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 47 章
林知绎还是只吃得下周淮生做的饭。
他提前帮周淮生打了一份饭, 自己则高高兴兴地捧着周淮生早上帮他准备好的饭盒,两个人挤在沙发上,吃完了午饭, 周淮生把茶几上的东西收拾干净, 刚回到沙发,林知绎就贴了过来。
卷卷都没他这么黏人。
周淮生搂着林知绎, 忽然想起来几年前在雁蒙村的小屋子里,他睡在行军床上, 旁边的林知绎漫无边际地说着胡话,“……我不喜欢你了阿淮, 我开始讨厌你了, 你是坏人, 每天都惹我生气,我以后只吃一碗蛋炒饭了,看你怎么办!”
那时他很想把林知绎说的每一句话都记录下来, 一边期待着让林知绎和家人团聚,一边又无比珍惜着每天和林知绎相处的时光,其实很早就动心的,但他不敢承认。
他做梦都想不到,他和林知绎还有这么长久的以后。
林知绎在他怀里翻了个身,“阿淮, 你在想什么?”
“想以前的事。”
“等过阵子放假, 我陪你回雁蒙村吧, 带着卷卷。”
周淮生亲了亲林知绎的脸颊, “好。”
“在鼎胜工作的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 鼎胜的管理制度很完善, 岗位和岗位之间分工明确, 流程也很规范。”
林知绎直白地问:“缺点呢?”
周淮生想了想,笑道:“可能因为规模太大,人太多,所以不可避免地导致分工过细,有点单调,感觉每天都在重复做着一样的事情。”
“总比你送外卖的时候一天十个突发情况的好吧?”
“也是。”
林知绎抬起身子,有些担忧地问:“还不习惯办公室生活吗?阿淮,你会不会觉得我又在控制你的人生?”
“不会啊,来鼎胜不是我先提出来的吗?”
周淮生把林知绎抱到腿上,温声道:“知绎,你会觉得我没出息吗?”
“怎么会?”林知绎立即反驳。
“那你为什么想要控制我呢?”
林知绎有些窘,枕着周淮生的肩膀,嘟哝道:“因为……想把你困在我身边,想要保护你。”
“你都这样说了,我如果还每天自怨自艾,是不是有点身在福中不知福了?知绎,你管着我我很高兴,我从小就没人管,考了一百分没人夸,考了不及格也没人骂,你这样在乎我,虽然——”
林知绎紧张地抬起头。
周淮生揉了揉林知绎的手,笑道:“虽然有时候有点强势,但还是很可爱的,我心甘情愿被你管着。”
林知绎放下心,又往周淮生身上贴了贴。
“如果是以前,我可能会想很多,觉得自己没本事,怕你嫌弃我,但是反过来想一想,事情到我手上的时候我都很认真地做完了,你给我的机会我也抓住了,无愧于心就好,别的都不重要。”
“如果被公司的人发现了,他们说你怎么办?”
“说就说吧,多半也是嫉妒,我不图你的钱,别人怎么说都无所谓,只要你相信就好。”
“我知道,我相信。”
“知绎,能陪着你和卷卷,我就很满足了,不要有多余的担心。”
林知绎“嗯”了一声,他和周淮生十指相扣,两枚戒指碰撞在一起,光从落地窗透进来,照在无限循环的莫比乌斯环上,林知绎握着周淮生的手晃了晃,折射出的光影就在茶几上跳起了舞。
“想卷卷了。”林知绎喃喃道。
“晚上回家就见到了。”
周淮生把林知绎腰部褶皱的衬衣抚平,外面逐渐传来员工回工位的说话声,林知绎让周淮生从他休息室的后门离开,一切如常,周淮生回到档案室,小金给他带了两只橙子,“周哥,你怎么没去食堂啊?”
“我自己带了饭。”
“哦哦,”小金无聊地四处看了看,目光从档案柜落到周淮生的手上,惊呼道:“周哥,你结婚了啊?”
“是,结婚了。”
“这样啊。”小金耸了耸肩,有些失望地离开了档案室。
周淮生把几个工程报过来的文件和结算资料都扫描到电脑上,归档之后再把原件放进资料室的文件柜里,施工单位的往来函件也由他收发。
两个月的计算机课还是有用的,周淮生现在可以熟练地操作电脑程序还有鼎胜的工作系统,工作起来完全没有当初刚到站点时的慌乱无措。他还趁着周末的时候去驾校报名学了车,他上手很快,林知绎还时不时带他去人少的地方练习,所以四个科目的考试他都是一把过,顺利拿到了驾照,若是林知绎参加晚宴喝了酒,周淮生就能开车去接他回家。
生活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林知绎也没有再提要做假性标记手术的事,但他也和周淮生说过,等与泰和医疗的合作开始,假性标记手术的宣传推广正式铺开,他还是会考虑的。
周淮生这次没有立即反对,他抱住林知绎,亲了亲林知绎的腺体,说:“好。”
两个月后,鼎胜有新的项目开工,检测勘察报告陆陆续续交上来,周淮生比以往忙了些。
因为他性格老实又少言寡语,而且囿于和林知绎的关系,他也不敢太冒头,以免暴露,所以工程部有些老油条便以为他是好欺负的,开始支使周淮生做些琐碎的工作,最初周淮生都应了下来。
但是最近档案室的事情本身就多,再去做一些本职工作之外的事,他的时间就紧张起来了。
快到中午的时候,副总监赵宣过来敲了敲门,“小周,忙吗?下午你能帮我去开个会吗?就是市里出了个工程上的新政策,让企业出代表去参与讨论,没什么事的,就坐那里待一下午,我手头上有急事,走不开,不知道你能不能帮我去一趟?”
周淮生有些为难,“赵哥,实在不好意思,我下午可能没时间,潼江别墅的这两天开工,材料特别多,我这边——”
赵宣烦躁地打断道:“存档归档有什么好着急的?明天来补做不就行了?”
赵宣的嗓门大,好些员工都偷偷朝档案室张望,小金也站起来朝周淮生点了点头,让他先应下来,周淮生不想把事情闹大,只好说:“行,我下午帮您去开会。”
“多谢了,车费公司报销。”
赵宣离开之后,小金溜进来,小声说:“你别跟赵宣硬碰硬,他可不是什么好人,他专会欺上压下的,我刚来的时候也被他整得很惨,估计是看你一来就和大家处得不错,他又犯毛病了,你先忍着,别惹他不高兴。”
“他会一直这样吗?”
“等再来新人,他又会转移目标的。”
周淮生只好加紧处理手上的事,做完去食堂的时候,菜都凉了,他也不想去打扰林知绎,一边吃饭一边问林知绎中午吃没吃。
林知绎跟他撒娇,“吃了,你过来陪我睡午觉。”
“抱歉宝贝,我有点忙。”
林知绎发了一个“哼”的表情包给他。
“乖,等我弄完了去找你好不好?”
“好吧。”
会议是下午两点半开始的,周淮生回档案室把所有文件就扫描归档之后,便趁着午休的最后十分钟去了一趟林知绎的办公室,他有钥匙,直接从后门进,林知绎在休息间里睡着了,听到声音刚警觉地睁开眼,见到周淮生便大咧咧地伸出手,抱怨道:“你怎么才来啊?”
周淮生握住他的手,无奈地笑了笑。
“你比我都忙。”
周淮生半倚在床头,把林知绎揽进怀里,摸着林知绎的头发问:“怎么了?今天怎么这么困?”
“去了几个医疗器械厂考察,好累。”
周淮生揉了揉林知绎的腰,“辛苦了。”
林知绎眉头渐蹙,一脸不善地望着周淮生,周淮生连忙俯身在林知绎的唇上印了一个吻,改口道:“辛苦了,老婆。”
林知绎这才满意地靠在周淮生的怀里,没一会儿又睡着了,周淮生动作轻轻地帮林知绎盖好毯子,然后离开了休息间,从后门回到四楼。
回到档案室把几个结算材料发给对应的工程部,便收拾东西,准备去开会。
去市政府的路上经过一个广场,搭建的台子上有一群孩子在表演节目。正好等红绿灯,周淮生坐在出租车里看了一会孩子们的舞蹈,忍不住笑,心想卷卷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可以这样开朗活泼。
开完会已经快五点,周淮生回到公司,抓紧时间把待处理的文件打印出来,加了半小时班才回家。
他没跟林知绎讲赵宣的事,不想小题大做,以免闹大之后不好收场。
回到家,两只小卷毛正饥肠辘辘地等着,周淮生连忙洗手做饭。
卷卷还是不太敢和其他小朋友一起玩,但他开始主动要求去小区的儿童游乐区。
这天,周淮生上班前帮他准备了一个装满零食糖果的小包,“卷卷可以把好吃的分给小朋友。”
卷卷点了点头,抱住周淮生不说话。
周淮生拍了拍卷卷的屁股,又把小包背在他身上,哄道:“不怕,卷卷一定可以交到好朋友的。”
“爸爸陪我。”
“爸爸要去上班了,卷卷乖,陈阿姨陪着你,好不好?”
卷卷扁着嘴,揪住兔子背包的长耳朵,从周淮生怀里走出来,不情不愿地去牵陈姐的手,陈姐朝周淮生笑了笑,“您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卷卷的。”
十点多的时候,陈姐把卷卷带到游乐区,那里已经有五六个孩子在玩,都有老人或是保姆在旁边陪伴,卷卷对声音很敏感,离他很近的地方有小朋友拿着玩具枪在闹着玩,即使是模拟枪声的音效也让他感到害怕,他伸着胳膊要陈姐抱,还想把帽子戴上遮住耳朵。
陈姐怎么哄他都没用,最后只能等到玩玩具枪的孩子离开,卷卷才肯从陈姐怀里出来,小心翼翼地踩蘑菇小桩自娱自乐。
夏清清正好走过来,她朝卷卷打招呼,“弟弟你在玩什么?”
卷卷没来得及说话,夏清清就跑去骑小自行车了,卷卷眨巴着眼睛,慢吞吞地追上去,从自己的小包里拿出零食,放到夏清清手上。
“谢谢弟弟。”夏清清撕开糖果的包装纸。
卷卷脸红红的,往陈姐怀里藏了藏。
陈姐蹲下来搂住卷卷,“卷卷说不用谢。”
卷卷声音还是很小,“不用谢。”
夏清清很喜欢这个可爱的弟弟,但她今天没有带零食,但她想到她家有一个超级可爱的娃娃,和这个卷头发的弟弟长得很像,她急忙跑回家去拿。
卷卷眼巴巴地望着夏清清跑走。
林知绎刚开完会就接到了陈姐的电话,“林先生,卷卷又犯哮喘了,我给他喂了药,身体是没有大碍,但是他一直哭着说要你,您看您有没有时间回来一趟?”
林知绎连忙放下手里的事情赶回去。
陈姐在门口等他,“就是经常和卷卷玩的那个小姑娘,今天塞了一个毛绒玩具给他,我也没注意,回家的路上,卷卷就开始打喷嚏咳嗽,然后呼吸不畅,我给他喷了您之间交代的那个吸入制剂,现在症状已经缓解了,就是一直哭。”
林知绎脱了外衣,到二楼的儿童房里抱住眼泪汪汪的小家伙,卷卷一闻到林知绎的信息素,瞬间不怕了,哭声都减弱了很多。
“宝宝现在还有哪里不舒服?”
卷卷咳嗽了两声,然后把小手放在自己胸口,林知绎帮他揉了揉,又撕开后颈的抑制贴,让信息素环绕着卷卷,小家伙紧紧贴着林知绎,脸色很快有了血色。
林知绎坐在儿童房的小沙发里,卷卷忽然说:“小爸爸,卷卷不好。”
“怎么会?卷卷哪里不好了?”
“卷卷老是生病。”
“卷卷生病是因为小爸爸以前没有陪在卷卷身边,是小爸爸不好,不关卷卷的事,卷卷已经很棒了。今天清清姐姐是想和卷卷分享一个玩具,但她不知道卷卷有哮喘,不可碰有毛毛的东西,不怪清清姐姐,也不怪卷卷。”
卷卷把脸埋在林知绎身上,委委屈屈地说难受。
这时候林知绎总恨不得孩子的疼痛都转移到自己身上,现在卷卷有他的信息素,有这么好的生活环境,还要受体弱的罪,林知绎简直不敢去想以前,卷卷刚出生的时候,都不知道孱弱成什么样子。
周淮生能独自把孩子养大,着实不容易,林知绎亲了亲卷卷的脸,卷卷还是难受,但不想让他的小爸爸担心,就没有说。
第二天卷卷依旧情绪低落,动画片都不想看,追着陈姐问:“阿姨,我的爸爸和小爸爸什么时候回家?”
“很快的。”
卷卷很失望,小声地说:“我想要他们回家。”
陈姐教他画画,他都不想学,可能是在儿童游乐园里几次都不开心,让他对外界更生抵触,陈姐没有办法,只好打电话给林知绎:“林先生,卷卷想见您,您现在有空吗?”
林知绎正在开会,见离结束还有一段时间,便压着声音说:“陈姐你把卷卷送到鼎胜来吧,到楼下打电话给我,记得帮他带好口罩和药。”
“好。”
陈姐回到卷卷身边,“阿姨带着卷卷去找小爸爸好不好?”
卷卷这才由阴转晴,开心起来。
陈姐帮卷卷穿好衣服,带好东西,便打的去了鼎胜,路上花了半个小时,到鼎胜的时候已经快五点。
林知绎从会议室出来,陈姐的电话就打过来,“林先生,我到楼下了。”
林知绎立即下楼,把卷卷接过来,“麻烦你了陈姐。”
“没有没有,是我不好,一直催着您和周先生带着卷卷出门,现在适得其反,搞得孩子更怕了。”
“没事,我先上去了。”
“好。”
卷卷好像知道自己今天有点过分,让陈阿姨和他的小爸爸跑来跑去,他全程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安安静静地搂着林知绎的脖子,可是林知绎抱他抱得很紧,语气里半点责怪都没有,还是很温柔:“卷卷想小爸爸了?”
卷卷点了点头,怯怯地抬起头,对上了林知绎的目光,委屈道:“想。”
“以后小爸爸回去早一点,或者卷卷也可以经常过来玩,爸爸也在这边。”
“爸爸也在吗?”
林知绎乘私人电梯去了办公室,他把卷卷放在沙发上,拿陈姐准备的包里的保温牛奶杯给卷卷,“在,我让爸爸过来好不好?”
卷卷抱着牛奶杯,点头道:“好。”
林知绎给周淮生打电话,没人接,过几分钟再打,还是没人接。
“爸爸在忙,卷卷等一会。”
“好,卷卷陪着小爸爸。”
林知绎抱着小家伙,坐在办公凳上,拿桌上的印章逗他,等到下班的时候,他穿好衣服,抱着卷卷去了四楼。
工程部的人都没走,坐在工位上听赵宣大发雷霆,周淮生坐在一张空的工位上,正对着赵宣。
他没有正襟危坐,而是微微后倚,低头看着地面,有些不耐烦。
赵宣虽然没有对着周淮生说话,但用意很明显:“什么叫分内事?你在这个部门,部门的事就是你的事,领导让你帮点忙,怨声叹气愁眉苦脸,你什么意思?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让你做事是为了锻炼你,别不知好歹,你在鼎胜几年我在鼎胜几年?我在这里十年了,什么样的员工都见过。”
小金翻着白眼,小声说:“有病。”
“你说什么?”赵宣靠过来。
小金连忙摆手,“我没说话。”
赵宣不疑有他,继续说:“档案工作是工程部最末端的工作,作用除了收发资料,还有就是协助其他同事,周淮生,你觉得对不对?”
员工们互相使了眼色,表示无语,但当着赵宣的面,也不敢说什么。
周淮生站起来,平静道:“如果同事需要,在完成了本职工作的前提下,我当然应该提供帮助。”
“档案整理那点事,如果你都完不成,只能说明你效率低下,这项工作根本就不需要专门的人做,你比起其他同事已经轻松很多了。”
小金用口型对旁边同事说:“他还想离间我们。”
同事默默开始收拾包,“好不容易今天不加班,他又犯病了。”
赵宣继续道:“也不知道你是怎么进来的,这种工作态度,我认为你不适合待在鼎胜。”
话音未落,门口突然传来一个人的声音,语气冰冷。
“他适不适合,应该由人事部考核,而且谁跟你说的,档案工作是工程部最末端的工作?”
众人望过去,见是林知绎,都吓得立即起身,可偏偏林知绎怀里抱着一个孩子,这让众人在震惊之余又多了几分好奇。
赵宣也愣在原地,结结巴巴地问:“林董,您怎么来了?”
“来听听十年的老员工对鼎胜的理解,”林知绎望向他,冷笑道:“真是受益匪浅。”
众人皆面面相觑,不知道林知绎这时候突然来工程部是什么原因,就在气氛最凝固的时候,一个软绵绵的童声响起,“爸爸!”
卷卷看到了周淮生,兴奋地在林知绎的怀抱里动来动去,林知绎把他放到地上,卷卷立即迈着小步子往周淮生的方向跑。
周淮生蹲下来接住他。
卷卷搂住周淮生的脖子,亲昵地伏在周淮生的肩膀上,好奇地望着四周。
小金的大脑停机了整整一分钟,直到同事推了推他的胳膊,他才回过神来,震惊地望向同事,他从同事的眼神里读出了相同的困惑:“靠!什么情况?!”
这个孩子是谁的?董事长的吗?长得确实很像,不对,关键是,为什么这个孩子喊周淮生爸爸?
这是什么情况?
赵宣此时的脸色如同死灰,他突然知道为什么工程部的经理从来不过问周淮生的适应情况了。
原来不是不关心,是不敢。
赵宣颤巍巍地转身,刚想对周淮生说话,周淮生已经回了办公室,他拿好东西,关上门,走到林知绎身边。
“下班吧,各位。”林知绎说,然后就转身和周淮生并肩离开了。
*
*
赵宣第二天就提交了辞职报告。
再待下去他只会成为全公司的笑话。
工程和人事的领导都听说了他的事,可能是为了表现给林知绎看,都拖着流程,卡着一个月的审批时限,让赵宣不来公司就要面临被开除的风险,来了更煎熬,赵宣进退两难,但为了清算工资还有办理社保等各项手续能顺利完成,他又不得不来。
工程部的人对赵宣积怨已深,现在更是幸灾乐祸,纷纷把之前被安排做的杂事扔回到他手里。
周淮生这边倒是不一样的风景。
工程部的同事每天都用好奇的眼神目送周淮生从门口走到档案室,甚至还有其他部门的人溜到四楼,排着队想看看传闻中的周淮生究竟长什么样子,能让总裁如此倾心,发现是一个略显普通的beta之后,大家就更生疑惑。
周淮生只当自己听不到看不到,神色如常地继续工作。
档案室原来有一排灯管坏了,周淮生报修过,但一直都没人来修,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刚打开灯他就觉得不对劲,再一抬头,发现已经换了新的灯管。
所有人都在背地里议论,只有小金敢壮着胆子进档案室一探究竟。
他扭捏了半天,东摸摸西碰碰,终究还是忍不住八卦心,犹犹豫豫地开口问:“周哥,你真的……真的和……”
“是。”周淮生直截了当。
虽然早有预料,但小金还是震惊到张大了嘴,很久都没合上,周淮生抬头看了他一眼,小金突然双手合十举过头顶,悔恨万分道:“周哥,我跟你讲的八卦你就当没听到吧,那些都是我道听途说来的,很多都是我添油加醋的,你千万不要当真,也不要告诉林董,求求你了!”
周淮生笑了笑,“我没告诉他。”
“那……”小金一想到林知绎的脸就噤了声,半分钟后又忍不住:“我能问吗?”
周淮生把手上的文件依序整理好,“正常恋爱,正常结婚,正常生孩子,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没了。”
小金重重地点了两下头,忽然严肃道:“周哥,最近你肯定要承受不少流言蜚语,但也就是一阵子,等大家习惯了就无所谓了,没人会一直把眼睛放在别人身上的。还有,我们工程部小组这些人都是支持你的,这几个月相处下来,我们知道你的为人,不会对你有什么负面看法的,你放心。”
这番话让周淮生有些出乎意料的感动,他扬起唇角,笑道:“谢谢你,小金。”
小金出门前又转回来,朝周淮生竖起了大拇指,无限感叹道:“周哥,你好牛!那可是鼎胜集团的总裁啊!”
不仅有钱,还帅,还年轻。
虽然高冷了点,但那是林知绎啊。
周淮生无奈地摇了摇头,笑着轰走他:“快去工作!”
“好嘞!”
虽然小金还是很疑惑,两个相差那么多的人怎么可能正常相爱结婚,但他很快又想到那天晚上林知绎和周淮生并肩离开的画面,如果不管世俗的眼光和标准,那画面其实是很和谐的,即使是旁观者,也能从他们的对视中感受到爱意。
可问题是,林知绎的位置太高了,不止是四楼和十八楼的差距。
小金坐到工位上,深深地叹了口气。
同事们迅速围上来,打探情况。
赵宣收拾东西离开那天,周淮生正好从前台拿了文件回来,两个人迎面撞上,赵宣脸色极差,眼神像是要把周淮生挫骨扬灰,恨到了极点,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对周淮生说:“你不就是个吃软饭的?”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经理也从办公室出来,准备劝阻。
赵宣不依不饶地吼道:“周淮生,你别得意,你迟早和林衍德一个下场!”
众人面面相觑,办公室突然安静下来,短促的几下键盘敲击声被无限放大,气氛陷入死寂。
所有人都以为周淮生会生气,大战一触即发,可周淮生并没有被激怒,他望向丧家犬一样的赵宣,声音波澜不惊:“我的人生就不劳烦总监挂心了,总监还是好好考虑一下自己以后的人生吧,外面下雨了,路上小心。”
说完就拿着文件回到了档案室。
众人不由得对周淮生有了些许改观。
中午去食堂,周淮生被一束束目光扫视着,实在心烦,索性打包带去林知绎的办公室吃。
十八层的办公区还有零零散散几个职员正在等外卖,看到周淮生从电梯里出来,都停止了聊天,愣愣地注视着周淮生走到林知绎的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
林知绎的声音传出来,“请进。”
几人直勾勾地盯着周淮生进门,虽然门很快关上,没看到最期待的画面,但几人还是十分激动,脑补出各种剧情来。
林知绎坐在沙发上边看手机边吃饭,周淮生走过来将林知绎的手机没收,“饭都凉了,我去帮你再加热一下。”
“没事,你帮我把饭倒汤里吧,汤还是滚烫的。”
“汤泡饭对胃不好。”
林知绎撅起嘴,“就要。”
周淮生拗不过他,只好帮他弄:“汤的味道怎么样?”
“很好,很鲜,我本来很讨厌胡椒的,但是这个猪肚鸡汤里的胡椒味我还能接受,你今早起来煲的?”林知绎趴到周淮生肩上,皱眉道:“你是不是又起很早?”
“昨晚已经把食材准备了,没花多少时间,”周淮生捏了捏林知绎的鼻尖,笑道:“现在知道心疼我了,谁让昨晚你和卷卷一直闹我?不然我昨晚就炖好了。”
“陈姐都说了,要多做亲子游戏,你看昨天玩捉迷藏,卷卷就很高兴啊。”
“那是陪孩子玩游戏,你玩得比卷卷都认真。”
昨晚林知绎一吃完饭就提议玩捉迷藏,让正准备刷碗的周淮生藏起来,他和卷卷来找,周淮生无可奈何,擦了擦手,去楼上躲在窗帘后面,卷卷原本是找不到的,呆愣愣地直奔书房,见桌子下面没有,又去所有关门的房间和卫生间检查,都没有,小家伙十分慌乱,害怕地说:“爸爸不见了。”
林知绎实在看不下去,咳了两声,让周淮生发出点动静,卷卷这才注意到窗帘,小跑着过去,钻进去惊喜地抱住周淮生的腿:“爸爸!”
周淮生奖励了他一只纸叠的小青蛙。
再来一轮,林知绎捂住卷卷的眼睛,倒数二十秒,周淮生躲在阳台上,卷卷睁开眼就直奔窗帘,发现没有人,这次林知绎没有帮他,只是说:“房间里都找过了,卷卷还有哪里没去过?”
卷卷摇头,企图用亲亲换答案,他黏在林知绎怀里,讨好道:“小爸爸帮我。”
“好呀,那以后我就喊你笨小卷喽?”
卷卷苦着脸,“不要。”
“那周知蒙小朋友再努力努力,”林知绎牵着卷卷的手,耐心引导:“爸爸个子那么高,除了窗帘还有哪里可以藏呀?”
“衣柜!”卷卷猜道。
林知绎把卷卷抱起来,走到房间衣柜面前,卷卷用力推开,可是里面只有排列整齐的衣服,林知绎笑道:“怎么办?衣柜里没有,卷卷再猜一猜。”
卷卷想不出来,林知绎又问:“除了房间,家里还有什么地方?”
卷卷四处看了看,视线很快停留在开着灯的阳台上,他指着阳台说:“那里!”
“那里是哪里?”林知绎引导卷卷增加词汇量。
“阳台。”
“好,我们去阳台看看。”
一推开阳台门,周淮生正坐在阳台的秋千架上,卷卷立即朝他伸手,扑过来:“爸爸,我抓到你啦!”
周淮生接过兴奋的卷卷,腾出位子让林知绎坐下,林知绎靠在周淮生的肩膀上,看了会儿夜晚的景色,风缓缓吹在身上,很是舒服,林知绎轻声说:“这两天估计你都没法安心工作。”
“没事,意料之中的。”
“我太冲动了。”林知绎有点自责。
周淮生揽住他,“我倒是很惊喜,一直听他们说林董很严肃很高冷,我心里想,明明就是个撒娇精啊,能高冷到哪里去,结果那天晚上你一开口,我就被镇住了。”
林知绎说:“在你面前我很放松。”
“那就要一直放松,知绎,你在所有人面前维护我,我很开心,每天晚上给你做好第二天的午饭,看你带着我的便当上班,我也很开心,我们把时间花在让自己开心的事情上,好不好?”
卷卷歪着头看林知绎,模仿道:“好不好?”
林知绎笑了半天,他说好,然后俯身亲了亲卷卷,又忍不住在他的小胳膊上咬了一口,卷卷呜咽着往周淮生怀里钻,控诉道:“小爸爸又咬我。”
周淮生兜住他的屁股,一边笑一边护他,林知绎也往周淮生的怀里挤,扮鬼脸吓唬卷卷:“可是卷卷的肉就是奶香奶香的呀。”
卷卷哭丧着脸,“不是。”
刚刚哄好,林知绎指着自己的脸,对卷卷说:“宝宝亲亲。”
卷卷毫不记仇,立即凑上来吧唧一口。
后来变成卷卷藏,周淮生和林知绎一起找他,玩到快九点,小家伙开始犯困,躲在衣柜里睡着了,看着衣服堆里的小团子,林知绎忍着笑拍了好多张照片,周淮生把卷卷抱出来,哄着洗漱完就把他送到小床上了。
亲子游戏变成双人游戏,周淮生洗澡的时候,林知绎也挤进淋浴间,朝他眨眨眼,“抓到你了。”
周淮生把湿发撩上去,一把搂住林知绎轻压在白色瓷砖上,他解开林知绎的衬衣纽扣,手在林知绎纤细的腰间摩挲。
林知绎在公司的冷淡和现在面若桃花的模样重叠在一起,各有各的惊艳,周淮生想到:这样的林知绎只有他能看到。
他独占林知绎不为人知的一面。
林知绎爱他这样深,他何其有幸?
心火愈盛,吻从唇滑到脖颈,顺着水流滑下,他把林知绎抱起来,深埋其中,淋浴间的雾气渐浓,视线模糊,林知绎的声音也被水声掩盖。
这场游戏到第四轮才结束。
……
“我很累,你要负责。”
林知绎张着嘴,要周淮生喂他。
猪肚鸡汤飘着香味,周淮生连汤带饭舀了一勺,送进林知绎嘴里,“烫不烫?”
林知绎摇头,偷回手机继续看,他一边吃饭一边跟周淮生讲他刚刚看到的新闻,发生地离望城不远,他同情地说:“那孩子好可怜,被父母遗弃在火车站,有了卷卷之后我一点都看不得这些可怜孩子的新闻了,阿淮,我想匿名资助那个孩子,资助他到上大学。”
周淮生翻了翻新闻内容,然后对林知绎说:“我来出这笔钱吧。”
林知绎握住周淮生的手,“你想到了自己吗?”
周淮生没有说话,他把林知绎的手放在掌心揉了揉,“是啊,如果不是那位赤脚大夫资助我,我也活不到今天。”
“那我们一人出一半。”林知绎说。
周淮生本想坚持,但林知绎目光坚定,带着心疼,他便不再多说。
吃完了饭,周淮生收拾好茶几上的东西,就搂着林知绎一起看新闻,等到下午上班时间,他也没从后门走,直接打开办公室的门,和秘书打了招呼,然后坐电梯去四层。
他表现得很自然,众人再去八卦倒显得没劲,众人互相使了眼色,揶揄地笑了笑,就继续工作了。
下午档案室来了一位不速之客,盛家晖。
因为鼎胜下属几家酒店的餐饮外包给了盛家晖父亲的公司,盛家晖负责来往沟通,最近有顾客投诉蔬菜不新鲜,闹出了不小的新闻,盛家晖处理完酒店的事,又来鼎胜和分管餐饮的负责人谈话,看是不是要更新检查频率增加督察小组,结束之后,他闲着没事就溜达到了档案室,敲了敲门。
周淮生抬起头,有些出乎意料,“盛总。”
盛家晖关了门走进来,调侃道:“想不到,你竟然有勇气来鼎胜上班。”
“怎么说?”
盛家晖指了指外面,“不会别扭吗?他们不会偷偷聊你和知绎?”
档案室里没有沙发,周淮生就把摆满文件的凳子腾出来,给盛家晖坐,“还好,反正是偷偷的,我不在意。”
“你的心思都在家里,也只在乎他们两个人。”
周淮生温声道:“知绎他压力比较大,我陪在他身边,虽然帮不了什么忙,但至少他不会孤单。”
“你们两个都挺能为对方牺牲的,”盛家晖摇了摇头,实在理解不了,发自内心地问:“就这么爱吗?”
周淮生笑了笑:“是啊。”
盛家晖生吞狗粮,环顾四周道:“这里应该没有人敢挤兑你吧。”
“没有,我也乐得清静。”
盛家晖看了看四周,“这工作环境倒挺适合你的,平时忙吗?”
“大部分时候不忙,工程开工的时候会忙一点。”
“孩子呢?”
“知绎请了一个育儿师带他,偶尔也会把他接到公司来玩。”
“对了,我一直忘了问你,你今年多大啊?”
“虚岁二十九。”
“就比我小一岁,人生赢家啊,”盛家晖靠在椅背上,感慨道:“淮生,我不羡慕你有个总裁老婆,我羡慕你俩的感情,还羡慕你有个那么好玩的孩子,说实话,我以前一直不怎么喜欢小孩的,上次去你家,诶哟喂,卷卷太好玩了,不吵不闹的,长得又可爱,我看着你们一家三口,突然就知道结婚的好处了。”
周淮生挑眉道:“盛总有目标了?”
盛家晖摊手道:“没,等待中。”
周淮生笑着说:“很快就会有的,缘分永远是猝不及防的。”
盛家晖表示相信,他在档案室坐了一会儿,又接到秘书的电话,可能有什么急事,他对周淮生说:“我先走了,改天一起吃饭。”
周淮生说好,起身将他送到门口。
外面下着大雨,下班之后林知绎一直没有发消息,周淮生坐私人电梯上去,电梯门一开,迎面碰上林知绎,两人一里一外站着,周淮生顿了顿,说:“我看你不回微信,还以为你在忙。”
有一位正在收拾包的员工看到了,没忍住“嗷”了两声,众人的视线也齐齐刷过去,大家算是第一次看到真正的同框,都憋着惊讶的笑。
有一个人发出一声“诶?”
接着陆陆续续的打趣声出现,大家脸上都带着笑。
就像少年时看到两个人走得近,旁边人就开始起哄,没有恶意。
虽然不知道这些笑的人里哪些是善意,哪些是恶意,但林知绎打算放下戒备,就像周淮生说的,做让自己开心的事。
他和周淮生在被人起哄,很幼稚也很甜蜜,至少这是他们第一次正大光明地站在所有人面前。
林知绎决定暂时放下冰冷的面具,回头朝众人打了招呼,“大家路上小心。”
然后就走进电梯,按下负一层的按钮,挽住了周淮生的手臂。
“今晚吃什么?”
“皮蛋瘦肉粥,好吗?”
林知绎点了点头,表示满意。
“阿淮,等过几天放假,我们回一趟雁蒙村吧。”
周淮生一愣,很快就说:“好,那我先回去打扫卫生,你和卷卷迟一天过去,家里几年没住人了,灰尘肯定多,等我收拾好了,你再带着卷卷去。”
“也行。”
回到家,卷卷小跑着到门口迎接他的爸爸和小爸爸,一听到门响,就激动地去摸门把手,林知绎接住小家伙,把他抱在怀里,卷卷开心地说:“小爸爸,我跳舞给你看。”
周淮生和林知绎坐到沙发上观看表演,陈姐打开电视,卷卷跟着音乐转了两圈,然后两手叉着腰扭了扭屁股,紧接着学小兔子的模样,把手放在头顶,最后又跺了跺脚,做出一副努力把萝卜从地里揪出来的样子。
林知绎连忙拿起手机录像,还没开始拍,卷卷就害羞了,扑到林知绎腿上,说:“小爸爸不许拍。”
“好吧好吧,小爸爸不拍了,卷卷再跳一遍。”
卷卷于是又跳了一遍,林知绎和周淮生一起鼓掌,夸道:“卷卷好棒啊!”
卷卷把脸埋在林知绎怀里。
陈姐在旁边解释,“我问卷卷,你想不想给爸爸和小爸爸表演个节目?他们看了会很开心的,他立即感兴趣了,从下午就开始练了,练了好几遍。”
林知绎和卷卷贴着脸,“我的宝宝怎么这么棒啊。”
“因为他也很爱你们。”
林知绎怔住,陈姐笑着说:“现在他的小小世界里只有你们,所以他无条件地爱着你们,你们在他眼里是完美的,像天使一样的,他愿意学一下午舞蹈哄你们开心,也愿意忍受漫长的无聊,等你们回家,他爱你们胜过一切。”
林知绎陡然鼻酸,他抱住卷卷,亲了亲小家伙的脸颊,柔声说:“我也很爱你。”
卷卷懵懵懂懂的,只知道回应林知绎的亲亲,他抬起头,在林知绎的脸颊上亲了一口,撒娇道:“小爸爸,我好想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