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秦老爷子
王管家回忆起了当初秦家发生的事情。
因为过去秦老爷子很刻薄、而且十分严肃, 秦家上下几乎人人都怕他，而秦陆是唯一不怕他的。
但是后来，在秦老爷子严苛的要求下, 秦陆的几个伯伯或出事, 或离家，或自杀, 秦老爷子虽然也难过，却并未因此反思自己，反而更加极端，开始对秦陆的的父亲更加严苛。为了撑起秦家的事业, 秦陆的父亲一年几乎就没有休息过，甚至新年大半夜冒着暴雪还要去公司处理突发事务, 结果，路上发生意外抢救无效身亡。
秦陆认为这一切都是秦老爷子的严苛造成的，因此与秦老爷子产生了隔阂。
“总之, 小沐沐要乖一点，尽量不要惹曾爷爷生气……”王管家叹了口气，又开始絮絮叨叨地念叨起来。
沐沐也不嫌烦，在一旁认真地听着。
——
第二天一早，秦陆带着沐沐出发去了D市秦家。
车子开了小半天, 两人终于到了D市。
车子来到D市近郊，看着车窗外一大片旅游景区一般的古宅建筑，沐沐刚想问曾爷爷家在哪儿, 就听司机说了句：“到了。”
“哪儿？”沐沐疑惑地看着周围。
秦陆瞥了一眼沐沐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淡定地告诉她：“这一片都是秦家。”
“都是？”
“嗯。”看着沐沐目瞪口呆的模样, 秦陆低声笑了笑。
秦陆吩咐司机将车开到秦家大院的正门口, 远远就见一个老者真拄着拐杖、拉长了脖子站在大门口。
只是当看到秦陆的车停在自己面前, 再看着秦陆和沐沐下车的一瞬，秦老爷子马上又做出了不悦的表情。
“哼，我还以为要等我被拉去埋了的时候才能见着你呢。”秦老爷子不满地说道。
如果说面对秦陆时，秦老爷子的不满当中是装的成分多一点的话，那么当他看到沐沐时，就是真的不满了。
——秦老爷子性格古板，从王管家那儿听说沐沐不是正规婚生子的时候老爷子就不太高兴了，再一听说着孩子是试管里弄出来的‘小怪物’，秦老爷子更加不能接受。
“怎么把这个小怪物给带来了，是嫌我死得不够快，想气死我吗？”秦老爷子不满地说道。直到看到秦陆冷下来的脸，才终于没再多说。
前院还在办寿宴，秦老爷子则黑着脸把两人带到了后面的主宅。
来到主宅大厅里坐下，秦老爷子再次数落了秦陆几句之后，又忍不住开始对着沐沐各种挑刺。
“这小怪、我是说这小孩几岁了？”
“6岁半。”沐沐小声回答道。
听到沐沐的回答，秦老爷子却是一脸的不满意。
“小孩子，没规矩，又没让你说话，”秦老爷子嫌弃地说道，又瞥了沐沐一眼，斥责道：“坐没坐相。”
闻言，秦陆朝沐沐看一眼——明明坐得很规矩。
而这边，秦老爷子看着沐沐却依旧是哪儿哪儿都不对、哪儿哪儿都有毛病，于是又嫌弃地说了一句：“穿的花里胡哨的，丑死了。”
这时，却听秦陆沉声道：“我买的。”有意见？
其实这话倒不完全是假话。
——之前在景苑时，王管家准备给沐沐再多添置些衣服，正好那天秦陆也在家里，对方就趁着那个机会询问了一下他的意见。
当时秦陆刚好结束了一个谈判会议回来，本身已经有些疲惫，根们没心思去看衣服好不好看，就随便在王管家递给他的手机上指了几件，于是就有了沐沐衣柜里那几件‘花里胡哨’的羽绒服。
出门前，王管家让沐沐穿这身衣服自然有他的考虑——一来，这些衣服是秦陆‘挑’的，秦陆看着应该会喜欢，再则，这些衣服看上去颜色鲜艳，王管家琢磨着秦老爷子那个年纪的人应该会喜欢。
只是，王管家显然算漏了一点：秦老爷子不能接受的是沐沐这个人，就是她穿得再好看、再喜庆，秦老爷子依旧看她不顺眼。
这边，看着秦陆这副护犊子的模样让秦老爷子心里来气，但面对着这个已经不再是他能掌控的孙子，老爷子最终还是怂了，瘪着嘴不再说话。
但依旧忍不住往沐沐身上挑刺——不能直接说出来，老爷子干脆就用一种嫌弃的眼神时时刻刻瞪着沐沐。
——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秦老爷子本来坚持不想让沐沐上桌，结果秦陆一个冷眼看过去，老爷子又憋着火妥协了。
饭桌上，各怀心思，且各自都不太‘熟’的三人自顾自地吃着饭，气氛诡异又安静。
这时，沐沐的筷子不小心碰到碗边、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响，秦老爷子严厉的目光立刻向她投了过来。
秦老爷子咳嗽了一声，刚想说沐沐没规矩，却没想到：还不等他开口，沐沐竟然条件反射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朝着秦老爷子摊开双手伸到秦老爷子面前，一副认错让他打的模样。
这样的画面与当初秦家的小辈被他责罚的时候何其相似，秦老爷子的内心竟然颤抖了一下，悔意与愧疚浮现在眼里。
当秦老爷子注意到了沐沐手里留下的旧疤痕时，内心更是惊讶不已——过去他总是用严厉的方式责罚自己的儿子、孙子，所以当看到沐沐手心这些疤痕的一瞬间，秦老爷子马上就明白了这些伤是被抽出来的，而且是打了手掌心之后没有做任何处理留下的旧伤疤。
这一刻，秦老爷子看向沐沐的神情突然发生了变化——想起王管家同他汇报的这孩子在被找回来之前过得并不好，老爷子心里突然有些动容。
“对不起……”沐沐小声认错道，紧张地摊开手掌心在秦老爷子面前。
秦老爷子下意识地想说“没关系”，不过纠结了一下，还是好面子地象征性用筷子另一端在沐沐的掌心打了一下。
秦老爷子这一筷子其实很轻，沐沐根本没感觉到痛，就要像是被筷子挠了一下手掌心。
沐沐想冲着秦老爷子笑一下。
然而，就在这时，秦陆却突然将沐沐拉到了自己一旁，冷眼看向秦老爷子，沉声质问道，“你还想把你那一套用在我孩子身上？”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秦陆对秦老爷子说道，声音中透着警告。
秦老爷子心里一赌，目光不满地与秦陆对上。
不过，最终还是秦老爷子先退步，选择了沉默。
一顿饭就在这样沉默的气氛中艰难地度过了。
——
晚上，秦陆要开一个电话会议，便先让秦家的阿姨照顾沐沐去睡觉。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房间让沐沐稍微有些不习惯，但好在过去‘颠沛流离’的生活状态已经把沐沐给锻炼皮实了，即使到了一个新环境，沐沐也不至于会认床、睡不着觉。
但阿姨仍旧有些不放心地和沐沐说了老半天。
“这里晚上比较黑，灯在门那边，你如果醒了有什么事不要自己去开灯，叫一声，我就在旁边，我们来给你开灯。”
“还有清晨的时候凉，不要踢被子。”
“要是晚上饿了，也可以叫我们给你弄吃的……”
阿姨正说着，突然门外的一声‘塑料’咳嗽声打断了她的话。
听出是秦老爷子的声音，阿姨朝着屋外走来，刚开门就看见了假装从外面路过的秦老爷子。
“老先生，有什么事吗？”阿姨询问道。
“饭后随便走走。”秦老爷子回答道。
闻言，阿姨挑眉：这么大晚上的走走？这可不像是老先生平时的作息习惯。
阿姨看破不说破。
这时，秦老爷子又状似随意地朝屋里瞥了一眼，随口问道：“那个小怪物睡觉了？”
“呃，是。”
“那正好，趁她睡着了，你把这个药拿去给她擦擦，别等着明天手肿了来碰瓷我，说是我打肿的。”秦老爷子一边说着，一边将一个小瓷罐子递给了阿姨。
李阿姨一眼就认出了这瓶膏药的来历。
秦家时代的中药堂生意都经营得不错，各式各样的药方、药膏不少，但眼前这一瓶却是真的金贵。
“行了，你拿去给她擦吧，我可不想看见那个小怪物。”秦老爷子一边说着，一边将瓷罐塞给了阿姨。
原本，秦老爷子以为沐沐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结果房子不隔音，沐沐在里面什么都听到了。
沐沐跑出来，看着还没来得及离开的秦老爷子突然朝着对方咧嘴一笑，用甜甜的声音说道：“谢谢……”
“曾爷爷！”沐沐壮着胆子叫了对方一声。
本来刚来到这里，见到秦老爷子第一面时沐沐就准备叫他的，结果愣是让秦老爷子嫌弃的眼神给吓了回去。
差一点，秦老爷子就要忍不住应一声“诶，真乖”了，好在最后老爷子还是忍住了，瘪了瘪嘴，嫌弃地说了句：“叫人都叫不好，也不知道跟哪儿学的……”
说完，老爷子便假装绷着脸离开了。
只是在走出几步后，嘴里却突然哼起了土土的小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