,应无愁发觉自己并不讨厌小螣蛟的叫声。
长角之后,小螣蛟开始到处乱啃东西,他的牙齿很锋利,将应无愁身后的山壁给啃出一个窟窿。
应无愁意识到,小螣蛟饿了。
相遇时,小螣蛟刚服下应龙内丹不久,体内充满能量,一时半会儿不会饿。
此时小螣蛟长出角,象征着他开始步入成年,需要大量纯净充沛的灵气。
应无愁记得,幼年螣蛟酷爱玄玉竹笋,这竹笋能够补充他们体内缺失的灵气。
而在这剑冢之上,是不会生长任何有灵气的生灵的,花草树木鱼虫鸟兽们,稍有灵性会被拿来祭剑。
小螣蛟是不可能找到食物的。
见他饿到啃石头,嗓子被磨坏,“呦呦”声都变得沙哑,应无愁听得耳烦。
一直被锁链捆着的他,第一次站了起来。
应无愁将手探入宽大的袖子中,从袖里乾坤中拿出一根竹子。
他入剑冢前,曾炼化无数生灵,其中便有玄玉竹。
这根竹子上,生长着竹米,竹米便是玄玉竹的种子。
“我要这竹子尽快生长出竹笋。”应无愁道。
一柄木灵竹剑在听到他的话后,主动现身,带走这根竹子。
不久后,小螣蛟修炼的后山,便长满了玄玉竹笋。
因为饥饿,小螣蛟开始往后山跑,每次都把肚皮吃得圆滚滚的才回来见应无愁。
似乎是睡了一个冬天的缘故,小螣蛟自觉与应无愁关系更为亲近,从山壁上探出头时,还会开心地“呦”一声,提醒应无愁他又双叒叕来啦。
应无愁已经懒得再赶走他了。
在应无愁身边,小螣蛟不管做什么都是开心的。他会把应无愁的身体当成山爬来爬去,被训斥后就跑到一边贴地趴着,没过一会就开始玩自己的尾巴。
他咬着咬着尾巴会疼,便会放下尾巴,跑去玩他送给应无愁的鹅卵石。
小螣蛟或是用尾巴拨动鹅卵石,或是用头拱,或是用身体将鹅卵石卷起来,变成一个球围着应无愁转来转去。
他送给应无愁的花啊草啊叶子啊,为了防止这些东西腐化,应无愁都会炼化,作为听觉、触觉、嗅觉、体觉等感觉的一部分。
等到冬季,小螣蛟开始送石头后,应无愁一开始也炼化了,后来才想起,这些石头轻易不会腐化,他炼化作甚。
于是,丢在应无愁身周的大部分鹅卵石都是未炼化过的,普通的鹅卵石。
小螣蛟最初是随便抓鹅卵石玩,后来他似乎渐渐可以分辨出哪个被应无愁炼化过,哪个没有。
他更喜欢被应无愁炼化过的,这相当于应无愁身体的一部分,有应无愁的气息。
自从小螣蛟开始玩炼化过鹅卵石后,应无愁就有些不好受了。
连接听觉嗅觉的鹅卵石还好,一旦碰到连接触觉和体觉的,应无愁便会感觉自己与小螣蛟纠缠在一起。
一日小螣蛟正用尾巴逗弄着一块触觉鹅卵石时,应无愁忽然闷哼一声,神色隐忍。
他立刻随手一抓,拎起小螣蛟。
小螣蛟感受到应无愁此刻的状态与以往不同,以前应无愁虽然语气凶凶的,但身边的氛围很柔软,小螣蛟虽然有些傻,但最是有灵性,能够感觉到这种柔和。
此刻,应无愁却有些危险,他沉着脸,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小螣蛟不敢去抱他的手,缩着爪子,将尾巴抱在怀里,用大眼睛望着应无愁。
应无愁深吸一口气,严肃道:“不许再玩有我气息的鹅卵石。”
小螣蛟连连点头。
应无愁放下他,严厉道:“快去修炼,早日吸收应龙内丹,不要总来打扰我。”
应无愁丢走小螣蛟,在四周布下阵法。
小螣蛟的实力不到分神期,是无法进入阵法的。
那一年的春、夏、秋没有小螣蛟的陪伴,应无愁每隔七日便要承受一次万剑穿心的洗礼,把前段时间因小螣蛟冬眠而停下的刑罚补上。
是的,这种酷刑,对于应无愁而言,是一种刑罚,也是一种治疗。
他的师父死后,应无愁便在修真界游历,渐渐地,他发现自己修炼的心法很强。
强到普通修真者难以抵挡的程度。
那时他终究只是个初出茅庐的修者,不懂修真界的常识,更没有一个靠谱的师父教导。
他师父自己都练心法练到爆体而亡,又哪来常识教导应无愁呢。
那时应无愁年少轻狂、心高气傲,觉得自己可傲视修真界,经常和其他修者起冲突,打上一架,将对方打到满地找牙。
他年轻又实力强悍,修真界的人担心应无愁背后有什么高人,不敢轻举妄动,就算弟子们被应无愁揍了,也没人来反击。
这让应无愁愈发骄纵,与同境界修者一言不合就会打起来,得罪的大门派也越来越多。
等修真界的人终于确定应无愁只是一个得到了上古传承的幸运儿,身后并没有什么高人或者大门派保护时,被打弟子的长辈们终于出手了。
金丹期的应无愁对上元婴巅峰的高手根本不是对手,甚至连逃都逃不了。
越是传承久远的修真门派越护短,那人不仅要打断应无愁的两条腿,还要断了应无愁的经脉,抽了他的道骨,毁了他的丹田紫府,让他再也没有办法修炼,甚至连普通人都不如,就这样重伤几年后,在痛苦中病逝。
这位元婴期高手先毁掉了应无愁的丹田,他以为应无愁已经无力反抗,便走上前,准备亲手打断应无愁的腿。
却没想到,应无愁修炼的心法与他们熟知的不同。
痛到极致的应无愁一把抓住那人的手臂,四周花草树木仿佛都有了生命一般,开始疯狂吸收那人的功力。
元婴期修者立刻察觉到不对,转身就要逃。
他不忘带上自己那曾与应无愁发生争执的弟子。
谁知就在离开的路上,他那位弟子像是失了神智一般,用本命法器一招贯穿他的丹田。
这时元婴期修者才发现,他的弟子不知何时已经失去生机,成为了应无愁的手足。
应无愁早在丹田被毁之时,便不再束缚自己,炼化了那位功力较低的弟子。
他将那位弟子炼化为自己的手,亲手重伤元婴期修者,并炼化了他。
那之后,应无愁才发现,原来修炼如此简单,他不过炼化了一个元婴期修者,自己便晋升元婴期了。
而炼化灵魂的感觉是无比的美妙,灵魂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应无愁迷上了这种滋味。
他一开始只炼化要置他于死地的人,后来只要是产生纠纷他就要炼化,再后来,他开始主动去吸收其他生灵的功力。
这时,他已经是大乘期修者。
这种感觉真的很美好,应无愁已经无法从其他事情中获得快乐,他只想不断炼化生灵,每日不炼化一个生灵,他就觉得全身不适,严重时更是要呕血发狂。
他为了不过度伤人,没有敌人时,每日只炼化蛇虫鼠蚁、花草树木等灵性较低的生灵来稳定状态。
后来他逐渐开始捕捉具有智慧的动物,再后来,普通动物无法满足他,必须要开智的生灵才可以。
一日应无愁炼化了一只在小镇里作乱的黄鼠狼妖,在客栈里修养时,听到有几个接了除妖任务的大门派修者在闲聊。
他们在聊修真界大会,说不管邪道还是正道修者都会参加,要对付一个叫炼魂魔君的邪魔。
应无愁自认是个颇有正义感的修者,便也装成普通修者的样子,参加了那场大会。
会上,正道长老展现出炼魂魔君的样子,在台下的应无愁看到炼魂魔君的脸,震惊得一时竟忘记掩饰自己的身份。
那炼魂魔君,赫然便是他自己。
有人认出了他,一时间场面十分混乱,应无愁被众人围在中间,不知抵挡了多少攻击。
双拳难敌四手,修真者们布下大阵对付他,渐渐地,应无愁开始法力不支,他需要补充法力。
他想都没想,随手抓起一个离自己最近的修者。
那是个金丹期剑修,这种围剿本来不会让分神期以下的修者上场的。但由于应无愁闯入会场,场内功力低的修者还没来得及逃走。
金丹期剑修颇为年轻,他神色间还有一丝不畏死的勇武,他对着应无愁喊道:“邪魔,我宁死也不会被你炼化的。”
说罢,他逆行真气,身体即将在应无愁掌下炸开。
应无愁反手封住他的穴位,将他丢向人群。
两个境虚期剑修不顾危险冲进阵法中将人救出来,应无愁望着一张张喊打喊杀的脸,神情有些恍惚。
他们要杀的人,是我?所谓邪魔,是我?应无愁怔怔地想着。
他想起自己方才随手抓起金丹期剑修的动作,不由自我怀疑,那无视人命的人,也是我?
直至此时,应无愁反思自己的过往,反思以往所做的事情,才发现他正一步步走向深渊,无可自拔。
那一瞬间,应无愁放弃了抵抗,被阵法力量所碾压。
可惜他太强了,他的七感连接万物,在他即将死去的时候,曾被他炼化过的物品全部化为真气,为他挡住了致命的攻击。
修真界的人这才发现,应无愁不能死。
他的七感连接大地、湖泊、海洋、云朵、山峰……他一死,山峰崩塌,四海沸腾,大地开裂,九州大地的生灵将死伤无数,脚下的土地,将成人间炼狱。
于是修真者们为难地停下攻击,不知该如何对付这炼魂魔君。
出人意料的是,应无愁开口道:“我会放弃对万事万物的连接,但凭我自己做不到。”
他需要一样一样割舍曾经连接的事物,这些全部都是他的七感,每割舍掉一样,就相当于割掉他身上一块肉,正常修者没办法这么对自己下手的。
“我们可以封印你,用阵法一点一点摧毁你的感觉。”正道修者道。
“可以。”应无愁答应了,他伸手一指,“但我要关在他们门派。”
他所指的,正是擎天剑派。
方才阵法中,擎天剑派的两位长老不顾生命危险救下那名金丹期剑修,那金丹期剑修宁愿逆行真气爆体而亡也不愿被应无愁炼化。
这三人的表现,让应无愁觉得,被关在这个门派也不错。
由于应无愁的指名,擎天剑派不得不将他带回门派,由本来快要飞升的无锋长老出手,开启剑冢,调动剑阵,将应无愁关在剑冢之中。
每个月,应无愁都要受一次万剑穿心之苦,每一次攻击后,他与万物的连接就会被斩断一个。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连接多少物品了,也不知道这样的罪要受多久。
但不管多久,他都要承受。
这是他犯下的错,必须付出代价,还九州大地一个平静、安宁。
好在,他也不是很难受。
万剑穿心的痛,怎比得上发疯一般地想要炼化生灵的苦。
那是一种源自灵魂的折磨,不这么做,他的灵魂就像被无数只蚂蚁啃食般,痛痒难当,且不会因为时间而消散,而是越来越严重,折磨得他体无完肤。
应无愁的人生已经没有快乐,只剩下痛苦。
他盼着早日斩断与这世间所有的联系,等他孑然一身,便可停止这种无尽的折磨了。
应无愁并不后悔自己做出的决定,这是他的罪,必须用血来洗净。
只是没想到在这个时候,有这么一条小螣蛟出现在他身边。
这是一条灵气充沛、灵魂色彩丰富,又极为憨傻的小螣蛟。
第一次见他,应无愁就想炼化这条小螣蛟的灵魂,来添补他的痛苦和空虚。
好在剑伤的疼痛让应无愁清醒,他不断赶走这条于他而言仿佛珍馐佳肴一般的小螣蛟,让螣蛟远离他,免得他破戒。
偏偏这条小螣蛟是傻的,不管赶走他多少次,他都会抱着尾巴跑回来,还在他膝盖上睡觉!
那一年春天、夏天、秋天,小螣蛟没有来,他无法进入应无愁的阵法,应无愁这大半年也算过得平静。
谁知到了冬季,小螣蛟的脑袋一点一点地探进阵法中,他竟是晋升分神,可以闯进阵法了!
即便是晋升分神,小螣蛟还是傻的,而且他又要冬眠了。
他像无头苍蝇一般寻找着热源,时不时还会在雪地里摔倒,仿佛死了一般僵硬着埋在雪里。
应无愁明知一条分神期的半成年螣蛟不会冻死在雪中,却还是忍不住上前捡起了他。
小螣蛟立刻顺杆向上爬,霸占住应无愁腿上的位置便不动了。
他又睡了一个冬天。
这已经是第三个冬季了,应无愁又一次没有抵挡住小螣蛟的热情,答应他再睡一个冬季。
“你不知道我多想炼化你吗?”应无愁用指尖戳了戳小螣蛟长了一点点角。
小螣蛟顺势抱住应无愁的手指,换了个姿势继续睡。
他大概是热了,不再是盘起来的姿势,身体变得较为松弛,尾巴随意地搭在应无愁的腰上。
应无愁沉默片刻,在袖口中摸索了一番,找到一对琥珀色的凝胶。
这是今年夏季小螣蛟送给他的,对于这对凝胶,小螣蛟格外喜爱。
以往小螣蛟送给应无愁的物品,都会被他随手丢在平台上,小螣蛟也不在意。
唯有这对凝胶,应无愁刚把它们放在身侧,小螣蛟便将它们叼过来,塞回到应无愁手中,满眼期待地对着他“呦呦”叫。
应无愁不明白小螣蛟是什么意思,只得将凝胶珍重地放在袖子里。
即便如此,小螣蛟还是很不开心,趴在地上“啪啪”甩尾巴,用尾巴抽打触觉鹅卵石,应无愁觉得身上有点疼,像是在被人轻锤胸口一般。
应无愁由着他打了一会儿,这件事便不了了之了。
时至今日,应无愁才拿出这对凝胶,觉得它们似乎可以连接视觉。
应无愁已经很久没有睁眼看这个世界了,他有点害怕看到一群人对他举着武器,叫他“邪魔”。
好在,这里没有其他人,只有小螣蛟。
应无愁戴上那对琥珀色的凝胶,连接了视觉。
本来只有石头和长剑的平台上,摆满了小螣蛟这么多年送的小花,五颜六色的,生机勃勃。
应无愁只觉得自己好像置身于花海之中,被人盛大地簇拥着。
明明平台上被白雪覆盖,可是小螣蛟还是努力地从雪中翻出这些花,将它们顶到白雪之上,增添了这里的色彩。
应无愁笑了笑,他低头看向小螣蛟,轻声道:“是银白色的啊。”
他一直以为,螣蛟都是黑色的,这条小螣蛟却截然不同。
见那条尾巴尖搭在他的腰上,应无愁伸出手,想去摸摸小螣蛟尾巴上细小的鳞片。
他的手在距离小螣蛟不到一寸的位置停了下来。
罢了,已经是将死之人,又何必与这世界有过多牵扯。
应无愁收回手,取下眼中的凝胶,封住它们的视觉,将它们再藏于袖口中。
他维持着原本的姿势不动,任由小螣蛟熟睡。
就这样,又过了一个冬季,第一朵杏花飞上平台时,小螣蛟醒来了。
他甩了甩尾巴,见原本的蛇尾开始向龙尾变化,尾巴尖处长出了尾鳍。
他懒洋洋地在应无愁身上蹭了蹭,忽然整个僵住。
“怎么了?螣蛟也会因为睡太久身体发麻吗?”应无愁冷冷道。
小螣蛟抬头望着应无愁,忽然发出一声短而急促的尖叫,随后“嗖”地一下逃了出去。
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远离应无愁,而不是被丢出去。
“又怎么了?”应无愁摸摸自己的脸,低声自语,“我没那么可怕吧?我记得,我的容貌还算好看。”
远远逃开的小螣蛟一到后山便清醒过来,理智占据上风,变回少年老成的岑霜落。
岑霜落在后山找到一条小溪,将自己泡了进去,口中“咕噜噜”地冒出一堆气泡,浮在水面上。
初春冰冷的溪水让岑霜落冷静下来,身体也渐渐降温。
岑霜落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将脸埋进泥土里。
他方才竟然有了一次不该有的冲动,他真的没脸再见应无愁了!
若是理智状态下,他绝对不会胡乱蹭来蹭去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三年,不管他功力提升多少,吸收多少内丹的力量,只要他去见应无愁,必定会变傻。
龙气对大脑的侵蚀完全没有时间规律可循,唯一的规律是,见到应无愁,就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