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手镯
这回住院, 顾眠不想跟家里说，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第七天醒过来, 他就瞧见妈妈坐在旁边给他削苹果。
妈妈有点见老, 穿着去年的棉袄, 头发则有些长了, 一见他醒来，连忙笑着同他道：“傻眠眠，瞧你睡的，口水都还在嘴角, 要流成一条河了。”
顾眠愣了一下, 表情瞬间严肃了一些, 漂亮的大眼睛急急忙忙寻找陆哥, 无果后马上询问道：“妈, 你怎么来了？陆哥呢？”
顾妈妈耸了耸肩，小声道：“你管他？我看你啊，唉……以后有什么事情，多跟妈妈讲, 妈妈又从来没说过你什么, 你怕什么？”
顾眠有点听不太懂，只当是自己瞒着住院的这件事被妈妈埋怨了。
“我没怕，就是觉得没必要, 要是什么屁大点儿事情都跟你们讲, 多累啊, 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正说着呢, 外头病房的门开了, 在北京上大学, 好不容易放假过来的小妹背着书包匆匆赶到，如今是个大姑娘的顾盼剪了个短发，酷的没朋友，但一见哥哥瞬间眼泪汪汪，书包一丢，跑过去就扑床上开始撒娇：“哥，我好想你。”
“我也想你。”顾眠惊喜不已，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太一样。
“呸，你才不想我呢！成天只知道给二叔打电话，我呢？十次电话八次都是我给你打过来的，你就是不疼我了。”
顾眠心虚，只是嘴上坚决不想承认，可他又不会撒谎，便支支吾吾也可怜兮兮地说：“我太忙了。”
“忙什么？忙着跟陆哥玩！我知道！”
小妹说完就被顾妈妈捏了捏脸蛋，说：“小东西，怎么跟你大哥说话的？别压着他，他人都快瘦没了，再压可就要碎了！”
“哪有这么夸张？”顾眠无奈，但又满心都暖洋洋的，继续跟家里人闲聊。
好半天才知道，原来是陆哥给大家都打了电话，邀请大家今年来上海过年，家里住不下就在楼下租了个三室两厅，现在正在跟顾爸爸安顿顾家两个老人，顺便还把行李都整顿下来。
顾眠皱了皱眉，心里依旧感觉哪里好像不太对，但因着没见到陆哥人，现在给陆哥打电话过去质问也不太对，怕被家里人发现他们的关系，于是硬是憋到晚上，才跟来陪床的陆哥挤眉弄眼。
陆哥还没回应他呢，妈妈就轻轻敲了敲他脑袋：“使什么眼色呢？人家刚过来，不得让撼城歇歇？都忙一天了，可别欺负人家。”
眠眠莫名其妙被妈妈说了一顿，正想为自己辩驳几分，结果就听陆哥跟他妈妈说：“妈，你别说他，你现在说了他，等你们走了，他得找我算总账。”
“你才算总账！我什么时候秋后算账了？”
顾妈妈笑了笑，在两个年轻人身上都看了看，拉着在一旁躺着玩手机的小妹出门打水：“行了行了，你们聊，真的是，越活越回去了，别欺负小陆，知道吗？”
眠眠哼了一声，但点了点头，待妈妈跟妹妹走了，才连忙对陆哥招了招手，说：“奇奇怪怪的，怎么回事啊？怎么今年把我爷爷奶奶都接过来了？感觉他们不会来才对，爷爷不是喜欢到处跑的性格，奶奶腰不太好了，你折腾这么多做什么？大不了今年还回家过呗。”
眠眠不太理解，并且总觉得自己似乎漏掉了更重要的信息点，但这种感觉一闪而过，紧接着就委屈着跟陆哥说：“你这样喊大家过来，得花不少钱，到时候我妈心里肯定不舒服，我妈年纪……也大了，心里难受容易生病……”
“哪有你说的这么恐怖？就是让你家里人过来住过来过年，这有什么折腾的？喜欢就一直留下，楼下的房子租一年也没多少钱，你陆哥现在有钱。”陆先生坐在床边轻笑，一边还要捏捏顾眠略略瘦了点的脸颊，声音低沉温和，“而且这些你妈和你爸都是答应了的，我又不是逼他们来，你说对不对？”
“……那……就是因为我了。”顾眠皱了皱眉头，无奈地叹了口气，“不过我只是普通流鼻血，过年又不是不能回去。再来了……爸妈他们在楼下，绝对要到咱们家里去看看的，你家里东西都收拾了吗？还有！我们总不能一个床吧？这……怎么也解释不通，你赶紧回去把次卧里的杂物都收拾出来！快点！”
顾眠越说越紧张，好像晚一秒自己就要暴露了。
陆先生却没动，捧着顾眠嫩生生的脸蛋就亲了亲。
顾眠吓了一跳，急忙推开，面红耳赤，小心翼翼地指了指门外，悄悄摇了摇头。
陆先生歪了歪脑袋，凑过去，音色是足矣使任何人沉溺其中的宠爱：“嗯？说话。”
眠眠抿了抿唇，而后很是可爱地当真去跟陆哥说悄悄话：“别亲我啊！被发现就完了！”
陆先生又是一声低笑。
“你笑什么啊？”顾眠佯装不开心，不轻不重地打了一下陆哥的手臂，结果就像是主动送上门的小羊羔，一下子被人捏住了细软的手指头。
顾眠颇娇气地‘哼’了一声，躲也不躲。
陆撼城就捉着顾眠的手指头继续亲了亲，说：“开心啊。”
“切。”眠眠也笑，但依旧不停去看门上的小窗口，一旦瞧见有谁的影子一晃而过，立马就想抽开手，可好几次都没成功，最后当房门从外面推开，顾眠紧张的心情达到顶峰，这回说什么都要跑！但陆哥还是捏着他的手不放。
再迟钝也不会在这时候还不明白了，顾眠隐隐明白了点儿什么，忐忐忑忑地地眨了眨大眼睛，最后软塌塌地垂下去，只余光落在自己跟陆哥十指相扣的手上，好像在经历一场浴火重生的洗礼，万物俱寂，只有他跟陆哥的脉搏鼓鼓如雷鸣。
“我说，现在刚十二月中旬，哪有这么早就准备大哥实习的事情？”小妹从外面推门而入，目光似乎停都没停在顾眠与陆撼城的手上，就跟顾眠说，“哥才不要去实习，我听学姐他们说，实习就是打杂，你直接去陆哥公司随随便便上个班就行，多方便？何必还要参加面试？刚才妈妈担心你面试问题，我反正就这样想，你觉得呢？”
顾眠啥也没想，唯独漂亮的脸蛋红得可口，他怯怯看了一眼妈妈，发现妈妈也没鸟他跟陆哥这么亲密的举动，便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我觉得……都行吧，我都行。”
“大哥哪儿能都行？要不继续读书算了，念到硕士就留校当个老师，这样也不错，学校可比外头单纯不少，也不会被骗。”小妹很不认同。
顾眠继续的心不在焉，懵懵地被陆哥坐身边搂着，然后浑身不自在地僵着，一会儿看看妈妈一会儿看看妹妹，等隔天回到家里，换了一身衣裳，被陆哥牵着下楼吃爷爷做的饭菜，陆哥也是从没松开过他。
顾眠这回没挣扎，甚至有点好奇接下来会面对什么，结果一如既往的，爷爷在厨房忙碌，奶奶来给他开门，见了他，便是一个拥抱，说想他了。
顾眠眼泪都裹在眼睑里，水色无边，黏黏糊糊的喊：“奶奶，我也想你的。”
顾奶奶笑着说：“想就想吧，哭什么哭？撼城你快给他擦擦，都快进来，就等你们了。”
“好的奶奶。”陆先生也是无奈地笑了笑，捏了捏顾眠的鼻尖，“憋回去，好不容易一起吃个饭，哭什么哭？”
说完有亲了亲他眼睛。
顾眠不好意思地缩了缩，依旧寻找家人的目光，结果只有顾鼎那傻大个愣愣地看着他和陆哥，被他眼神逮住，又瞬间脑袋都红成番茄，僵硬地扭开，目光呆滞地盯着电视。
顾眠瞧了，总觉得弟弟这样傻乎乎的，但也不知道怎么，也害羞地不敢过去逗逗弟弟，问问顾鼎什么感觉，只隔着老远坐在沙发的另一头，和妹妹说话。
吃饭的时候弟弟不知道怎么的，被安排到了他身边，全程通红着脸，好像一下子不知道怎么跟顾眠说话一样，但会飞速给顾眠夹菜，嘟嘟囔囔地说一句：“大哥吃。”
“我呢？”另一旁的陆哥笑着问了一句。
顾鼎在外头逼格满满，在家里是个弟弟，连忙给老板兼偶像也夹了一筷子凉拌的鸡肉，嘴快道：“嫂子吃！”
顾眠一口可乐差点儿没喷出来，但笑眼环视饭桌上每一位家人，大家也都是在笑，好像含蓄的在同他说：你喜欢谁跟谁在一起都没关系，我们爱你。
晚上回了楼上，顾眠刚进家门就扑陆哥怀里哽咽：“你什么时候跟他们说的？他们什么反应？打你没有？你是不是下跪了？我奶奶是不是很生气？她可抱不到孙子了。”
陆先生一把抱起他的恋人，一路回卧室，把人放衣帽间的柜子上，一边长臂一伸去把抽屉里的玉镯拿出来，一边温柔哄道：“你少看点儿奇奇怪怪的小说，嗯？”
“现实里没那么曲折的故事，我早跟你说过他们不会为难我们，我就是邀请他们过来过年而已，说你想念他们了，给他们准备好了机票和接送人员，他们就来了。”
“大概是早就知道，就等我们什么时候公开，不过我还没说呢，你奶奶就把玉镯给我了，说这本来是交给大孙媳妇的。”
“可惜了，我戴不进去，就给你戴吧。”
其实陆先生并非撒谎，他是真的什么都没说，只是打了个电话，说准备了房子，车子，想要孝敬老人，还说希望到时候一起吃个饭，当面谈谈。毕竟电话里说那么隆重的事情，那不是陆撼城的风格。
结果是顾家直接毫无阻碍地接纳了他，甚至不需要陆撼城去跟顾鼎和顾盼沟通。
老人就更不必说了，原本以为会很难解决的奶奶，最先哭着同他说好孩子，是你的话我放心。
陆先生想到这里，看着给眠眠戴好的手镯，笑着又说：“高兴吗？眠眠，你是不是还看见我给你准备的戒指了？”
“怎么办？你的回答是什么现在都不要紧了，你家里已经只认定我了。”
顾眠又哭又笑，也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手镯，然后软软地凑上去亲了亲陆哥的唇。
最后他说：“我也只认定你了的呀，陆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