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番外1
1.过家家
厂里有颗很大的老桂树, 就在顾家的房门口，桂树下头有小石桌子，是顾眠小朋友的最爱。夏天时, 老桂树下飘飘摇摇落满了零星的花骨朵，香气能传到十里之外，但味道格外的好闻，顾眠不觉得腻。
他前几日刚刚病好，现在正是百无聊赖的时候，于是在院子里搬了小板凳就坐到石桌子旁边趴着，不一会儿周围就被围了起来。
四岁的顾眠小朋友撩了撩眼皮，原来是陆哥带着他的那些小跟班过来了。
“干嘛？”眠眠单手撑着脸颊, 看着陆哥说，“好热啊, 别挡着我风。”
陆撼城小朋友歪头看了看懒洋洋的眠眠, 目光莫名落在眠眠那浓密得像是洋娃娃似的睫毛上, 看那上面似落着一小朵桂花的花瓣, 于是下意识伸手去拨弄了一下，语气却是硬邦邦地：“你在这里睡觉小心感冒, 一会儿我叫爷爷过来收拾你。”
顾眠小朋友抿了抿唇, 软绵绵的脸蛋都立马从胳膊肘上抬起来, 脸颊上还压着一道红印子, 娇气极了地对陆哥发脾气：“你除了告我爷爷还会干什么？”
陆撼城小朋友挑了挑眉，坐下来, 说：“我什么都会。”
眠眠一时语塞, 还当真是什么都会。
“哼。”眠眠不开心, 扭头不跟陆哥玩。
陆撼城小朋友却跟身边好几个朋友说要不要玩儿过家家什么的, 这游戏其实女孩子更喜欢玩, 但因为顾眠体力不行，不像其他男孩子野得没边儿，又是刚刚病好，玩儿这过家家还正好。
果然他说完顾眠小朋友眼睛都亮了一下，又笑眯眯的盯着陆哥说：“我也来，我要当爸爸！”
一旁陆哥的朋友潘庄小朋友擦了擦鼻涕，很严谨道：“顾眠不能当爸爸，爸爸得出门上班，顾眠当宝宝吧。”
顾眠皱眉：“那不行，在学校写作业就够难受了，难道玩游戏还要我写作业的嘛？我不要。”
“那你当妈妈，我当爸爸，潘庄他们当儿子、女儿和家里的宠物怎么样？”
冯四通小胖胖连忙嘿嘿点头抢了个角色：“我当宠物！”
最后一个开口的小朋友万明天傻了，扭扭捏捏说：“那我是女儿？”
眠眠小朋友立马哈哈大笑，拉着陆哥的手就说：“陆哥哥你过来，你现在跟我是一对。”
陆撼城小朋友一拽就过去了，被顾眠小朋友安排坐在凳子上等待开饭，一身黑漆漆的万明天小朋友则被顾眠拉去一起做饭。
小朋友的过家家菜系基本都是地上挖的土和随随便便摘的野花野草和在一起弄出来的成品，顾眠更是没有太多的艺术细胞，随随便便用泥巴加水就弄出了一堆稀糊糊，最后用叶子装着摆在了所有家庭成员的面前：“快吃吧。”
陆撼城小朋友一脸无奈地盯着面前粑粑似的东西，毫无胃口，敷衍地假装吃了一下，就说要去上班。
顾眠小朋友见了，心里别提有多难过了，眼泪迅速蓄满眼眶，大眼睛泪汪汪地控诉起来：“你觉得不好吃？”
陆撼城小朋友摇摇头：“好吃的！”
“你就是不喜欢，我看你表情很勉强，不喜欢就算了，你让外面的狐狸精给你做饭吧，我要带着冯四通离家出走！”眠眠小朋友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说，但之前看别的小朋友都是这么说的。
陆撼城小朋友顿时愣住，当真以为自己惹眠眠哭了，他看了看桌上的泥巴，咬咬牙，拿起来当真就要往嘴里放，却把顾眠小朋友给吓着了，连忙抓住陆哥的手说：“你傻啊！咱们在玩过家家，不要真吃，这是泥巴啊。”
陆撼城小朋友顿了顿，说：“那你哭什么？”
顾眠小朋友哈哈笑说：“我看他们都是这么演的，陆哥哥你是不是傻？”
陆撼城小朋友当即用另一只干净的手去捏了捏眠眠的脸蛋：“我看你还是傻，好的不学学这些。”
“陆哥哥……疼……”眠眠小朋友也没躲，撒娇着哼哼唧唧。
陆撼城小朋友其实根本没捏多重，但一听顾眠这样娇滴滴地喊自己，饶是清楚顾眠在撒娇，也是瞬间心疼起来，捧着漂亮小朋友的脸蛋好好吹了吹，问：“现在呢？”
眠眠眼睛都亮晶晶地，乖乖点了点头：“陆哥哥吹的好舒服，陆哥哥好厉害。”
陆撼城小朋友也笑了笑，他难得这样笑的，跟顾眠小朋友说：“那是，我是你陆哥哥嘛，以后只给我吹，别人可不行。”
“恩！”眠眠小朋友又是一阵点头，听话极了。
2.玩水枪
小学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谁先开的头，谁尿得最远，谁就是老大。
顾眠九岁时刚搬了家，县里许多地方停业重修，就连学校都放假一年，这可让本就不爱上学的顾眠乐极了，成天跑陆哥家里玩，要不就拉着陆哥一块儿去山上采蘑菇，后来什么都玩儿腻了，这比远近的游戏适时风靡全县。
“冯四通要跟我比远近，陆哥你跟他比过嘛？”趴在陆哥哥背上不乐意走路的顾眠小朋友浑身汗涔涔的，紧张又茫然。
陆撼城刚刚打完球，身上也是一股子汗臭，本来不乐意背顾眠的，但眠眠眼巴巴看着他，拽着他的袖子，人瘦瘦弱弱的，好像风一吹就能倒，厂里的路灯又坏掉了，这人眼睛看不见，不背不行，这才把人背上，但很在意自己身上味道，于是心不在焉。
“比远近？”陆撼城小臂托着眠眠的大腿，将人往上送了送，声音很轻，“别跟他比，神经病，这有什么好比的？”
谁料话音刚落，耳朵就被身后的小朋友狠狠咬了一口，说：“你才是神经病，我……我就是想试试，看谁厉害。”
陆撼城嘴角抽了抽，说：“你不早说，你要比的话其实还好，大家现在都玩儿这个，怎么？想要当第一？”
眠眠羞答答地点点头，很期待的说：“我感觉我可以。”
“那就比，我陪你。”
“恩恩。”
第二日顾眠信心满满找了冯四通比赛，两人站在池塘旁边的小泥巴斜坡上面，这里僻静，没什么人，但视野好，之前好几次厂里水枪比赛都在这里进行，顾眠没见过，但听弟弟说过。
这次比赛只三个人，陆哥哥作为裁判，顾眠跟小胖子冯四通作为参赛人员，等陆撼城一声令下，顾眠就跟小胖子一起开始飙！
小胖子冯四通肚子滚圆，乐呵呵地大吼一声道：“呔！看俺老孙的神通！”
眠眠被吓得一个哆嗦，搞自己鞋子上，最后硬是尿不出来，去医院插管才好。
隔天冯四通就被通知要跟陆撼城比比。
冯四通小胖子挺了挺小肚子，咣咣又喝了一大杯水下去，完全不虚，心想要是能再打败陆哥，那么厂里他就能横着走了！
结果到了地方，今日裁判众多，全是厂里关注这场比赛的小朋友们。
陆撼城早早到了地方等着，冯四通笑着走过去，然后灰溜溜哭着回家去。
当天晚上陆撼城就从后院敲门进了眠眠的卧室，看着眠眠还挂着尿袋，病怏怏地像个过冬的小仓鼠，哪儿也不肯去，走近便拉着人的手，又摸了摸眠眠的脑袋，说：“我给你报仇了，别不开心了。”
眠眠哼哼唧唧抽了抽鼻子，把脑袋都钻陆哥怀里去，顺便还不忘夸夸陆哥说：“我就知道陆哥哥你最厉害！”
3.
顾眠小时候总做噩梦，一梦醒来却是什么都记不得，就知道害怕，他没跟任何人说，但陆哥哥却知道。
也是奇怪，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害怕的事情，只要跟陆哥哥说就很安心。
这日眠眠又惊醒，浑身大汗淋漓，醒来便发烧了，眼睛被糊住，睁不太开，他难受地哽咽了一下，身边就有一双手连忙抱了过来，声音还带着难以描述的沙哑：“眠眠？怎么了？是噩梦？”
顾眠点点头，声音格外的软绵：“陆哥……我不舒服……”
陆撼城此时也不过才十三四岁，小小少年一个，但照顾顾眠这件事却好像天生会做，熟练地立马开了台灯便去外面端水盆子，先给顾眠擦了擦脸，然后连忙量体温，烧得不高就吃药，发现到了三十八度多，便二话不说背着瘦弱柔软的眠眠去卫生院。
大晚上，一个高点儿的背着个软得像是小猫咪的漂亮男孩过来，医院的医生也是见惯了，给人开了常打的退烧药却没有病床给人躺着了。
陆撼城只能带着眠眠坐在观察室的凳子上，他让顾眠躺在自己腿上，自己则伸手遮住眠眠的眼睛，说：“睡吧，没事儿了，睡一觉就好，吊瓶我看着。”
顾眠身体不舒服，脑袋便昏昏沉沉，说话不过大脑，伤心又难过地心疼起陆哥来：“我不想陆哥你这样……”
“我怎么样？”
“你不睡觉……我难受……陆哥，你好几天没睡好了，你……会不会有一天嫌我烦啊？怎么办？陆哥……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想，我不舒服陆哥……”
少年郎‘啧’了一声，冷声道：“闭嘴吧，说的都是什么玩意儿，老子喜欢照顾你，照顾你一辈子我都不嫌烦。”
“你不要骗我……我没几年好活了……陆哥……”小眠眠清楚的知道医生说，说他活不过十八。
陆撼城当即一巴掌打在顾眠屁股蛋上：“能不能不说话？不会说别说，别惹我发火。”
“呜……陆哥你打我……”
“对不起……对不起，别哭啊，我是太气了，听话，我打我自己，要不你打我吧好不好？”素来冷静自持的少年慌慌张张，鼻尖也是红的，说，“你再哭我感觉喘不上气了，我要喘不上来气了……”
眠眠抽噎着偷偷看了看陆哥，伸手去摸了摸陆哥的眼睛，说：“那我不哭了，你也别难受，生病很不舒服的……陆哥你还说还照顾我一辈子的，那你一辈子都不要生病好不好？”
“好。”
少年在这里应了。
陆先生在未来也做到了。