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章节10
虽然景彧找了林清疏这个状元郎亲自指点白锦扶的功课,但白锦扶一个现代人,曾经还是个艺术生,文化水平本来就不算高,繁体字都不会写,哪里是考科举的料子,况且外面正在满世界找他这个七皇子,他也静不下心来学这些之乎者也。
林清疏本来还对白锦扶抱有一丝希望,但经过两日的“名师教学”后,林清疏彻底看清了白锦扶就是个肚子里没啥墨水的绣花枕头,而且还是个不喜欢读书的懒骨头。
不过林清疏也不是个好为人师的人,他虽然自己考中状元,但也没有天底下的人都该读书的想法,还时常帮着白锦扶打掩护来应付景彧,因此一段时间相处下来,两人很快便成为了好友。
林清疏本不是京城人士,为了求学才来到京城,所以身上没那些权贵纨绔的臭毛病,加上他生性洒脱豪爽,在京中交友甚广,下至寒门士子,上至世家子弟,只要脾气相投,都可以为友。
朋友多,自然知道的事情也多。
之前因为缺少人际交往,白锦扶对外面的认识只能通过侯府下人们的口中零零散散地了解一些,现下通过和林清疏的交往,白锦扶不仅加深不少对当今朝局的认识,还旁敲侧击地问到了许多关于丞相韩玉成、神武大将军江叔衡以及国师季风摇这三个渣攻团成员的信息。
韩玉成出身簪缨世家,曾祖乃是大鎏的开国功臣之一,其姊乃是隆庆帝的贵妃,而韩玉成幼时便是京中有名的神童,后来年少拜相,又成为隆庆帝最倚重的大臣之一,韩家既有贵妃又有丞相,在朝中的权柄可谓盛极一时。
神武大将军江叔衡生于武将世家,满门忠烈,其父兄都死于与北凉军交战中,江叔衡因此对北凉人恨之入骨,其人武艺高强,生性桀骜不驯,因为其父兄都已战死为国捐躯,所以这些年隆庆帝对江叔衡也多有恩宠,即使江叔衡此前不遵圣意私自斩杀了两万北凉兵俘虏,隆庆帝对他也只是小惩大诫。
至于国师季风摇,此人并非大鎏人士,身世鲜有人知,且他常年都待在莲华观里,平时几乎没机会能够接近他,所以白锦扶暂时先把目标放在了韩玉成和江叔衡身上,他谋划着要赶在隆庆帝下令寻回七皇子的期限之前,先和这两个人打上交道。
江叔衡因为杀北凉俘虏的事,被朝廷收了兵权,罚在京中思过,但江叔衡就是一匹不驯的野马,连隆庆帝对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还能真管得了他,说是在府中思过,其实根本闲不住,天天不是出城打猎,就是去跑马打马球。
白锦扶一边寻找着和渣攻们见面的机会,一边还要应付阴魂不散纠缠他的景浩元,经过上次在莲华观的事,让景浩元认准了白锦扶对自己也有那方面的心思,好在有景彧护着,景浩元也不敢太放肆,平时也就是送点小玩物和不知道从哪里抄来的酸诗来讨好白锦扶。
这日恰逢景彧因为找七皇子的事要离京几日,景浩元总算找到了机会,偷偷溜进了白锦扶的住处,极力邀请白锦扶和他一起去打马球。
男人炫耀自己,无非就是金钱地位两样东西,景浩元声称这场马球会是魏国公世子办的,受邀的都不是一般人,他这么说,就是想让白锦扶知道自己认识的权贵多,在京中世家子弟中有多牛逼,好让白锦扶仰望他,崇拜他。
可白锦扶对打马球什么的完全没有兴趣,别说马球什么规则,他连骑马都骑不稳,去了也只会让人笑话。
本来不想去凑这个热闹,但景浩元见他兴致缺缺,为了说动白锦扶,又是说某某世子会去,又是说某某郡王会出席,最后又说出了江叔衡可能也会到场,白锦扶这才把眼皮往上撩开了点。
江叔衡?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白锦扶:“我去。”
——
魏国公家财大气粗,打个马球排场也不小,景浩元和白锦扶到马球场外的时候,便看到外面停了许多华盖马车,跟随而来伺候的仆人更是不计其数,马车前面挂的灯笼上贴着各府的标志,白锦扶暗暗数了数,京中有名的权贵人家几乎是都聚齐了。
景浩元让小厮递上帖子,带着白锦扶进了场,球场上已经有几队人在厮杀,场外搭了棚子,虽是冬天,棚外挂了厚厚的锦缎用以挡风,里面炭火软垫一应俱全,温暖如春,其他不上场的人,就坐在里面喝酒聊天看比赛。
因是魏国公世子设的局,所以邀请的只有男客,没有女人在,少了许多拘束,也不用端着架子装什么正人君子,几盏黄汤下肚,酒酣耳热,男人们聊起天来也越发口无遮拦,内容也越来越露骨。
景浩元自然也知道那些世家子弟不是什么好东西,白锦扶又长得这么美,要是让那些禽.兽看到了,保不准会动什么心思,到嘴的肉自己还没吃上呢,当然不舍得拱手让人,况且他暂时还得在白锦扶面前装装样子博好感,所以没有带白锦扶过去见人。
景浩元先命人将白锦扶带到一处较远的棚子里安置,独自一人去和魏国公世子他们打招呼,说了两句话,饮了几盏酒又回来找白锦扶。
白锦扶不懂马球的规则,也就看个热闹,况且他醉翁之意不在酒,一面装作看马球,一面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场上场下的世家子弟们。
虽然杨氏寿辰那日他在侯府巧遇过江叔衡一回,但因为离得远,只是看见江叔衡一个侧脸,具体什么样子也没看仔细,所以打量了一圈,他也不确定在场的人哪个是江叔衡,也不确定江叔衡到底来了没来。
景浩元回来后,见白锦扶眼睛一直盯着马球场上,以为他看的起劲,于是卖弄道:“白兄,有没有兴趣下场打两个回合?我球技还不错,这些人都不是我的对手,咱俩好好杀他们一回。”
外面天寒地冻,马球场上尘土乱飞,白锦扶才不想去,他紧了紧怀里抱着暖炉,懒懒道:“我不会骑马。”
景浩元挑挑眉,计上心来,笑着道:“不会骑马?那没关系,我可以教你啊!”
白锦扶很想说自己没兴趣,但他这次是带着目的来的,也不好一点面子不给景浩元,景浩元见他没拒绝,直接伸手拉着白锦扶起来,“走嘛走嘛,来都来了,不下场玩玩岂不没劲,放心,骑马很简单的,一教就会!”
景浩元先让小厮去挑了匹温顺的母马过来,牵到白锦扶面前,鼓励道:“来,骑上去试试,别怕,我帮你扶着。”
白锦扶见这匹马体格壮硕,肌肉丰满,鬃毛浓密,看起来十分威风,对骑马也来了点兴趣,于是左手抓住缰绳,右手抓住镫带,伸出左脚踩上马镫,右脚点地借力试图跨上马背。
但因为他没什么经验,所以右脚蹬地的力小了点没跨上去,这时景浩元自然而然地伸出手托住了白锦扶的后腰,白锦扶借着他的力才得以顺利坐上马背,但上马的一瞬间,感觉臀.部好像被人拍了一下,顿时明白了景浩元这么热衷教他骑马的意图,原来狗东西是想借教他骑马的机会占便宜。
果然接着就听景浩元假好心地道:“你第一次骑马,一个人不安全,我上来带着你一块儿骑,让你适应一下。”
景浩元没等白锦扶说话,便不容拒绝地也跨坐上马背,双手伸向前拉过缰绳,将白锦扶整个人都拢在怀里,胸膛毫无间隙地紧紧贴着白锦扶的后背,嘴唇几乎是贴在白锦扶耳边说:“先带你跑两圈。”
马鞭一甩,马儿便撒蹄往前跑,泥地本来就不平,马背上自然颠簸,每颠一下,白锦扶的背就不可避免地撞到景浩元的胸膛一下,但景浩元一点儿不觉得疼,反而十分享受,看着身前人白皙如玉的耳垂与脖颈,景浩元不禁心猿意马,语气暧.昧地和白锦扶调笑:“白兄,你身子好软啊……”
就在白锦扶在马背上咬牙切齿地忍耐着不和景浩元这狗东西翻脸的时候,此次受魏国公世子邀请来打马球的客人中咖位最大的人终于姗姗来迟。
江叔衡一到场,魏国公世子亲自起身迎接,安排江叔衡坐到自己身边,“哎呦,咱们的大将军终于来了,叫我好等!”
“大将军来晚了,必须得自罚三杯!”
“三杯就三杯,还怕了你们不成。”江叔衡随手解开披风,将手里的马鞭拍在桌上,坐下来痛快地拿起酒杯一连喝了三杯,大气都没喘一下。
江叔衡自小长在京中,和今日在场的世家子弟也多是老相识,席间并没有因为他的到来变得拘谨,很快又谈笑风生起来。
酒过几盏,有人指着马场问:“大将军今日不下场露一手?”
江叔衡闲在京中这些时日马球不知道打了多少场,兴致不高,手肘撑在软枕上,歪斜着身子懒洋洋地道:“老是赢,没劲儿。”
“你莫不是看不上我这里的彩头,才不愿意下场吧?”魏国公世子笑道,“我们可还等着一睹神武大将军的风采呢!快快快,让你的人把马牵来,今日不管你想要什么彩头,只要是我魏国公府有的,我双手奉上!”
江叔衡仍旧无动于衷,手里漫不经心地转着酒杯,“待会儿再说,先喝酒。”
魏国公家世煊赫,在场的也只有江叔衡敢不买魏国公世子的账,其他人也都知道江叔衡行事向来随心所欲,只要是他不愿意做的事就算是圣旨也使唤不动他。
江叔衡威名在外,他不愿意,其他人也不敢起哄。
忽然有人发现了同乘一骑的白锦扶和景浩元两人,将话题岔开:“诶你们看那儿,两个大男人骑在马上,你们说他俩在干什么呢?”
“那不是景浩元吗?他前面坐的是谁?有没有人认识?”
“我方才好像听到他说带了个他府上的客人过来。”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景浩元那小子说过他兄长带了个救命恩人回家,长得极为俊俏,把他勾得日思夜想的,那马上的人不会就是他吧?”
“救命恩人?就那瘦弱的身板,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能救得了谁啊?该不是养了个小相公在府里,又怕人议论,随便对外编的借口吧?”
正巧景浩元带着白锦扶骑马经过这些人面前,有人依稀看见了白锦扶的长相,“好像长得还真是不错,就是看起来年纪大了点,比不上那些十几岁的玩起来尽兴。”
“你懂什么,兄弟俩一起玩,那才有意思呢!”
一直在旁边喝酒没说话的江叔衡转头冷冷瞥了一眼方才编排景彧的人,开口道:“宁安侯不是那种人。”
那人连忙赔笑道:“是是是,是我说错话,宁安侯自然是不会做这种事的,我自罚一杯。”
江叔衡向来不喜欢背后说人闲话,之所以会开口帮景彧说话,也只是因为质子的事是因他而起,给景彧带去了不小的麻烦,他一直觉得过意不去。
又听说和景浩元同骑的人是景彧的救命恩人,便往马球场上多看了两眼。
江叔衡箭术超群,目力自然也是一等一的好,虽然隔得远,却能将白锦扶的样子清清楚楚收入眼底。
他看到的白锦扶,肩膀瘦削看似弱不禁风,眉头深蹙,红.唇紧抿似在极力隐忍着什么,身体努力地试图往前倾,好像很抵触身后之人的触碰,明显是一副极不情愿的模样。
恰好此时白锦扶同样也发现了江叔衡的存在,在马背上忍不住频频转头朝江叔衡的方向看,想确认江叔衡是不是自己要找的人。
两人的目光就这么隔着遥远的距离奇迹般地对上。
江叔衡清楚白锦扶在看自己,也毫不避讳地盯着白锦扶,只是他依旧保持着慵懒坐姿,根本无人注意到他们两人之间会有视线交汇。
江叔衡抬起手将酒杯送到唇边,却好一会儿没送入口中。
不知是不是错觉,在白锦扶的眼神里,他读出了一丝求救的意味儿。
莫名让他觉得像是一头迷了路、误闯入狼群的小羔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