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星罗地网
黑色的帐解除后, 里面的那片废墟已经完全看不出来之前那栋被主人引以为豪，伫立在远离人烟的深山中“花之城堡”的痕迹了。
这是彻彻底底的废墟，一眼看去都没有残留的能高出地面的东西, 别墅主人曾向他人夸耀展示过、从各大拍卖会上到手的昂贵画作古董都随之变成了一文不值的废渣。
哪怕水谷玲奈很清楚五条悟的破坏力, 心中对此也早有准备, 但真正面对这惨烈的一幕时, 她的心也忍不住哆嗦了好几下。
……总监会要大出血了。
别墅主人很有钱, 人脉也很广, 因此在通过各种手段联系上咒术界下委托时, 就指名要他们咒术界的最强出手，为此还付出了大价钱，只求能尽快解决问题。
总监会给咒术师们派发的任务除了窗观测到的咒灵以外, 还有政府转交以及社会人士委托这两种, 而咒术师祓除咒灵得到的薪酬大部分来源于后两者。
总监会的运转模式有些类似经纪公司，底层咒术师没有挑选任务的权利，接到什么任务就得做，高级咒术师就要好得多, 尤其是世家出身的高级咒术师。
在明面上唯一的特级咒术师九十九由基撒手不干的情况下，咒术界的最强当然是风头越来越盛的五条悟, 总监会想压他的锋芒都办不到。
世俗界对咒术师稍有耳闻的人都听过五条悟的鼎鼎大名, 这还要多亏了七月份的忙碌，很多平民出身的咒术师都被路过的五条悟顺手救过，名气响亮到传出了咒术界。
这位委托人就差直接明说要请五条悟出手了。
他之所以是走了总监会的渠道没有直接找上五条家，就因为他想请的人是五条悟, 找总监会的话还有可能性, 找五条家大概率会被族人推脱——毕竟家主可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见到, 更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
因此总监会只好捏着鼻子认了下来, 请五条悟出马。
不认都不行，这事报上来的时候，五条悟就在跟他们一起开会，议题是关于窗对咒灵审查制度的改革。
五条悟为了尽快推动制度改革，从总监会积压的纸质任务报告里找出了一大堆因为情报出错而受伤甚至丧命的咒术师目录，不管是真的失误还是故意误导，那都是一个一旦公开就会让总监会失去底层咒术师们信任的地.雷！
普通咒术师接取任务的渠道只有总监会派发，自己私下祓除咒灵不仅得不到满意的酬劳还不会被总监会承认资历。在术师评级越高拿到的薪酬也越高的情况下，咒术师当然会选择接受总监会分发的任务。而负责侦查咒灵等级的窗一旦出现了失误，执行任务的咒术师就要用命去填。
在没有人说穿时，就算对谁因为情报失误而被咒灵杀死有所耳闻，也会习以为常，毕竟影响咒灵实力的不确定因素有很多，谁都不敢打包票确定。
但如果有人掀开了盖子，将真相曝光出来，就很难会有人坐视不理。
因常年被咒力浸染性格会变得古怪的咒术师们疯归疯，可只要是生物就没一个不想活下去的。
攸关自己性命安危的大事，哪个傻子会不在意？
而且真正傻的，也都死在了咒灵手下。
会议上，五条悟拿着那份他拉着夏油杰整理出来的任务报告，墨镜下的眼神很是骇人，压迫力十足的可怕气势也仿佛穿透了投影而来的影子，蔓延到了没有亲身到场的与会众人身上。
“一直说什么人手不足，按照这么个失误率继续下去，人手能充足才奇怪吧？”
“诸位也别沉默啊，在座的都比我年长，想来也是不愿见咒术界的有生力量越来越薄弱，应该都是想让咒术界越来越好的吧？”
五条悟和善的微笑起来：“能干活的人多了，大家才能过得更舒服嘛，我也是为一大把年纪还不能退休享清福的诸位着想啊。”
沉甸甸的报告扔到桌上的动静打破了会议室内的沉默，有人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出言附和。
“五条家主说得没错，的确是这个道理。”
“术师确实不能再少下去了，窗的失误也不能继续容忍。”
“年轻人到底比我们这些老骨头看得明白，五条家主虽然提的突然，但这个问题也值得我们重视。”
开口赞同五条悟的人在与会的众人之中虽然是极少数，但寥寥几次会议就已经让原本孤身一人的五条悟有了盟友，这让不少人都对五条悟改观。
只有武力的家伙不值得畏惧，有实力又有脑子的人才值得被尊重畏惧。
因为后者才有资格跳出博弈的棋盘，成为和他们地位相 当的执棋手。
“窗如今的制度虽然有缺陷，但改制不是朝夕之功，届时耽误的也是人命，且窗的成员都不是术师，对咒灵等级产生误判也在所难免。”
“说得不错，让窗更进一步接触咒灵确认等级高低，对他们来说太危险了。”
“到时候窗的死亡率增加，反而得不偿失。”
反对派的意见没让五条悟退缩，他只是借机提出了自己真正的目的：“既然诸位都知道窗面临的危险，何不为窗的成员增加一些保护措施，如此一来对双方都有利，岂不是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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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生的异能体系都研制出了探测异能强度的仪器，我们的咒具历史更悠久，简单的根据咒灵咒力强度判定等级，这种咒具不至于做不出来吧？”
“这……”
五条悟都拿异能力来举例了，让这群自视甚高的老家伙们承认自己技不如人？面子都挂不住啊！
五条悟在心中冷冷一笑：“暂时做不到全体配备的话，就先划出一部分装配，尽可能降低情报方面的失误——”
“人活着才有将来，你们说对吧？”
开头的那份委托就是在这个时候递进来的，面对五条悟已经接近威胁的态度，清楚他本性又明白他已经做了退让，拎得清的众人终于点头，一致同意了他的提议。
但研发资金的拨款倒是爽快，咒具研发事项还在走麻烦磨叽的流程，五条悟强压之下进度快了点，可还是憋了一肚子火。
接了这个委托后又在这栋外表光鲜的别墅里看到了一堆龌龊恶心的事情，因此五条悟揪出咒灵后就直接不管不顾的动手了。
水谷玲奈做好了心理准备才敢上前，她小心翼翼的说：“五条同学辛苦了，别墅的事——”
五条悟笑容灿烂的打断了她：“那家伙好像想见我，对吧？”
水谷玲奈被他的笑容给吓得面色发白，甚至还被吓得后退了一步。
五条悟笑起来当然是很好看的，哪怕他戴着墨镜，星见夫人还夸过小悟很帅气。
只是现在想要觉得他帅，必须忽略他那不加掩饰的恶意。
冰冷刺骨的眼神墨镜都挡不住啊！
“嗯？我说的是那个委托人。”五条悟歪了下头，似乎不明白水谷玲奈为什么这么害怕他。
“五条同学，您不能对委托人动手……”水谷玲奈鼓足勇气，声音却在五条悟的笑容里越降越低。
能在自己的别墅里弄出咒灵来的，想也不是什么好人。
但是咒术师不能对普通人动手，再无可救药的人渣也不可以，一旦动手杀了对方就会被视为诅咒师，这是咒术界和官方定下的规矩。
虽然说五条悟就算真的动手了后果也不会那么严重，真正的上层人士是有特权的。
“哈哈，”五条悟笑了两声，“我当然知道，水谷你在乱想什么啊？”
“不是那家伙想见我吗？我给他这个机会。”
五条悟说完，才收起了笑容，面无表情的打开了水谷玲奈身后的车门，上了车。
——
“呦，福地，你胖了不少啊，最近伙食不错？”
东京异能部队“猎犬”训练基地，刚走出训练场的福地樱痴迎面就遇到了一个“惊喜”。
“少将阁下！”完全没察觉对方是什么时候来的福地樱痴反应过来后，连忙对不远处的白发少年行礼。
“多亏将军殿下的庇荫，猎犬基地的食堂菜色很丰盛！”
五条悟颇有兴味的看着福地樱痴身后，身高不到他胸口的黑发少年：“哦，这样吗？福地，这孩子你是从哪拐来的？看着傻乎乎的。”
说着五条悟就毫不见外的走过去，一把糊到人家孩子脑袋上，无视人孩子的抗拒，揉乱了那头翘翘的黑发。
福地樱痴习惯了五条悟出人意料的举动——现在总比当年他说要偷袭就半夜拉着将军殿下跑去把敌方超越者揍了一顿，被炮弹轰炸着跑回来好多了。
“铁肠是我前辈的儿子，他也拥有异能力，所以被前辈托付我——少将阁下！”
左眼下有三个花瓣似胎记的黑发男孩脸蛋很秀气，表情看似冷漠实则是傻乎乎的面无表情，人也够憨，被五条悟揉脑袋揉烦了就直接拔剑反击。
福地樱痴在黑发男孩拔剑时就赶紧把两人分开，把孩子扒拉到身后挡住，恭敬的对五 条悟道：“少将阁下，请问您今日来此地有何贵干？”
“啊，你不说我差点忘了。”五条悟遗憾收回逗孩子的手，然后张手一招，下一秒一个鼻青脸肿的男人就出现在他们面前。
“我是来送你点活儿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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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伙，”五条悟一脚踩到不省人事的男人身上，对方那身昂贵面料定制的西装已经一片狼藉，“和横滨那边的黑手党勾结暗中贩卖人口，也有异能者当他的走狗，你能管吧？”
福地樱痴一顿：“少将阁下，涉及横滨之事，将军殿下不开口，属下……”
“福地——”五条悟打断了福地樱痴欲出口的推辞，他眯了眯眼睛，审视的盯着福地樱痴，“你想让光里听到这种恶心的事？”
“……！属下不敢。”福地樱痴低下了头。
黑发男孩末广铁肠茫然的看了看气氛一下子险恶起来的两个大人，直觉让他闭嘴别开口。
“但横滨情况复杂，若无调令出手，恐怕难以向内阁交代。”
如今的横滨，是大战失败后的遗留品。虽然随着光里的醒来，横滨租界名存实亡，但没有随着各国官方势力撤走的雇佣兵等武装势力还盘踞在横滨本地，本体帮派横行与国内其他地区的异能者涌入，导致现在官方对横滨的管理插不上手，有心无力。
再加上光里从未提过横滨之事，官方摸不清他的态度，也就不敢劳烦他出手，于是就直接把横滨的乱象无视了。
今年倒是有人提出了针对横滨的管理办法，但光里除了将与谢野晶子放出猎犬以外，丝毫没有过问的意思。
直属光里的猎犬部队自然也紧跟光里的意志，对横滨也采取无视的态度。
虽然光里也从不过问猎犬的事宜，一切任务皆由猎犬内部自己决定。
福地樱痴垂头，表情不变。
五条悟这位少将并非猎犬的上司，和光里同属军部，但他的少将和虚衔中将一样都只是挂名，没有实际权利。
而且按军衔也是光里在他之上，福地樱痴听命令也听不到五条悟头上。
“呵。”五条悟轻笑了一声，走近福地樱痴。
“福地，你说我要是把你们私底下在横滨搞的东西告诉光里，光里会是什么反应？”这句话他在福地樱痴耳边说得很低，只有福地樱痴一个人能听到。
福地樱痴瞳孔剧烈一缩，身体都为之一震。
“光里懒得理会俗事，不代表他知道了还会容忍。狗狗不想被主人抛弃，就给我学乖一点。”五条悟冰冷的说完，见末广铁肠努力仰头望着他，就将墨镜一拉，露出同样冰冷的眼神吓唬小孩。
呆呆的末广铁肠被吓得更呆了，一脸空白。
“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吗？‘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家伙消息还蛮灵通的……”
五条悟满意的把墨镜戴好，回到地上的男人旁边，踢了踢男人的身体，对福地樱痴道：“你现在知道该怎么做了吧，福地？”
福地樱痴不带丝毫感情的看了那个男人一眼，犹如在看死物。
他深呼吸之后，弯腰鞠躬，声音诚恳而恭敬：“属下明白！多谢少将阁下，属下感激不尽！”
“那我走咯，下次再见~”
说完五条悟就不见了人影，原地只剩下那个狼狈的男人。
福地樱痴转身拍了拍末广铁肠的肩膀：“铁肠，今天的事，不要告诉其他人。”
没等到末广铁肠的反应，福地樱痴：“铁肠？”
他叫了几声末广铁肠才回过神来，呆呆的看着他：“叔叔？”
福地樱痴仔细观察了一下末广铁肠的神情，问道：“你还记得刚才的人吗？”
“……蓝眼睛，好可怕。”末广铁肠只记住了这一点。
福地樱痴顿了顿：“可怕就忘记他。”
福地樱痴喊来大仓烨子转移地上的男人，他匆匆将末广铁肠送回家后，就开始了忙碌。
而引发了这场忙碌的五条悟，已经无事一身轻的跑去找光里撒娇耍赖，讨要膝枕和摸摸头了。
毕竟今天的悟酱也有在努力工作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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